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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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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也并没有什么功劳可以折抵吧……
  入得衙署大堂之后,他就老实跪在了裴该案前——时人虽云跪坐,但跪和坐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身体后塌,臀部挨脚,重心放在腿脚上,是坐;身体前倾,腰背挺直,臀部高高提起,重心在小腿和膝盖,那就是跪了。
  裴该冷冷地瞥了高乐一眼,声音是前所未闻的峻厉,虽然还是那句话:“汝可知罪否?”但与当日询问熊悌之、陆和,以及其后询问郭默之时,明显有着天壤之别。高乐急忙俯首,老实回答:“末将知罪……不料胡寇渡河如此之急,未能封堵,反遭败绩……”
  裴该双眉一竖,打断他的话,呵斥道:“如此,汝是尚不知罪也!胡寇渡河缓急,判断在我,若止难以封锁渡口,过错在我而不在汝。然胡寇渡时,汝并不在津渡,且得退兵之令,不顾军士伤亡,率先而逃,才真正罪不可赦!”
  高乐忍不住就辩解说:“原不料胡寇之来如此迅速,末将在夏阳城中宴请缙绅,也是为了护守地方平安……至于急走,胡寇络绎不绝,大队也即将渡河,若走得迟了,只怕全师覆没……”
  裴该一拍桌案:“款待缙绅,与护守津渡,难道冲突么?既知胡寇有来犯之意,何以此时设宴款客?且敌前溃逃,难道便不怕全师尽没?!人当危急时,或许手足无措,迭出错招,待反思时尚且狡辩,是汝心已坏,非不能也,实不敢担当罪责!”
  “汝心已坏”这四个字,真把高乐吓得不轻。他本愚氓流民,即便在祖逖麾下,也不过奔走驱驰,等若奴仆罢了,到了徐州才骤然得掌军权,吃香喝辣……固然裴该宣扬将兵一体,谆谆告诫督将们不得奢靡腐化,但身为一军之将,供奉自然与小兵不同啊,若遭抛弃,直接打回原型,那谁受得了?高乐不敢再逞口舌之利了——他也知道辩不过都督——只得再次俯首,坦承罪责:“还请都督念在高某侍奉多年,无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我一命吧……”
  当然了,他知道自己罪不致死,裴该要想动刀子,不仅同僚们兔死狐悲,都会相劝——除了甄随,那厮大概乐见其成——他自己肯定就先反出徐州军去了。生死关头,谁也不肯引颈受戮不是?
  最终裴该决定,将高乐押至辕门前,杖责二十——实话说裴该的灵魂来自后世,还真是不习惯肉刑,然而自将兵以来,发现对待这年月普遍无知识的民众,往往易畏威而不易怀德,还是肉刑最有效,所以军法中虽然减轻了肉刑的处罚,但真不敢彻底将之废除。
  同时免去高乐“武林营”督之职,降为左副督,而使陆和代之。才跟高乐一起进来的陆和闻言倒是吓了一大跳,急忙摆手推辞,说自己无论经验、履历和年齿都难当此任——“若都督定要罢黜高督,则当以熊兄继之,末将何德何能,岂敢居此要任啊?”
  其实当初阴沟水之战,裴该在仔细询问和研究了战局之后,就认识到陆和的忠勇更在熊悌之之上,早有提拔之意,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而已。如今正好趁这个机会,把陆和给托起来,闻言便道:“熊悌之前归徐州,尚未赶来,卿可暂继营督之职,且待翌日熊悌之来时,再做区处。”
  他既然这么说了,陆和也不好再推辞,只得躬身领命。这小子猎户出身,惯常独往独来,并不娴熟于人情世故,但终究高乐待下宽厚,平常与他们熊、陆二副督也很谈得来——那二位本来就是经过高乐选拔、举荐,才得就任副督之职的——所以当天晚上,陆和还是带着金疮药和酒食,特意前去探望高乐的伤势。
  陆和反复申辩,说我没有当营督的欲望啊,全是都督硬性点将,我不能不做……希望大兄你不要责怪我。高乐摆摆手:“卿正不必辩解,今日恰巧卿在,若悌之在,则营督之职必落其手……”熊悌之岁数比他们都大,又是“武林营”右副督,顺序接任,怎么也该轮到他吧——“此都督之意也,我知本非卿意。”
  然后又对陆和说:“酒肉是发物,我杖创未愈,便不用了,卿可自食自饮……”幽幽叹了口气:“自家做差,岂敢怨怼都督,何况卿呢?只是我等跟随都督,所为何来?不过为封妻荫子,博个出身而已。今胡寇势大,实在难御……不知都督为何偏要到此处来……”
  陆和正色道:“阿兄,我等受都督大恩,唯思粉身以报。否则以我等的出身,即乡吏亦做不得,今我署一郡之守,阿兄任步兵校尉,足以光耀门户,慰藉祖宗,难道还怕死么?”
  高乐嗫嚅道:“我也欲为都督效死,我也不想怕死,然而人当绝境,自然而然便只望求生了……”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把满腔的苦水,全都向陆和倾吐而出。
  等到陆和告辞高乐出来,但见夜凉如水,他心中却更是冰凉一片,知道这位高大兄……这人天性如此,恐怕是没得救了……
  ……
  刘岳放弃了追杀高乐后,本欲原路折返,却接到刘曜派快马传来的指令,要他直接南下,去夺郃阳。
  根据在夏阳渡口的所见所闻,刘曜判断,裴该才刚率军进入冯翊不久,只遣少数士卒前来护守津渡,可见正如刘丹所料,他对于自己快速回师的认识不足,准备更不充分。倘若易地而处,自己是裴该,刘曜考虑,肯定会下令诸军后撤,全力去固守大荔的。
  倘若自己猜得不错,那么郃阳很可能即将或已经放空了,只要能够快速夺占,得到了稳固的前进基地,大军便可南取大荔。这时候正是徐州军匆忙更改部署的紧要关头,早一步南下,就有可能打乱裴该的调动和防御节奏,赢得战场主动权。
  故此他才命刘岳去取大荔。刘岳一开始心里还打鼓,终究自己才领着几百兵而已,且涉渡黄河,又激战半日,人马皆疲,怎能去攻城垒?只是刘曜将兵甚严,他不敢拖沓懈怠,只得硬着头皮率军南下,可是到了郃阳一瞧,城上不见只旗片影,然后才刚尝试着往城门前一凑,大门便即打开,城内缙绅抬酒牵羊,出来投款……
  刘岳真是意外之喜,当即笑道:“大王料敌机先,晋人无能为也!”
  可是等进了郃阳城,却发现府库皆空,几乎粒米无存。刘岳大怒,就把那些前来投诚的缙绅全都扣押起来,严刑拷打,最终也不过从各家抄出来几百石米粮而已……金珠宝货倒是不少,刘岳全都塞进了自家腰包。
  当初陆衍得令南归,裴该要求他,不但要搬空府库,亦当迁徙人口,不能让百姓们落入胡虏之手。不过胡军来得甚快,若是强令搬迁,不但耽搁时间,还怕有不肯追从的煽动闹事,故此——全凭自愿好了。约七百户晋人——大概是郃阳县城内外居民的一半——本欲逃亡,干脆就跟着“蓬山营”走了;但留下的也还不少,其中颇多缙绅大户,一方面舍不得自家房屋、产业,另方面……胡寇又不是没来过,只要及时投降,献上贡奉,在谁手底下不是做顺民啊?
  ——等遭到刘岳拷掠,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刘曜率大军先占据了夏阳,然后再南下郃阳,听刘岳禀报说粮秣所获甚少,不禁笑着点点头:“裴该乃欲坚壁清野待我乎?”这倒也在情理之中。既然如此,那就不能仓促南攻大荔啦,得等后面的运粮队伍跟上来——不过,他可以先派刘岳的前部兵马再去尝敌。
  刘岳跟随刘曜数次渡河而攻关中,对于地理也是很熟悉的。他知道郃阳地势略高,由此南向三十里,就能迈入平原地带,晋人几乎无险可守,于是率本部兵马四千余,昂扬振奋,大摇大摆地便出了城。
  可是谁成想才刚进入关中平原,迎面就撞见了徐州的骑兵。
  从郃阳南下大荔,晋方无险可守,但这并不是说,大荔就是一座孤居于平原之上的四面漏风之城。在大荔城南方,有洛水流过——这条洛水源出羌中,南注入渭,为了与河南的洛水相区分,习惯上亦称为“北洛水”——谷深坡陡,水流湍急,也是天然的屏障。逆着洛水而上,在大荔城西十五里处折向西北,然后拐个大弯,又转道东北,在这大拐弯之间,有条不高的山岗,古称“商颜”——颜是崖之意——又名“许原”。
  所以说大荔所控守的大片平原,从南而西,再到西北,有山有水,地形复杂,只有东侧才是一马平川。刘岳几乎是沿着黄河西岸,自县东而南,原本以为不会遭遇晋军——终究这儿距离县城还有五六十里地呢,就算裴该想要扩大防御范围,就他那点点人马,也不可能撒得这么远吧。
  再加上此前在夏阳渡与徐州“武林营”交战,在刘岳看来,敌方士卒素质是不错的,武器是精良的,但行动迟缓、应变笨拙,至于将领的勇气那就更是……嘿嘿~~不值一提。真是这个“武林营”击败过皇太弟……不,老将军刘丹吗?要么刘丹远没有哄传的那么能战——或许十年前还勉强能战,但他终究是垂垂老矣——要么就是裴该在河南等地盲目扩军,使得军队战斗力极大下降了。
  因此刘岳对徐州军是存在着一定轻视心理的,远没有初渡黄河时那般谨慎,加上徐州军之一部竟然全是骑兵,从商颜南麓快速穿插过来,实在出乎意料,就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这支骑兵,自然便是北宫纯所部“骐骥营”了,原本不足千人,但自入关以来,搜罗到不少良马,裴该又往营里掺砂子,塞了几百能骑善射的司、雍之卒,乃至归降的胡兵进去——比方说他就把那个刘光从“劫火营”调至“骐骥营”,担任北宫纯的副手——总数已经突破了一千。
  北宫纯这些天就一直在商颜南麓徘徊。根据裴该的判断,胡兵渡河之后,很可能快速南下,想打自己一个冷不防,但基于夏阳存粮不多,郃阳的存粮又已被陆衍尽数运走了,刘曜必不敢全师而南。他很可能派遣前锋兵马,先期杀至大荔城下,以阻碍乃至封堵自己一系列的军事调动。
  既然如此,那北宫纯你就先去杀他一阵,挫挫胡军的威风吧。


第二十章 将士思归
  北宫纯受命在商颜南麓埋伏,他曾经一度降胡,而副将刘光本身就是胡人,他们对于敌方将领大多是有所了解的,于是聚在一起商议说:“胡军前锋刘岳,刘曜从弟也,其人甚勇,常亲提四尺刀阵前冲杀;然而性情颇为骄横,惯常抢掠,不肯约束士卒。今出谷入原处,有村庄二三,民未跑散,或有积聚,则刘岳必往抢夺。我趁机急进而攻,可以取胜。”
  于是千余“凉州大马”,就这么呼啸着直向刘岳杀来。果然不出二将所料,刘岳担心大军粮草不足,再加上素性凶残、骄横,就派出多股小部队到附近的村庄去抢掠。北宫纯首先将一支百余人的抢粮队伍给屠尽了,旋命刘光把村中老弱妇孺一并绑起来,押送大荔,他自己继续挺进,直接就撞进了刘岳的行军队列。
  “骐骥营”骑兵来得实在太快,导致刘岳撒出去的巡哨未能及时赶回来报信,他才刚下令改行军队列为接敌阵形,军令大概还没能传达到每个小队呢,敌骑就已经来到了面前。刘岳抽刀御敌,但见数面赤底绘白马的幡旗之中,隐约露出“北宫”两个大字来,不禁失色道:“难道是北宫纯在此?!”
  他当年在洛阳郊外和长安附近,就曾经两次吃过北宫纯所部凉州骑兵的亏,自北宫纯降胡后,也曾慨叹,再无报仇雪耻的机会了。前不久听闻北宫纯归晋,刘岳还拍胸脯放过大话,说:“必要于阵前擒此反复小人,千刀万剐,方消心头之恨!”可是如今迎面撞见,还是忍不住心脏狂跳不止。
  倘若占据有利地形,事先排布好阵列,刘岳是有信心当面对抗“凉州大马”的,然而此番事起仓促,北宫纯几乎是一矛捅在了他的软肋上,刘岳当即判定:此战胜算渺茫啊……
  凉州地区羌、胡杂居,又通西域,向来就出精骑,自汉末以来,长矛骑兵便即名震天下——当初关中诸将以韩遂、马超为首,掀起反旗,连曹操都被迫要亲自率军来伐,几败于渭水之上,全靠着使离间计才将之击溃。凉州骑兵虽然装具普通,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轻骑兵,他们远能以强弓射敌,近能以长矛破阵,论起开阔地面的战斗力来,恐怕当世仅次于拓跋鲜卑——就连屠各本部也未必能够望其项背——刘岳所部虽然也是胡军精锐,且数量远过于“骐骥营”,但仓促接战,又怎可能讨得了好去?
  战斗短短小半个时辰就结束了,胡军大败,亲信部曲簇拥着刘岳落荒而逃。北宫纯一直追杀到平原的尽头,这才鸣金凯旋。刘岳逃回郃阳,来向刘曜请罪,刘曜向来宠爱他,也不深责,只是说:“本以为北宫纯归为祖逖所有,不想竟落裴该之手……”随即笑一笑:“此天之所以将凉州授我乎?若能生致此人,纳入麾下,将来凉州亦不难平也。”
  嘴里这么说,其实只为了鼓舞人心,把战败的精神压力降到最低而已,事实上刘曜丝毫也不敢懈怠,转过脸来就询问诸将,说还有谁敢替代刘岳担任先锋,率部踏上平原地区,去跟“凉州大马”撞上一撞呢?
  刘曜麾下还有从兄弟刘述、刘咸,皆授将军号,是其左膀右臂,刘述当即站出来请命,说:“凉州骑兵虽勇,所余不过千人,只要行军谨慎,一路警固,不为所袭,岂有必败之理啊?末将愿统所部七千,先抵大荔城下,取裴该首级来献大王。”
  刘曜摇摇头:“卿先前所言,诚为至论……”你说只要警惕性足够高,不遭凉州骑兵奇袭,便可保无虞,这话是对的,然而——“乃云取裴该首级,仍是轻敌。我多次告诫,裴该恐非麴允等可比,即不如贾彦度,亦不在索綝之下——且其兵马雄壮,更过于长安守军。先锋之任,为先占据平原,逼迫晋人退守大荔耳,谁要卿去杀裴该?万马军中,坚壁之后,又如何杀得?卿若有此能,我又何必顿挫于郃阳,等待粮秣运至,好做长期鏖战之准备?早便命卿等将一部去攻大荔,我自绕至渭北,威胁长安了……”
  所以说,刘述你不能去——他正想钦点刘咸为先锋,长史曹恂站起身来说:“闻裴该本在徐方屯垦,为司马睿强令北伐,恐欲趁机夺占其徐州基业。今既入关,不居长安,却反北复二郡,亦必为索綝、麴允等排挤。我军势大,徐州不过两三万众,士卒经年在外,必思家乡,诚恐裴该亦处两难之地也。我愿前往游说之,即不能使彼倒戈来降,也可请其退至关外,大王承诺不追,或有几分胜算。”
  刘曜沉吟少顷,略略颔首:“卿言是也……然而此事悬危,卿不可往。”一指参军梁胥:“卿与裴该同郡,可往说之。”
  这个梁胥也是解县梁氏族人,论辈分比梁综兄弟还要高,他是在六年前投的胡——那会儿刘渊还没死呢——因为聪敏能言,又善属文,遂被刘曜引为心腹。
  心腹可是心腹,但心腹也是分档次的,曹恂与刘曜相识于微末之中,当年还跟着刘曜一起跑朝鲜避过祸,两人的关系就好比刘秀之与严光,梁胥肯定没法比啊。所以曹恂出主意,最终冒险去执行的,却是梁胥。
  梁胥无奈之下,只得接令,带着封刘曜的亲笔手书,在数十名骑兵的护卫下,离开郃阳城,兼程南下。果然才刚踏入平原地区,就被“骐骥营”卒给堵住了,只是惯例“两国相争,不杀来使”——要杀也轮不到外将和小兵杀——因此北宫纯就派人护送梁胥,把他送进了大荔城。
  ……
  大荔城中,裴该正忙得脚不沾地,连续三天都没能好好合眼了。他之所以命陆衍搬空郃阳的府库——其实也让高乐搬空夏阳存粮来着,然而高乐压根儿就没机会执行——又使北宫纯率骑兵游走于外,也知道这拦不住胡军主力,只是想要拖延一点儿时间,好方便自己巩固大荔的城防。
  大荔城内,如今乱糟糟的,除了各部兵马陆续回归,以及原本城中的上千户居民以外,从郃阳以及附近乡村,还一下子迁入了好几千人。裴该一开始打算留下青壮充作劳役,护守城防,把老弱妇孺全都赶到渭水以南去,既省心又节约粮食,但是被裴嶷断然阻止了。
  裴嶷提醒道:“百姓之归大荔,是以为文约能御胡也,若驱之使南,人心必然动摇,于文约声名大有损伤。且青壮留城驻守,若父母妻儿在,自肯奋斗以护其亲;若父母妻儿不在,彼等为谁守城?还如何堪用?城内存粮,暂时敷用,且已致书祖司州,当必搜罗河南、弘农之粮来周济我,何必驱逐百姓?”
  裴该皱眉道:“即不怕彼等无益消耗军粮,也恐老弱无力,敌来时骚乱,反而动摇军心,有误守城啊……”
  裴嶷笑笑:“城守军民,能否上下一心,合力御寇,端看守将统御是否得法。文约前所默写《墨子·城守篇》于我,其中便有勒束百姓,联防安保,使谣言不得起,敌间不得入之策。若文约事繁剧,不能约束之,此任交于某可也。”
  裴该说好吧,那就全都仰赖叔父了。于是大荔城中民事,一以委托裴嶷;至于修缮城防,安排士卒护守,则由陶侃负责。至于裴该本人,他整天窝在工匠营里,与徐渝研究各种守城器械,胡使前来时,部曲就是在工匠营里找到裴该,向他通传的消息。
  裴该当即赶往衙署,接见梁胥。梁胥呈上刘曜的书信,裴该打开来一瞧,内容无外乎炫耀己军之强,恐吓裴该不要螳臂当车,末了还说:“今卿率徐方士卒,来关中逆王师,千里远征,士卒必然思归,欲归之军恐不可用也。然卿欲去,我亦不阻,可即息上下兵役之劳、思乡之心,得全身而返徐方,岂不善哉?”
  裴该不禁暗自称赞,刘曜果然是个人物,这句话算是说中了我一个弱点。
  徐州将士思乡的问题确实存在。北伐之初,裴该用民族大义来鼓舞他们,用立功受赏来诱惑他们,才能够把这支军队一口气拉到中州来。不过原本说的是驱逐胡寇,恢复故都,祭扫山陵;等到了河南,又说要入关卫护天子,对此兵将们尚无异议。可是长安不居,天子不守,却一口气又跑到渭北前线来了,这是要做啥咧?士卒们对此不可能毫无疑虑和私下议论啊。
  倘若只是踏实在渭北二郡驻守,还则罢了——反正一路高歌猛进,得胜之后,有酒肉犒赏,大家伙儿还不会想得太多——但据闻胡军十万汹涌南下,而己方立足未稳,被迫全线收缩,固守大荔,那这仗能有几成胜算啊?而且就算能打赢,又得要耗费多少时日?
  各营正军,问题还不太大,本来就是几乎全脱产的职业军人,就算千里万里,跟着都督一路杀过去便可——当兵的等闲数年不得还家,本是常态;招降的胡卒和河南、关内之兵,也不存在什么问题。但那近万辅兵,根本不脱产,都想着春天来了,该要犁田下种了,我们不回去,徐州多剩下些老弱妇孺,他们能够侍弄得了那么多田地吗?一旦歉收,明年吃什么?这仗要到时候什么才算打完呢?
  裴该在一头扎进工匠营之前,就连续好几天都忙着巡视各营,勉舞士气,以暂息士卒思乡之念。好在他对人心还是有一定把握能力的,在军中威望也足够高,士卒们颇乐于听都督讲话。而且对于不同出身的士卒,裴该对症下药,因应对方心理,宣讲的重点也不尽相同。正兵好说,只要拿陆和举例子,说他当初两千人打胡军数万,如今咱们有两万人,难道还打不退这十万胡军吗?又有何可惧啊?
  ——反正刘乂的兵能否跟刘曜的比,双方指挥能力和将领素质孰高孰低,那么高深的问题,一般小兵也都分辨不出来,尽由得裴该欺瞒和吹嘘。
  对于降卒,尤其是胡兵,裴该则对他们说:“我闻刘粲甚恨汝等,云自兴兵以来,从无胡而降晋者,乃欲族汝等家室,唯平阳内讧,局势不稳,才暂且罢手。今若从我破贼,将来杀回平阳去,自能与妻儿团聚;若我军败,贼势稳固,则恐汝等皆不能再归见父母矣。且若阵前不肯效力,我必杀之,不容汝等归胡!”
  正好刘光押着百姓回来,就让他现身说法,在旁帮腔。刘光不是无名之辈,他既已降晋,若想折返,除非是斩下裴该首级,或者立下等量的功勋,否则刘丹绝不可能饶过这个曾经的养子。然而身在晋军中,除非刘光愿意跟裴该同归于尽,否则哪可能成功?遑论全身而退了。所以刘光基本上是没有退路的,而基于人类的惯常心态,他也不希望同侪们能有啥退路……
  对于辅军,则一方面是将其中部分人升格为正军,从此不必回去种地,自能在军中求食,还有机会往上爬;另方面,裴该煽动他们说:“汝等多为中原人,因胡乱而流落江北,为我所收,然而淮南土地、气候,汝等多不习惯,当日耕种,花费了多少心力?若能从我击破胡贼,中原可安,汝等也皆可携家眷返回故里。祖宗庐墓所在,难道肯就此舍弃么?”
  终究所谓的徐州军,其实是锅大杂烩,哪儿人都有,真正的徐州人,尤其是淮南人反而只占了很小的比例,裴该以返归故乡,且能受赐田地为诱饵——司、兖、豫的土地,我去跟祖逖索要,青、冀等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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