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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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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冯龙请了令,召集本部八百乞活,对他们说:“汝等旧家都在并州,为胡虏所逐,逃亡中原,谁家亲眷无有膏胡虏刀锋者?报仇雪恨,就在今日!今日死,上报祖公恩惠,下为父母妻儿复仇,便肢骨为泥,亦可于黄泉下相见;今日若活,非但深仇难报,无颜见亲眷于地下,且豫州军中,也恐无我等乞活存身之地!贪生者可去,赴死者皆随我来!”
  众兵皆攘臂而呼:“愿从将军杀胡,为祖公效死,为父母复仇!”
  这人若是拼起命来,真正鬼神辟易。冯龙就领着这八百乞活,冒着箭雨,奋不顾身地直冲胡阵,两军尚未接触,乞活就先倒下了三成,但即便中箭而倒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都武器不脱手,仍然挣扎着向前攀爬。随即冯龙一口气撞入胡阵,他所骑的战马当即被十几杆长矛戳死,本人则跳下马来,一手刀,一手盾,发疯一般砍杀胡兵。所部继后跟进,胡军前阵一时混乱。
  祖逖在后见了,急命祖涣:“乞活尚且如此,汝还惜命否?破贼而还,尚为我子;若不能胜,我当手刃汝,且不使汝入我祖氏祖茔!”祖涣暴叫一声,重新翻身上马,率领所部随后杀去。


第三十九章 骄兵必败
  汜水东岸这场大战,从午时一直杀到黄昏,因为冯龙的拼死奋战,刘骥所部竟被击退数十步。刘粲怒不可遏,才待亲自上阵支援,却闻报左翼的刘雅有些吃不住劲儿了。
  终究刘雅昨夜涉水而东,今晨又援护浮桥的搭建,消耗了不少精神和体力,他所当者又是擅长用兵的李矩,兵数也远远多过己方,初时一进一退,尚可支撑,时间一长,即便所部都是精锐,也难免阵脚摇动。刘粲被迫遣兵去援刘雅,逼退李矩,祖逖趁此机会,也命从子祖济去协助稳固住了左翼樊雅的阵营。
  杀到黄昏时分,不分胜负,只得各自退去。计点伤亡,晋军略高于胡军——其中八百乞活折损过半——但若按总兵数的比例来算,反倒是豫州方面占了上风。刘粲归营后,愁眉不展,而且他随即就得着消息,说巩县沦陷了……
  本以为巩县能守三五日,偃师则应该可守更长时间,足够自己先摧破当面之敌,再赶回去救援,谁想到情报传来,巩县连一个白天都没能守住。信使是从偃师快马前来的,书信中备言巩县败兵所语,说敌军不下万数,以三具巨大的云梯攻城,而且那云梯很古怪,长过五丈,斜搭在城上,士卒不用攀爬,用跑的就能登上城头!
  终究巩县守兵数量很少,素质也低,倚壁而守还能勉强支撑,一旦被勇悍的敌兵杀上城头,再想把人堵回去,难度就相当大啦。驻守的胡将在对方第一轮冲锋的时候,就在城头战死,其余守兵一哄而散,徐州军只以不到五十人的伤亡,就顺利拿下了巩县。
  刘粲闻报大惊,被逼无奈,只得一方面写信给孟津的刘敷,命其赶紧退守偃师,同时连夜秘密拔营,经浮桥渡归汜西,然后急奔延寿城。祖逖倒也警觉,不等天明,便即发现胡军退去,他派魏该率部追击,却被胡军预伏兵马,烧毁了浮桥,魏该只得望汜兴叹。
  一直等到天光大亮,豫州军才终于渡过汜水,直取缑氏和延寿城。翌日抵达二城之下,祖逖命樊雅攻缑氏,魏该攻延寿,自将主力两万北上——因为很明显,刘粲没在延寿城呆多久,就又启程返归偃师去了。
  刘粲一口气逃回偃师,还下令烧毁了伊水上的浮桥,以防祖逖蹑踵而至。等进城之后,他询问战况,先一日抵达的刘敷禀报说,徐州军已经来过了,果然以云梯攻城,好在偃师的城防比巩县严密,守军数量也多一些,激战竟日,敌军未能得手。旋即刘敷率三千精锐自孟津来援,与徐州军在城外打了一仗,虽然顺利突破敌阵,冲入城中,但自身损失也很严重——
  “徐州军以张黑底鹰旗者当我,所部虽多步卒,然阵列整齐,且极是精锐、悍勇,箭矢也多,弟虽得入城,折损不下三停——若非阿兄归来,恐这偃师也不可守了!”
  刘粲大惊道:“晋人何来如许精锐?!”
  ……
  裴该率万余徐州军一鼓而下巩县,歇兵一宿后,便即来攻偃师。陶侃建议说,可以先将胡军在伊水上建造的浮桥焚毁,以阻刘粲回援,裴该却摇摇头:“今刘粲必在延寿城附近与豫州军相持,若烧浮桥而断其后路,恐做困兽之斗。我前在成皋,违背承诺,止守两日,若再使祖君独当其强,将来哪有面目相见呢?”
  他就在马背上挥舞竹杖,征询众将的意见:“若放刘粲渡伊而还,卿等可敢与之对决于偃师城下否?”
  徐州方面连打胜仗,士气正旺,将领们也个个眼高于顶,极其骄横,当即纷纷表态:“刘粲欲归便归,我等即当于城下取其首级——又岂能自当其弱,而独使豫州当强乎?!”
  众将都巴不得和刘粲主力对撞一回。本军自入河南以来,先兵不血刃即下成皋关、成皋城,又使辅兵守成皋而当刘勋,复于七星堡之战中以泰山压卵之势将其摧破,继而又一鼓而下巩县……仗打得是很顺利,但多少有点儿没劲——敌人太弱啊!倘若一直挑软柿子捏,又怎见得我徐州兵健势雄,为天下之强军呢?都督反复示弱,胡兵多轻视我等,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刘粲见识见识真正的徐州军是什么样子的!
  再者说了,天幸甄随那蛮子不在,没人抢功,不趁此时身当强敌,扬威于宇内,要更待何时啊?
  唯有陶士行胜而不骄,仍然劝说裴该:“即不烧浮桥,也可遣军屯于伊水北岸,待刘粲归来时,半渡而击之,必获大胜。”
  裴该本人倒是并未因胜而骄,甚至于丧失了理智,主要他的想法与诸将不同,追求的不是血战得胜,而是不战屈人之兵——能够以最少的伤亡赢得胜利,才是一名合格统帅所需要追求的。终究徐州辅兵还则罢了,正兵都是他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光在徐州时巡查各营,宣扬“晋戎不并立”的理念,搞洗脑工程,唾沫星子就不知道费了多少缸啦,怎么舍得轻易浪掷?
  之所以不肯焚烧伊水上的浮桥,也正如他自己所说,是怕刘粲后无退路,会拼了命地攻打踵迹而来的豫州军,即便祖逖能够打赢,也必然损失惨重。对于豫州那些多由坞堡武装组成的部队,又不是自家产业,说实话裴该并不肉痛,就算全拼光了他也不在乎;但他在乎祖逖啊,真要是把硬骨头都扔给对方啃了,将来还怎么有脸面与祖士稚相见?
  再怎么不肉痛,“友军有难,不动如山”这种事,裴文约还是做不出来的。
  故此陶侃建议半渡而击,裴该当即欣然接受,即命“蓬山营”屯扎偃师城南,看守浮桥。“厉风营”则屯扎于偃师之北,以防孟津方面的胡军赶来增援。裴该自率其余部众,在偃师东侧立阵,拖拽云梯,准备攻城。
  战局最好的发展,是他在此能够如同攻打巩县那般,一鼓而下,然后就能将主力全都拉到伊水北岸,隔着浮桥等待刘粲逃归,或者打听到豫州军与胡军主力在何处对峙,到时候冲杀过去抄敌后路。但是没想到,第一日攻城却未能竟功,三具云梯都遭焚毁。
  主要原因是,先前巩县已有零星败卒逃至偃师,向才刚接替了城池防御的刘勋禀报了战况,刘勋虽然并非守城战的名将,终究见多识广,很快就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云梯才刚架上城堞,刘勋便命勇健士卒冒着箭雨,往云梯末端堆积柴草,然后点火焚烧。固然云梯的尖端镶有铁钩,终究本体还是木制,很快就被烧断。且第一批冲上云梯,欲图纵跃登城的徐州兵也为大火所阻,被迫退了回来。
  这第一日之战,守军被城下放箭所伤的甚多,唯有烧毁晋军三具云梯,大大鼓舞了士气。徐州方面的伤损则非常有限,但未能取得丝毫战果,等于说是彻底失败了。
  巨大的云梯不是那么容易造成的,即便徐渝和匠人们已经有了充足的经验,再造起来,速度必然会比第一批为快,即便那三具云梯只是第一段梯身遭到焚毁,修修还能用,但砍伐树木、削斫材料,也非顷刻之功。裴该无奈之下,只得暂时收兵,命徐渝必须在两日内修好第一批云梯,此外再多造六具出来——到时候我三面攻打,看你能尽数烧尽否?!
  然后第二日,刘敷率领三千精锐胡骑就从孟津杀过来了。
  刘夜堂指挥“厉风”三营在城北堵截刘敷,刀对刀,枪对枪,杀了个旗鼓相当。若非刘敷急于进城,又怕裴该自城东增援“厉风营”,估计最终是个不胜不败的局面。但刘敷先是不计伤亡,猛冲晋阵,既而见不能破,被迫向西方飏去,兜个大圈子,从西门进了偃师,结果战后计点伤亡,胡军死伤不下七百余,晋军所失还不足其半。
  徐州方面开会总结经验教训,裴该就问刘夜堂:“卿今所遇胡骑如何啊?”刘夜堂老实回答说:“甚强……”
  就士兵素质和武器装备来说,刘敷所部三千,与当日七星堡中刘勋所部三千,其实差不太多。但问题当日对敌刘勋,乃是趁其骄惰时发动突袭,胡骑被分割在七座堡垒之中,难以呼应,而且也丧失了骑兵机动的长处;今日对敌刘敷,可是大平原上正面拮抗胡骑,压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啊。
  裴该听了刘夜堂的详细描述,不禁笑对众将:“刘粲所部,当皆此类,且不下万骑——卿等尚有必胜之心么?”
  其实虽云“万骑”,大家伙儿也都知道,胡军并非全部都是骑兵。还在草原大漠上的时候,匈奴人动不动就是数十万骑出征,而且人人有坐骑,甚至一人多马,但既已深入中国,在并州定居数世,战马数量肯定就会直线下滑啦。而且当南匈奴仍受中央王朝控制的时代,中央王朝一则恐其坐大,二则本身也需要战马,每年都会从各部征收大批良骥;虽然其后刘渊建基,胡汉立国,终究时间也并不很长,还不可能恢复到鼎盛时期。
  所以刘粲带过黄河来的这两万军,仍然是步骑混编,估计骑兵数量占总额的四成左右——那就已经很可观啦,总体而言,是晋军的五到十倍。如今刘粲主力倘若返回,估计总得有一万多人,其中四千马军,倘若集结而来,裴该问了:各位,你们扛得住吗?
  估计甄随若在,肯定会说:老爷我下得马来,都能擒获骑将,有何可怕啊?但其他将领没他那么狂躁、肆意,听到裴该的询问,都不禁垂首沉吟。裴该当即用竹杖“啪”的一声抽响桌案,对众将道:“我军自阴沟水畔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军中上下,乃起骄心。从来骄兵必败,可不慎欤?胡自强悍,今日始见,乃知绝不可轻忽大意。我当设谋划策,使卿等皆能以强敌弱,然便胜弱敌,有何可夸耀处?”
  先敲打一番众将,随即便说:“故我前从陶司马计,欲待敌来,半渡而击。卿等不必惧胡,然亦不可轻胡,大处着眼,小处着手,临阵不急不徐,灵活应对,方可保安。”特意关照陆衍:“卿守浮桥,肩负之任甚重,尤须谨慎。”
  可是等到刘粲真的领兵从延寿城跑回来,裴该却急命陆衍率“蓬山营”后撤,给他让开通路,使得刘粲顺利而入偃师,这又是为什么呢?
  裴该暂退,还真不是怕了刘粲,而是因为——哨探来报,胡军呼延晏部自弘农方向汹涌杀来,前锋已然逼近了洛阳。


第四十章 清君侧
  刘粲尽搜国中,得七万雄兵,号称二十万,没有全数自孟津南渡,主要是为的赶时间。既然听说晋军后方不稳,粮草捉襟见肘,那么就必须抓稳这个战机,尽快进入洛阳盆地——是当即发起猛攻还是深沟高垒,长期对峙,这年月信息搜集手段落后,消息传递速度缓慢,总得靠近了才能详细谋划啊,隔着条黄河是什么都算不清的。
  然而黄河水流湍急,逾越不易,即便是孟津这种名渡口,七万大军也不是可以轻松得渡的,部众越多,辎重也多,则渡河的速度就会越加迂缓。故此刘粲才自将两万精锐渡过孟津,而命呼延晏率余部从上游的茅津、浢津等处先渡,经弘农郡从陆路赶来会合。
  呼延晏所率兵马不如刘粲部精锐,但是数量很庞大,根据徐州方面的哨探回报,起码在三万以上(确数则是五万左右)。裴该生怕当自己隔着汜水正与刘粲对攻的时候,突然间呼延晏率部从侧翼杀来,到时候形势难以预判,局面必然被动,故此他才暂释偃师之围,向东方后退二十里地扎营。
  然后裴该便遣人去洛水南岸与祖逖联络,并且召唤成皋留守兵马西进增援——不过你们先不必到我这儿来,趁机去把孟津给我夺下来,并且封住喽再说。
  裴该预想中,最终的决战地点,大概就在这偃师城下吧。
  刘粲进入偃师的第二日,呼延晏亲率前军数千骑也赶到了,同时洛水南岸出现了豫州军的旗帜。不过刘粲才刚渡过洛水,就如同前几日在汜水上那样,把浮桥给烧掉了,预估祖逖要被迫向上游迂回二十里地,在訾城和黄亭附近涉渡,进而与徐州军会师。
  刘粲才待召集呼延晏等众将商议,如何与晋军决战——我部虽然受挫,但既得增援,数量还是占据上风,胜面也不算小——谁想呼延晏却又给他带来一个坏消息。
  呼延晏请刘粲摒退众人,压低声音对他说:“皇太弟在华阴,恐有异动……”
  刘乂、刘丹等人率领残兵败将,从成皋关上退下来,快马而西,竟然途经整个河南都不停留,一口气跑到弘农郡最西面的华阴去了。本来晋将宋哲守备华阴,完全可以将其封堵在华山以东,谁想宋哲是个草包,一见胡汉旌帜,便即落荒而逃,使得刘乂得入华阴,终于有了个歇脚的地方。
  随即刘乂便遣使去联络身在冯翊的刘曜——弘农和冯翊仅隔一水,华阴和冯翊郡治临晋,直线距离也还不到六十里地,通传消息很方便。他具体跟刘曜说些什么,无人知晓,但在华阴城中召集众将吏商议下一步的对策,却是瞒不过有心人的。其后不久,呼延晏遣别军往攻华阴,结果被刘丹当场就给收编了,其中有几名胡卒受人所遣,悄悄逃回来向呼延晏禀报,呼延晏不禁大惊失色。
  ……
  那么刘乂、刘丹他们都商量些什么呢?据说御史大夫陈元达、金紫光禄大夫王延和前太尉范隆都说:“相国前将老弱予殿下,本欲坑陷殿下,今殿下既败,岂有不趁机使靳准等奸贼进谗以害殿下之意乎?此晋寇大举逼侵之时,国家危急存亡之秋,而陛下沉溺于醇酒妇人,王沈、宣怀等窃柄于内,相国、靳准等擅权于外,不纳忠言,杀戮大臣,尚欲动摇储位,长此而往,恐即光文皇帝之陵寝都难得保安矣!”
  其实国家怎么样还属次要,关键这些人虽然不算刘乂党,但多次直言进谏,跟靳准、王沈等人可是结下了深仇的,要不然刘粲也不会派他们辅佐刘乂,想要将政敌一网打尽——等到刘乂战败,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抹掉他“皇太弟”的冠冕,至于那些副将,还不该牵几个出去餐那项上一刀,当替罪羊么?对此众人也皆心知肚明,本想按照刘丹的谋划,尚有反击之力,谁想阴沟水畔一战,就把他们的念想给彻底打瘪了……
  因此众人都劝刘乂赶紧去跟刘曜联络,好倚刘曜为援,对抗刘粲。范隆说了:“相国所忌者,唯殿下与始安王,合则尚可挫其奸谋,分则必死!”从前刘乂在平阳,虽然挂着“皇太弟”的头衔,其实身旁全都是刘粲的耳目,他就不可能去跟常年出征在外的刘曜勾结,天幸这回离京,机会来了。
  因此刘乂就问了:“若得始安王为我助言,乃可安然返归平阳否?”
  王延连连摇头:“殿下尚奢望回归平阳乎?若归,必为靳准所害!”
  陈元达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臣料此时,相国必然已得我军败报,或授意靳准弹劾殿下,且召殿下返都。殿下若归,即不为其所害,储位恐不能保;若不肯归,彼獠必以抗旨之罪,发兵以攻殿下……便始安王肯为殿下言,又能济得甚事?”
  刘乂不禁潸然泪下,当即拜倒,说:“还请诸公救我性命!”
  刘丹一直缩在旁边不说话,直到见着刘乂这般举动,才赶紧避席伏地,然后一咬牙关,压低声音说:“殿下若求活命,唯有一计……”
  “阿叔快说!”
  可是刘乂不催还则罢了,这一催促,刘丹却又不禁犹豫,左右望望几名同僚重臣:“只恐诸公不肯……”
  陈元达当即面色一沉,提高声音说:“既知我等不肯,还请公勿得再言!”
  他是猜到刘丹想说啥了,其他人可还懵懂着,仍然附和刘乂,催刘丹快说。刘丹注目陈元达,一字一顿地问道:“若非如此,公可有为殿下全性命、固储位,且利国家之策否?”陈元达听问,双睛不禁一暗,抬起手来捂住耳朵:“利国还是乱国,我不知也,不敢与闻。”说着话站起身来,一溜小跑就躲出去了。
  陈元达的意思很明确,他不赞成刘丹的谋划,认为是“乱国”之举,但除此之外,也确实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为刘乂“全性命、固储位”了,所以——你们想讨论就讨论吧,这事儿我绝不掺和!
  等到陈元达走了,刘丹才长吸一口气,缓缓道出了他的谋划。其实很简单,刘丹想要依靠刘曜发动一场政变——“今唯命始安王暂弃长安,以兵马卫护殿下归京,旋以‘清君侧’为名,杀靳准、王沈等,并罢黜相国,唯此殿下性命、储位皆可得全,而国家始能转危为安!”
  王延和范隆闻言,都不禁吓了一大跳,脱口而出:“此计能售否?”
  刘丹详细解释说:“是否能售,只看二人。”竖起一枚手指来:“一是始安王。始安王素与相国不睦,欲其奉殿下而逐相国,易也;然欲使其回师平阳,一清君侧,则未必容易。前闻相国私许始安王割据雍州,而为雍王,殿下若欲说其相助,须更加赏才是。至于成功与否,臣亦不能逆睹……”
  接着竖起第二枚手指来:“二是陛下。若始安王大军逼临,杀靳准、王沈等,举手之劳,然相国为陛下亲子,陛下岂忍废黜?除非陛前以刀剑相逼,使陛下退位,让与殿下,或起码使殿下监国,事乃可成——未知殿下可有此决心否?”
  众人闻言,莫不大惊失色,可是等心情略略平复一些,再一细琢磨,貌似也只有这条道路可走了……
  实话说刘乂这小年轻见识浅,胆子也小,此前一直在平阳被刘粲及其党羽逼迫,他蜷缩在角落里,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他的太师卢志、太傅崔玮、太保许遐都曾经暗中献策,要他找机会发动政变,夺取兵权,到时候就不怕刘粲兄弟了,但都被刘乂一口回绝。
  在原本的历史上,最终刘乂就这样一步一步被逼到了墙角,再难容身,被废黜“皇太弟”之位,改封北部王,旋为靳准所杀。而且刘粲、靳准不仅“诛乂素所亲厚大臣及东宫官属数十人”,还“坑士众万五千余人,平阳街巷为之空”——胡汉之衰败,由此为始。
  不过在这条时间线上,刘乂被逼得都朝着几名大臣磕头求救了,实在无路可走,心境绝地反弹,在刘丹、王延、范隆等人的反复规劝下,最终还是勉强接受了这一建议。于是便请范隆写信去联络刘曜,并许事成之后,将雍、秦、凉三州都割给刘曜,封他为秦王。不过当日商议,除陈元达避席外,在座的并不仅仅刘丹等三名副将,还有一些更低一级的将领、属吏,这些人不是全都跟刘乂一条心的,更未必敢于对抗刘粲,所以消息很快就泄露了出去,并最终传入呼延晏耳中。
  其实呼延晏跟随刘渊起兵,两朝老臣,他本人也很看不管阉宦弄权,刘粲和靳准等人胡作非为,心中颇有些同情刘乂。倘若刘乂仅仅想靠着刘曜的势力保住储位,呼延晏说不定还乐见其成,但刘丹的谋划太过惊世骇俗了,且正如陈元达所说“利国还是乱国,我不知也”,呼延晏又哪敢隐瞒这个消息?故此匆匆赶到偃师与刘粲会合,就把此事当面禀报了刘粲。
  刘粲这一惊非同小可,急问呼延晏:“若真如此,我命休矣!呼延公可有教我?”
  呼延晏说:“为今之计,当遣使抚慰皇太弟及始安王,明言绝无加害之意。大单于或当亲笔手书,立下誓约,若皇太弟心安,自归平阳,则无虞矣。”
  刘粲心说老东西你其实是偏向刘乂的吧?竟然要我去向刘乂认怂?此前刘乂认怂我照捶不误,焉知我认怂他刘乂就会收手呢?当下随口敷衍几句,转过脸就把兄弟几个全都秘密召集起来,跟他们商量。
  可是商议来去,无法可想。刘粲已经把胡汉国禁军的主力都拉出来了,此刻平阳空虚,即便刘琨突然间又得到了拓拔鲜卑的增援——当然啦,那是不可能的,拓拔部还在远征辽西(其实已经败回来了,只是消息还没有传到)——都能直捣胡汉腹心之地,更何况刘曜近十万百战精兵呢?除非刘曜不肯相助刘乂谋逆,否则就几乎是无解之局啊。
  但刘曜心里究竟怎么想的,他会怎么做,谁都猜不到,也都不敢冒险!
  既然说“几乎”无解,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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