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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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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了一天,美阳那边儿的消息也传过来了,竺恢已然吓傻,新平兵全军覆没。旋即裴嶷回师,大军分驻郿县、武功,以待秦州兵马来袭。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不到,遣人探查,得知张春占据了蒯城后,便即按兵不动……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来当日张春满腔豪气地率军攻入扶风国,顺利接管了蒯城,但随即就从蒯城县令口中得知,原来裴该主力没去北线,而是沿渭西进,眨眼间便即拿下了槐里、武功——此前裴开欲收蒯县,乃先遣人过去通报过了。张春闻讯大惊,明知长安难以掩袭,不免心生退意。可是当初是自己拍着胸脯献计的,自以为夺取长安之政易如反掌,如今就这么悻然而归,又该怎么向司马保交待啊?召集将吏商议,大家伙儿都说:“既得蒯城,终不算劳而无功,然若贸然而前,一旦遇挫,前功反或尽丧……为今之计,不如暂且驻此,以待后军来援。”
  张春就坡下驴,连连点头:“卿等所言是持重之论也。”
  他所期待的“后军”,就是镇军将军胡崧去联络陇西、南安两郡的羌胡。然而谁成想,新任西戎校尉游遐早就跑羌中去游说过了,以姚弋仲为首的各部羌酋乃以秋收在即,不可发兵远出为借口,拒绝胡崧的征调——除非你把许我们的财帛、粮草兑了现再说。胡崧费尽唇舌,也只拉到三千多兵马,乃不敢往援张春。
  究其缘由,司马保进入秦州,驻军上邽后,便即大肆招募兵马,东断陇道,北联凉州,其间为了镇定裴苞等不肯臣从的势力,多次征调氐、羌从征。一开始氐、羌念在身属晋臣,又摄于南阳王之威名,不敢不从,但司马保却几无犒赏,就连粮草也要各家自筹,时间一长,人心自然就离他而去了。
  正如鲜卑部的慕利延所说:“若不与羊吃草,而欲其产奶;不与马料豆,而欲其驰骋,这不是太过分了么?”故此游子远前往游说,表达了朝廷方面的善意,众氐羌乃都决定背司马保而暂从裴该——说不定那位勇盖当世的裴大都督,能比南阳王宽和一些吧?反正就理论上来说,应该不会更遭才对……
  因此张春顿兵蒯城,不但接不到胡崧率领的援兵,反倒在不久后探知郿县已失,而竺爽已降,那他岂敢再出城东进一步啊?只能继续拖延、观望,以待时局之变。
  裴该在郿县静等秦州兵到来,欲将之合围歼灭于渭水与太白山之间,可是计划制定得很周密,秦州兵却总也不动,反倒先接到了来自新平郡漆县的禀报……


第二十二章 游山赏花之战
  陆和奉裴嶷之命,率“武林中营”离开美阳,去攻漆县,他自梁山东麓沿着山间小路北行百二十里,于途恐有埋伏,深自戒备,约三日后方才抵达漆县城下。前哨接近城壁,窥看城上动静,但见城门紧闭,戍守森严。陆和接报后微微颔首,心说竺恢既率大军南救郿县,自当命留守者谨慎行事——他倒未必能料到军覆身虏,官军旋来攻打,但北地郭默却是很有可能骤然杀将过来的呀。
  新平郡本自扶风国析出,范围很小,仅辖漆县和栒邑两县而已。栒邑在东,北接安定,东邻北地,北地兵欲往安定,很可能从栒邑辖区内通过,那么趁势袭取栒邑,进谋漆县,本也在情理之中——虽然陆和很清楚,郭默并未获此指令和授权。
  所以不要以为竺恢一走,新平郡就放空了,即便只是临时招募的四乡农兵,倘若据邑固守,陆和麾下才一营两千人,也非旦夕可以攻下。不过好在已然吓傻了的竺恢就在军中,被人绑了手腕,牵着同行,陆和思忖道,我当先立营寨,然后押着竺恢到城底下去劝降……
  可是营垒尚未立全,突然间城门大开。陆和尚自惊异,却见一众将吏策马而出,却全都只穿着公服,未着盔甲——看这样子,就不是出来打仗的呀。急忙遣人探问,这才知道,敢情他们是来投降的。
  率先迎降之人非他,正乃河东解县人梁纬梁正经是也。
  原本索綝被擒后,梁纬因为是其亲眷,也自然遭到逮捕,系于牢狱之中。他连遗书都写好了,本以为不免,谁想数日后竟被允许以家产赎罪——这是从周代就传承下来的规矩,晋朝同样继承,凡大户缙绅、前任官员,除非不赦之罪,否则可用财帛折抵监禁、城旦、远流等刑罚。
  辛氏被迫交出了大部分动产,才终于接回夫君,就和梁纬商议,解县既不可归,要么咱们奔乌氏去,或者前往我娘家所在的颍川阳翟——已为祖逖所收复——从此耕读终生吧。然而梁纬得脱桎梏,痴心又起,就说我怎能就此放弃仕途呢?那不是上对不起列祖列宗,下有害子孙后代之事吗?
  想要家族繁盛,就必须得做官,只有做官才能合理合法地积聚财富和人望,而子孙后辈踩着先人踏出来的仕途,也才有可能起家为吏,节节攀升——这是当时代士人的普遍想法。读圣贤书而不望出仕入世者,不但凤毛麟角,而且就这些毛角当中,也超过七成是因为世道混乱才退而明哲保身的,并非天生就没有做官的欲望。
  由此梁纬便去拜见和求恳梁芬——终究份属同族嘛。但梁芬才刚迎入裴该,大事尚不敢自专,还想多观望一段时间风色,故此婉拒了梁正经的恳请,暗示说你得去找裴家人,才可能会有机会。
  梁纬不敢以白身而当面请见裴该,就拐个弯儿,逼着老婆去向荀灌娘求告,请求指点一条明路。荀灌娘提示辛氏,只有梁纬设法军前自效,才有可能重启仕途。于是夫妇两个筹划了半天,梁纬最终决定,我到新平去吧——裴公此番出师,名为征讨卢水胡,其实必欲一统雍西之政,我与竺士伟素有交情,而且考虑到新平兵为雍西四郡国之冠,那若是能够顺利说服竺恢归从,裴公还能不感念我的功劳,加以录用吗?
  可是谁成想等梁纬到了漆县,却偏偏见不着竺恢——早便率兵去救扶风了——梁正经不愿无功而返,干脆游说留守将吏易帜。要知道梁氏兄弟也是当年拥戴司马邺进入长安城的功臣,当时的关西拥帝小集团,贾疋、阎鼎属于第一梯队,索綝、麴允是第二梯队,梁氏兄弟和麴昌算第三梯队,还在竺、焦、杨三家四人之前。于是梁纬便凭藉着素日的威望,顺利说降了漆县,并在陆和率军抵达后,急急忙忙出城来谒。
  消息传至郿县,裴该大喜,不禁就想起了后世曾经听说过的一名日本战国时期武将之言,当即笑谓众人:“近日之战,均有若游山赏花,投石打闹一般啊……”
  如此一来,雍州各郡国次第平定,就光剩下了一个安定郡,而安定的敌手并不仅仅是焦嵩而已,还包括了彭夫保,已然授命于郭默、北宫纯相机进取。裴该当即行文,署梁纬为新平郡守,且命陆和暂驻漆县,以呼应郭默等人;署从弟裴湛为扶风国相,竺爽则暂且归京,别有任用——他虽然是朝廷执政、录尚书事,但程序还是要走的,因此均止暂署而已,反正只要回去就能命尚书草诏、颁制,又何必着急呢?
  至于主力,是就此退回长安城呢,还是西进去攻打张春呢?裴该乃召聚众将吏商议此事。
  甄随等武将自然希望能够继续作战——反正从前的仗打得都很顺,正如都督所说,“有若游山赏花,投石打闹一般”——且纷纷请令,欲为先行。裴嶷却说:“大军此番出征,本为攻伐卢水胡,且相机收取四郡国,并无与南阳大王开战之议。今继进而摧破张春,若不趁胜直取上邽,是自弃良机,且使秦州寄望于明公者犹疑也;然若趁胜直进,粮秣又恐不足……”
  长安城内粮草物资本就有限,虽得祖逖从司州多少供输了一些,并掳掠所得刘曜不少辎重,仍属杯水车薪,难以持久。故此裴该才要赶在秋收前扩充地盘,以便全取雍州秋粮——若不发兵,长安之粮勉强可以熬到入冬,但明年府库将同样空虚,一旦胡寇的势力有所恢复,再来侵扰,形势就会变得很凶险了。如今大军出征将近一个月,粮秣消耗过半,只可能收兵回去等待秋赋,实在无力再发动总攻秦州的大战役啦。
  再者说了,北边儿还在打着呢,咱们把粮食都吃完了,你让郭默、北宫纯喝西北风去吗?倘若北路大败,无论卢水胡还是焦嵩势力陡增,则此前一系列的胜利果实都很有可能化作泡影啊。
  故此裴嶷建议,不可用险,还是暂且放过张春一马吧——至于攻张春而不克,这种可能性他压根儿就不会去考虑。
  甄随反驳道:“今虽号称收取始平,蒯城却在张春手中,这个叫啥来着……为德不终?总须将张春赶出雍州去,才好收兵。”
  韦鸿是赞成裴嶷之议的,他说:“南阳王终为国家藩王,官拜相国,若无诏旨,岂可相攻?总须先上奏天子,明正其罪,才能使天下人心服——实不宜仓促往攻蒯城也……”
  司马保此前攻杀秦州刺史、不救长安、断绝陇道,如今又派兵杀入雍州,欲袭长安,真是罪恶滔天,罄竹难书,但问题朝廷还并没有正式下诏讨伐他呀——索綝执政时虽然忿恚,却也始终不敢请诏宣其罪状——若是普通官吏还则罢了,既为藩王,又是相国,打他必须得亮明堂堂正正的大义之旗,切不可孟浪从事。
  “明公当世英雄,麾下龙虎貔貅,岂惧南阳王耶?彼乃冢中枯骨,难以复肉,则先请诏,期以来年再攻,又有何伤?”
  武将中高乐、熊悌之等也皆附和退兵之议,于是裴该沉吟半晌,最终认可了裴嶷、韦鸿所言,便留下熊悌之守备陈仓,监视张春,自率大军凯旋长安。
  ……
  大军浩浩荡荡,自西门而入长安城,裴该策马行进在队列之中,身披金甲、系大红色斗篷,上张青罗伞盖,当真是威风凛凛、煞气腾腾。遵照其命,长安城内将吏兵丁都各守其职,不必前来迎接,但为数不多的老百姓却全都蜂拥而出,一起来观军容,其中还有不少人设摆香案,于道旁拜伏稽首。
  人群中鹤立鸡群,站着几名士人,多数是才刚由各方流亡处返回关中祖籍地来的,也都想提前先瞧一眼这位裴大将军,观其风采,料其为人,以便权衡利弊,考虑是不是有投效的必要性和可能性。其中独有一人,年过四旬,单衣幅巾,面容冷峻,虽然打扮一如处士,其实也是在职的官员,正乃——
  丞相司马睿幕中司直刘隗刘大连是也。
  刘隗奉命出使,是前几天才刚抵达长安的,然而听说裴该领兵出外,便不急往拜谒当道诸公,而在友朋家中暂时居停,专等裴该返回。今日听闻大军凯旋,他就出门来站立街角,远远地观望。
  只是刘隗并非自己独自来瞧的,身旁还跟着一人,打扮与其相若,但容貌则显得年轻很多,尤其隆准厚颐,白面细髯,风仪极佳,远非一张死人脸不亚庾亮的刘大连可比。但此人明显位份比刘隗为低,刻意落后于刘隗半个身体,并且一直毕恭毕敬地拱着手。
  刘隗瞧了会儿裴该,便即转过头来问身旁之人:“景纯,卿看裴公如何?”
  那人微微一皱眉头,回复道:“我看裴公眉间带自然之彩,目中有胜景之色——怪哉,此非搏杀疆场之相,倒象是……游山赏花而回……”
  刘隗笑道:“此去名为征讨卢水胡,其实取始平、扶风二国而归……”新平郡也已拿下的消息,倒是还没有传至长安城内——“据云并无恶战,杨国图、竺由哲便皆拱手降伏,自然与游山赏花无异也。”随即正色问道:“我所问卿的,并非旬月间事,而更期乎长远。”接着重新发问:“卿看裴公如何?”
  受问之人又再抬起头来,手搭凉蓬,远远地眺望了片刻,这才摇一摇头:“亦寻常人也。裴公清华显贵,自当有五彩云气环绕,天地间气运加身,本不为奇。若见凡人如此,我必云可预国政,位至卿相,既是裴公,原当如此……”他一边看一边说,可是话还没说完,却突然间“咦”了一声。
  刘隗忙问:“可是又瞧出什么不同来了么?”
  这时候裴该都已经策马经过其侧,越到他们前面去了,就光能见着一个背影而已。那人“咦”过之后,不禁捻须沉吟,随即朝刘隗深深一揖:“我今所见,一如蒯彻之见韩信也……”
  刘隗闻言,不禁双眼大睁,悚然而惊,急忙追问道:“果然否?”
  “天意渺茫,人不可知,管见一端,必不及其余,”那人拐弯抹角地说道,“如我昔日所筮,知黎庶将湮于异类,桑梓其沦为龙荒,于是南渡而避,然亦止数岁之事罢了,以今日形势观之,则胡氛必不能久,河东无久荒之理——今见裴公是如此,焉知日后是否会有所不同啊?”言下之意,我看得肯定没错,但人的一生何其漫长,世道的变迁又何其曲折,将来如何,我也说不大准——信与不信的,你自己判断吧。
  刘隗怫然不悦道:“卿身怀秘技,见事如神,江南士庶咸知,是故琅琊大王使卿随我来长安,专为看裴公何如人也。今卿文辞闪烁,得非不欲明言么?”
  那人当即反问道:“司直可知龙么?”
  “自然知道,但未曾见过。”
  那人笑笑:“又有几人曾见过龙呢?但皆知龙因云气而生,散章合体,能见其首者不能见其尾,能摹其鳞者不能摹其爪,我亦凡俗,安能睹龙之全貌?人而执一国之政者,夭矫若龙,其一怒则千军辟易,其一惊则天下翻覆,其一喜则士庶得安,其一哀则天能为雨,时势皆因其奋力而变,如何可测?此前所谓见事如神,不过见一人而及其亲朋所有、权势所覆,大不过一州一郡罢了。而今裴公亲信居位、权势覆载,非止长安,或雍州而已——东起徐方,直抵海隅,西入关中,且图谋秦、凉,威逼冀、并,即大江以南,亦受其扰,是故琅琊大王才遣司直前来——种种因缘纠葛,乱如旧丝,孰可洞见?
  “且不过我才粗观耳,并未筮过,故此不敢妄言。”
  刘隗说那好,你赶紧跟我回去,咱们先卜筮一回,再去往谒裴公不迟。扯了这人的袖子,掉头就走……


第二十三章 筮占
  刘隗从建康带来的这个人,其实还是裴该的同乡呢——他是河东郡闻喜县人,姓郭名璞字景纯,乃是当时著名的文学家和训诂学者。
  不过郭璞最有名的还不在于这些正道学问,他同时也是两晋之交闻名遐迩的方士、风水家,在《晋书》中与葛洪并传。《晋书》芜秽驳杂,什么神神鬼鬼的不经之谈都往里记,对于郭璞的记载更是有若玄幻小说一般,倘若剥除掉那些明显迷信的玩意儿,则郭景纯的经历大致如下:
  郭璞家世不高,其父郭瑗终于建平太守。建平郡地属荆州,跨长江两岸,西临益州的巴东地区,属于人口稀少、土地贫瘠的偏远下郡,也就是说,郭瑗这个郡守身份和裴武、裴嶷兄弟相等,跟内地的郡守则判若云泥。即便如此,也属于超擢了,据说是因为郭瑗担任四百石尚书都令史的时候,对尚书杜预多有匡正,因此得到了杜元凯的举荐。
  郭璞的道术,相传得自于一位客居河东的高人“郭公”。他本人都三十岁了还没有出仕,正逢天下大乱,经过卜筮,得出结论:“黔黎将湮于异类,桑梓其翦为龙荒。”于是就拉上亲朋数十家离开河东,逃往江南。途中先后依附过赵固和庐江太守胡康、宣城太守殷祐,最后过江投入王导门下——这一路上到处算卦,言凶论吉,正不必细究。
  其后郭璞又靠着说祥道瑞得到了司马睿的重视,不过重视归重视,终究这人出身太低,因此只担任过著作佐郎的吏职,最高成就也不过跟王隐共撰了《晋史》而已——他是没赶上好时候,若在汉武帝时代,说不定就能受拜为将军并且尚主了……
  王敦谋逆之时,温峤、庾亮使郭璞占算,郭璞这回露馅,算不出来——当然会被时人认为是有意隐讳——只是恭维温、庾二人的前程“大吉”。那俩货一琢磨,既然咱们是大吉,当然王敦就不吉了,就此怂恿晋元帝下诏讨伐。
  谁想到王敦也来请郭璞卜筮,郭景纯趁机奉劝他不要举兵,说:“明公起事,必祸不久;若住武昌,寿不可测。”王敦一怒之下,就把郭璞给宰了——据说郭璞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死期,甚至死地,这种荒唐事儿,听听也就算啦,不必当真。
  然而历史已经改变了,郭璞沉沦下僚,本来在江南就呆得很不开心,最近听说同乡裴该已入关中执政,估摸着不久后便会兵发河东,杀回老家去,郭景纯不禁心动。于是就趁着刘隗奉命北上的机会,暗示司马睿,我可以跟着去,帮大王您瞧瞧裴公究竟如何人也,是否可以和睦相处,司马睿当即允诺。
  因此今日刘隗便揪了郭璞来观望裴该,孰料郭景纯一见之下,竟然惊呼失声,随即解释说:“我今所见,一如蒯彻之见韩信也……”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根据《史记·淮阴侯列传》所载,齐人蒯彻(因避汉武帝讳,书中写作蒯通)以相术干谒韩信,看完了就说:“相君之面,不过封侯,又危不安。相君之背,贵乃不可言。”言下之意,是要韩信“背”汉,说你若不“背”,位不过封侯,且有厄难,若然一“背”,贵不可言——你能当皇帝啊!
  所以刘隗闻言,当场大惊失色,忙着追问郭璞,你瞧得准不准哪?难道说裴公命当背晋,且真有天子之份不成么?郭璞不敢打包票,说我只是简单瞧瞧,还没有卜筮呢,未必就做得了准。于是刘隗便扯着郭璞回去,要他筮占。
  郭璞自然并非汉武帝朝那位尚主的五利将军一样,纯粹江湖骗子,却也跟老前辈蒯彻不同——蒯彻是辩士,不是术士,相面云云,纯粹是用来蒙韩信的,目的就是要说韩信背汉自立。郭景纯幼习道术,他本人也信这套,但正因为如此,反倒不敢妄下断言。
  唯有正经学习过,才知晓道术深奥无比,天意渺茫难测,自己学艺不精,瞧错了那也很有可能啊。正如郭璞自己所说的:“此前所谓见事如神,不过见一人而及其亲朋所有、权势所覆,大不过一州一郡罢了……”我以前给人相面,那些相比裴该而言都是小人物——哪怕王导王茂弘——他们的影响范围有限,所以命数相对浅薄一些,也稳定一些,容易说准。裴该就不同啦,“其一怒则千军辟易,其一惊则天下翻覆,其一喜则士庶得安,其一哀则天能为雨,时势皆因其奋力而变,如何可测”?
  说白了,人定胜天,只要你的力量足够大,自能扭转乾坤,进而改变自己和相关人等的命数。
  再者说了,此前相人算命,说君旬日贵,道你月内亡,命数注定,你就算想改都没有足够的时间。而云裴该“背”晋则不同了,即便最终成真,谁晓得是猴年马月的事情啊?固然以裴该目前在长安的权柄,加有大军在手,他想要取天子而自代易如反掌,可是然后呢?首先祖逖就不可能跟从,必然与之兵戎相见,长安朝廷目前勉强能够掌握的地盘儿,将会瞬间缩小到关中数郡而已,且难免人心涣散,部伍离心,白痴才会行此下策哪!
  郭璞是从来不说类似于某某“脑后有反骨,日后必反”之类话的,因为短期内难以印证,却白白遭对方记恨。故此他一时惊惧,说出“一如蒯彻之见韩信”的话来,转过头去便无比的懊悔,这才赶紧跟刘隗解释:不一定啊,我可不打包票。
  然而刘隗强要其筮,郭璞无奈,只得取出筮草来,焚香礼拜,占上一回——其实他也挺好奇的,自己刚才瞧的是不是准呢?《易》又会如何论断?
  他当着刘隗之面筮占,这是搞不了鬼的,因为《易经》为“五经”之一,是儒者的必修课——虽说基于这年月的教育资源,多数儒者只通一经,其它四经知道大概就成——士人多数都懂筮占。但具体得卦后如何解释,那便郭景纯说啥是啥了。
  十有八变后,上艮下坤,得一“剥”卦,之卦在六三。郭璞解释说:“山附于地为剥,示居上者厚德,而使民安乐之意——岂裴公之谓乎?”
  刘隗皱眉问道:“本经云‘不利有攸往’,是云裴公当居于长安,不宜外出之意么?”
  郭璞心说你记得那么清楚干嘛?当即笑笑:“若天下定,宰臣自当居于都邑,燮理阴阳,然今乾坤板荡,岂有不出之理啊?我意是指裴公当居关中,不宜迁天子还洛。”
  刘隗捻须颔首,表示:你这解释说得通啊。
  晋朝的正牌都城是在洛阳,如今洛阳已然克复,而且刘隗自建康北渡,直到进入关中,自然途径河南,早就听说了祖逖正在重修洛阳城,甚至于旧日宫室,则其盼望还都之意甚明。那么对于裴该来说,就有一个是否在天下大定前,便拱卫天子还于旧都的重要问题需要决断。今日卦中之意,或许就是说:长居关中则可保境安民;若还旧都,恐大不利。
  至于是对朝廷不利,还是对裴该本人不利,郭璞没明说,刘隗也不便细问了。
  随即又问:“之卦在六三,‘剥之,无咎’,又如何解?”
  郭璞答道:“象云:‘剥之无咎,失上下也。’为敌失上下之序,乃可侵其土而无不胜。此乃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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