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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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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恢摆摆手:“卿以为,我等所忌者唯有北地兵么?我料裴公必踵迹于郭默之后,大军趁势攻来,即便两郡合兵,再加扶风,亦难抵挡……”扶风内史竺爽是他从弟,肯定会来救的,至于始平国,距离太远,暂可不论。
随即他又问蒋通:“卿可通军事否?”
蒋通尴尬地笑笑:“末吏实不知戎事。”竺恢说这就对了——“吾昔为西平郡守,随贾酒泉(酒泉郡公贾疋)入关,以抗胡寇,刘聪使刘曜、刘雅、赵染将十万众来,我即固守此城,前后二十余日,血染征袍,使贼难以寸进。贾公因此得以间道而向长安,逐退胡寇……”
蒋通一边听,一边点头,然而心里却说,你当年的英雄事迹,我早就听说过啊,这回又提出来显摆,所为何来?就听竺恢随即解释道:“由此可知二事:其一,裴公在大荔城下,所部略多过当日贾公,所破胡寇亦较曩昔为多,是其势已过贾公可知矣,焦维岳如何抵挡?其二,我恃此城,昨日能退胡寇,今日也不惧裴公,且缓急时可召舍弟前来,无须焦维岳相助。”
一句话,我足以自保,但没力量去救你,你且好自为之吧。
蒋通费尽唇舌,竺恢只是不肯发兵——“虽有朝命,然新平狭小,唯有两县,自便推诿。”无奈之下,只得告辞退出,并且慨叹道:“曩昔胡寇来时,四郡国本有盟誓,当守望相助;如今始知,皆虚言也!则安定不亡于官军,必亡于南阳王……”思来想去,那我还有必要回去跟焦嵩陪绑吗?
最终一跺脚,蒋通离开漆县,直接就奔了北地郡治泥阳了。
等到了地方一瞧,郭默正好点兵出征,只见旌旗招展、刀矛耀日,无数骑士往来纵横——我靠,看起来很是威武雄壮啊!蒋通虽然不懂军事,但即便瞎子也瞧得出来,这比安定兵可要强上不止十倍了!
他知道焦嵩麾下,有兵盈万,但大多数都是临时征发百姓从军,真正能打的也就亲信部曲加原郡内戍卒三千人马而已。眼瞧着北地兵陆续开出泥阳城,不但器械精良、士气高昂,而且几不下五千之数!果如筑恢所言,这必然不仅仅是安定一郡之卒,而是有裴公主力夹杂在内了,且裴公很有可能踵迹于后!
赶紧凑近去求见郭默。郭默听说是安定来人,也不下马,就高踞鞍上,接见蒋通,问他:“尊太守使足下来使,可是商定合兵的日期、地点么?”蒋通摇摇头:“非也。”当即便将焦嵩、竺恢等人的谋算合盘道出,但是没提自己早先的建议,只说:“吾本心向朝廷,奉劝焦太守与府尊合兵,灭卢水胡以自明心迹,惜乎彼不肯听从……”
郭默心说不听就对了,倘若焦嵩当真就此幡然改悔,变得老老实实的,我家都督还不方便下手哪。于是问蒋通道:“足下既为安定之吏,想必对其内情,及卢水胡的情状有所知悉,可肯入我麾下,充任向导么?”
蒋通当即拱手跪拜:“愿为明公前驱。”这当口可绝对不能说什么,我其实对郡内地理,尤其是卢水胡的情况,也不是有多了解……
郭默就此率部西行,正如蒋通猜想,他带着的并非是北地兵——夺占北地才几个月而已,即便料民为兵,哪有足够的训练时间啊——既包括了本部“雷霆营”,还再加上北宫纯的“骐骥营”和董彪的“厉风右营”,总数不下五千。
不过裴该倒并没有“踵迹于后”,他暂且将安定郡内战事一以付之郭思道,自己则率“武林”、“劫火”六营,并李义所部,离开长安,直向西行——目标是始平国治槐里。
槐里距离长安几乎近在咫尺,大军午前出发,兼程而行,第二天一大早,前锋就已经出现在了槐里城下。“劫火”左副督谢风麾下骁将苏峻直抵城下,传裴公之命,要内史杨像出城迎接,杨像骤闻此信,当场就傻了眼了。
杨像本是弘农杨氏关西分支的子弟,幼承庭训,专攻经史,对于军政两道全都一窍不通。他与其他三名守相不同,并无自外于朝廷之意,只是——我压根儿就不懂打仗啊,怎么可能发兵去救援长安城呢?麴大将军您还是自家努力顶着吧,若连你都打不赢,即便我去了,又能济得甚事?
其后裴该进入长安,下诏各郡国守相来谒,杨像一则基于对索、麴落马的不满,二则看其余三家也无动作,于是大着胆子,上奏敷衍,不肯动身。他不是没有考虑过朝廷可能会派兵来伐,但琢磨着,我并非叛逆啊,你想打我也没有名义啊;再说了,长安、槐里,不足百里之遥,你要真打过来,我也根本抵挡不了……
算了,害怕也没用,且过一天算一天吧。
因此苏峻一叫城,杨像当场就怂了,不敢抗拒,只得整顿衣冠,出城来谒裴该。裴该自然早就打听清楚了四名守相,每人的出身、品性、能力,知道杨像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但没想到,这人服得还挺快……真要跟麴允似的闭城自守,我还须多费一番手脚。
因此心情大好,拉着杨像的手,温言抚慰,还跟他谈了谈经典。杨像在学问方面倒是不弱于人,裴该有问,他必有答,条理清晰,且往往切中肯綮。裴该假装惊讶地说:“卿大才也,如何屈居地方?”当即决定,召杨像入朝为太常卿——你这就收拾收拾,我派人护送你到长安去吧。
裴该在槐里城中仅仅居留了一个晚上,便即率兵沿着渭水继续向西,前指武功——距离武功不到五十里地,就是扶风国治郿县了。
始平之守,裴该暂且交给了从兄裴开。他原本是计划让裴开、裴湛兄弟其中一人入尚书省的,可以先从尚书郎做起,但是遭到了裴嶷的反对。裴嶷说:“二子尚少历事,不宜遽入中枢,应当放诸外郡磨炼数载,如此才能做文约的臂助。”他这也是出于两个亲侄子的爱护,裴该自然不能不听,于是就趁着这个机会,先署裴开为始平内史——倒是比当尚书郎,起家要更高一些。
闻喜裴氏虽为天下一等一的高门,但裴开、裴湛并非主支,其父不过二千石郡守而已,就理论上而言,兄弟两个本没有从守、相起家入仕的资格。但一则天下丧乱,唯力为视,很多旧规都难以维持——若按门第论,索、麴辈就基本上没有做三公的可能性,九卿到头了——二来裴该手下缺乏合用的人材,如今既然大权在握,也就不吝惜于超擢显拔。如甄随那蛮子又是什么出身了?如今得为将军,若在太平时节,那是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且说这边裴该率兵临近武功之时,扶风内史竺爽方才得到消息,不禁大惊失色,手足无措,赶紧遣使北上,去向从兄竺恢求取援军……
第十二章 求告
夏秋之际白昼漫长,天黑得很晚,这一日荀灌娘从客厅返回寝室的时候,其实已过平常用膳之时,但室内仍然清明通透,还不必要点上蜡烛。
荀灌娘一脸的疲态,都被厚重的脂粉给掩盖住了,满头珠翠,在她感觉比戴上头盔还要乏累,因此才一进门,就毫无仪态地瘫软在了榻上。喘了两口气,她招呼道:“取镜来,先为我卸去头上这些阿物吧!”
两名侍女端着一张矮几过来,摆放在荀灌娘的面前,随即出去打水以备主母卸妆、净面。猫儿则从匣中取出一面铜镜,宝贝似的双手拢抱在胸前。
倒也确实是宝物,此镜径广半尺,平滑莹彻,以紫檀为架,并嵌八宝,还是裴该大荔之战中的缴获品呢——也不知道是哪名胡将从何等显贵人家抢掠来的。不过当日裴该把这面铜镜送给妻子的时候,表情却似乎有些遗憾,还说:“今世之镜,也便如此罢了,聊助卿整理头面吧。”
荀灌娘就腹诽啊,说得好似你见过后世之镜似的……似我荀家,同为高门,也从未见过这般好镜,恐怕是汉代古物,难道你裴家过往繁盛时,就能有更好的不成么?除非你不姓裴,而姓石,或者姓王……
猫儿小心翼翼地展开木架,安好铜镜,然后爬上榻来,为荀灌娘逐一摘除假髻上的金玉首饰。荀灌娘忍不住又发牢骚:“镇日戴着这些,还要求体不能敧,头不可斜——不想做妇人竟如此麻烦!”
猫儿瞥了她一眼,歪一歪嘴,那意思:你不要可以给我啊,我还没得戴呢!荀灌娘自镜中窥见了猫儿的表情,当即笑道:“汝想要么?除非汝先嫁人为妇啊……可要我为汝说门亲事?”
猫儿秀眉一蹙,也不反驳,但明显有些不大高兴。她离开如同养父的荀崧,跟着荀灌娘到裴家来,所为何事,自然不会心中无数,那么你今天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是不希望我接近你老公吗?本来身为一名蛮女,是几乎无缘于中国士人的,既为荀氏收养,能够攀上个二流家族已属天幸,不当再有什么奢望;只是既然隐隐约约给自己指明了一条更光明的道路——天下高门,何如裴氏?且裴郎又如此英雄——却又一巴掌将梦想打破,猫儿自然难以释怀。
荀灌娘注意到了猫儿的表情,不禁轻轻叹息道:“汝若入我家,则如今日之事,也不可免——我尚难以应付,何况汝呢?”
今日何事为何?说白了就是“闺中外交”。自从裴该进入长安城,执掌国柄之后,便陆续有贵族女性前来拜望荀氏,其实是想通过荀氏的门路,使得自己父族或者夫家可以顺利挤上裴该的大船。荀灌娘虽然自小骄纵,行为举止一若男儿,终究出身书香门第,骨子里还是世族小姐,道德准则与时论无违——她确实懊悔不能托生为男,但并不认为自己在闺中时的放纵是可以原谅的,总觉得在这方面,老爹所言比丈夫新婚之夜的胡话更加合理……
故此在闺中时,可以仗着父母的娇宠肆意妄为,既然嫁为人妇,就必须把内帏之事给肩负起来,跟其他太太、小姐们打交道,肯定是免不了的啦。此外,对于裴该目前的处境,荀灌娘也有一定的认知——基于她的出身、天赋、学识,恐怕认识得比裴该麾下很多重将都要清楚——
夫君虽执国柄,终究是外来户。长安朝廷原本被一群关西人把持着,裴该又逐麴杀索,直接灭掉了关西士人的领袖,则彼等怎可能不恨、不疑?基于裴某名高位显,又重兵在握,估计恨的人少,但疑者必多——他会怎么对待关西士人呢?是可以依附,还是必须得给关东人腾地方呢?
所以太太、小姐们的拜望,荀灌娘必须接待,对于她们的试探,也必须在保持一定距离的前提下,偶尔做出亲近姿态来,给她们——主要是身后之人——一定的希望。当然啦,最终用某人不用某人,还得老公说了算,荀灌娘尽量不逾本分。
只是这种事大违其本性,也并非其所长,所以荀灌娘每次接待贵妇们归来后,在亲信侍婢——比如猫儿——面前,就难免牢骚满腹,肆意倾吐。她只能催眠自己,这就纯当是打仗了,夫婿在前线作战,我在后方作战,可以帮他稳固政权。
裴该还在长安城内的时候,很多家族为了避嫌,尚且不敢放肆;等到裴该率兵出征了,荀灌娘门前递帖之人数量骤增,一连几天,都忙得她筋疲力尽。故此当她随口一句话——还真不是试探,她这会儿没这精神头——说得猫儿羞恼之后,便忍不住喟叹:大户难嫁啊,你瞧我如今多头疼,难道你还能比我强不成么?
当然这话是没法使猫儿心情转好的,荀灌娘只得转过身来,拉着猫儿的手,琢磨着再如何抚慰才是。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忽听门外传来仆人裴服的声音:“夫人,那……辛氏又在门前求见了。”
荀灌娘听闻此言,不禁皱眉,抬高声音问:“不是已经回绝其两次了么?何等身份,也来见我?”随即微微冷笑:“难道说是汝得了她什么好处,故此为她一报再报?”
门外裴服不禁尴尬地笑笑,辩解说:“实无所得……只是瞧着她甚是可怜,又求见之意甚坚……”
裴服是裴家旧人,平素连裴该都对他客客气气的,荀灌娘虽知此人好逸恶劳、贪财好色,实非良仆,但若没有犯下什么捅破天的大过错,也不便冷面相对。她心情正不好,随口刺了裴服一句,随即就有些懊悔,于是心说罢了——“好吧,便允其入见。”
时候不大,裴服就引了一名女子来至门外。那女子自己报名:“梁门辛氏,求见裴夫人。”声音非常的清脆悦耳,有若黄莺鸣叫。猫儿吩咐一声:“进来吧。”于是那女子便即提衽而入,隔着榻边老远,就在门旁垂首跪下了。
荀灌娘借着仍然亮堂的天光,抬眼一望,就见这女子上穿浅红色绣花的襦衫,下着素白长裙,头梳翠眉惊鹤髻,却只插了两支银钗。就总体打扮而言,端庄素雅,尽显高门之态,却又不炫豪富。
这第一印象还算不错,荀灌娘便道:“可抬起头来。”
那女子当即仰头,面向荀灌娘,无论荀氏还是猫儿,一见之下,都不禁大吃一惊——世间竟然有如此美丽的女人!
荀灌娘不禁就想啊:“《庄子》云:‘毛嫱、丽姬,人之所美也;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麋鹿见之决骤……’我还当是夸张,不想果然有如此丽色!”第一反应竟然是:千万可别让我老公瞧见她!不过随即就自嘲地笑笑——胡思乱想什么呢,人自有夫,况且我夫婿也并非好色之徒……应该吧。
当即端正仪态,开口问道:“汝数次三番求见我,所为何事?”
那女子回答道:“民妇来意,以夫人之尊贵,自然明了,何劳动问?”
荀灌娘有些没好气地反问道:“似汝这般,岂是求人之道?”
那女子脸上不免露出些哀戚之容来:“妇人实不愿来此,唯夫婿相强耳。唯愿夫人俯听妇人之求——我夫实无罪也!”
荀灌娘冷笑一声:“既无罪,可自向朝廷申述,而竟使其妇来见我——汝夫还算是男子么?!”
那女子答道:“即夫不夫,妇不能不妇。且无罪而贬,谁心中无怨,既怀怨望,必非朝廷之福,亦有伤裴大将军之明。还请夫人指点一条明路……”
荀灌娘轻轻叹了口气:“汝夫之事,我也略知一二——本有通畅大路可行,惜乎为汝叔所误矣!”
猫儿轻轻从后面捅了荀灌娘一下,压低声音问道:“这人是谁啊?她夫婿又是谁啊?”
……
梁门辛氏,本出颍川名门,是曹魏名臣辛毗之后,嫁给了河东梁纬为妻。实话说梁纬虽然是索綝之甥,但平素并无恶迹,他自从在冯翊太守任上为刘曜所败,便即深深自责,日常闭门不出,据说还曾多次规劝索綝要团结同僚,同心对胡。
故此辛氏前来求恳荀灌娘,就说了:“索綝擅权为恶,我夫实非彼之党羽,且便祸及三族,也终不到外家。今索綝既败,我夫最多贬职而已,岂能罢为城旦,而须以钱财赎其罪啊!何罪之有?”
荀灌娘提醒辛氏:“汝夫实为其弟所累。梁衷正(梁肃)在弘农,我夫使人讽其入朝谢罪,且营救汝夫,而彼不但不从,竟弃官而去——难道以我夫为楚平王,自诩吴子胥不成么?若真如此,伍员既去,伍奢不就鼎镬,是我夫重恩已施,尚有何求?!”无论抗命还是弃官,都是重罪,那么弟弟既然跑了,哥哥难道不会受到牵连吗?
辛氏急忙辩解道:“一树之叶,尚有枯荣,何况兄弟?且三叔实非我夫一母同胞也……”梁肃是继室所出,梁纬和梁综才是亲兄弟——“……日常也难以约束之。夫人明察,我夫昔在冯翊,提疲弱之旅,与胡寇苦战七日,血染衷甲,几乎不免,乃为部曲劫持而走;既返长安,乃请以重将守冯翊,索綝不允,改任衷正,孰料衷正遇胡便逃——贤与不肖,由此可知。我夫归来后,亦深自责,每欲为国家而死,如今竟以无罪之身,罢为黎庶。今使我求夫人,非谋功名,是欲为裴公效力,以赎前愆——否则,乃可踵衷正而走矣……”
荀灌娘皱皱眉头,眼瞧着对方珠泪涟涟,实在不忍拒绝——正所谓“我见犹怜”,生得好看就有这种优势,即便同为女性,也难免会起恻隐之心——于是想了想,便说:“若欲为国效力,求我无用,只看汝夫有无胆量了……”
第十三章 韦氏与辛氏
裴该率兵经武功而入扶风国,苏峻仍然率先进抵郿县城下,然而这回等着他的却是一棒鼓响,乱箭齐发。苏峻促不及防,左膀中了一箭——好在入肉不深,被迫狼狈逃回,向上官谢风禀报。
谢风来报裴该,裴该便率军来到城东五里之外,扎下营寨,然后亲自查看城防——当然啦,他不会进入弓箭射程之内。只见城门紧闭,城上士卒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备得非常严密。
裴该转过头去问跟随之人:“深之,卿看竺爽这是何意啊?”
这个人乃是新近投靠的裴该,姓韦名泓字深之,出身京兆名门韦氏。韦姓本籍是在鲁国的邹县,西汉中期出过大儒韦贤,其第四子韦玄成曾拜丞相,始迁京兆杜陵,传承至今。当地有一句民谣,说“京兆韦杜,去天尺五”(前文误作“去天三尺”,也不押韵啊,还是在此修正一下吧);杜城韦舍,衣冠塞途”——“杜城”二字既指杜陵,也暗喻杜氏。
前些年胡寇杀入长安,关中大乱,韦、杜两家损失惨重,孑遗被迫南逃。杜乂他们是去投了荆州刺史王澄,韦泓也差不多,但他虽至荆州,去依附的却是旧友、王澄部将应詹应思远。等到听说裴、祖北伐,克复洛阳,韦泓坐不住了,就他判断,河南既复,关中唯有北侧当敌,危险系数要比过去低得多,于是仍把家眷安置在西平郡,孤身一人北归。
就在裴该秉政后不久,韦泓返回家乡,很快便应了裴该的招募。裴该既在大荔城下打出了威名,继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入长安,大旗一竖,还是有不少关西士人就此归入幕下的——虽然就目前而言,数量还不太多,但增长速度喜人。韦泓并未答应接受官职,而只入裴该幕下为宾,打的主意显而易见,那就是一当形势不妙,好方便他抬腿就跑。
裴该既然谋夺安定等四郡国,当然要有熟悉情况的关西士人做带路党,游遐他已经撒出去联络氐、羌了,于是便将韦泓带在身边。
当下问韦泓,说你瞧竺爽紧闭城门,也不答话,他究竟做何打算啊?韦泓拱手回答道:“明公朝廷鼎鼐,亲身至此,竺由哲(竺爽)无由抗拒,然若开城纳入明公,杨国图(杨像)殷鉴在前。故此只得装聋作哑,闭城自守。就臣想来,他必已遣使向新平求救……”
“卿以为,竺恢可肯救援么?”
韦泓点点头:“竺氏兄弟,据闻向来友悌,且本唇亡齿寒之意,竺士伟亦不敢不来救援。新平虽小,竺士伟却素称能战,麾下多精锐,明公切不可大意啊。”
裴该略一沉吟,又望望城上,便道:“且回营商议吧。”
入营之后,他便召来诸将吏,明确指出:“今有二策,一是先攻郿县,使新平军来无所依;二是围而不打,先破新平的增援。卿等以为何者为上啊?”
甄随又抢着回答了,他说:“郿县城池虽高,然我看也无外垒,也无吊桥,壕中无水,养马垣残破,我一努力,便可攀上城头。即便新平即刻发兵,至此也有三百里之遥,起码五六日才可抵达——攻这小小的郿县,哪里用得了五日?还是先将城池攻下为好。”
谢风摇摇头说:“都督欲图一举底定四郡国,不但要打扶风,也要打新平,倘若急于攻克郿城,就怕新平的援兵缩了回去,反倒多费力气。若能先破新平兵,或许郿县可不攻而下,新平郡治……哪儿来着?也或许望风而降了。”
甄随狠狠瞪了谢风一眼,心说你哪边儿的啊,同属一个营头,竟敢反驳老爷的意见!当下一撇嘴:“或可不攻而下,或可望风而降,全是或许——靠着或许如何打仗?!”
裴该先不理他,却转过头去望向李义:“卿在关中时日较长,有何建议?”
李义初归裴该不久,又慑于甄随的勇名,原本是不打算开口,然而裴该既然问道了,他犹豫一下,便回答说:“甄督所言,确实有理,然而……新平竺太守,素称能战,若能与野外摧破之,比将来去攻漆县,或许会轻省一些吧。”
甄随还想反驳,裴该却摆摆手,加以制止,转过头去再问韦鸿的意见。韦鸿答道:“臣不懂军事,但于关中地理,略知一二。关中富庶处,都在渭水谷地,东起华阴,西到陈仓,地势平坦,阡陌纵横。郿县之北有岐山,地势渐高,军行不易,漆县虽然城小,然而处于山谷之间,大军难以排布,则攻漆县,较攻郿县,其难十倍。若果能于此处摧破新平兵,郿、漆二城,都不难平……只是……”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裴该以目光相鼓励,韦泓才说:“臣不懂军事,但知竺士伟能战,所部不下七千之数,都是精锐,若倾巢而来,与我决战于平原之上,背后还有郿县为之策应,我军胜算几许,实不能料也。”
甄随冷笑道:“七千而已,即便都是精锐,难道还会是我军的对手吗?当日大荔城下,二十万胡军……”
裴该打断他的话头:“如此说来,卿是愿与新平兵平原决胜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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