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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汉-第4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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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误会了。”公孙珣依旧负手以对,俨然不以为意。“孤还没小气到这份上,实在是北宫、南宫皆未修葺完成,便是孤自己,也只住在新营建的私宅中……估计秋收后,才能勉强住人而已。”
天子一时不解:“燕公唤朕来不是要行禅让事吗?如何宫殿一直未曾修葺?”
“因为孤也没想到,天下竟然统一的这么快。”公孙珣从容以对。“这话便又扯回去了,孤何时等位,与此城并无多少关系……重要的是四海一统!四海一统,孤自然便是天下之主,何论其他?!”
“如此说来,燕公也不需要朕来禅让了?”天子一时气急。
“还别说,陛下此言倒也有几分道理,孤还真心动了。”公孙珣不由失笑。
天子陡然变色:“朕说笑而已……燕公既然亲自至此,朕自然无话可说,无论何时行大礼,朕绝不推辞,只求燕公能谨守承诺,许汉室血脉自然延续而已。”
“今日不是为此事而来!”公孙珣忽然肃容。“这点事情孤还不至于亲自走一趟……陛下,臣至此是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你走后,京有喜便投江自尽了。”
天子闻得此言,先是本能想要驳斥,但刚要说话心中却已然反应过来——很显然,京泽怕是真的死了,而且真的是自杀,因为当日殿中最后一别时已有预兆,只是自己一心求生,没有太注意罢了。
再说了,以其人身份和作为,本就有无数理由去寻死,而考虑到皇长子的掉包之策,此人很可能是就是为了让他刘协放心,方才寻死的。
想到这里,天子心中万般委屈、怒气与隐忍俱皆消失,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根本不知所想所措……汉室凋零至此,到最后为汉室和自己考虑到了一切,然后选择尽忠之人,竟然是个间谍!
可是个间谍又如何呢?难道不远胜那些四世三公之辈与什么世宦两千石吗?
但来不及多想,一念之于‘间谍’二字,天子几乎是瞬间醒悟,却又忍不住泪流满面,就在阁楼上朝着面无表情的公孙珣以哭腔相对:“燕公,京车骑本是汉臣……”
不知道为何,天子语气中几乎有哀求之意流露出来。
公孙珣看到对方如此姿态,反而也是仰头一声叹气:“不错,京泽本是汉室忠臣!与曹孟德、刘玄德无二!”
一瞬间,刘协几乎对对方感激涕零。
而公孙珣眼见如此,却也不再多言,只是负手转身下楼去了。
楼上天子哀恸难名……他这辈子,见惯了至亲横死,但彼时年纪太小,多是恐惧大于哀伤,而今日局势已无可退之处,或者说是处于一种另类的无可忧惧之地,骤然闻得此消息,其人却是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撕心裂肺,如丧肝胆。
公孙珣听得楼上哭声难制,也是心中一时黯然。
说到底,他对京有喜也是有愧的……而今日来此,一则自然是负气问罪之意;二则,却是隐隐有考验一下小天子的姿态!
毕竟,作为少有知道袁皇后在吕布死前便有孕之人,公孙珣一开始便知道所谓皇长子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从没放在心上而已,等到京泽身死,才发现有人居然为此事豁出了性命,心中黯然惭愧之余,自然也明白,京泽之死,多少是为了天子周边的那些破事。
故此,等到小天子难得扔下那副天子外壳,苦苦一求之后,公孙珣倒是释然一时了。无论如何,这小天子终究还有几分为人的良心。
就这样,天子自然去哭,公孙珣自然转回自己在洛阳的‘私宅’——他之前并没有欺骗对方,南北宫都还在修葺之中,只能居于新建的城区之内,然后严加防守罢了。
不过,正如小天子之前在楼上感慨的那般,如今洛阳城内居民极少,城中之人,不过是渐渐迁移过来的邺下官吏以及之前移驻至此的邺下禁军,以及之前参与城池修复、营造的民夫而已,倒也算是格外安全了。
而一路行来,因为身后有一人一直随行的缘故,他却不免多耽搁了一些。
“想问便问,往沓中一年有余,如何反而老实了许多?”公孙珣勒马在前,周围骑环绕,并有前导在前,而其人身后赫然是他的长子、匆匆随公孙越一起赶至此处的公孙定。
“儿臣……”骑着一匹大马的公孙定当即应声,却显得有些犹豫。“儿臣不知道从何处问起。”
“何处皆可问,一件件来。”
“诺!”公孙定赶紧跟上。“大人,为何那汉家天子如此失态?其中可有缘故?”
“有!但为父不想说……下一个。”
“那大人,为何一定要如此匆忙登基?天下虽一统,犹然可稍待……”
“这有什么可言的,就是为父等不及了嘛!且为父又素来不在乎脸面与名声!”
“可父亲也不是在意区区一个名位的人吧?为何不等洛阳宫殿修好,天下州郡分划好,天下人心也有所准备,再为此事?”公孙定依旧不解。“是有什么内情吗?”
“有……但为父依然不想说。”公孙珣依旧勒马在前,平静以对。
“那儿臣便只有一问了。”公孙定也是无力。
“讲来。”
“敢问大人,为何是洛阳为都城呢?”公孙定打起精神,继续认真相询。
“这个问题问的好。”公孙珣终于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儿子。“定都这种事情,不仅是要求形胜之地的,还关乎国家大政……而洛阳是我与你祖母议论许久后才定下的所在。须知道,当时我们议论了不下五城!”
“儿臣愿闻其详。”公孙定自然振奋,便是身后官复原职的司马懿还有马岱也都竖起了耳朵。
“五城,分别是洛阳、长安、邺城、许昌、蓟县。”公孙珣缓缓言道,侃侃而论。“而五城所指,皆有偏向……如蓟县纳入参考,并非是因为这是为父的封地首都,而是说若以此地为首都,将来国家必然要背靠河北,经营辽东,开发三韩以及那个刚刚探明的倭岛,并压制塞外草原为上!再如许昌,则是存了以中原为基,开拓江南之意!不过,这二地未免偏狭,从地理上而言,同样方略之下,蓟县稍不如邺城,许昌稍不如洛阳!因为邺城可以兼顾中原,而洛阳可以反过来连结河北、三辅。”
公孙定以下,众人心中皆是微微一动。
“至于长安,自然是汉室老路,是要开拓西域,通畅丝绸古道,以西域挤压草原,以关中遥控中原……”公孙珣继续言道。“你若稍微读过书,也能懂得其中之意,这也是极好的选择。”
公孙定即刻颔首:“大人的意思儿臣尽知,但仍有疑虑。”
“说!”
“大人既然定下洛阳,自然是有道理的,但正如大人所言,此举便是要国家大策往开发江南那边走……可若如此,西域便不理会了吗?辽东便不管了吗?草原便不压制吗?”公孙定认真相询。
“问的好,出去一年,到底是长进了。”公孙珣终于失笑回头。“不过,谁说我不管了呢?”
公孙定一时语塞:“……”
“阿定啊!”公孙珣愈发失笑不及。“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方略,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你父亲我最终定下洛阳,不是弃西域、草原、辽东不管,而是准备在有生之年尽力替你了结一番!不敢说万世太平,最起码能让你执政期间,不为三地之事忧虑!”
公孙定心下恍然——感情这个开发江南的国策是让自己去做的,也怪不得让自己去屯田。
而且,公孙定也丝毫不怀疑,自己父亲的水平和威望,会不足以压服草原,控制西域!草原嘛,大不了打一仗便是,如今那个轲比能真有胆量如何如何吗?而西域,已经有韩遂去经营了,将来继续延续下去便是。
唯独辽东,辽东如何开发,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公孙定就想不到什么立竿见影之策了。
不过反过来想,自己父亲若是这个月便登基,最少还有二三十年的天子可做,应该足够了吧?
“问完了吗?”就在这时,公孙珣忽然回头,打断了自己儿子的神思。
“是!”公孙定赶紧应声。
“你问完了,我却还有件事情说与你听!”
“请大人下旨!”公孙定没有勒马,因为他知道父亲不喜欢那样。
“等月底交州牧和大司马一并到来以后,我便要登基为天子。”公孙珣宛如在说什么家庭琐事一般随意。“届时你为太子……这也是专门唤你来的缘故……但受任太子后,莫要我催促,自己直接回沓中去!谢徴身死也好,你受任太子也好,都要与我屯田出一番成绩出来!加冠之后,再回洛阳!”
“诺!”公孙定不敢犹豫。
而父子二人说完此言,却非没了言语,而是沿途指点新营造的洛阳城,尽说些往日闲杂事而已。
譬如,此处某人与段颎拔刀对峙过;彼处曾有某人喂过鸡;那处是某人初识他某位夫人处;这处某人曾拖着某个权阉的尸首游过街。
凡此种种,却是折腾了一下午方才回到那处临时驻跸的私宅,而全家难得一起用过晚饭,也算是给久未归家的长子接风洗尘了。
晚饭之后,华灯初上,公孙珣与说话渐渐利索的小女儿相互闲扯了一阵子,却又忽然摒弃诸人,来后堂肃立,求见自己亲生母亲,也就即将升格为皇太后的公孙大娘。
话说,母子二人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洛阳,公孙大娘更是一直在安排洛阳城内外的规划事宜,虽然都很忙碌,但每日也都能相见,并不缺说话的时候……所以此时公孙珣忽然突兀正式求见,倒是让公孙大娘的侍女们惊慌不解。
不过,公孙大娘本人却并没有什么不解,其人甚至早有准备。
二人见面,公孙珣朝端坐后堂的亲母行礼完毕,起身后也是干脆直言:“母亲,儿子见过了汉帝,决心已下,大约秋收前便要了结此事,登基称帝!所以今日专门来求一物!”
公孙大娘缓缓颔首,然后便亲自从身后捧出一个巴掌长宽的方正匣子来,直接摆在了一侧几案之上,并一声叹气:
“早就知道瞒不住你,等着你呢!”
公孙珣走上前去,打开匣子,从容取出一方玉玺。
只见此玺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下方正面刻有八个大字,正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非只如此,玉玺四角之一,明显磕破,却是被人用赤金补上。而金玉交加,青黄浸染,烛火之下,熠熠生辉,更显动人。
不用说了,这便是那传国玉玺……公孙珣久寻不到,早猜到是自己母亲通过公孙越在当日乱中直接拿到,或者是直接在乱后让人从什么井中寻到,只是一直没有声张而已,也没有逼问谁。
“好宝贝!”公孙珣拿在手中看了半日,却又不免摇头。“其实母亲的心思我大概能猜到……井中之至宝,上面又有龙,而母亲自陈是从井中因为龙‘穿越’至此,二者果真有联系吗?”
发中已经有微微白丝的公孙大娘闻言也是黯然一时,却是扶了下自己那也已经磨损许久的黑框眼镜:“不知道,我也没胆量带这东西跳井试一试,在这边活了四十多年,儿孙满堂的,马上都要成太后了,事到如今,难道还指望能回去?还不如认认真真想做个孝庄太后什么的。倒是你,这次登基这么急促,而且到底是汉家四百年天命,总有人在意的,留给你正正天命也好!”
公孙珣哑然失笑,却又将手中还没捂热的传国玺给放回了匣中,然后转身对自家亲母失笑以对:“虽说没有必要跳井什么的,但何妨磨点玉粉放粥中,试试有没有特殊功效?或者将来母亲真有千古的时候,按母亲说的,葬在塞外草原上,埋骨入地三尺,白马踏平之时,顺便将此物随葬,说不得还能魂魄寄托于上,再活一世呢?”
“莫要开玩笑。”公孙大娘难道没好气言道。“我倒不是舍不得这东西,而是心中真有对此物有些挂虑。”
“儿子不是在看玩笑。”烛火下,公孙珣直接将匣子推到了自家母亲身前。“区区死物,我还没放在眼里,区区天命,我也不曾在意……要我说,母亲心中有挂虑,留着便是!儿子要登基当皇帝,母亲给个别的贺礼也无妨。”
公孙大娘将目光从玉玺上抬起来移到自己儿子面上,却轮到她失笑以对了:“你娘我早该想到的……不过,我也确实早有准备!我答应你便是,等你登基后,安利号可以归为国营,任你来处置,但你也要应许我几件事。”
“母亲请讲。”公孙珣躬身以对。
“第一,安利号牵扯庞大,如今连我也不知道有多少生意了,需要缓缓移交,省得出乱子。”
“这是自然。”
“第二,安利号之所以无往不利,乃是靠着它是一家商号,而非官署……你拿到手后,务必谨记,拆分也好、合并也罢,却不能让它与朝廷官僚之间有太多交集、流通之处,不然这个商号自然会钝掉!”公孙大娘肃容提醒。
公孙珣重重颔首。
“那就去吧!”公孙大娘也是忽然释然起来,却又抱起玉玺向后舍转入。“能给你娘留个念想,也算是有良心了。”
“母亲长命百岁,将来也会有良心的!”已经转身欲走的公孙珣回过头来,同样释然。
横在母子二人之间的那个庞然大物,如此轻巧被一方玉玺撬起,或者说燕国天命最后缺失的一角,如此轻巧被一方玉玺补上,只能说怪不得此物价值连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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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矣,至治之君不世出也!禹有天下,传十六王,而少康有中兴之业。汤有天下,传二十八王,而其甚盛者,号称三宗。武王有天下,传三十六王,而成、康之治与宣之功,其余无所称焉。虽《诗》、《书》所载,时有阙略,然三代千有七百余年,传七十余君,其卓然著见于后世者,此六七君而已。呜呼,可谓难得也!而及太祖以燕覆汉者,盛哉!其除汉末之乱,比迹汤、武;致治之美,庶几成、康。自古功德兼隆,由三代以来未之有也。至其率性而为,不敬礼法,不尊天地,辱文好武,傲上重下,堪可叹也。然《春秋》之法,常责备于贤者,是以后世君子之欲成人之美者,莫不叹息于斯焉。”——《新燕书》。卷二。太祖武皇帝本纪 “呜呼,自古有父创业以遗其子者矣,未有母创业以遗其子者也。至于燕太祖凡十年而奄有四海,其母孝庄文皇后捐巨亿于幽燕,抚人心于并州,安产业于三辅,控时局于辽东,坐镇后方,总揽经济,尤胜萧何,功莫大焉!及太祖定策于洛阳,尝曰:‘得非母为女身,必坐享其成也!’岂非实言也?”——《汉末英雄志》。王粲
第二十七章 人间正道是沧桑(全书完)
建安八年的五月下旬,燕国大司马、大都督吕范与交州事实上的割据者士燮一起进入轘辕关,抵达洛中。
燕公旋即下令,自首相贾诩以下,燕国中枢文武一起出城二十里往城南相迎……这个举动逼得已经六十二岁的士威彦连口气都不敢喘,只在缑氏县城内休息了半日而已,便匆匆带着长子士廞随吕子衡再度上路,并于五月廿七日抵达洛阳。
而进入洛阳之后,吕范自带百官入城寻公孙珣复命,士燮却被安排到了城东都亭舍中住了一晚。等到第二日晚间,公孙珣方才以工部尚书王朗王景兴、兵部右侍郎士武为正副使,邀请了据说昨夜对着汉帝垂泪半日的士威彦父子往私宅中相见,并设宴款待。
二人相隔近二十载再见,物非而人是,自然是感慨连连。
故此,虽然是一场私宴,虽然席中除了燕公父子三人与士燮父子兄弟四人外,便只有王朗一人作陪而已,却不耽误士威彦先思及往事,再感激于时局,然后又感激于燕公救包括交州士民在内的天下万民于水火之厚德,最后当场落泪。
这一番哭,简直比昨天见到天子哭的还要夸张。
对此,公孙珣当然是……听之任之了!
说到底,按照他的安排,等他儿子死的时候,能把长江南边那片给开发一下就不错了,得几辈子才能真正有效控制珠江与日南呢?所以,但凡士家能保持对中央的向心力的同时协助中央安抚交州蛮族,让他当个土皇帝都无妨,何况这老头只是表演欲望强烈一点呢?
总而言之,双方到底是有三分昔日喂鸡喂出来的香火情,又有将来大局之下的相互需要,稍微试探一二后,士威彦便也放下心来。
于是双方尽欢而散。
但当日晚间,之前还后悔没试探清楚公孙珣具体打算的士威彦却又在都亭舍中登时酒醒……原因很简单,送他回来的燕公身前近人、昔日洛阳令司马防次子司马懿,在转身之后,直接当着他的面敲开了旁院天子的院门,并提醒小天子,不要忘了后日的禅让典礼,而天子居然干脆答应。
一时间,士燮宛如梦中,一直到翌日酒醒都不敢相信。
不过,也由不得这位不信了,因为接下来,自有他昨日还一起喝酒的亲侄子、鸿胪寺少卿士匡亲自登门,提醒自家叔父明日应该如何如何再如何,什么先当汉室的御史中丞,再做燕国的御史台枢相,连好几套不同的官服都送来了。
这下子,士威彦再无多想,却是终于接受了现实。
而当日夜间,受此消息震动,其人在都亭舍内独自闭门枯坐,难得真正留了几行浊泪……不过,其中几行是为了自己效忠了四五十年的汉室而流,几行是为了自己恩师刘陶而落,恐怕他自己也都不清楚。唯独时势易转,不以人为,转眼间便来到了第二日,士燮自然再无多想余地。
这一日乃是五月三十日,是为戊寅年戊午月庚寅日,天气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说好,乃是因为炎炎夏日之中,这一日居然有些云彩厚重外加夏风振振,让人感觉舒适;而说不好,却是因为今日燕公公孙珣将要于城北的三层祭祀坛上祭天承命,受汉室禅让,以燕覆汉,登基为帝……这种大日子,满城燕国文武宁可如之前几日那般闷热一点,也不愿意出现禅让时风吹断旗杆,或者祭天时乌云蔽日的场景。
仪式很复杂,但前半部分与公孙珣基本无关,主要是汉帝刘协的任务。
其人换上全套天子装束,引着一些被吕范带来,所谓江夏那边的汉室公卿一起出城往北,祭祀高祖刘邦、世祖刘秀,并祭拜北邙山左近的几处汉室陵寝……而得益于贾诩的存在,汉室陵寝的破坏程度并没有太过分,不过小天子行如此事,哪怕早已经应下,却也不免思及往事,黯然落泪。
而随行的‘汉室公卿’本就是心怀汉室的中原世族多一些,然后纷纷陪哭不说,就连随行的燕国官员也都不禁黯然,不知道多少人陪了几滴泪……说到底,还是那句话,四百年正统所在,临到此时谁又能没有感触呢?但也仅仅就是感触罢了,最多也就是学士燮那般陪上几行眼泪罢了,转过身来,该干嘛还得干嘛,该期待还得期待!
祭祀完毕,天子便在城北郊外,直接下了两道旨意,一为册封禅让之书;一为自陈让位之中旨。
前者早有王象替他拟了,现成的自不必多言,刘协根本就不知道内容,后者却是他临时口述,让刚刚辞去一切职务、上任才几个时辰的新任汉室御史中丞士燮手书的。
旨意写完,天子直接转向那座三层禅让坛,士燮却是亲自登车,全服仪仗,手捧两道旨意,往城中公孙珣私宅而来。
等到了地方,公孙珣却居然还在处置公务——原来,几位在外抚慰、都督南方各处的重臣都有借着汇报情况的称贺文书至此,燕公自然要亲自批示回复,然后准备随着原定封赏一起发回。而其中,关云长更是在文书中专门夹了一封让燕公本人颇感兴趣的军报,乃是说这位关镇东之前亲自提水师南下,终于在会稽外海围住了自己多年‘故人’于毒,逼得后者投海自尽的事情,也是让公孙珣念及往事,连连感慨。
当然了,旨意既然到了,公孙珣自然也就停下了这些,而士燮却也不敢让公孙珣跪接册封……开什么玩笑,如今满城皆是燕臣燕军,连些许新到百姓也都是燕臣家眷,甚至就连士燮待会也得变燕臣,那副样子,演给谁看?
于是乎,二人干脆一个立在案前,一个坐在案后;一个读,一个听……如此罢了。
“朕在位十载,遭天下荡覆,幸赖祖宗之灵、忠臣用命,危而复存。然仰瞻天文,俯察民心,炎精之数既终,行运在乎公孙氏。是以燕公既树神武之绩,又光曜明德以应其期,历数昭明,信可知矣。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故唐尧不私于厥子,而名播于无穷。朕羡而慕焉,今其追踵尧典,禅位于燕公。”
“还不错。”已经换上天子服饰,唯独没有加天子十二旒冕的公孙珣听完这旨意,倒是微微颔首。“算是有几分真情实意了……凭此言语,将来足以换个差不多的谥号了。”
言至此处,其人顺势看向了身侧侍立的公孙定,后者会意,即刻俯首称是。
“而且,也用不着如此严肃。”公孙珣站起身来复又环顾左右众人而笑。“今日不过一家一姓之更,算不上什么大事。何况燕之气象,本出旧汉,宛如青出于蓝,既有为政之履新,亦不失汉之旧廓……所谓汉之四百年,人心浸染,刘氏之德虽尽,汉之强盛却不可能抹去,你我之众,虽承天命而立燕,却也是地道的汉人、汉臣,将来在这种事情上,应该免去避讳,以示汉燕之承序。”
候在此处的文武,自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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