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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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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麴允闻言,不禁苦笑着摇摇头道:“若当太平时节,我自不惧裴文约,但无谋逆之举,朝廷不下诏讨伐,谁敢擅杀国家公卿?最不济我辞职返乡,亦不失为一富家翁。然今当乱世,人相倾轧,动辄断首,此等事难道还见得少么?”
  随即长叹一声:“前阎鼎杀梁正析(梁综),而我等杀阎鼎,既无天子之旨,亦无朝廷之诏——子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今日看来,正我等之谓也!”
  随即转过头去问麴昌:“徐州军果如此能战否?我今尚余万众守备万年,裴文约将多少兵来,可能破城么?”
  他就多余这一问,麴昌既不懂军事,又早就已经被吓破胆了,当下极言徐州军势之盛——“裴公将多少人来,我亦不知,但见漫山遍野,皆为所部旌帜。闻其在大荔本有三四万众,收得刘曜败兵后,不下七万之数,或将其半开至城下。大荔雄伟,非万年可比,故能抵御胡寇半月,然后一举挫败之。万年城小堞低,士卒涣散,诚恐连一日亦不可守,必将为裴某所破!为今之计,或降,或走,还望明公早下决断啊!”
  王隐极言“降不得!”若降了,那我就危险啦——“为今之计,只有暂且敷衍,而明公暗率部众弃万年而西,去投南阳大王!”可惜裴该来得那么快,否则若南阳王的大军前来增援,咱们就不必要逃跑了。
  麴允素无决断,犹豫半晌,才想起来再问问麴昌的意见。麴昌说当然要赶紧逃啦——“今裴公使人于城下呼唤许久,而城门不开,乃厉色申斥我。我入城亦小半日,若还不应,恐怕他一怒便将攻城!我意城中军士,不必俱携,唯率亲信部曲,急出西门为是——事不可迟,迟必罹祸!”
  麴昌本为北地太守,后来失地逃依麴允,日常负责民事,对于军事并不怎么涉足,也不明白强兵、弱旅之间的差别。故而前此假装应援大荔,麴允派他率兵前往——总归是同族兄弟啊,比较信得过,况且胡军已退,也不会打什么仗,麴昌难道连领一队人安全走到大荔去都干不成吗?
  可是谁想到这些天麴允忙着整修万年的城防,驱策士卒急了一些,就引发了军中剧烈的反弹。本身麴允领兵打仗就是二把刀,与胡军作战败多胜少,胜的那几仗还全靠索綝或者凉州兵前来救火,先帮他把硬骨头给啃干净了,正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那弱将手下又安有强兵啊?万年之卒向来涣散、疲沓,这一加重负担,当场就要哗变。对此麴允不敢下狠手弹压,只能散财安抚,可你越是软弱,士卒就越不把军法放在眼里,就此形成了恶性循环。
  所以此前整军北上,才会浪费那么长时间,一则士兵们对于北方形势并不清楚,生怕尚有胡寇残部游弋,不敢前往大荔,二则他们也想趁着拖拉,多勒索主将一些财帛。麴昌经过此事,可真是被惊着了:原来领兵作战如此之难啊,原来军队从屯扎转向行军,要耗费那么多钱粮、时间哪!
  那么到了今天,若从王隐之计,逃离万年,去依附司马保,就必须要行动迅速,否则裴该又怎耐烦多等?可是上次调动五千兵马,就花了整整七天,如今要把这剩下一万多人全都带上,得花多少时间?恐怕士卒还没能齐聚,命令还没能下达,人徐州兵就都已经爬上城头来啦!
  所以要走赶紧走,别多带兵了,就最亲信的部曲护卫即可!
  一支军队开拔究竟需要多少时间?因应主将能力、士卒素质、周边情况的不同,答案自然也会有所不同。麴允终究久经战阵,军事素质非麴昌可比,放这年月也勉强可算是跨在了及格线上,故此他很清楚,理论上调动全城兵马,暗开西门出去,可能还用不了一个时辰。
  然而理论只是理论,实际情况是,近年来士气日益涣散,不但无法与强敌交锋,即便日常调动,也感迟钝、拖沓。他还纳闷,为什么会这样呢?我待士卒不可谓不厚,还竭力保护他们,不使他们妄当强敌,没有确定的软柿子,坚决不去捏……为何士卒不衷心拥戴我,却总要跟我拧着干?
  就好比他同样不明白,关中各郡国守相都从他这儿得到过不少的恩赏,通过他得征镇军号,得节杖,得侍中、常侍等加衔,尤其安定太守焦嵩当年还是他麴某荐举任官的,然而屡次与胡军交锋,请求救援,却无一兵一卒肯至。焦嵩甚至直言:“须允困,当救之。”等到你麴大将军实在熬不下去了,我再发兵救援吧。
  麴允心说,难道是气运使然,老天爷故意要跟我作对吗?就好比这次,真正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就算我不派兵去救援大荔,裴文约你也不必要这么光火吧,竟然挥师想来火并?!我要是你那么大气性,关中诸守相都不知道死了几回了……为今之计,只有逃亡,但就前日发兵那速度,可见士卒多不用命,再想领着他们逃跑,确实太费时间,倘若喧嚷起来,使城外徐州军有所察觉,那我多半还跑不了啊!
  罢了,只好如麴昌所言,只带亲信、部曲逃亡吧。
  于是便命王隐遣人致语裴军方面——继续在城头呼喊——说今天时间太晚了,眼瞧着天就要黑了,不妨请裴公暂在城外休歇,明日一早,便开门迎裴公入城,与麴公相见;麴允赶紧收拾行装,召集部曲及尚且得用的将吏士卒,总共一千多人,急开万年西门而遁。
  ……
  万年方面的致语报至徐州军中,裴该不禁莞尔,对左右说:“闻昔宣皇帝之伐曹爽,诡称不害性命,召其来归,曹昭伯绕室一夜,始出而降——若求冒险犯难,做雷霆一击,踯躅不下,犹有可说,若止将生死由人执掌,又何必徘徊?本以为传言夸大,不想世间果有此等人——麴忠克是也!”
  你既然决定跟我会面,低头认怂,那就赶紧打开城门啊,多挨一晚上能落着多大好处?还是说你其实还在犹豫?可是你已经没有太多道路可走了啦!
  旁边游遐提醒道:“恐是敷衍之策,其实欲走。”
  裴该点点头,说:“此亦不可不虑。”略一沉吟:“我在城北,东面为司州,南下是长安,麴某必不肯附祖士稚、索巨秀,唯有西走上邽,逃依南阳王……”当即扫视众将,厉声道:“谁肯为我当道设伏,斩下麴忠克的头来!”
  随行众将,除了刘夜堂略微犹豫了一下外,全都不打磕巴地拱手道:“末将愿往,必取麴某首级,献于都督帐前!”
  裴该“哈哈”大笑,当即放缓了语气,摆摆手:“戏言而已,麴某终为朝廷重臣,岂能无诏而杀?”瞧了瞧,谁比较谨慎、听话啊——刘夜堂?不行,这家伙持重有余,威严不足。最终点了部曲督文朗,命其统领五百骑兵,赶紧前往城西埋伏,若见到麴允逃出城外,兵多你就牵制、骚扰,等我大军来合,倘若兵少,则如此这般……
  文朗领命而去,徐州军中这集结、行动的速度,自非麴部可比,麴允那儿一千人还没召集齐呢,文朗都已经在万年城西十多里处,找到个合适地形,摸黑等着他了。三更时分,麴允带着麴昌、王隐等人潜开西门,奔逃而出,行之不远,忽听一声鼓响,随即道路左右各亮起了一溜的火光。
  抬头一瞧,就见一将顶盔贯甲,骑马按矛,当道而立。麴允才刚吃惊,就听那将扬声问道:“来的莫非是麴大将军么?我主裴侍中已命末将在此迎候多时了!”
  麴允脱口而出:“汝待如何?”
  那将正是文朗,瞧瞧麴允背后,不象有大军跟随的样子,心说我还白使疑兵之计,命士卒都散到道旁树林之中,人手举两支火把了……当即在马上一拱手:“裴侍中特命末将在此恭迎麴大将军,前往我军营垒,与侍中相会。”
  麴昌哀恳道:“将军,麴大将军已知得罪裴公,心生愧疚,不敢面对,乃弃城而走。还请将军上报裴公,就说未曾遭逢我等……将军若有所须,尽管明言,身后车上多有财货,可以资供将军。”
  文朗一听啥,想要行贿,都督没提过可能会有这么一出啊?那我是拿好是拿好还是拿好呢?当下双眉一轩,便道:“既如此,车乘留下,麴大将军自去便了。”
  麴昌说不行啊,车上还有大将军的家眷、侍妾……文郎怒喝一声:“彼等难道不生腿么?不会自走?!”
  麴允眼瞧着两旁树林中全都是火把,却瞧不清有多少人,当面虽止一将,但瞧相貌颇为威武,而且越是身旁无兵跟从,越显得他艺高人胆大……本就气沮,自然不敢放对。无奈之下,只得命家眷下车换马,把车辆全都留在原地。
  文朗让开通路,放麴允等人过去。麴允一马当先,才刚通过,忽听文朗大喝一声:“谁是王隐?!”王隐吓得直朝阴影里缩,麴昌却干脆卖主卖到底了,伸手一指:“他便是王隐。”
  文朗怒喝道:“奸佞小人,人人得而诛之!”拍马朝前猛突,一矛便将王隐当胸洞穿,刺落马下。
  ……
  当夜万年城中大乱,裴该直接下令全军拔营而前,进逼城下,城内既然无主,自然便有人打开城门,希图侥幸富贵。就这样,徐州军顺利进入了万年城,并吞了麴允所部——虽然大面上瞧着,七成多都不堪用,只能拉回去种地。
  游遐等将吏当面道贺,裴该也不禁踌躇满志,昂着头说:“不想麴忠克如此软弱,我取万年,几不费吹灰之力。”也就费了点儿唾沫星子而已,还大半都是游子远的唾沫。可是随即想到,原本历史上,就是这样的兵马作为长安北面屏障,结果被刘曜顺利踏破,随即攻陷了长安城……不禁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游遐道:“明公前此挥师冯翊,末吏还道公不当来。今日始知明公英断,既破胡虏,关中群豪胆落,自可一鼓而下。倘若昔日便争权势,彼等多不知明公之威、我军之劲,若敢顽抗,即取万年亦不会如此轻易了。”
  裴该嘴角一撇:“一群跳梁小丑,何得谓‘群豪’?且我所争者非权势也,乃欲统合关中,一以御寇,重造太平。昔家叔父有言:‘所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虽攘外必先安内,然安内当以恩义相结,申同仇敌忾之意,而非兵戎相见。’那时二郡尚在贼手,刘曜亦未北遁,倘若晋人自相争斗,反使胡寇趁虚而入——我非不能取万年乃至长安也,恐为千古罪人耳!今刘曜已破,二郡已复,斯可以收拾彼等。”
  再说我也不是没有给过他们机会吧?露布报捷,宣传威势,索綝你就算不肯交出权柄来,总该好言好语地写信来抚慰我吧?你若略略放低一点儿姿态,我也不好意思命王贡入长安,去联络梁芬对付你。至于麴允……
  裴该心说我要是麴允,就不会假模假式派兵到大荔来增援啦,而是以大都督的身份,下令嘉奖,然后进军郃阳、夏阳,封堵黄河渡口,继续作为长安北方的屏障。不过话拉回来说,麴允要真有这胆子,这能力,当初就不会一路败退,然后顿兵万年,即便刘曜回去“清君侧”了,他也不敢进复二郡……
  我对于汝等,算是已经仁至义尽了,汝等始终懵懂颟顸,甚至于怙恶不悛,那便休怪我辣手无情了!


第五十章 伪书
  祖逖在洛阳,日夕营建宫室,同时巩固河防、督课农桑,每天忙得足不点地,整个人都累瘦了一圈儿。直等到李矩、魏该、冯龙等将在大荔城下摧破胡军,复带着裴该赏赐的大批缴获物资返回河南,祖逖亲往郊外迎之,笑逐颜开地对诸将说:“前虑大荔有失,卿等难救,又恐刘粲趁机渡河,呼应刘曜,我将两月不得安眠,且不敢饮酒矣。今幸大胜,胡运将息,我心稍安,乃可与诸卿痛饮!”
  于是盛摆酒宴,款待归人。可是诸将吏对着酒盏直流口水,却偏偏不见荀邃、荀辏Ф说嚼矗馊瞬黄耄稍趺纯绨。
  荀邃、荀辏П臼乔八究哲鞣樱钇涫甯杠髯橹谧驽驯狈ナ庇诩蚁珧R跽倬哿俗迦恕⒉壳⑾绲城в嗳饲袄聪嗤叮蛔媸恐墒鹞尉U舛似剿刂仪诠⒔椋娲娴剑趺唇裉焱ㄖ丫麓锇胩炝耍贾詹患擞澳兀
  祖逖已经派人去催了两次,一开始回报说二荀不知何故,突然出城去了,再派人前往城门附近访查,却不见二荀踪影。祖逖正在纳闷,琢磨着是不是不管他们了,咱先开宴啊……然而二荀高门世家,他向来礼敬有加,又实在是不敢轻慢。
  正在烦躁,忽听门上传报,说荀邃终于过来了。祖逖赶紧说了声“请”,然后等荀邃一进门,他就问:“道玄因何迟至?令弟何在啊?”荀邃仪态端庄地深深一揖:“既奉钧命,不能即来,明公恕罪。其实是忽得消息,家叔父北归河南,故此我兄弟前往城外迎候……”
  祖逖话才听到一半儿,就“忽”地跳了起来,连声叫道:“什么,荀公返洛了,见在何处?”
  “舍弟奉之在衙外……”
  祖逖说怎么能让荀公跟门外呆着呢,赶紧请进来啊……不,我当亲迎才是。于是急忙整顿衣冠,率领众将吏迎出大门之外,将荀辏Р蠓鲎诺囊幻仔肜险吖虢搜檬穑弥潦鬃
  这位老者,自然便是二荀的叔父、当朝太尉荀组荀泰章了。祖逖率先向荀组敬酒,同时请问,说太尉您不是跟着东海大王返回江东去了么,怎么又返回河南来了?荀组笑一笑,回答说:“吾方从驾至于江上,因感风疾,病卧不得协行,只得寄居将养——终究老迈,已不堪远涉江河了。忽忽三月,既得病愈,因思二侄,便来叨扰祖君……”
  他在席上是这么说的,但其实刚才跟两个侄子见面之时,却是另外一番说辞。荀组道:“今卿等留辅于祖士稚,景猷(荀崧)与裴文约结姻,我本欲前往建业,投效琅琊大王,如此狡兔三窟,斯可使我荀氏善保家业,绍继绵长。奈何……才至江北,便感瘴息迫人,老骨不舒,因思江南卑湿,蛮夷所居,我终究年迈,岂能埋骨于江湖之上、禽兽之所呢?故乃藉病滞留,待闻裴、祖已收河南,光复洛阳,而胡寇退去,暂无警讯,便北返来会卿等。”
  他不是真有病,是实在不愿意抛弃故土,跑去江南那种蛮荒落后的所在啊。在原本的历史上,荀组确实是在后年(公元318年)因形势所迫,率领家眷南渡了,被晋元帝司马睿授予录尚书事的要职,又数年,复任太尉,然后就埋骨在了建康。
  不过历史已经改变了,老头儿走到半道儿,一听说啥,北伐打得挺成功,洛阳都已经克复了,那我还跑什么呀?于是称病卧床,再不肯走啦。随即遣人密探河南消息,等知道局势基本已经稳定了下来,他就干脆原路折返。
  祖逖接到了荀组,真是不胜之喜。要知道荀氏数百年的中原望族,根基深厚,门生故吏不说遍布天下,就这司、兖两州,那也是满坑满谷啊。祖逖不是河南人,本身家世也不高,威望不足以遍邀辖区内士人相辅,故此才深深礼敬二荀。但这要是有了荀组做号召,那不比荀邃俩兄弟更强上百倍吗?
  荀组是什么人?其亡兄荀藩曾为司空,他本人仍是当朝太尉,他老爹荀勖是开国司徒,这不是“四世三公”了,三世就已三公;更别说往上论到荀爽,在汉季就做司空,下一代还有荀彧,然后荀攸,等等。可以说当世显族,无过荀氏,就连裴氏家底都没荀氏那么厚,再加上人丁相对单薄,还散在各处……
  而且荀组还是当今天子司马邺的舅父,身份如此高贵,若能为他祖士稚的施政背书,河南还怎么可能稳定不了?
  祖逖为此极为尊敬荀组,特地为他独起广厦高邸,在洛阳安居,还硬塞了不少仆役乃至婢妾给老头儿。在这条时间线上,可以说荀组对于祖逖巩固在河南的势力,出力不小。
  ……
  接到荀组的数日之后,某日祖逖正在聚众议事——当然没有荀组,老头儿若来,那得他召集开会,就没祖士稚什么事儿啦——忽然有巡将来报,说可能是抓着了一个奸细。
  祖逖就疑惑地问啦,怎么叫可能?是否奸细,你们没有先拷问清楚了再禀报吗?巡将回答说:“有人夜闯关卡,我等追捕将及,他却悍然自尽了,搜其身上,得到一封密书,其上竟有裴侍中的印鉴,因此不敢确定……”
  祖逖更奇怪了,既是裴该的送信人,不管他送给谁的,为啥要硬闯我的关啊,更为啥眼看逃不了就自尽呢?便命将书信呈递上来。展开来一瞧,只见上面写着:
  “石将军阁下:
  “前得将军奉书,内情知悉,吾昔日违命,情非得已,实感慕将军龙凤之表、英迈之姿、活命之德及重用之恩也。今将军鹰扬河北,该不幸而受任徐方,忝为敌国,然实不敢当将军之锋锐,因此避至西隅。
  “今将军当虑者,幽州王彭祖、并州刘越石,及青州曹嶷,而非该也。为将军计,可先定幽,而后收并,复灭嶷而扬威淮上,该必奉土以归将军。该在关中,自在经营,牵绊胡寇,西事不必虑,将军乃可全力以谋关东。
  “后日若将军许,可划地而治,如楚汉故事;若将军不许,该必束手,岂止退避三舍而已?曩昔若非将军抬爱,该已埋于土壁下,墓木拱矣,岂敢背活命之德而逆于将军乎?衷心耿耿,将军明鉴。”
  祖逖读了,不禁连连冷笑,便将书信递于书记,命交于众将吏传看。在座除了冯龙等几个文盲、半文盲外,超过半数览阅后都不禁大吃一惊。魏该抢先问道:“得非是裴公写与羯奴石勒的书信么?”
  虽然最终没有落款,但行文中多处以“该”自称啊,而且据说还用了裴该的侍中封印。开篇就称“石将军足下”,说此人方经营河北,当面大敌有王浚、刘琨等……除了石勒还可能有谁?再说了,裴该在宁平被俘,同僚都被杀尽,石勒唯独饶恕他一个,使得他有机会逃归江东,这事儿如今可谓尽人皆知啊——尤其是跟他打交道最多的祖逖阵营。
  可是信中的言辞,却实在卑恭屈膝,不象是裴该惯常的为人……当然啦,人都是有多张面孔的,裴、石之间终究相处过一段时间,交情究竟有多深厚,谁都说不清楚。而且说不定就是在胡营中那段时间,裴该被石勒给折服了甚至是吓怕了呢?
  倘若此信是真,则裴该与石勒之间分明暗通款曲,其心叵测哪!
  祖逖就问众人:“就卿等看来,此信是真是伪啊?”诸将吏都回答说:“我等莫辩。”瞧着不象真的,可谁都不敢担保。李矩则猜测道:“此或裴公身在关中,恐石勒挥师南下,动摇其徐方基业,故此卑辞以羁縻之……”但这终究不是光彩的手段,所以送信人才要夜闯关卡,然后着急自杀吧?
  祖逖轻轻叹了口气,说:“不想我麾下竟无一智谋之士,可以得见此书之伪!”旁边书记闻言,起身拱一拱手:“末吏僭越,实已知其为伪,唯官卑职轻,不敢坦言耳。”
  祖逖饶有兴趣地瞥了他一眼,说:“哦,元恒能见其伪?则其伪在何处,可说与诸君听。”
  他这名书记也就才过弱冠之龄,姓孔名浚字元恒,是圣人苗裔,本籍曲阜。因为曹嶷肆虐青州,他被迫离乡逃至兖州,得人推荐入了祖逖幕府。这小伙儿平常寡言少语,也不见有什么能为,只有一笔字还写得不错,故此被祖逖命为书记。
  孔浚得到了祖逖的允准,便即转向在座众人,先深深一揖,然后才说:“末吏日常为明公打理文书,裴公往来信函,见之甚多,此并非裴公亲笔。”他是懂书法的,是某个人亲笔写就,还是别人模仿的,大略都能辨识得出来。
  魏该反驳道:“既与羯奴暗通,便不敢亲笔行文,恐是他人代笔,也不出奇啊。”
  孔浚微微一笑,回答说:“此事必然隐秘,岂可由他人代笔?如裴公日常公文,皆出书记之手,唯与明公往来书信,必然亲笔,以示敬也。则此书言辞,如此谦恭,为定石勒之心,又岂敢不亲书?且若恐怕为人所发,不敢亲书,又何以独加印信呢?”
  他怕被人发觉了隐秘奸谋,不敢亲笔写信,那为什么又盖上了自己的大印呢?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且如书中所言,石勒在河北,当面之敌首在王幽州与刘并州,岂敢遽下徐方,而使裴公忧虑至此?便下徐方,明公与裴公相交莫逆,又当邻州,岂有不救之理?何以裴公来书,无一字言及徐州悬危,请加援护啊?”他若怕徐州有失,与其去卑躬屈膝地跟石勒拉关系,干嘛不要求我司、兖相救呢?
  “其三,若裴公致书石勒,请勿攻徐,言至‘将军乃可全力以谋关东’可止,何必再画蛇添足,说要共分天下?且以楚汉为例,其汉在西而楚在东,最终谁胜谁负,正不必多言,如此譬喻,不反启石勒之疑而激其之怒么?”你举什么例子不好,举楚、汉之争,这是自居人下的腔调吗?
  “若裴公只为羁縻石勒,大可不必言及日后之事,‘束手’云云,谁人肯信?如裴公果与石勒有何密约,欲石勒叛胡而裴公叛晋,形势尚远,何得妄言?”石勒有统一关东的迹象吗?你有总领关西的实力吗?还隔着十万八千年呢,就这么承诺真的有意义吗?
  “是以此必伪书,是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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