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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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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该笑笑:“何必天明。”当即吩咐传令兵,说你赶紧去找到连夜从成皋关下来相助的刘夜堂所部“厉风营”,命他不必到战场来了,直接向西,去攻巩县。
吩咐既毕,放眼四望,只见残余三堡也陆续陷落,徐州兵高举着火把,大呼小叫地,在战场上到处搜索残存的胡兵。裴该心中不禁豪气顿生——这是我对敌胡军,打赢的第一场仗哪!
要知道此前阴沟水之战,还没等裴该赶到战场,刘乂、刘丹便即落荒而逃,裴该总觉得那场胜利有点儿虚,起码不能说有自己多少功劳……此番不同了,虽然胡军仅仅三千人而已,己方是其三倍有余——直接参加战斗的也超过两倍——再加奇袭,胜利本在预料之中,但终究战局始终是在自己的把控之下啊。
忍不住便将竹仗朝西方一指,高声吟咏道:“北斗七星高,胡酋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他这是抄袭唐代卢纶的《和张仆射塞下曲》第三首,不过第一句本该是“月黑雁飞高”,因为身在七星堡中,故此就自然而然地嫁接上了民谣《哥舒歌》的首句。其实此刻月明星稀,空中北斗固在,却基本上瞧不大见,乃将地下七星,以比天上七星,倒也应景。只是末句本为“大雪满弓刀”,问题这会儿哪来的雪啊?
裴该就此噎住了,侧眼一瞥,就见陶侃饶有兴致地望着自己,估计在等自己将全诗诵完。裴该脑袋里连番打转,终究本无诗才,要琢磨好半天,才终于给续上——“月色满弓刀。”
陶侃抚掌赞道:“妙哉,是诗。”
裴该心说也就你了,换一个学问比你好点儿的,必然只是笑笑,默然不语——这诗好吗?确是虎头,可惜接条蛇尾,“月色”二字,连我自己都觉得俗不可耐……
……
刘粲首先将大营从首阳山麓前推到了偃师。先前立营处地利虽然很好,但只能采取守势罢了,等于放着整片河南平原,任由晋军纵横驰骋,而一旦晋军顺利攻取偃师、巩县,汉军便会彻底丧失主动权。
刘粲此时的际遇,倒有点儿象司马懿在陇上,固然凭坚而守,深沟高垒,可保不败,以待敌军粮尽自退,就兵法而言,实为上策。问题如此一来,必遭怯懦之讥,司马仲达忍惯了的,可以不在乎,他刘粲刘士光为堂堂胡汉相国、大单于,却绝对不敢行此下策。
此前刘乂丧败,刘粲喜不自胜,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将那名皇太弟彻底扳倒。倘若如今他也逗留不进,又怎能显出与刘乂的高下分别来?若是只能将晋人迫退,过个一年半载,彼等再来侵扰,他刘士光还有什么脸面回去抢储君之位呢?
再者说了,这与司马懿在陇上,虽然有所相似,却也不尽相同,因为晋军运路比蜀汉出汉中要便捷得多了,万一他们能够解决后方的问题,隔不数日,就将粮运续上,则长期苦战将难以避免。若不趁此时机,晋人粮草捉襟见肘,士气必然低落的机会将其击破,或者起码重创之,或许将来再得不着这样好的机会啦。
故此刘粲是必然不能久驻首阳山麓,纯取守势的。当然啦,裴该暂且不论,祖逖的豫州军据说也有三四万人,而刘粲本部只有两万,在数量上落了下风。不过刘粲是跟祖逖见过仗的,知道祖家军也就只有本部六七千人能耐苦战而已,其他那些临时征用的坞堡武装,仅仅能够跟着打些顺风仗而已,战斗力实在难以担保。刘粲这回亲率自孟津南渡的,则全是匈奴本部精锐,他向来自视甚高,觉得大有机会正面对敌,击破祖逖。
当然啦,也必须赶紧派人去弘农催促呼延晏,速速来援,以免一招不慎,因为兵数不足而难竟全功。
刘粲派刘勋领三千骑去试攻成皋,派刘雅率七千人先发,挺进延寿城,以窥豫州军动向——一旦豫州军有北援之意,便即东出阻遏之。他自己在偃师,命人于伊水上多造浮桥,随时准备增援刘雅。
首先得到了刘勋的回报,说徐州军竟然放弃了城外修筑未完的堡砦,退守城池,分明气沮不敢抵敌。刘粲就等刘雅的消息,但是未见豫州军有何动向,刘勋第二封信又来了,说我险些攻破成皋,请求增援。
刘粲当即回复,说你看成皋能攻则攻,不能攻就为我堵在城外,不放徐州军南下与祖逖相合——援军我不是能派的,已遣三千去助守孟津,我现在手头兵马也不多啦。随即他便离开偃师,渡过伊水,与刘雅会合,去邀击祖逖。
这一番调动,等到消息传到阳城山麓,祖逖再快马命汜西的坞堡燃起烽火,以提醒裴该,一来一去的,就折腾到刘勋攻打成皋的第二日深夜时分了。正好在裴该拿下了七星堡的同时,消息通过烽火顺利传达给了成皋方面。
裴该不禁仰天而叹:“此天之所以佑我中国,而消胡运也!”
他本不信鬼神,认为时局在人心而不在天命,但穿越过一回,过往的很多理念都因此动摇,总觉得冥冥中自有深意在……上天派我来到此世,就是要扭转华夏这数百年血火纷争的历史的吧!不管这所谓“上天”究竟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
于是当即下令,全军西进,去打巩县。
首发就是刘夜堂所率的“厉风”三营,他们从成皋关上下来,未及抵达成皋城外,便即接到将令,于是折向西南,渡过伊水,直取巩县。到了城下之后,先扎下营垒,砍伐树木,打造攻具,同时派人射箭书入城,要求对方投降。
可惜书信石沉大海,未见答复。
胡汉政权此前蹂躏河南,围困洛阳,所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就没想着巩固已占领土——因为自汉主刘聪以下,都妄想只要擒住了晋怀帝,自然天下唾手可得,到时候再派员来接收各城也不为迟啊。故而当晋军杀到的时候,河南各名城大邑都只有千人左右守军而已,还泰半是些地方武装,只是暂时接受了胡汉的封号。
由此裴该大军一下成皋关,成皋守将便即开城迎降。只是此时局面又与那时不同,当日刘乂大军丧败,自弃了成皋关后,连成皋城都不敢进,便自近郊呼啸而逃,然后晋军旌旗蔽日,出现在了地平线上……则成皋守将哪还敢起抗拒之心呢?
然而等到刘粲率军南渡黄河后,便向偃师、巩县等城派去了将领,接收防务,原本笼罩在河南上空的浓厚乌云,就此变得更加混浊起来。强弱大小,乃至胜负之势,不是那些色厉内荏的地头蛇能够看得清的,他们只见着胡汉军势大,且多为骑兵,装具精良、士气高昂——当然是跟他们自己比——无不胆战心惊。如今虽然有晋军从东方杀到,看起来也不过数千人而已,而刘粲主力虽然南下延寿城,距此也仅仅四十多里路程,援军瞬息可至,在这种情况下,哪有投降之理啊?
再者说了,此刻城中守将换上了胡将,虽然他领进城来的不过区区十数骑,也不是组织力低下的旧时守军所敢于违抗的。
巩县不肯投降,本也在意料之中,刘夜堂并不着急。他在城下休整了一宿,第二天一早才想发起进攻,裴该率领大军就赶到了。
……
裴该为什么来得那么迟呢?成皋城下七星堡之战,前后不过短短一个多时辰而已,本耽搁不了多少时间,问题战后还需要打扫战场、安排留后事,再加上士卒厮杀多时,也都疲累了,不可能再让他们披着月色赶路。
真正“月色满弓刀”的只有文朗所率部曲骑兵,他们前出三十多里,于路搜杀了不少逃亡的胡兵、胡将,斩获首级十多枚——按照徐州军法,只有统率百人以上的将领,才有资格被砍下脑袋来报功——可惜没能拿住刘勋。等文朗返回七星堡附近的时候,就看战场已经基本打扫完了,裴使君端坐在天权堡前,四周密密匝匝的火把耀如白昼一般。
裴该是正在接受献俘。
刘勋所部胡军三千人,在两日的攻城战中折损了一停有余,剩下的三成战殁,两成逃散——黑夜中难辨方位,很多直接撞到了“武林”、“蓬山”二营的刀口上——有将近四成都做了俘虏。虽说对于俘虏中那些缺胳膊少腿,或者重伤垂死的,王泽等将都下令直接一刀斫了——“这般形状,如何好去献与都督?”最终押到裴该、陶侃面前的,也有千人上下。
这些胡将、胡兵全都反绑双手,被用绳索系成一串,再无往日骄横跋扈之态,一个个垂头丧气,就如同冬夜里在草丛中瑟缩发抖的小兽一般。到得裴该面前,押解的徐州军齐声暴喝,俘虏们纷纷俯首跪倒——有几个行动迟缓一些的,难免遭到矛杆、刀背捶挞,被打得鼻青脸肿。裴该面色阴冷,缓缓地扫视这些俘虏,随即喝道:
“汝等祖先本居草原大漠,因为内部倾轧,五单于纷争,呼韩邪始率汝等祖先入于中国。中国给予汝等土地,允汝等劳作求食,以汝等为子民,如何不感恩德,反随刘氏谋反?今落我手,尚求活耶?!”
俘虏们纷纷磕头如同捣蒜,请求宽赦。裴该注目一名胡人,喝问道:“汝何不拜,乃欲死乎?”那胡人看似有些身份,当下梗着脖子回答说:“成王败寇,若使君允我等活,我等必为使君效命,若不允时,请勿折辱,一刀给个痛快的吧。岂求活便可得活耶?”
裴该微微一笑:“说得好,如此便从汝所愿。”当即一摆手,数十名徐州健卒便即跳荡出来,纷纷手起刀落,将包括此人在内,那些不肯求饶的胡兵一刀一个,尽数斫翻在地。
这本是预先商量好的戏码,但王泽却也特意掺杂在其中,一刀劈翻一名胡兵,随即从怀中掏出枚漆盏来,就着断腔接了满满的一盏血浆,喜孜孜返回裴该身边。裴该不禁横他一眼:“卿欲做甚?”
第三十六章 受降
王泽盛上一盏血酒,是预先得了甄随的吩咐,想让裴该如同昔日奖掖“蓬山”营那样,以胡血涂晋旗。他知道裴该话还没说完,受俘事亦未终结,对于剩下这些胡俘是杀是收,也没有下最终决断,所以还不忙着提出请求来。但他这番举动实在太显眼啦,裴该当即转过头去,横他一眼,问道:“卿欲做甚?”
王泽只好一躬身,双手奉上血盏:“请都督也以胡血涂我劫火之旗吧。”
裴该面无表情地单手接过血盏。王泽正待命部下取过赤底火鸦旗来,却见裴该将手腕一抖,满盏血浆,尽数倾落。王泽又惊又急,忙问:“莫非都督认为我等的功劳……”
裴该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拾人余唾,汝便不羞耻么?”不等王泽抗辩,他便继续说道:“允卿将北斗七星绣上右营旗角,以记今夜之战。”
王泽闻言,转怒为喜,急忙躬身致谢——都督真是赏罚分明,你听他说的“将北斗七星绣上右营旗角”,没甄随你中营的什么事儿。这是都督的金口,在座人人听闻,甄随你也无从责备于我吧,想分润我的功劳,门儿也没有啊!
随即裴该又将目光移向那些胡俘。这群人本已丧胆,还有些骨气,或者不如说还想绷着架子的,都已被晋兵所杀,余者无不拜伏在地,哭泣求饶,都说自己当兵只为吃粮,或者是被协迫的,实实不愿随同刘氏叛乱哪!
裴该冷笑道:“汝等践躏我田土,杀戮我士民,罪无可绾,今为所俘,还奢望苟且而活么?谁敢坦言,手上无一丝晋人之血,我便饶他性命!”
当即就有十几个胡人叫起来了,说我是清白的呀,我从军不久,从来没有杀戮过晋人。高乐在旁道:“禀都督,彼等都是刘勋所部,积年的胡贼,我等打探得实,其中哪有新募之卒?不过欲求活,故此诳言相欺耳,都督勿信!”
裴该点点头,又一摆手,那些晋军勇士再次跳荡出来,把那些自称清白者又尽数砍翻在地。
剩下的不敢再多说话了,只是连连磕头。忽见晋军中闪出一人来,快步来到裴该面前,双膝拜倒,口称:“小人刘光,也是胡人,但实仰慕中国,不欲为虎作伥,因此降于都督麾下。彼等是我族人,多无为恶之念,只是受各部大人蛊惑而已,始乃从贼。虽然罪恶滔天,但请都督一念之仁,为彼等开一条自新之路吧!”
裴该冷笑摇头:“如何自新?若纵归彼等,必然又去从贼;若收容之,彼等亲眷都在平阳,岂肯为我所用?”
刘光忙道:“小人亲眷也在平阳,却情愿抛弃家小,为都督效死,想彼等之心,亦皆同理。且都督将来率无敌之师,北渡黄河,扫荡河东、平阳,杀尽篡僭,恢复中国山河,我等追随都督,便可返归故乡,与家人相会,同为都督治下百姓,岂不是好?还望都督宽宥!”
裴该貌似想了一想,便即将目光投向那些胡俘:“汝等可愿从刘光之言,抛弃家眷,而为我前驱么?”
生死关头,谁还在乎家眷……再说了,也不是你顾恋家眷,便可与其欢聚的,相反,只有暂时抛下,降了晋人,将来如刘光所言,或才有团圆的一日。因此那些胡俘纷纷喊叫:“小人等愿降,愿弃家小,为都督效死!”
裴该曲起三枚手指来:“若欲活时,须依我三事。第一,皆不得髠发从胡俗,从前髠者,先剃尽了,如刑徒状,待发长时,如中国人一般结髻;第二,皆不得再以胡语交谈,若不会中国话,限令一月内学会……”不过这些胡人入居并州、司隶已历数世,先前刘光就说过,基本上没人不通中国话,匈奴语就如同清代中期以降的满语一般,如今只是某些贵族大人自重身份的工具而已——
“第三,当习我军令,从我指挥。若不肯从,今日便死!”
这套把戏,自从裴该进入天玑堡,见到不少胡人跪地请降后,便即开始筹划。他和陶侃商议,要不要将胡人全都杀尽呢,还是可以收归军中?陶侃乃道:“从来战阵之上,杀降不祥,前在阴沟水畔不过数百人,且多有氐、羌杂虏,杀之以振军心,未为不可,然今恐不止数百,岂可一概杀却?若见胡即杀,从此再无降者,临战死斗,则必致我军卒无益多损。且彼等皆平阳等郡人,若能收为使君所用,将来渡河以向伪都,也可召唤内应。还望君请详审之。”
裴该问他:“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即便收之,安可信用?”
陶侃答道:“吾闻使君尝言,胡可入中国而为中国人,只要其心向王化,且无旧族羁绊即可。今将彼等收降后,使从中国之俗,行我军之令,打散归于各部,日久浸润,岂有不能信用之理?使君,军威若盛,即异族亦可用;军威若丧,即本族无可信啊。只在如何驾驭,天下岂有全不可用之族属乎?”
其实裴该心里早就有了打算,他并不想煽动种族血仇,也没打算把胡人彻底杀戮干净——说不定后世自己以及亲朋好友之间,就有不少胡人的后裔咧。先前在阴沟水畔杀数百人,无须皱眉,如今若大过此数,甚至今后还可能更多,他实在是下不去手搞种族大屠杀哪。之所以询问陶侃,是想知道这年月士人的普遍想法,以免自己混百族为一家的理念太过惊世骇俗,引发身边人不必要的疑虑。
不过他明显有些想多了,这年月民族主义思潮尚未萌芽,而且匈奴人还算不上外来的侵略者,大多数士人只当他们是国内的谋反恶徒而已——从来中国至大,国内的叛乱常有,国外的侵略者……你们最多也就汉初时杀到过甘泉宫附近而已吧。甚至于在陶侃等南人看来,若胡人不僭号称国,隳败故都、劫掳天子,也未必就比那些窃据国柄的“北伧”更可恨……
就此裴该与陶侃商议了一套受降仪式出来,以威吓那些胡俘之胆,使他们起码在短时间内不敢妄起叛乱之心——当然啦,王泽献血盏那一段是临时加进来的,原本并不在计划之中。
裴该下令释放剩余的胡俘,拆分为二,掺杂进在前两日的守城战中英勇立功的近千辅兵,新建两营,暂在成皋整训。徐州军中所谓辅兵,其实资质已经可比很多军阀部队的正兵了,裴该这次带他们出来的主要目的,并非为了搬运军粮、器械——理论上那才是辅兵该干的活儿——而是想要让他们也见见血,将来好补充而为正兵。因此经过两日守城战,便可以遴选不少晋升为正兵的人才出来了。
留下裴嶷主掌后事,甄随与高和两营及新建两营防守成皋城与成皋关,裴该便率其余兵马浩荡而至巩县。甄随百般不依,非要跟着裴该上前线去不可,裴该抚慰他说:“巩县、偃师都易攻取,暂时用不到卿。卿且好生将养,且为我训练新营,将来与刘粲主力决战,我必遣人来召卿也。”好不容易才把甄随给打发走了。
裴该不禁心说:这蛮子越发跋扈难制了!自己固然爱其勇猛,但也不能一直这样纵容他,且待战后想个法子,得给这匹烈马套上个笼头才成啊……
……
裴该来到巩县城下,在刘夜堂等人的陪同下,逼近城壕,来勘探地形。巩县东侧濒临伊水,晋军屯扎在其北面,城池较成皋为小,城墙也更低矮一些,而且有不少的缺口,尚未来得及修缮。刘夜堂指点着说:“据称城中止千余人而已,可以一鼓而下。”
裴该问他:“卿待如何攻城?”
刘夜堂回答说:“我已准备好土包,打算先花半日,填平多处城壕,即可架梯登壁,蚁附而攻。”
裴该笑笑,一抖手中竹杖:“卿可先填城壕,事毕后再来报我。”
徐州军以大盾防御,搬运土包,仅仅用了半个多时辰,就将城壕填出了七尺多宽的三段通路来。城上偶有箭支射下,但比起当日徐州辅兵在成皋阻遏刘勋,箭支更稀,箭力也更弱,徐州方面竟然无一阵亡,只有十数人负伤而已。
等到刘夜堂来禀裴该,裴该便命:“推出云梯来。”
此番大军北伐,裴该却感觉比呆在淮阴更加轻松。因为在淮阴他军政一把抓,要管理偌大一片土地,数万人的军队,而身边实少能干的吏僚,很多事情都被迫要亲历亲为,经常半夜还不得睡。裴该有时候不禁想:“诸葛亮当年,就是这么累死的吧……好在我吃得比他多,还坚持每天挤点儿时间出来锻炼身体,应该不会步上孔明的老路……”
其实最关键的,他年岁比北伐时的诸葛亮要小多啦,这具年轻人的身体,暂时还能够扛得住繁重的日常工作。
虽有卞壸为佐,问题卞望之同时还要管理广陵一郡,他真不可能帮裴该分担太多具体事务——倘若这一情形不改变,说不定卞壸倒先变成诸葛亮第二,四五十岁就要活活地累死了……
但等北伐上路后,情况却又不同了,裴该身边有了裴嶷、陶侃这左膀右臂。陶士行深通军旅之事,不必说了;裴文冀本身素质就很高,又身任郡守多年,是相当合格的行政官僚,加上他还从辽东带回来不少的人才——比如二侄裴开、裴湛,以及一些玄菟、昌黎的故吏——皆可勉强充数。
故此裴该这一路上,就只管负责大政方针而已,杂事都可托付给裴、陶二人,若无行军之累,不知道有多轻松惬意……他就能空出时间来,仔细筹划战争的每一个细节,琢磨自己有什么知识、见识可以用得上。
如在成皋城中,城守事皆付陆衍、高乐和甄随,裴该除了一次派文朗率弩兵去协助堵门外,就一门心思都在考虑下一步的行动,如何击破正面之敌,如何往攻巩县、偃师。他预先画好了图纸,交给随军匠人,建造了好几座改良的云梯出来——反正预先在城中积攒了不少的物资,尤其不缺木料。
裴该临出征时新募一名从事,姓徐名渝字子垠,是晋安温麻人,据说祖上曾出仕过东吴,因卷入孙权晚年的二宫之争,而被贬至晋安——也就是后世的福建省南部地区。徐渝本人,自幼不喜晋书,却好《墨子》,因此而不为家族所喜,他就束装北上,跑建康去撞大运,结果蹉跎经年,一事无成,盘费倒是快花光了。无奈之下,北投徐州,裴该那套《墨子·城守篇》就是靠此人给补全的。
墨学在战国乃至秦代都是显学,直至汉初才为黄老所败,继而被奇军突起的儒家给彻底击垮。是以徐渝好墨,才会遭到家族排斥、社会冷眼,也由此他逆反心理一起,更加深对墨家学说的研究,不仅仅“兼爱非攻”的哲学思想,对于机械工程之学也颇有些见识。裴该并不歧视墨派,并且因材施用,命徐渝主管工匠营。
当下裴该在成皋城中派下任务,徐渝领着工匠们忙活了好几天,终于赶上在击破七星堡的前不久,造成了三架云梯。裴该就带着云梯上路,等到刘夜堂在巩县城壕前填出通路来,便命将云梯推将出去。
传说云梯乃鲁班所造,用以协助楚惠王攻宋——当然啦,还没正式运用,就被墨子在模拟战中击垮了。其主要结构分为三部分:其下有轮,方便行动;中间有梯,以人力扛抬,以登城壁;梯顶装有钩,可钩搭城堞,更为牢靠,也加大守兵推拒的难度。
裴该新设计的云梯,其实已经是唐代乃至宋代的形质了,其车甚大,下装六轮,前有护盾,梯分两段,可折叠,待用时才以绞盘摇起,搭上城壁——架梯更为简单,速度也快,减少了在敌前暴露的危险性。而且整具梯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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