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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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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逖自然不相信裴该会与石勒相勾结,甚至早早就约定两分天下,但当日魏该所言不为无理啊,裴文约向来对那羯奴评价甚高,是不是在羯营中那段经历,给他心底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创伤,从而对石勒起了畏惧之意呢?好在祖逖不知道何谓“斯德哥尔模综合症”,否则怕会想得更歪……
裴该一向敬重祖逖,在他面前向来还算比较坦诚,因此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实话说他若不犹豫,或许就扯谎了,既已犹豫,只怕对方生疑——还是拱手答道:“实不相瞒,我欲窥探羯奴动静,自在徐州时,即与其长史程遐密有书信往来。羯奴麾下,多不足惧,唯张宾深沉多智,乃欲引导程遐以拮抗之,进而谗言害之也——不知士稚何以得知此事啊?”
裴该还有一重担心,我自以为此事做得隐秘,结果连在司、兖之地的祖逖都听着风声了,那还有可能瞒得过张宾吗?究竟是从哪儿透出来的风,我可一定问个清楚明白。
祖逖盯着裴该的眼睛,良久方才一笑:“并非此事。”随即从怀中抽出一张纸来,递给裴该。裴该接过来一看,不禁勃然大怒,手拍桌案道:“此反间之计也!”
祖逖说我知道是反间计——“若非胡寇所为,恐是索巨秀的奸谋,天幸索某已亡——适才不过诒君耳,非试也。”我是耍你玩来着,真不是故意要试探你——当然这是假话。
裴该心说你就是在试探我,好在我心里没鬼……当即正色道:“士稚,裴某之心,可表日月。我二人若相猜疑,必使胡、羯得利,而误国家——既如此,我定秦州后,不南取梁,当即挥师东向,直攻羯奴!”
祖逖看裴该似乎有点儿光火了,赶紧站起身来,深深一揖:“是我之过也,文约恕罪。”裴该赶紧伸手扶住他的臂膀:“心在腔内,终不可剖。然君子坦荡,不当启人疑窦,而今竟使祖君疑我,则过在我也。”本来只是客气话,谁想祖逖听了之后,当即双膝一屈,就给裴该跪下了:“文约若如此说,是不肯原谅我了,我当自刭以谢罪!”说着话,伸手就要去腰里拔剑。
裴该确实有些生气,但见祖逖都表态要以自杀来谢罪了,那还能继续以言辞相逼迫吗?赶紧一把按住了对方的手,随即态度诚恳地说道:“士稚,我意并非如此。所谓‘三人成虎’,又云‘曾母投杼’,以母子之亲尚且如此,何况你我?从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今我等既处高位,则嫉恨者非止羯、胡也,恐怕朝堂之上,攻讦、离间,亦必随影而来。所谓莫逆,不在不疑,而在坦诚,心曲互剖,则流言自息矣。”
仔细想想,你怀疑我也很正常,但若再碰到类似事情,你就该直白地问出来,而我也当坦诚相告,唯有如此,才能保证嫌隙不生,龃龉不起——反过来也是一样。
祖逖不禁有些惭愧地俯首道:“君言是也,受教了。”他急于收束这个并不愉快的话题,赶紧说:“尚有一事,本不当问,既然文约责我,我还是直陈心中所虑为好。”
裴该心说不会吧,你心里还装着什么事儿?勉强笑笑:“君可直言无妨。”
于是祖逖就坦诚地问了:“今既逐麴去索,请教文约,未知何日可归天子于旧都啊?”
……
晋朝的法定都城,乃是洛阳,而非长安,虽然司马邺在长安践祚,但就理论上来说,此处只是“行在”罢了,并未下诏正式迁都。
祖逖自收复洛阳以来,就一直在督造宫事,此事裴该自然一清二楚,所以祖士稚突然间问出这个问题来——啥时候把天子迎回洛阳去啊——裴该自然也早有预料。
当即微微而笑,心说果然是这事儿,就问祖逖:“未知宫室何日可完?”
祖逖微微苦笑道:“人钱两缺,工程甚为缓慢,然而已较长安小城恢弘多矣……”虽然洛阳宫殿群都被刘曜一把火烧成了白地,不可能很快恢复起来,但利用从前的规划,祖逖又花了半年多的时光,整天在工地上盯着,怎么着也能见着一定成效,不至于比长安小城里这临时性的宫苑要差吧。
“……故我来前,便已暂停宫室之造,遣督护董昭加紧修建城郭,待城郭完工后,即可迎入天子。”
也不必要一定全都修完了,再把朝廷搬迁过去吧,终究如今天子尚未大婚,身边儿没那么多人,朝廷里也缺额甚多,目前的宫殿、官署足够用了——“洛阳为天下之中,武皇帝所定都城,数世山陵,皆在其侧,既已克复,岂可久空啊?天子在长安,终不免播迁之讥,若还洛阳,朝廷声威必将大长,四方士人辐辏,则胡寇不足定也。”
裴该承认祖逖所言有理,只有还都洛阳,才能使目前的朝廷在法理上再无一丝一毫的瑕疵——终究司马邺不是前代司马炽明诏册封的皇太子啊,他登基为帝,说不定就有死脑筋或者别有用心之辈,偏偏咬定名不正,言不顺,不肯臣从呢?若是返都洛阳,则必然谁都没话可说了。
只是这事儿,对于自己究竟是有利还是有弊呢?天子居洛,我是不是要跟过去?若不相从,是凭空将朝廷拱手与人,那我辛辛苦苦逐麴杀索,为的何来?可就目前的战略规划而言,是先底定关西,然后全力东进与石勒争胜——胡汉刘氏已如冢中枯骨,不足为虑——我又不放心把雍、秦两州交给别人去经营……这可该怎么办才好?
祖士稚你着的什么急啊,多等几年再提这个问题多好。裴该心说,我该找怎样的借口,才能将此事继续拖延下去呢?
他脑子里转圈儿,就这么愣了一愣,祖逖当即笑笑说:“我纯出公心,文约勿以我为袁绍也。”如今的形势,跟当年袁绍在邺城,要曹操把汉献帝从许昌送过去不同,我不是想要趁机谋夺你的权柄,这你大可以放心。随即表态:“文约可奉天子都洛,逖愿为国镇定西陲!”
裴该摆摆手:“我之衷曲,适已剖析,士稚的忠心,我亦素知也。倘有疑君之意,又何必授以骠骑之号,且召君前来?”我不是担心你祖士稚,而是……皇帝这玩意儿,交给谁都不放心啊,我是在担心天下所有的人!
祖逖一开始并不想提出这个还都的问题来,因为如今他镇守司州,洛阳在握,那么急急忙忙地想把天子搬迁过去,裴该会不会怀疑是想夺权啊?然而裴该既然说了:“所谓莫逆,不在不疑,而在坦诚,心曲互剖,则流言自息矣。”祖逖就琢磨着,我心里存着这事儿,若不对你明言,不就是不坦诚吗?干脆,我问上一句吧。
但必须得把话说明白了,我纯是为朝廷威信考虑,不是为了夺你的权柄,你若是不满意,咱们可以互换位置,你保着天子坐镇司州,我去镇定陇西。
裴该说你放心,我知道你所言纯属公心,而且合乎道理,我是不会怀疑你的——若怕你夺权,怎么可能授予你“骠骑大将军”之位,比我还高?然而——“我虽入朝,朝中尚多为西人,必不肯东归,还当假以时日,徐徐图之。且天子若东,陇道之断不足以危及朝廷,则恐我无藉口以征上邽……”
祖逖点头表示理解,说:“也不在这一两日,我只求文约承诺,必将归天子于洛,而非如索巨秀辈,唯敷衍而已。”
裴该当即表态:“我必奉天子还都!”其实他还并没有考虑清楚,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跟祖逖产生什么龃龉,在两人间留下什么心结,所以啊——我先满口应承下来再说吧。将来究竟如何,且等我想明白了再说,反正政治家砌词改口本来就是很寻常的事情……
于是承诺过后,赶紧转换话题:“正要与士稚商议,天子当婚,应择谁家女子为好?”
第四章 釜底抽薪
晋天子司马邺本年十六岁,而且马上就到十七岁生日了,虽说按照古礼,男子二十岁始行冠礼,并且可以成婚,但如今还有几个人会一板一眼地遵守古礼啊?况且司马家此前兄弟相杀、叔侄相残,加上司马衷唯有一子,还被贾后给谋害了,司马炽无所出(曾立兄子司马铨为皇太子,同为刘聪所杀),则若司马邺有个好歹,近支断绝,难道还得按照历史惯性,把帝位拱手送给司马睿,甚至司马保不成吗?
只有天子得了嫡传的继承人,朝廷权威才能更加稳固。
不过裴该脑子里天然缺少这根弦儿,此事还是梁芬前几天提起来的。裴该明白梁芬的用意,他是希望乌氏梁家能够再出一位皇后,如此则自己的权势便可稳固——裴文约你轻易也搞不垮我,只能跟我合作。
因此裴该闻言,就忍不住问他:“前司徒亦曾陷身胡中,则先帝皇后见在何处?”
梁芬之女梁兰璧,乃是晋怀帝司马炽的皇后,洛阳陷落后,与司马炽一起被俘,押赴平阳,然而此女的身影就此在历史中消失了,也不知道结局如何。如今既然提到皇后之事,裴该想起了这一出,便即探问——纯出好奇心。
梁芬昂然一扬首,道:“皇后不甘受辱,早已自尽矣。否则刘聪岂会送女于先帝为国夫人?”这后一桩事儿,裴该倒是有印象,据说刘聪一开始待司马炽还挺不错,封为会稽郡公,时常设宴款待,还把自己的贵人刘氏——新兴名士、胡汉太保刘胤之女——送他为妻,封为会稽国夫人。
想来也是,倘若梁氏不死,刘氏就算嫁过来也只能做妾啊,何得为国夫人?
就听梁芬又说:“我梁氏经书传家,素重孝义,岂能如羊某般不堪啊?”裴该心中暗笑,心说你拿羊献容做比,问题是泰山羊氏更是经书传家,比你乌氏梁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当时裴该随口敷衍了几句,等今天就端出这个话题来,跟祖逖商量。其实对于裴该来说,最好是从裴家挑选女子,为司马邺之后,但问题裴氏本支人丁单薄,分支里貌似也没有什么年龄合适的未婚女性。退一步,从荀家挑人,也对裴该有利,问题荀崧就一个闺女,还被裴该抢先占了,至于荀藩、荀组兄弟……
“前不知太尉已归洛阳,未曾下诏使谒,”裴该就问祖逖,“何以不肯与君同来哪?”荀组是朝廷太尉,就算我事先不清楚他已北归,没有召唤他,理论上他也应该跟你一起到长安来吧?
祖逖笑笑:“荀公云当拱护都邑,以候天子,不肯入关。”荀藩、荀组兄弟乃是司马邺的亲舅舅,若想到长安来,他们早就来了,问题这兄弟俩压根儿就瞧不起关中各姓,不愿与彼等为伍,所以宁可在洛阳附近被胡寇逼着打,甚至荀组还一度打算逃往建康,却就是不肯西来。如今洛阳既已克复,那荀组就更有借口啦:天子迟早都是要回来的,我就跟这儿等着好了。
裴该笑问:“荀公不欲与我共事么?”
祖逖摇摇头:“非关文约,乃是……如文约适才所言,西人不欲东,则东人岂愿西啊?”如今朝中除了裴该之外,基本上还都是一票关中官僚——包括梁芬——荀组生怕受到他们的联手倾轧。倘若天子返回洛阳,那就没关系了,汝等来了我的地头,再加上我的身份、家世加持,还怕有人胆敢奓毛吗?纯属地域歧视。
随即祖逖又说:“然即荀公膝下,恐亦无可适天子之女……”你死心吧,荀家也没有合适当皇后的人选。
二人就此开始商议起来,究竟找谁家女子做皇后才好呢?祖逖自然而然地就往世家大族去想,还必须得是一等家族,才够资格;裴该虽然并不看重门第,但亦不便悖逆时风而行——再说了,皇帝讨老婆嘛,虽然也非小事,但我干嘛要在他身上搞平等?
只可惜想来想去,一等家族要么如裴、荀般无人合适,要么如琅琊王氏举族南迁,要么如清河崔氏陷在敌境,没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祖逖就说了:“所谓‘城南韦杜,去天三尺’,京兆世族,无过此二家……”长安位于京兆郡内,豪门不少,但能够提得起来也就只有韦、杜而已——如宋哲、宋敞的宋氏,则完全不够资格啊。
韦氏还有什么人在,裴该不清楚,须得查访,至于杜氏他倒是熟……可惜自己原聘那位杜小姐,已经嫁入了西阳王家,为世子司马播之妃,否则倒是蛮合适——即便年岁比司马邺大两岁,料也无妨。
就听祖逖又说:“可惜啊,若北渡而复河东,显族甚多,且多与文约有亲……”魏晋之际,别郡世族最多两三家,河东世族则是可以拿簸箕撮的!裴氏暂且不论,还有曾与之共同执政的贾氏——也就是贾逵、贾充、贾南风他们家,本籍襄陵,原属河东,后来才分出而为平阳郡。此外大河东地区还有柳氏、薛氏、梁氏、卫氏、鲍氏、毌丘氏,等等等等……
裴该听得祖逖所言,不禁俯首沉吟,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说:“柳、卫见徙江南,如今虽然河东未复,终究河南已定,我与士稚何不寄书召之北归?此外尚有荥阳郑氏、泰山羊氏、南阳许氏、陈留阮氏、陈郡袁氏、琅琊诸葛氏、河南禇氏、中山甄氏等,亦可并召……”他没提琅琊王氏和颍川庾氏,估计那两家将会死傍着司马睿,不肯返归。
祖逖不禁捻须笑道:“此乃釜底抽薪之计也,又何必取得蜀地,才可威慑江东?”
……
小道消息往往比通过正规渠道所传递的公文要传播得快,裴该、祖逖收复河南,继而裴该入关之事,早早地便即风传到了江南地区。不少侨客仿佛在黑暗中瞧见了一线曙光,欣喜之下,便即陆续收拾行装,打道北返。
当然啦,首先动身的主要是些寒门,一则财产、人口都有限,打个包就能上路了;二则自徙江南,进不能求得大族的权、钱分润,退又斗不过江南地头蛇,再呆下去实在是难觅活路了,恐怕不必两代,便将泯然于众人,混同于黎庶——如今既然有机会返回家乡,又岂有迟滞之理啊?
至于略高一些的家族,则多数尚在观望,一则家大业大,搬迁为难,二则倘若好不容易返回中原,结果胡人又杀回来了,那不就抓瞎了吗?不但故乡难返,就连南迁时硬生生从貉子们嘴里抠出来的权力、产业,也就此泡了汤。若等你二番南渡,江东哪儿还有你家的位置!
尤其以司马睿幕下所谓“百二掾”为首,尽皆“持重”。要知道除了琅琊王氏、汝南周氏等有数几姓外,绝大多数能够挤入建康政权的侨客,也都是些原本的二流家族——包括颍川庾氏——倘若天下太平,身在故乡,还未必能够出仕显官,甚至掌握偌大权力呢。正所谓“宁为鸡口,不为牛后”,中原繁盛地为处士,何如江东偏僻处为邑宰——况且如今的中原各郡国,也未见得就能残存有昔日半数的户口。
首先有所动作的名门世家,乃是范阳祖氏。祖约自从与其兄祖逖分手以来,留在江东,被司马睿任命为掾,与陈留阮孚等人地位齐平。但是他对此却并不满意,一心追随三哥驰骋疆场,北逐胡寇,故此北伐方兴,他就跑去向异母兄祖纳请求,你跟王导比较递得上话,跟他说说,放我也过江去吧。
然而祖纳却从来都瞧不起这个四弟,经常说:“约性凌上,远不如逖,欲保家门,不可使其得权也。”认为把他安置在自己眼皮底下最好,才不至于闹出什么篓子来,故此对于祖约的请求,装聋作哑,丝毫也不加理会。
等到洛阳克复的消息传来,祖约再也忍不住了,亲自跑去向司马睿求告。司马睿没主意,先问王导、庾亮,再问亲信刘隗、刁协,众人都说留下祖约,可以制约祖逖——祖纳不成,终究不是一母同胞——还是不放他过江为好啊。祖约气恨不过,就策划着孤身一人,秘密北渡,去投祖逖。
祖约尚未成行,另外三个家族倒先动了,那就是本籍河东的卫氏,以及京兆杜氏、江夏李氏。
卫展卫道舒,其叔母本为裴该从姑母,其妹则嫁与李矩李茂约为妻——正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书法家“卫夫人”;杜乂杜安卿,迎娶了裴该的从妹。故此这三个家族围绕着裴氏,相互扶持,关系向来不错。
当然啦,与裴氏份属姻亲的,还有司马家以及琅琊王家——裴该的外祖父就是王衍堂兄王戎。然而“姻亲的姻亲不是我的姻亲”,王导可并没有因此关照卫、李、杜这三个家族,即便卫夫人倾囊相授少年“书圣”王羲之,他哥哥和丈夫都没能挤进“百二掾”去。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三家都是被裴该给连累了……
故此在裴该北渡后,他们就只能去依附东海王太妃裴氏,问题裴氏虽然名份甚尊,却在王导等人的刻意防范下,不能对政治施加任何影响力——除非等到司马裒真能培植起自己的势力来。卫、李、杜三家因此郁闷啊,得闻河南已定,就都起了北归之心,只是恐怕局势尚有反复,故此暂且观望而已。
终于,裴该得掌长安朝政,与其写给裴氏的书信几乎前后脚到了建康,卫展等人大喜,在跑去向裴太妃请示之后,就赶紧收拾行装,出了建康城,直发渡口。然而到了地方一瞧,只见浩瀚长江之上,竟然不见片帆只影,船只全都被牵系在港口,竟然无一启航——哪条才是我们定下的渡船呢?
第五章 锁港
卫、李、杜三家车辚辚、马萧萧,拖家带口来到长江岸边,寻找预先定下的渡船,然而却见所有船只全都被锁于港内,有士兵守卫,竟然不见一条穿波逐浪,在江面上航行。这是怎么了?又非暗夜,天光都已经大亮了呀。难道说天候不对,快要刮风下雨了么?瞧瞧天上,晴空万里,就不象啊……
卫展、李矩二人下了马车,亲自踱到渡口去探问——杜乂没动,他身子骨太弱,从才上路就开始咳嗽,众人都担心他未必能够平平安安地返回关中,故此强令其在车中歇息。
召唤一名守港的小军吏过来询问。那军吏见对面二人冠服齐整,腰悬带绶,知道是大户人家子弟,同时还是品级不低的官员,自己肯定得罪不起,赶紧三两步奔来面前行礼,然后毕恭毕敬地回答问题道:“上官有命,近日止渡,不许前往江北……”
卫展一皱眉头:“却是为何?”
军吏说我也不清楚——“或云羯奴有南下侵扰徐方之意,或云江北盗贼横行,总之为保建康安泰,近日片帆不得渡江。”
李矩瞪眼喝道:“真正胡言乱语!”他虽然不肯跟着裴该到江北去,但二人间也经常有书信往来,知道裴该把徐州治理得不错——虞胤、庾冰回来也是这么说的——怎可能有大股盗贼,竟能使江南都得闻警讯?至于石勒,距离淮南尚且十万八千里呢,即便意图南下,有必要现在就开始戒备吗?
军吏不敢反驳,只是连连拱手,鞠躬如也,反复说明,自己只是靠猜的,具体缘由并不清楚。
卫、李二人对视一眼,那意思:要么咱们先回去,等打听清楚了再说?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终究心有不甘——这年月交通工具落后,况且江南多牛而少马,行列中还有女眷和身子骨尚且不如女眷的杜乂,所以拖拖拉拉的,光从各自府邸进抵长江南岸,就已然花费了小半天的时间了,若然就此返回,那今天就别想再走啦。
正在踯躅,忽然间卫展身后又迈步而出一个人来,笑吟吟走近那名小军吏,一把就拉住了对方的手。军吏才刚吃了一惊——这是什么礼数了?忽然感觉到手掌心里被塞进了一件凉凉的硬物,低头略略一瞥,原来竟是一串黄灿灿的五铢钱。
那人手扯着军吏,前往避人处对谈了几句,这才返回来向卫、李二人禀报——此人非他,正是裴该的族兄裴嗣。
裴嗣乃是仕蜀为光禄勋的裴儁之后,其家本居洛阳,后来南渡依附卫氏,跟着卫氏找到裴该,算是认了祖,归了宗。裴嗣、裴常父子本无远志,光想在江南做个小地主,况且裴该也并没有专门写信来召唤他们——裴该根本就没把这俩同族放在眼中——所以不走,这回不过是奉了东海太妃裴氏之命,前来相送卫、李、杜三家亲眷而已。
裴嗣此人未必有多精明,但因为出身关系——他前半辈子就几乎没能沾上闻喜本家的光,等若寒门——比较善于跟中下层人等打交道,于是一串“吉钱”塞过去,扯着军吏嘀咕了少顷,回来就向卫展、李矩汇报,说具体缘由,我终于打听出来了。
裴嗣这会儿已经把脸给沉下来了,不再是方才那副笑语宴宴的神情,他压低声音说:“近日听闻裴、祖二公已收复中原,陆续有侨客北归,对于建康来说,无异于釜底抽薪啊。故此彼等前数日便得琅琊王令,寒门可纵,大家不许渡江。至于今日,片帆不举,恐怕是专为拦阻贵家——贵家终究是家兄(他虽然年岁比裴该大,但一直称呼裴该为兄)亲眷,不便拦阻,便干脆锁江止渡,想使君等知难而退……”
李矩勃然大怒道:“岂有此理,我等已辞在江东的职司,只求返乡,岂有锁江而阻行之理啊?此必庾元规妄宣王命也!”
……
江左政权当中,王导王茂弘实际执政,他名望甚高,人皆赞其“虚己求贤,竭诚奉国”,誉之为“江左管夷吾”。然而王导所处的政治环境是非常复杂而恶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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