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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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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不大清楚裴该的性情,不敢狮子大开口,再者说了,裴嶷那支是先到的,倘若疑心我兄弟跑来想抢班夺权,可怎么好?裴暅说我字写得不错,裴彬说我文学上还过得去,就没人一拍胸脯,说我有经天纬地之才,可当重任。
具体任何职司,文约你瞧着办好了,我们不争。
可是几个人,尤其是裴诜、裴暅,不时拿目光去瞥裴通,用意有二:其一,这庶弟如今都入了尚书台了,我等嫡兄,总不能屈居其下吧?其二,行之你怎么也不帮忙哥哥们说说话?
可是裴通瞪俩大眼只是憨笑,假装天真,就是不肯开口帮腔。
裴诜见状,倒也不以为忤——那小子什么个性,我可比你裴该要熟——于是笑笑,端起酒盏来说:“昔日贾思范(贾模)执政,诸贾并列朝堂,进不能匡正得失,退不能善保家门,终究无用。不如我裴氏,成公(裴頠)并不援引兄弟,或守外郡,或入东海王幕,虽逢大难,亦多得保——我今也不求朝官,唯望入幕,善辅文约,且可日夕向文冀叔父求教,以广学识。”
裴该欣慰地一笑,暗道这裴诜或许倒是个可用之才。
他早就已经听说了,裴诜在上邽设谋,扳倒了张春、杨次,那小花招玩得别提有多娴熟啦。不过具体该怎么用裴诜,他还在考虑当中,所以也不把话说死,只道:“即便入我幕中,难道就不能兼领朝职,如文冀叔父么?兄等亦不必太谦。”
欢宴过后,裴该都为各家安排好了住处,兄弟们告辞而退。当晚裴轸就把两个弟弟召唤过来,密议道:“我看文约之意,或将重用子羽(裴诜)。文冀叔父先投,行之(裴通)其次,则我兄弟本已落后于人矣。况我等失怙,若不振作,将来朝中、幕中,乃至于族中,安有容身之地啊?”
裴丕道:“阿兄所虑是。以弟看来,若欲脱颖而出,必掌兵柄乃可!”
裴轸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于是注目裴丕,说:“文质(裴彬)体弱,难改武事,唯我兄弟乃可投笔从戎——我当寻机暗示文约。”
……
那日欢宴,裴该也不知道是吃坏了什么,一连拉了三天的肚子,他倒正好趁机放松一下,请假在家中安卧,仔细考虑兄弟们的用场。
裴轸、裴诜等人自然都陆续跑来探望。裴该见裴诜是一个人来的,连俩兄弟都没带,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却抢先道:“我近日目昏耳噪,视物不明,辨声不清,实可忧也……”
裴诜闻言吓了一跳,心说你不是肠胃不舒服吗,怎么还眼昏耳鸣?这听上去可不是小病啊,你都还不到三十岁,可千万别这个时候倒下来——你倒了我们可怎么办?
急忙问道:“可有寻医诊治?病因为何啊?”
裴该紧盯着对方的面孔,一字一顿地说:“医者乃云,为我居高,高处自然昏昏,下处乃可察察。”
裴诜一皱眉头,心说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毛病要爬高了才犯,坐在低处就不犯病?瞧瞧裴该,虽然坐在榻上,距离地面也不过一尺来高而已……略一沉吟,已明其意。
于是就问了:“文约所言,可是求能辨声识形者,担当耳目之意吗?”
裴该捻须笑道:“闻弦歌而识雅意,兄之谓也。不愧是能设谋除去张春、杨次的智者!”随即注目裴诜:“阿兄可肯充我耳目么?”
裴诜犹豫了一下,理由自然也跟裴嶷不肯担负情报工作相同。不过他今天单独过来,就是想跟裴该深谈一番,了解一下这位族弟的志向,同时也争取入幕后得到一个重要职位——若说重要,还有什么比得上搞情报的?
于是拱手,并且改变称呼道:“明公既然有命,诜焉敢不从?但须细问,内外之事,难道一以委我不成么?”
裴该把右手掌摊开,五指并拢,状若刀锯,朝着空中虚虚一劈:“成皋以西,一以任之。”
至于成皋关以东的对外情报工作,他早就已经委任给王贡了,如今王子赐就停留在东莞郡内,面北背南,前面两只眼睛一盯石勒,一盯曹嶷,背后还要长眼,瞄着建康。
裴诜略略松了一口气,心说不把内外诸事全都委之一人,说明裴文约为人还是比较谨慎的,而且——我也不至于陷得太深。他假装苦笑道:“成皋以西,不唯平阳,尚有关中、河南……从来为君耳目者,多遭人嫉,明公是欲置我于火上么?”
裴该微笑道:“唯阴险跋扈之辈,始遭人嫉。昔秦用何人总耳目?尉僚也,官至上卿;汉用何人总耳目?陈丞相也,名垂竹帛。”他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搞情报工作,尤其是监视内部,未必就会遭人嫉恨了,只看你是不是恃权跋扈,罗织害人;第二点,尉僚为秦王政搞情报工作,他这个“尉”可是武装部队总司令啊,陈平为刘邦搞情报工作,他最终做到了丞相——你只要好好干,前途无可限量。
不过裴该随即又说:“外事不论,凡内监诸将吏者,若只有检举之权,而无收捕之任,则与御史无异……”
对内监察,不见得就是特务,特务之可怕,是因为他们调查、检举、逮捕乃至审判一条龙,自然易生冤狱,乃遭人恨。
裴诜道:“事有轻重缓急,且当乱世,若急切时,不宜无命捕之权,否则与朝中御史何异?”你说我这工作跟御史没区别,要我说区别大了,若非乱世,你也不会在幕府中设这么一个职务;可是既在乱世,很多事情若先禀明了再办,必然贻误事机啊!
裴该点点头:“卿言是也。”想了一想:“然不可无命而断。”收捕权我可以下放,审判权却不能给你,否则就真成特务机构了。想当年曹魏搞特务政治,不但当时遭骂,而且千古遗臭。
裴诜当即拱手:“愿为明公分忧。”
第七章 还都之议
自从正旦以来,长安城内,朝野上下,都在乱纷纷讨论着一个重大问题:是否应当遽奉天子还都?而裴公是否愿意奉着天子还都?
洛阳是正牌的都城,长安连前朝西都的资格都没有,所以天子迟早都是要返回洛阳去的,还没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提出咱们干脆别定都城,就留在长安不走了吧。可是要什么时候才归洛呢?是今年,是明年,或者等到猴年马月天下底定了再说?
其实这个问题早就已经摆在了众人面前。自从前年岁末,裴该和祖逖收复了洛阳,并将胡汉势力彻底驱逐去了黄河以北,朝中便有人提出,理当奉驾还洛。尤其那时候刘曜虽然北归,冯翊、北地二郡还在胡人手里,麴允顿兵万年不敢北上,长安城岌岌可危,就有不少人琢磨着,咱们还是离此险境,回归河南为好啊。
然而这个提议被索綝硬生生地给踩下去了,其后虽然祖逖上奏请归,索綝控制着尚书省,亦皆按下不发。如今则不同,祖逖在正旦贺表中重提前议,类似这种表章没有什么密级,流传的范围比较广,而裴该又没有刻意加以压制,就此导致群议汹汹。朝中大老们尚未表态,中层官员倒是有不少都上奏以表达自己的观点——有赞成还洛的,有反对遽归的。
而且此前长安城中多为关中士人,象华恒那类关东出身的,数量很少。而自裴该执政以后,大召中原士人返乡,主动来投和他特意简拔的关东人士越来越多,故此请求还洛的呼声就无形中高涨了起来。
裴该本人并不表态,由得各种议论发酵一段时间——他要先广泛听取各方面的意见,然后再权衡利弊,做出决断。
虽执晋政,但裴该实际上能够控制的也仅仅雍州和半个徐州而已,再加上他不打算这就跟晋廷撕破脸,是不能不顾忌公议的。实话说,即便他有曹操的实力,有王莽的威望,倘若朝野上下一致要求还都,那也不能公然逆众而行,否则必遭千夫所指。
不过就目前来看,遽归派和缓归派,比例相差不大,天平尚无彻底倾向哪一方的迹象。
等到石勒率师入并,刘琨兵败北遁的消息传来,长安城中大恐,天平遂开始向缓归派倾斜——石勒、刘粲联成一气,则河南的压力必然增大啊,关中好歹有山河之险,留在长安,比回归洛阳要多少安全一些……
与此针锋相对的,祖逖再次上奏,请求尽快还都。
祖逖的理由很堂皇正大,正是因为刘琨丧败,胡势重炽,才需要天子返归洛阳,正中而居,以振奋全国人心士气。滞留长安,终究是偏安之局,倘若连天子都没有直面胡寇的勇气,没有必然收复失地的信心,还怎么可能要求百姓归附、将士奋战啊?
刘琨不败,他还未必着急,刘琨既败,祖士稚更觉得还都洛阳必须提上议事日程了。而且很明显的,他的建议得到了以荀组为首的洛阳诸将吏一致认同,奏疏上联署二十多人姓名,恳请天子尽快答复。
在明奏的同时,祖逖也给裴该写来了密信,不过内容还是从前谈过的那些:你要是不放心,咱们可以互换,你奉天子于洛,我去长安镇守,并且保证三年之内,底定秦、梁,到时候咱们便可以两面夹击,渡河直取胡巢!
裴该知道这事儿不能再缓了,于是开始直接征求意见。他把长安群僚分成了几个部分,逐一相询。
第一部分为朝中重臣,主要是梁芬、荀崧、华恒、宋敞、梁浚等辈。不出意料,宋敞等关中出身者,是主张暂缓归都为好,只有华恒坚持在年内还洛。梁芬对此不置可否,不管裴该怎么问,老先生都不肯明确表态;荀崧也差不多,说我没主意,文约你自己决断吧。
梁芬作为西人,其实梁浚的态度就是他的态度,但他比梁浚多留了个心眼儿,觉得倘若表态遽归,恐怕不符合裴该的意愿——裴文约是不是故意来试探我呢?
再者说来,留在长安,则他梁司徒是裴车骑之下第一人;若归洛阳,裴该更需要利用他来制约荀组和祖逖——反正短时间内,我的官爵、权势尚无动摇之虞,所以说了,随便你吧。
至于荀崧,他如今跟裴该捆绑得非常紧密,因而虽然不肯轻易表态,却暗中提醒裴该:“文约,吾孙即将降世,君既当考虑国事,也不可疏忽家事……”那意思:怎么对你有利你怎么来,切勿太为国家着想!
裴该第二组征询意见的人群,是他幕下众宾——也包括宾客出身,或者向来比较亲近的部分朝臣。韦鸿、游遐等关西人,当然希望朝廷长久滞留长安,殷峤、李矩等关东人,则倾向于返都洛阳,双方争执不下。
但是出乎意料之外的,王卓却站到了关西人一边。
王文宣道:“长安本是千年古邑,自周武王即定都于此,形胜超逾洛阳。周为西戎所逐,始迁洛邑;其后秦亦自关中而起,扫平六国,一统天下;汉高祖本居洛中,因娄敬之议,改都长安。可见国家在长安乃可振奋,入河南则渐颓靡。今胡势尚炽,归洛为困守之势,唯居长安,可西定秦、梁,北合凉州张氏,稍稍积聚,胜兵百万,旋以高屋建瓴之势东出,其谁能当啊?羯奴不足为虑也。”
我跟你们想的正好相反,不觉得留在长安是怯懦畏避,反倒觉得回洛阳去,才是纯取守势,对国家不利呢。
李矩反驳道:“王公误矣。昔汉光武定都于洛,居天下之中,遂能扫平割据,重光汉室——孰云后汉为弱啊?后董卓弃洛阳而迁长安,身死族灭,可见长安不可久居。自后汉以来,至曹魏,及我晋,皆都洛阳,难道河南就只成坐守之势么?”
王卓与之辩驳,引经据典,但他的话却往往落不到重点上——也不知道是学识不足,还是不敢表述得太直白——让裴该听得很郁闷。一直要到裴该征询本族诸裴的意见,裴轸所言,才貌似可以彻底驳倒李矩李茂约。
裴轸道:“光武定都洛阳,而不住长安,缘由有二:其一,经赤眉之乱,长安残破,关西亦多割据,则其形势不若洛阳为佳;其二,光武起自南阳,根据是在关东,岂可遽住关西?卿等不记‘颍川、弘农可问,河南、南阳不可问’之语乎?”
这个典故,是说刘秀想要整顿田亩,但是偶尔在陈留官吏上奏的简牍上见到一行小字,说:“颍川、弘农可问,河南、南阳不可问。”东海公刘阳(即后来的明帝刘庄)当时年纪还小,对此一针见血地指出,这是在说度田问题——“河南帝城,多近臣;南阳帝乡,多近亲;田宅逾制,不可为准。”
南阳、河南,紧密相邻,亲信显贵无数,这是刘秀起家的基本盘啊,他怎么肯跑到根基不牢的长安去呢?
裴轸因此就说了:“若云兵燹残破,今河南不下于关中,则光武都洛之缘由,不可复议于当世。至于‘河南、南阳’之语……文约家乡何在?根基何在?关中、河南,孰者为重啊?”
你……咱老家是在河东,目前尚且落在胡寇手里;你起家的根基是在徐州,后来一路杀来关中,积聚也达一岁。你在河南又有什么根基了?祖逖把司、兖、豫联成一片,经营既久,树大根深,倘若还都洛阳,你能够斗得过他吗?
裴该笑笑,摆手道:“祖士稚非欲夺权之辈也,且……彼有与我东西更替之语。”
裴轸说那更糟啊——“倘若东西更替,则是文约与祖公共弃根基。关西士人能服祖公否?彼须多少年始可底定秦、梁?河南士人能服文约否?设胡寇年内即来侵扰,又当如何抵御?”
到了一个新地方,必然需要花费相当大的精力和相当长的时间,去熟悉山川地理,去笼络百姓、豪门,即便你再威名素著、天纵英才,也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那么换你去河南,祖逖来关中,双方都在磨合期的时候,突然间胡寇大举杀来,又该怎么办?这对国家而言,并非好事啊。
裴丕也在旁边帮腔:“非止无益于国,且有害于家,还当谨慎从事。”
国家怎么样先不提,祖逖能否在关中站稳脚跟,咱也不必搭理。但是你呢?你跑到河南去,实力必然因此而弱上一分,遇有缓急,如何应变啊?
裴嶷笑着点点头,说:“成方、盛功之言有理,文约不可不听。”旋即正色道:“我昔日即与文约言,唯关中可以摇撼天下……”
裴通不失时机地插话:“我亦曾与阿兄说过哪。”
裴嶷不去理他,继续自己的陈述:“河南之险,不若关中,田土之盛,亦相拮抗。若居长安,闭函谷而可退东兵,联氐、羌而可息北虏,但取梁州,蜀无足论,可成王霸之业,也是复国之基……”
裴文冀终究是长辈,跟随裴该时日亦久,加上今天在座的都是同族,他说起话来就更直白一些,不必太多顾忌——
“河南则不同,虽依山带河,却易三面受敌。倘若羯奴自顿丘南下,断兖、徐之道,刘粲复挥师渡河,则如成方(裴轸)所言,唯成坐守之势。守不可久,贼若徐徐侵剥,荆、扬又未必可恃,难免重蹈东海武王之覆辙。”
裴该说我明白了,你们的意见,是说我居关中,方便积聚,一旦势成,关东无可抵御;我向河南,很可能身陷重围……但不是还有祖逖呢吗?他可以发兵出函谷关来救啊。
裴嶷摇头:“文约,信人不可太过。且人心易变,焉知异日之祖士稚,即今日之祖士稚?且若文约蜷曲于河南,日受胡迫,捉襟见肘,而祖士稚却在关中,得暇积聚,即能救洛阳,天下之大功属谁?天下之权柄归谁?”
这话就说得很赤裸裸啦。裴该不禁沉吟,良久之后才问:“今天下方乱,我等当戮力同心,始可消弭胡氛。若我不奉天子归洛,则祖士稚将如何看我?天下人又如何看我?若雍、司不合,得利者唯刘粲、石勒而已……”
裴嶷道:“世事无两全者也,鱼与熊掌不可得兼。文约当思,如今麾下,西人为多,东人为多?新募将兵,皆为关中子弟,若徙之河南,心必不安,若留在长安,难道都拱手让于祖士稚不成么?”
就不提徐州老兵了,跟随既久,又有种种手段加以约束,忠心是基本上可以保证的。但你难道光领着这些徐州老兵到河南去?那咱们这一年多在关中不都白干了吗?
裴该不禁苦笑,心道你们说了半天,倒是给出个主意,我要用什么理由来拒绝祖逖啊?
……
诸裴开会的时候,裴诜一直坐在那儿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语。为此裴该会后特意秘密召见他,单独向他征询意见。
裴诜拱手道:“于明公而言,居关中为宜,迁洛阳不便,文冀叔父与成方兄等,皆已详述其由,诜无以加言。而如明公所说,若不归洛,恐人心离散,则是对于国家而言,事无两全,必须有所取舍……”
随即话锋一转:“臣自领命以来……”他如今在车骑大将军幕中担任军司(即军师,避司马师讳而改名),掌监察之权,列第五品——“即分命僚属,探查内外动静。今长安城内,百僚多云裴公必不还洛,乃有东士欲以此事死谏者……”
裴该听了,双眼不禁一眯,心说究竟是谁这么大胆?
然而裴诜并不说是谁有这意思,估计品级都低,还无需裴该亲自过问——当他苍蝇嗡嗡叫,不理就是了。
“……至于河南,唯祖公云,裴公必不以私意而害国事;荀太尉及骠骑僚属,则多云裴公必不允,且欲祖公勒兵西向,‘迎’驾归洛。”
裴该闻听此言,不禁微微打了一个冷战。
就听裴诜又说:“明公麾下,西人多不愿东,而祖公麾下,东人皆无西镇之意。不过在臣看来,若明公定计,游子远、韦深之、胡子琰等亦必追随——只要明公立朝,在东在西,其实无关紧要;但即便祖公执意镇西,料荀太尉、李世回等,未必愿从啊。”
裴该不禁撇嘴一笑:“是我之军法,比祖士稚为严之故么?”
第八章 裴公不忠!
裴该相信裴诜的判断。
基于比旁人多两千年的见识,裴该对于麾下各部将兵,是想尽办法剥夺其独立性的,老徐州军不必说了,如“雷霆”、“骐骥”、“灞上”各营,同申一套军法,并以亲信为营司马,还多次打散重组,不让北宫纯、郭默、李义他们可以专断自为。
说起来也只有苏峻的“公来营”,实在距离太远,独立性暂且还拦不住。
祖逖就不同了,他的势力是由司、兖、豫三州很多小势力联合起来所组成的,也就祖士稚凭其个人魅力、军事才能和如日中天的声望才能够拢在一起,制压得住,换人执掌,必然崩散。
而且关西士人比之关东,品位普遍为低,则只要抱着裴该的大腿,自然有望振兴家业——不管裴该是在关中还是在河南。所以裴该若奉天子还洛,这票人虽然觉得有些别扭,还是普遍愿意跟从的。
关东士人就不同了,只有当朝廷和河南两者合一的时候,他们的心思才能大定。若朝廷迁播,或肯追随——如华恒——但亦无日不望东归;且还有不少是死都不肯进函谷关的——比如荀组——觉得如此一来,朝廷失天下之望,自己也如同被左迁一样。故此祖逖能带多少人来镇关中,还真不好说。
那怎么办,真让他接收我在关西新募的将吏、兵卒不成么?
就裴该本人而言,本也是倾向于留在关中的,除非关西已经粗定——司马保也干掉了,梁州也收复了,就连凉州张氏的独立性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遏制——那时候以关西为大后方,自己坐镇河南,才无后顾之忧,不至于如裴嶷所说的,遭到多方面压迫。
所以他真不想急着到河南去,经常在心中暗骂:祖士稚你着的什么急啊!
当然他也很清楚,着急的不仅仅是祖逖一人,而是泰半的晋人,大家伙儿全都引领仰望天子还都,以表重光河山的决心。尤其是关东士人,还想恢复他们在武帝朝和惠帝朝前期的烜赫荣光,希望把一切起码表面上先扳回正轨。祖逖受这些人所挟制,肯不厌其烦地跟自己反复商议,还到处宣扬裴公必不会因私心而害公事,这就已经很够朋友啦!
洛阳居天下之中,自后汉以来就是理所当然的国都,但是裴该不但清楚,秦以关中而得天下,前汉在关中而强,更比别人多知道一层——唐都长安,辉煌百载!
一直要到唐朝中期以后,关中的水土流失日益严重,黄河水运量也逐渐减少,才无奈之下,复都河南,甚至连洛阳都不要了,只能迁去开封……就理论上而言,这年月关中地区尚且大有可为啊,前赵、前秦、后秦、西魏、北周与隋,皆定都于此。而且桓温、刘裕先后北伐,争夺得最激烈的也是关中地区。
真要我把这好地方扔下,跑洛阳去端居天下之中吗?
然而裴该又很清楚,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很难横跨河南、关中,把两地连成一片。所以若然返都河南,关中是一定要让出去的,否则必如今日的徐州一般,即便命亲信镇守,也只有守护之力,而不能对中原的战局产生太大助益。
还是那句话,除非秦、梁、凉三州已定,关中无后顾之忧,到时候裴嶷就可以做自己的萧何,坐镇长安,兵马粮草源源不断地往河南运。如今么,为时尚早,自己若走,更以祖逖,真不知道要花费多长时间才能底定关西——别人来呢,速度未必能比祖逖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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