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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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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嶷点点头,说:“确实应当先攻美阳——我料竺恢仓促而来,入城后亟须休整,若我军急往,尚可牵绊之,使其不能东向;若我军或先攻郿县,或迁延徘徊,则竺恢必然东进……”我刚才考虑得不周全,还是你所言有理。
竺恢未必会去打长安,但很可能想尝试把战火延烧到长安周边地区去,别的不说,他若一路杀过去,一路抢过去,我方就可能受到军争之外的莫大损伤啊。
裴该沉吟道:“如卿等所言,乃当将主力直趋美阳……”裴嶷说对,然而——“若竺爽趁机出城来挠我后,与竺恢相策应,则恐难以保安。”
裴该冷笑道:“竺由哲哪有这般胆量?!”跟从兄竺恢不同,竺爽向无武名,几乎就没怎么领兵打过胜仗,他如今又是这副假装聋子的德性,怎可能开城来挠我后啊?
裴嶷规劝道:“都督不可轻敌,还当谨慎应对才是。”
裴该又想了一想,便道:“不妨。我仍在此坐镇,各部营垒不撤、旗帜虚张,主力急出往攻美阳。想来竺由哲见我大纛犹在,必不敢出城来战也。”
裴嶷说他要万一还是出来了怎么办?裴该笑道:“郿城中不过四五千兵,且多不能战,我有部曲相护,足可以一当十。”手中竹杖朝空中虚挥了一下:“平原之上,便将那具装甲骑并头冲去,何敌可当啊?”
他原本训练了五十名具装甲骑,偃师之战折损近半,当时真把裴该肉痛得不行。好在很快就有北宫纯率“凉州大马”来投,进入长安城后,又得到了罗尧所部——那真是人皆勇锐减,马皆良骥——很快就补足了缺额,甚至还扩充到百骑。固然长安城内粮秣缺乏,但经过索綝多年经营,军械还是有不少的,多凑出五六十套人甲、马铠,诚为易事。
所以裴该说了,我知道郿城之中只有四五千兵,而且真正能战者可能还不到两成,骑兵数量稀少,既然如此,万一竺爽真是吃了豹子胆,竟敢出城来战,我只要把那百名重骑兵撒将出去,横列直冲,还有何阵不破,何敌不败啊?
众将吏多数都见过具装甲骑的威力——主要是威慑力——闻言尽皆颔首。
于是裴该只留下亲信部曲和高乐的“武林左营”,继续监视郿县,将其余一万多兵马全都撒了出去,往攻美阳,务求一举而击败新平兵。只是对于主将的人选,他一时间犯了难,要说在坐地位最高的,自然是“劫火营”督甄随和“武林营”督陆和了,但正如谢风所说,甄随野战凶悍,攻城战则未必拿手,加上此人桀骜难驯,裴该还真不怎么放心他。至于陆和,裴该虽然对他寄予厚望,但经过长期考察也逐渐发现了,其能仅仅为一营督耳,领两三千兵马顶天了,真要是交予上万之众,以陆和目前的指挥水平而言,根本就玩儿不转。
那么李义呢?从此前发动政变,擒拿索綝,以及刚才侃侃而谈,分析局势来看,这个李义头脑很清醒,且有急智,或许真是大将之才。然而李义终究才刚投效不久,所部也仅仅整编了一个多月而已,论战斗力距离老徐州军差得十万八千里,那甄随、谢风他们又怎可能心服?为大将者若不能服众,会有什么结果,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来啊……
最终只得任命裴嶷担当全军主将,因为以其身份、资历而言,诸将莫敢不从;虽然裴文冀并不以军事见长,终究也跟着自己一路从徐州杀到关中来,多少积累了一点儿经验吧。裴该不禁暗叹,自己手下还是人才不足啊,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也未必能够很快就锻炼出来,若欲寄托方面之任,除了一个陶士行,貌似还真没谁可用。
然而随着军力日益壮大,总不能每当动用上万兵马,都由我裴大都督亲自上阵吧?这回,就算是锻炼一下属将好了,好在美阳距离郿县也并不太远,缓急可援。
裴嶷欣然领命——凡男儿多有指挥千军万马驰骋疆场的渴望,裴文冀也不能外。裴家军动作很快,当晚便即潜出营寨,悄悄地向西北方向而去,预估明日正午前后,可到美阳城下。裴该本人坐镇大营,遣人随时监视郿城中的动向。
然而当晚睡梦之中,裴该偶尔醒来,却听得帐外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召唤侍卫过来询问,回答说:“都督,落雨了。”裴该当时并未在意,但等第二天早晨起身,掀开帐帘,却见天色阴沉,乌云闭合,四外全都是细密的雨丝——这雨下得不小啊,而且整晚都没停过!
裴该望望地上,已有泥泞,先是一喜:以这年月的道路状况而言,雨急路滑,竺恢就不可能再奔长安而去了。但随即却又深深蹙起了眉头:下雨对于军事行动的影响,于敌我双方都是一样的,如此一来,我军也很难再快速杀到美阳城下,而即便到了,也不可能展开攻城战。而且这种天气,火药、火箭也都难以施用,就少了攻防战的一大法宝!
直到午后,雨仍不停,且有增大的迹象。裴该指挥士卒在营中挖掘壕沟以泄水,但如今只有两千多人,要照管上万人的营地,实在捉襟见肘。好在当日立营时即按照兵法之常,挑选在地势稍高之处,暂时还没有被淹之虞——竺爽是北人,应该也不会滑泥袭营之法。
只是才刚入秋,便下此大雨,会不会影响到秋收呢?裴该急于平定全雍,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解决粮草问题,但若今秋因为淫雨而歉收,拿下雍西四郡不但无补于事,反倒是累赘啊!裴该为此愁眉不展,坐于帐中反复研究周边地图,筹思对策。
然后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猛然间想到了:要命,这满地的泥泞,真要是厮杀起来,还是步卒占优势,起码我那百名具装甲骑就派不上用场了呀!真是越高价的兵种,对于气候、地形等应用环境的要求就越高……万一竺恢真冒险杀出城来了,我能够拦得住吗?可不要一个不慎,大江大河都过来了,结果在阴沟里翻了船……
正当此时,突然有使者牵马而至——实在是在泥地里摔了太多跤了,难再驰骋——呈上书信。裴该展开来一瞧,不禁大吃一惊。
信是裴开写来的。裴开就任始平国相后,便即率领一支小部队沿着渭水南岸西进,去收取郡西各县。始平国大致形状象一柄锥子,锥柄在东,锥尖向西,八成土地都位于渭水以南。唯国治槐里和其西的武功县在渭北,渭南由东向西则分别是:鄠县和蒯城。
杨像既降,那么裴开收取渭南各县,理论上应该很轻松,但当他走到陈仓、蒯城之间的时候,突然得到消息,南阳王司马保戏下大将张春统率数万大军,汹涌杀来,已然自略阳而踏入始平国境了!裴开大吃一惊,急忙向后退却,同时遣急使前往郿县向裴该禀报。
裴该接报,先是悚然而惊,继而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第十八章 莽夫
其实对于司马保很可能会发兵东进,利用裴该与雍西四郡国相争的机会,谋求扩大地盘,乃至于袭夺长安,裴该是早有心理准备的。不过即便如此,真当消息传来,他亦未免恚愤——
索綝在长安的时候,你丫不敢东进,也就跟麴允眉来眼去一阵子罢了,偏偏我执长安之政仅仅数月,你就发兵来袭了?你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吧!
当然啦,他也很清楚,时局有若长江大河,波澜起伏,水势无形,变化万千,即便昨日之状,亦与今日存在着区别,是不可能这么简单类比的。想当初索綝固守长安,一兵不敢擅出,而司马保所据的秦州之内也是一盘散沙,巴氐又在南方蠢蠢欲动,他能够设兵断绝陇道,就已经费了老大力气啦。当然最重要的是,刘曜陈兵冯翊、北地,司马保若是夺了长安之政,就得由他来面对胡寇了,他又哪有这个胆量啊?
而如今刘曜败逃,巴氐则彻底占据了梁州,且需要时间消化呢,一时间难以继续北侵,据说秦州内部也敉平了数次叛乱,可能正是司马保外患最弱,而本身实力最强的时候。加上自己离开长安,往征四郡国,或许这就象是给司马保炽烈的野心之火上,浇了一瓢滚油一般。
再者说了,从前他若东进,也要防麴允来援,而雍州各郡国党同索、麴。如今则不同,自己正在与竺恢等作战,则一旦秦州军东来,雍西郡国肯定会站到司马保一边去的。
只是裴该虽有预见,却没想到秦州兵竟然会来得这么快!在原本的设想中,司马保有五成可能性放弃机会,仍然龟缩不动,有五成可能性发兵进入安定,以助攻卢水胡为名援救焦嵩——故此裴该遣游遐联络氐、羌、鲜卑,要弱司马保之势。他为啥偏会从南道发兵呢?自己拿下始平、兵逼郿县的消息,理论上应该还传不到上邽去才对啊。
裴该不禁狠狠地捶了一记桌案,自言自语地骂道:“娘的,这厮分明奔着长安而来!”
一定是焦嵩的求救信到了上邽,司马保误以为自己必将主力往攻新平、安定——也有道理,因为那两郡兵力最强——导致长安空虚,因此才着急发兵,沿渭水而东。真所谓“歪打正着”,他不救焦嵩,却无意间要救下竺爽来了……
裴该细细按查地图,心中默算时日。从略阳前往长安,五百多里地,几乎一马平川,渭南道路略微崎岖一些,则加上裴开遣使报信的时间,最快再有三日,秦州军便将抵达郿县附近。先不管到时候他们是继续东进,去攻长安啊,还是转过头来救援郿县,裴该都不可能再在城底下枯守不动了。
于是书写军令,遣人冒雨急递给裴开,要他不得与敌接触——就他那么点儿人,接触就是死啊——后退到武功,聚兵守备。到时候说不得,裴该也须退至武功,争取利用手上这些部曲和一营两千多人,将秦州军拦阻在武功城下。至于是否要调裴嶷他们回来夹击秦州军,还是继续攻打美阳城,且看情况再定。
仔细想想,司马保悍然发兵,对于自己未必没有好处。从前并没有好借口去攻秦州——仅以讨伐麴允为名,恐怕还嫌不够,故此裴该执政数月,并未遣人前往上邽,要司马保把麴忠克给交出来——如此一来,大义名分就有了,想什么时候讨伐司马保,就可以什么时候请旨发兵。只是,你一步一步来成吗?我军虽勇,终究数量有限,难以分道迎敌啊,嘴巴再大,胃口再开,也不可能一口吞下头牛去不是么?
军令传递出去之后,裴该就背手站立在帐门口,凝望着越来越大的秋雨,心中反复筹谋。如今河西各渡口已经设置了关卡,建造了壁垒,加上有祖逖牵制,刘粲应该不敢贸然来攻,而刘曜若不先平定了虚除部,也无力大举杀回,顶多在边境上骚扰一番罢了,既然如此,自己要不要再从陶侃麾下调点儿人回来呢?
只是陶士行手下可用之卒也不多啊,只有“厉风”两营,再加上一些新附之卒,七八千人顶天了……待等得了秋粮,详加点算,若有盈余,就又该爆兵了,起码把收的麴允、索綝余部先好好整训一番。但其中多为老弱,还有不少兵油子,裴该从前沙汰,除李义、罗尧部外,其余削掉了七成还多,安排在冯翊和京兆两郡修葺城防工事和水利设施,以备来年屯垦;可以通过训练,勉强敷用的,也仅仅四五千之数罢了。
关键是雍州人口太少,因为屡遭兵燹,大半流散到了秦州和梁州乃至于凉州去,尤以冯翊、京兆两郡最为残破。中国农民虽然安居重迁,可一旦流失了,再要返回乡梓,绝非一朝一夕之事——巴氐得以挟裹关中和梁州的流民以夺取蜀地,便是前例。虽说裴该一旦底定全雍,稳定了局势,对于流散之民应该能够形成足够的回吸力,然以这年月的讯息传递速度来说,也且得两三年才可能泰半回归吧。
祖士稚在司、兖、豫三州,大致重建起了统治秩序,还须三天两头派兵去江北拉人,才能使部分百姓愿意回乡。主要是贫穷者与富贵者不同,就算再怎么想返归乡梓去耕织,也得有足够的盘费,以及熬到下一季收获的食粮、种子,才敢动身啊。
雨天总是使人心情难畅,裴该因此愈发的郁闷。不过他也竭力在调整自己的心绪,强迫自己多想想好的方面——自己肩上的担子太重了,若然颓唐,则麾下诸将吏与数万军兵必受影响。有什么好的方面呢?司马保主动授我以柄是一条,还有……这场降雨的范围应该不会小,或许可以迟滞秦州兵的东进,让他们再晚点儿到郿县来吧?
可惜老天每每要跟人做对,裴该才刚想到这一点,眼睁睁瞧着乌云就散开了,雨势渐稀。低头瞧瞧地面,仍然满是泥泞和积水,今天是没法解决了,希望明日艳阳高照,可以让道路略微好走一些吧,则自己无论抵御竺爽来攻,还是顺利退返武功,都要方便一些……先不考虑秦州兵了,反正他们还得有两三天才能抵达附近地区。
谁想翌日还是一个阴天,虽然无雨,空气仍很潮湿,地上泥泞依旧。裴该正感烦闷,突然小校来报:“郿县打开了东门!”
……
这场雨涵盖范围不小,半个扶风国和始平国都受其波及,降雨的时候,裴嶷统率上万兵马才刚扎下营来——为了避人耳目,他们是天擦黑之时离开郿县城下的,但士卒不可能全都惯于夜行,故此东出不到二十里便即扎营休整。
翌日起身,雨还不停,道路颇显泥泞。裴嶷为此而犯愁,召集诸将商议,谢风就说:“此战利在急,而不能缓,既然如此,当拣选精锐先行,起码可将竺恢牵绊于美阳城中,使其不敢觊觎长安——常侍率众缓行继进可也。”
甄随趁机又站出来请令,于是裴嶷便任命他为先锋主将,谢风为副将,从各营中挑选出精壮步卒两千人先发——倒有七成都是“劫火营”兵。甄随兴高采烈,披着蓑衣,踩着泥水就上路了,可也一直走到当日黄昏时分,才逐渐接近了美阳城——比原计划迟了小半天。
按照谢风所献计划,是前锋直抵美阳城下,然后多张旌帜,假装大军来攻,使得竺恢疑惑,不敢分兵去袭长安。然而甄随临出兵前答应得好好的,等接近美阳城时,却唤谢风过来说:“我意直前攻城,汝意如何?”
谢风闻言大吃一惊,急忙劝阻道:“竺恢素称能战,且城中将兵在五千以上,我等止这些兵马,且远来疲惫,如何能胜啊?”
甄随撇嘴道:“竺恢能战,都是汝等说的,老爷却不信——若果真能战且敢战,昔日怎不发兵增援大荔,而使我等独与胡寇交锋?汝前日曾言,老爷攻城不如野战,那今日便攻一攻坚城,给汝瞧瞧!”
谢风反复劝阻,甄随只是不听,下令把多备的旗帜全都捆好喽,不要随便亮出来,咱们就这么两千人,一路冒雨开到美阳城下去扎营,等明日一早便要攻城。
谢风无奈之下,只得暂且应允。在他想来,如今雨势颇大,天又将黑,估计即便我军一头撞上城墙,竺恢也是不敢在敌情未明的前提下,贸然出城来攻的。那么先扎下营来,好好休息一晚,等明日天亮……说不定雨也停了,那莽夫的脑袋也清醒了,到时候便可固守营垒,等待裴常侍率大军来合。
那么倘若明天甄随的脑袋还晕着呢?反正要攻城让他去攻,我只勒束本部不动——有病啊才跟着他去硬撞坚壁呢!
甄随一向以蛮勇之姿示人,故此谢风还当他真的脑袋被雨给浇坏了,敢拿两千人去攻坚城,其实甄蛮子清醒着哪,他是别有打算……
第十九章 美阳城下
其实甄随在将兵先行之初,就压根儿没打算只是行至城下,迷惑和牵绊新平兵马,在他想来,己方最怕竺恢发兵去骚扰运路,甚至于袭击长安城,竺恢既称能战,自然也会意识到这一点——否则他到美阳去干嘛?那么站在竺恢的立场上考虑问题,骤见一支小部队冒雨前来,他会如何思忖,如何应对?竺恢自然以为,官军急于来攻美阳,因为逢雨导致前后队分散,前锋先到,则最佳应对之策,当然是要开城出战,争取先把这部官军给吃掉喽,如此才能振奋本军士气、隳败对方战心,对于接下来的守城战更为有利。
所以我只要不多张旗帜,进抵城下,扎下营来,明天一早正不必前去攻城,八成竺恢自己就会出来的。野战争雄,老爷还真没有怕过谁,况且所部都是精锐,即便赢不了,也肯定扛得住啊。若能在城下击退敌军,等到裴嶷率大军杀来攻城时,胜算便能大上几分。
那若是竺恢不出城又如何处?甄随心说那就是我高瞧他了,这般庸怯之辈,即便有坚城为凭,打起来也必无难度。到时候我随便找个借口,不着急攻城,难道谢风你还能咬我不成么?很大的可能性,明日一早,谢风还要前来劝阻,老爷就坡下驴,继续跟营里呆着就是了嘛。
半夜时分,雨便停了,但翌晨仍然阴霾密布,似乎随时都还会掉下点来。甄随起身后便即聚将,谢风以下,众人都以为不宜攻城,还是继续巩固营垒,以待大军来合为好。甄随一撇嘴:“小小的美阳,有何难攻?”招呼谢风:“先随我出营去看城壁。”
二人带领护卫,策马而出,朝着城头远远眺望,只见城上旌旗招展,但守城之兵却似乎并不太多。谢风暗自吃惊,对甄随说:“城中五六千兵马,既知我来,为何不尽数上城防守?我看贼人有出城袭我之意啊。”
甄随心中暗喜,当即一拍大腿,说:“他若肯出来,倒省得老爷去攀墙了。”当即下令:“营前列阵!”
之所以于营前列阵,是因为昨日扎营时间比较晚,加上士卒远来疲惫,雨也还没有停,满地泥泞湿滑,故此营寨设置得相对简易一些,实在难以凭坚而守。对于这一指令,谢风自然也无异议,于是层层分派下去,两千人马除少数留于营中守备外,大半出城列阵。
果然这里官军阵列尚未齐整,只听城上一通鼓响,美阳南门缓缓打开,新平兵呈两列纵队开出,然后沿着城壁左右两分,开始布阵……
竺恢本人并未亲自率兵出城,而是高踞城上,俯瞰战场。只见官军之数虽然不足两千,但阵列尚算齐整,不象自己这边,歪七扭八,有如狗啃一般……乃是因为雨停不久,地上湿滑之故。随即就见一名敌将纵马在阵列中穿插,不时挥舞鞭子,抽打部卒,他不禁心道:此人如此不恤士卒,故能冒雨先至——今日便要使汝知道,军法当严,兵卒却须善待,否则缓急之时,谁肯为汝效死啊?
鞭笞士卒的自然就是甄随了,虽说他素来习惯乱战,对于军容和阵形的要求,一直在老徐州军中垫底,但今日之阵,就连他都瞧不过眼了,故此往来穿梭,见到有站不到位的,当即兜头就是一鞭抽将过去。谢风劝他:“遍地泥泞,阵而后战本便为难,何必苛责士卒?”扬鞭一指城下,那意思,你瞧对面的比咱们还不如呢。
甄随瞪眼道:“都督曾与我说孙子兵法,有云,无恃敌之不我攻,恃我什么有所不可攻也……大意如此。我哪管贼人如何,只看本军,地上滑些有甚要紧?难道下着雨便不能作战了么?”瞥一眼谢风:“汝也是南人,落雨、泥泞,难道昔日还见得少了?”
在他的呵斥之下,官军阵列逐渐成形,而对面新平兵则拖拖拉拉的,良久难以成列。甄随以鞭敲腿,心中甚是急躁——若在平原之上,他早就带兵冲杀过去了,偏偏对方背靠着城壁,而城头也不是全然放空了,必然伏有弓箭手,就算再怎么莽撞,在这种环境下,他甄老爷也不敢硬着头皮愣朝前冲啊。
怕只怕对方耽搁时间太久,结果没等两军交锋,裴嶷便率领大军赶到了,新平兵必然缩回城去——倘若如此,那自己白忙活半天,究竟是为的何来?
其实他着急,竺恢一样着急,他知道官军论人数要多过己方,论素质可能也不逊色——终究七千新平兵,多数是临时从地头揪来的农民,本身就缺乏训练,加上秋收在即,莫不思归……真正能打的,也就亲信部曲和漆县戍卒不到两千人而已。那么倘若拖延时间太久,不等交战,敌军主力便即汇聚,便只有撤回兵马,专心守城一途了。
当然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更怕两军正在厮杀,胜负未分之际,敌大军便来增援,到时候想撤都撤不回来。好在本日天光未亮,竺恢便遣人出西门沿路哨探,直到此刻尚无还报,估计官军主力还在十余里之外。
所以啊,赶紧列阵赶紧打,不能再拖了!竺恢提起槌来,亲自擂鼓,鼓声隆隆,催促部下。城下的新平兵闻听鼓声,当即缓缓前出——竺恢给他们下达的指令很简单,我军几近三倍于敌,城前又很旷阔,正不必什么策谋,以堂堂之阵杀将过去便是;只是敌若溃散,千万勿追,整兵退返城中即可。
新平兵缓步而前,甄随瞧着直起急:你们走快一点儿会死啊?!好不容易对方脱离了城头弓箭遮护范围,甄随便即亲自领兵迎上前去。相距五六十步时,双方各自放箭,随即新平兵便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甄随见状大喜,当即一抬手:“取我大铁……”猛然反应过来,特么的老爷的大铁戟被人给偷了……“……大铁、铁矛过来!”亲随当即奉上一柄骑矛,此矛铁头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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