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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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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暗中伸手,在案下捅了老爹腰间一下,同时插嘴问道:“我等粗人,不识衣冠尊卑——请教,西戎校尉是什么官?究竟有多大啊?”
游遐笑笑,回应道:“西戎校尉高过杂号将军,专设此职以监护雍秦二州鲜卑,与氐、羌等杂胡……”其实他原本职权范围内是没有“鲜卑”一说的,因为初设此职时,关西压根儿就没有几个鲜卑人——“凡非晋人,都该我管。”
吐谷浑小小吃了一惊,吐延却皱眉表示不信:“如此说来,游校尉不是比南阳王司马保还大么?焉有此理啊?”
吐谷浑当即抬起手来,给儿子脑袋上来了一巴掌:“南阳大王的名讳,也是汝可说的?!”咱们私下里怎么叫他都无所谓,如今当着晋人的面,直呼司马保之名,你这太不礼貌了吧?随即向游遐致歉:“小儿粗鲁不学,还望游校尉海涵。”
游遐笑笑,说这没什么的,然后问吐延:“何以说我竟比南阳王为大?”你这个荒诞的结论究竟是怎么得出来的呢?
吐延答道:“南阳王是王,各戎部亦皆有王,若诸王都须由西戎校尉管理,则游校尉不是要大过南阳王了么?”
游遐闻言,不禁“哈哈”大笑,随即解释说:“杂胡焉得有王?按我晋律,唯同姓宗室始可封王,异姓不王,彼等不过僭号自称罢了。唯一的例外,乃拓跋部先渠首猗卢有大功于国,朝廷乃破格封其为代王。然此王亦不当世传,猗卢既殁,天下之王,唯司马氏而已……”当然啦,这是指晋朝正式承认的藩王,胡汉及各割据势力不在其列。
“……且鲜卑、杂胡,即便有侯,亦与我中国之侯,不可同日而语,乃并受我监护,有何可怪呢?”
吐谷浑连连点头,说对,有理。转过头去呵斥儿子:“汝好不晓事,本部之爵,自然与依附之爵不同,难道驽马配具金鞍,便可与骅骝并驰么?汝待氐、羌,难道与待我鲜卑人相同不成?”
然后朝游遐拱手,这才请问来意。
游子远说自己的初任此职,对于各族情况并不了解,因此前来访察,顺便就把裴嶷那封书信给掏出来了,命人递给吐谷浑。吐谷浑笑一笑:“我不识字。”也不请游遐或旁的晋人帮忙阅读,直接就给揣怀里了。
他本人对兄弟慕容廆还是颇为思念的,对于被迫迁出辽东,当时颇感愤懑,过后想想,也未必不是坏事。倘若仍然留在故地,以他跟慕利延庶出的身份——而且老娘还不是正牌鲜卑——根本不可能在族内掌权,反倒容易遭受慕容廆的猜忌,说白了,好处难捞,祸患无穷。故此当日便说过:“我是庶子,岂有与嫡子同时兴盛之理啊?如今因马斗而相别,此必上天之意也。”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长子吐延却一直记恨着那个估计连相貌都早已记不清了的叔父,甚至还隐约透露过心曲,将来势大之后,要杀回辽东去夺取往日的牧场……因为慕容部附晋,所以吐延非要反其道而行之,都建议从胡了,那校尉大人你拿出封信来,说是某个跟慕容廆相熟之人所写,吐延心里能高兴么?
算啦,全当这事儿不存在,我把信揣起来得了。
游遐并不清楚此中内情,见吐谷浑貌似对书信并不在意,也不便再提——反正裴嶷在信里也没写什么重要内容,不过是些回想辽东风光、联络感情的套话罢了。
不过游遐此来,并不仅仅见一见吐谷浑,探查其内情而已,他还负有更重要的使命,因此为免冷场,就开始询问起其部情况来。吐谷浑也不隐瞒,大致解说了一番——当然啦,对于财货,多少要缩点儿水,对于胜兵,则尽量往多了说。
游遐瞅个空,插话问道:“贵部虽属我晋子民,然并未得到迁徙之命,究竟因何而万里行来此处呢?”吐谷浑并不想深谈此事,只是敷衍说:“辽东终究狭小,段氏在西、高句丽在东、宇文在北,帐户、牛羊渐多,无可繁衍,因而我便辞别舍弟,率部众西迁。大河南北有拓跋,河西近胡,都不宜居,走着走着,便到此处来啦。”
张开双臂来一比划:“此地为金城、陇西、南安三郡交界处,草原广阔,而晋人不多,少许氐、羌,难以全占,我因此滞留。恳请朝廷允我等在此放牧,否则,唯有继续西行,直至脱离晋土了——然终是晋之子民,若非迫不得已,谁愿离国前往蛮荒僻野处去呢?”
游遐答道:“既是晋人不多,贵部自可居此,然而身为我晋子民,须向朝廷进贡——辽东慕容,也是年年入贡的。”
吐延插嘴说:“贡赋自然有啊,金城、陇西、南安三郡太守,乃至上邽的南阳王,都岁岁遣人来索贡,我部实在穷于应付。难道晋国的贡赋,就没有一个准数么?”
游遐闻言,假装皱皱眉头,吃了一惊:“各部贡赋,本有定额,贵部自远处徙来,或许尚未计算确数,然……只输一郡可也,岂有奉献三郡之理啊?晋人即便居于县、乡交界处,亦必有明确指归,岂能随便加赋?秦州刺史难道未曾与贵部接洽,商定归属何郡么?”
吐延扁扁嘴:“刺史早已死了,何处去寻?”
秦州刺史本为裴苞,因为公开抗拒司马保,而被司马保请得凉州援军,南北夹击,将其攻杀。如今秦州理论上是南阳王司马保说了算——其实就如同雍州此前由麴允说了算一般,仅有虚名——并未新置刺史。
游遐沉吟少顷,点一点头:“我知之矣,当返回长安,向朝廷奏报,尽快任命秦州刺史,以解决贵部多重贡赋之劳……”
他们交谈了一会儿,游遐还没能得着机会道明真实来意,而吐谷浑想要趁机求官——倘若朝廷能给个将军号,勉强能与郡国守相平起平坐,说不定我连贡赋都能省了咧,可以算军费嘛——也还不便开口。眼看着天色将晚,吐谷浑心说游校尉远来,今日必定留宿,我不妨好生款待他一番,请他吃饱了,喝足了,带上三分酒意,到时候就比较好说话啦。当即下令,帐外燃起篝火,杀牛宰羊,款待天使一行。
其部文化比较落后,等级观念也不明确——基本上就分贵族、平民、牧奴三等——故此在吐谷浑想来,我不能只款待游校尉一个人啊,他带来那些兵也都得喂饱喽,那么客人既多,主方也不能少,我得把儿子和亲戚全都叫来,这顿大宴,帐内肯定是排不开的。今日天气不错,不妨咱就野炊吧。
这在游牧民族中也是常事,当下燃起篝火,铺开毛毡,请游遐正中端坐,吐谷浑和兄弟慕利延左右相陪,把那些跟随的晋兵也都叫了过来,一个晋人,插一个自己的儿子、亲戚,正好围坐一圈。
酒过三巡,肉尚未熟,架在篝火上烤得滋滋冒油,吐延伸长了脖子问:“游校尉,不知前日官军是如何击败胡人的,可肯见告么?”游遐微微而笑:“官军原比胡人骁勇,只要统驭得法,败之不难——既有裴大将军临阵指挥,岂有不胜之理啊?”
“裴大将军是谁?”
游遐伸手一指:“裴大将军何如人也?来,且由汝来说与各位倾听。”
第十章 相邻放牧
吐延问所谓“裴大将军”是什么人,游遐便即指点一名从人,说你来给大家伙儿说说吧。随即解释:“此人名唤陶德,本是裴大将军亲信部曲,跟从数年,大将军之事,他最熟稔。”
陶德站起身来,作了个罗圈揖,然后说:“我家都督……即裴大将军,见为中外兵马大都督,实有经天纬地之能,当世英雄,莫能相比。然而我若只说都督在河西如何击败胡人,止此一仗,不见其能;若详说都督事迹,怕是太长,不知各位可肯听否?”
吐谷浑笑道:“明月初升,晚宴初始,肉未熟烂,酒也未足,怕什么话太长呢?本欲我等起舞,为游校尉助兴,既是有英雄事迹可听,那便要劳烦足下了。”环视诸子:“汝等说对不对啊?”他已然意识到晋人口中的“裴大将军”、“裴大都督”,必然在朝中执掌大权,所谓“知己知彼”,能够趁机了解一下对方是怎样的人,对于自己日后的生存乃至发展,都有着莫大的好处啊。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怎么可能有人跳出来反对,说不想听?当下众鲜卑一起鼓掌,慕利延亲自端了一杯酒,敬于陶德:“足下请润润喉咙,好说裴大都督事迹。”
陶德接过酒来,一饮而尽,舔舔嘴唇,便道:“好,那我便从头说起。我家都督姓裴,单讳为该,字文约,乃是清华世家,显贵无比……”
游遐一直在关注着吐谷浑等人的表情,见对方有些茫然,便即打断陶德的话,解释说:“好比鲜卑,有拓跋、慕容、宇文、段等,并为显姓,惜乎尚无一君。我晋人中,也有多家显姓,共奉司马氏为君,如河东裴氏,世为三公、宰相,主掌政事。”
吐谷浑点一点头:“原来如此。”注目陶德,意思你继续说下去吧。
陶德就此开始讲述裴该的身世和经历,当然都是经过裴该本人润色的,陶德说得多了,如今熟极而流。鲜卑人也听不懂其中很多名词,还得游遐不时跟旁边儿解说,但大致的意思还是明白的。
是说裴家世代显贵,辅佐天子,但是后来有藩王作乱,妄图篡位,谋害了裴该之父。裴该当时尚且年幼,与其兄一起得群臣拯救,得免一死,被流放辽东。好在才走到半道儿上,叛逆的藩王就被各路勤王兵马所杀,兄弟二人遇赦还朝,都被任为高官。
此后不久,胡军侵扰,裴该跟随执政的藩王率兵离京,可惜才一见阵,主将就病死了,在羯兵的突袭下,全军覆没,诸将吏全都做了俘虏。众人哀哀求免,只有裴该抵死不降,当面咒骂石勒……
听到这里,吐延忍不住插嘴说:“倒是个好男儿,我若为石勒,必不忍杀之也。”
陶德说对啊,英雄壮士,岂可擅杀?这是有干天和的——石勒也是如此,他把裴该囚禁在马厩之中,想要消磨他的韧性。其后裴该寻机欲逃,却突然发现自家姑母竟然也陷身敌营,为救姑母,乃对石勒虚与委蛇……
长篇故事,经过前世惯听评书、常看网文的裴该本人组织,再教给陶德,真正是波澜起伏,离奇莫测,听得众鲜卑如醉如痴。陶德根据裴该的教导,还时不时在肯儿节上略作停顿,说我讲渴了,要先喝杯酒,或者我讲饿了,要先吃块肉,吊足了听众的胃口。
一直说到月上中天,裴该终于顺利进入长安城,执掌国政,众人无不慨然而叹,咀嚼回味。吐谷浑心说,我所料不差啊,这个裴该不但是晋的重臣,而且如今是天子驾前第一人,晋天子似乎尚幼,那长安之事,还不是裴该说了算吗?瞥一眼游遐,心道看来不是天子遣来的游校尉,而是裴大将军遣来的。
就听吐延开口问道:“足下说了那么多,我却还有些不明白。”
陶德问他:“有何不明?”
吐延道:“裴大都督实为当世英雄,可惜不得亲见——则大都督究竟是何相貌,可肯描述一二么?”
陶德已经有了五六分酒意,当下一抬手:“汝且站起身来。”
吐延有些茫然,依言立起。陶德上下打量他一会儿,便道:“以汝为比,都督身量与汝仿佛,年岁亦仿佛,面上甚白,不似汝这般黑也,皱纹也少,光润如玉;汝须发都有些卷曲,都督头发墨黑,须直如箭;汝这双瞳却似有些浑浊……”其实是因为吐延听故事高兴,也已经喝了不少酒啦,目光多少有些迷离——“都督双瞳晶亮,视人若电,直入人心。”
顿了一顿,又说:“都督指挥千军万马,无数豪勇之士,都欲为其前驱,自身是不必披坚执锐,去直面贼寇的。平素也不拔剑,手执三尺竹杖……汝不知何为竹?竹亦木属,笔直圆润,晶莹碧绿——都督手执三尺竹杖,指挥若定,但一扬起,千军号呼,但一落下,万众辟易。我看汝也是个壮士,但比之都督,有若萤火之比皓月、羔羊之比猛虎!”
游遐呵斥道:“不得无礼!”随即笑对吐谷浑:“裴大将军固然天人之表,当世无匹,我看令郎也是豪杰之相……”
吐延心道你这话,不还是在说我比裴该差很多么?当下酒意上涌,便朝老爹一拱手:“大人,世间既有如此英雄人物,若不得见,必为终身憾事。儿子请求随天使往长安去,拜见裴大都督,若果如陶德所言,我便甘为驱策,再不提从胡之事了!”
吐谷浑气得脸都青了,心说你这话虽然在理,但……能不能别把“从胡”二字说出口来?或者你用鲜卑话说成吗?就听旁边儿游遐问道:“令郎本有从胡之意么?”吐谷浑连连摆手:“绝无此事,绝无此事啊,小儿中国话说得不好,时常辞不达意,游校尉休怪。”转过头去一瞪吐延:“还不下去冷水浇头,醒醒汝的酒!”
慕利延赶紧过来,把吐延扶下去了。吐谷浑心说我干脆把话给说开了吧,便即举起酒杯来,朝游遐一敬,说:“我在草原之上,终日与牛羊打交道,而不知世间尚有龙虎。今日始知,竟有人能以两万兵马,一战而败刘曜二十万胡师——则裴大将军非人也,简直是天神下界!小儿欲往拜谒之心,纯出至诚,即我亦想去向拜会裴大将军了……”
游遐笑道:“此亦不难,我可引尊父子前往长安拜谒。”
吐谷浑假意皱了皱眉头,说:“长安城内,终究还有天子,裴大将军再勇,也是天子驾前之臣,我若前往,岂可不并谒天子啊?然而终是边鄙野人,身无官职,哪有资格去见天子呢?”
游遐心知其意,便道:“足下若想得官,倒也不难,今裴大将军执掌国事,等闲将军之号、县侯之爵,可以自专。只是……”
“只是什么?”
“官爵为国家名器,岂可轻易授人?贵部往日唯输各郡贡赋,且均未入长安,则裴大将军以何名义授足下官职啊?”
吐谷浑点一点头:“此言在理。”当即举起酒杯来,朝游遐挤了挤眼睛:“此事可以再议,足下且尽此一杯。”
两人各自心中有数,于是游遐喝完这杯酒,便即站起身来,说自己尿急,要找地方放水。吐谷浑当即一扯他的胳膊:“同去,同去。”几名部曲还待跟从,吐谷浑摆摆手:“自家营中,难道还会有刺客么?何必汝等相随,且退,且退。”
二人把臂而行,走到暗处,一起解裈,吐谷浑压低声音问道:“游校尉此来,必然是奉了裴大将军之命,要我部效命了。不知我当如何做?”游子远刚才的话说得很明白了,官职可得,但要拿功劳来换——我能为裴大将军立什么功,且说来听听?
游遐首先说道:“足下与令弟间之事,我亦有所耳闻,则若足下不迁至万里外,必当归入令弟帐中,供其驱策,应无率部相邻放牧之理——可是如此啊?”
吐谷浑不明白游遐突然间提起这个话头来,究竟是何用意,只得老实回答:“游校尉所言是也。”
游遐便道:“今南阳大王在上邽,距离长安尚不足千里,可谓相邻放牧……”
吐谷浑悚然而惊,随即颔首:“原来如此,多承游校尉指教——裴大将军可是要我发兵上邽么?”
游遐摇摇头:“尚且不急,足下记得此事便可——裴大将军终有率师上陇的一日,且为期不远。如今大将军当面之敌,乃是卢水胡……”
……
本年七月,长安朝廷突然下诏,命北地、新平、安定三郡发兵,合攻卢水胡。
卢水胡首领彭夫护曾经为父报仇,叛晋攻杀了贾疋贾彦度,并且接受刘聪梁州刺史的任命,迄今为止,整整四年时光过去了,他却依然在安定郡内逍遥无忌。此前刘曜猛攻冯翊、北地,逼近长安,则以索綝、麴允为首的关中势力不克往攻,尚有可说;如今既然刘曜败退,二郡克服,那么总应该可以腾出手来收拾彭夫护了吧。
贾疋出身不高,他是姑臧贾,不是襄陵贾,属于二等世族,乃曹魏太尉贾诩之孙。贾太尉虽然多次扰乱政局,名动天下,仕魏后位列三公,但他“惧见猜疑,阖门自守,退无私交,男女嫁娶,不结高门”,加上子孙多非杰才,故此家族势力并不繁盛。直至三传而出了个贾疋,颇有乃祖之风,“少有志略,器望甚伟,见之者莫不悦附,特为武夫之所瞻仰,愿为效命”,在关西地区威望一时无两,故此长安一度沦陷后,关中群豪才会拥其为首,扶保司马邺。
乃知攻伐卢水胡,为贾疋复仇是绝对的“政治正确”,一旦成功,可使朝廷威望大涨,关西士人归心——裴该欲定关中、安诸胡,便自彭卢为始。
为此调集三郡的兵马合攻,也在情理之中。但问题是卢水胡在安定郡内,临近新平、扶风,距离北地却尚有一段距离,如今不命安定、新平、扶风三郡出兵,却掺和进来一个北地郡,其意图颇为耐人寻味。
因此诏书下至安定,郡守焦嵩当即一拍桌案:“此假途灭虢之计也!”
恐怕裴该的真实目的,是想让他的亲信郭默率北地军杀进安定、新平境内,先灭卢水胡,再顺势夺取二郡吧。
焦嵩乃聚集文武,商议对策,从事蒋通建议说:“安定六县,半在彭夫护手中,何不借助官军剿灭之,收其余烬屯垦,则明公之势必然大长……”
焦嵩撇嘴一笑:“子畅,卿误矣。卢水胡在我之西,若官军自北地来,必先经过临泾(安定郡治)。我若出兵与之相合,郭默狡诈,焉知不会趁虚而袭我城邑啊?若不出兵,则彼之运道在我掌握,又岂敢西行攻胡呢?”
蒋通答道:“明公忘记新平竺公了么?可请竺公助守临泾,明公与官军并道而西,且使官军当其强,明公取其弱。即官军得胜,我郡亦有功无过,朝廷不敢遽罢明公,乃可收胡部自用;若官军丧败,明公退守临泾,自然无虞。”
焦嵩略一沉吟,摇头道:“若竺士伟(竺恢)可信,自可用卿之议,然而……焉知他不会趁机谋夺我的安定?”
蒋通规劝道:“明公,今裴公挟败胡之势,逐麴公而害索公,执掌朝政,复诏命公等入觐,其心不问可知。四郡国唯戮力同心,守望相助,且请南阳大王为援,始可与之拮抗,若相猜忌,必为官军逐一击破——明公三思。”
焦嵩还是摇头:“子畅所言虽是正论,奈何竺士伟之心,未必如卿之心啊。”
蒋通当即一拱手:“臣愿前往新平,说竺公发兵来援,还望明公勿疑。”
焦嵩想了一想,说:“何如遣使上邽,使南阳大王先发兵往攻卢水胡,我则东进泥西,以阻官军入境。南阳大王若能攻破胡军,所得城邑、田土、民户,不还是我的么?不过输些贡赋与他而已。比起卿之策谋来,当更万全。”
蒋通皱皱眉头,反问道:“但不知北地应诏发兵西来,明公以何名义阻之啊?南阳大王野心素著,若灭胡而得郡西三县,不还与明公,又当如何处置?”
焦嵩先是摆手:“我自有言语说郭默退去。至于南阳大王……”注目蒋通:“仍须子畅出使新平,说竺士伟与我同心一意,共抗裴某——唯使新平兵为我守城,此事太过悬危,断不能行!”
第十一章 假途灭虢
蒋通字子畅,并不是关中士人,本籍零陵湘乡,为蜀汉大司马蒋琬侄孙,国亡后迁居关中。他本人少年时曾经投在太常卿挚虞门下,挚虞考究其才,说:“卿非仕途中人也,唯可传我医道。”
挚虞和凉州刺史张轨等人,都曾经跟随名医皇甫谧学过医术,正愁无人可传,就此倾囊以授蒋通。后来天下丧乱,挚虞贫饿而死,蒋通乃以医术干谒权门——他才不信什么“非仕途中人”一说呢,既读圣贤之书,总得大小捞个官做,才算不枉此生吧。
两年前,安定太守焦嵩一病不起,蒋通闻讯后急往求谒,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终于把焦太守从死亡线上给硬扯了回来。焦嵩为此而感念蒋通,便召其为从事,深为信重。
如今朝命三郡合兵伐胡,蒋通建议焦嵩与新平太守竺恢合谋,利用官军之势攻灭卢水胡,但是遭到了婉拒。旋即焦嵩便命蒋通出使新平,去游说竺恢率军来合——我还得新平兵帮忙,只是……我可不怎么信竺士伟啊,是要他帮我一起先拦住北地兵,进而西进去驱逐南阳王的势力,放他进临泾城,那是万万不能的。
蒋通说不服焦嵩,无奈之下,也只得奉命出使,不日便即抵达新平郡治漆县,求见郡守竺恢,道明来意。竺恢笑笑:“焦维岳(焦嵩)未免太过一厢情愿了。”
随即解释说:“彼恐官军入安定,若不发兵,则官军不西,若然发兵,官军可趁虚袭其城。然而,我若发新平兵前往,焉知官军不来攻打漆县?须知新平距北地,比安定要近便得多啊。”
蒋通劝说道:“府尊,今安定在右而北地在左,新平位于其间,则府尊向右,官军无如我等何;府尊向左,我家明公必亡。处此权重之地,又岂可虚执两端而坐观成败啊?若新平兵往援安定,而北地兵来袭漆县,我家明公必将与府尊相合,共同救护……”
竺恢摆摆手:“卿以为,我等所忌者唯有北地兵么?我料裴公必踵迹于郭默之后,大军趁势攻来,即便两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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