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勒胡马-第17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裴该打断他的话,笑问:“则如今天子为我有,还是公有?即还旧都,是祖士稚所有,还是公有?”随即又加上一句:“昔董卓有天子,又如何?”
  所谓“奉天子以讨不臣”,或者“挟天子以令诸侯”,这都是理论,未必符合实际。想当初董卓挟持了汉献帝,关西诸侯肯听他号令吗?前些年,司马越掌握着晋怀帝,苟晞、王浚等辈也当洛阳之命是放屁啊;再然后司马保竟敢隔绝陇道,差点儿把天子给活活地饿死!则谁都可能打出“清君侧”之类旗号来,攻伐手握天子的势力,那你说天子如今算是我独有的,还是跟梁芬等朝臣,乃至天下诸侯共有的?
  再说将来,天子还洛,他是从我手中逸出了,但能算落到了祖逖手中吗?祖逖对河南军政的控制力还不如我,我都不能算独有天子,难道他就能够独有天子吗?
  那么既然天子是公器,留不留在我身边,又有多大的区别?
  裴丕忙道:“明公可为曹操,万勿做袁绍啊!”
  他是同族自家人,所以话说得比较露骨,竟以曹操、袁绍做比。裴该对此仍然微笑以对:“阿兄,如何将我比袁绍?袁本初本非忠汉之臣,而有拟肘之恶……”
  根据《三国志》记载,诸侯讨董失败以后,袁绍曾经想要拥戴幽州牧刘虞为帝,好方便与董卓对抗;他还得到过一方玉印,于曹操座中“举向其肘”——汉制,唯天子可用玉印,百官皆金、银、铁印,则袁本初之心,不问可知了。
  裴该说我不会当袁绍的,随即解释道:“昔汉帝蒙尘,诸侯不救,唯魏武迎之于洛,迁之于许,非徒恃天子在手,更示天下之忠汉之心,始能人才汇聚,卒成霸业。袁绍在邺,初不往救,复请天子都鄄,是乃……”犹豫了一下,想想都是自己人,就不必避忌什么啦——
  “如赵得璧而秦求之,赵若奉璧,不在于失璧,而在于示天下以畏秦!”
  当时曹操弱小,而袁绍强大,倘若袁绍一句话,曹操就把汉献帝拱手奉上,那他的失策并不在于失去了天子这个宝货,而在于明示天下人:我怕袁绍,我甘心当袁绍的小弟。以之比拟战国时代“蔺相如完璧归赵”的典故,则赵不奉璧,并非舍不得宝货,而是怕因此而被秦国占据了上风。
  “若秦得璧,而赐之于赵,赵虽得璧,无逾于秦,且天下人当谓秦德于赵也!”
  如今我势力比祖逖大——起码位份比他高——那我主动把天子交给他,天下人会以为是我怕他吗?会认为他比我强吗?反倒会认为我是真真正正的为国事着想,且对祖逖市以恩惠吧。那祖逖若想叛我,就不怕遭到千夫所指吗?
  “阿兄,天子虽贵,何如人心哪?”
  随即加上一句:“昨日陶士行自冯翊上奏,亦请大驾还洛。”
  众人闻言皆惊——陶侃在裴该集团中是什么身份、地位,受到多大的重视,在座无人不知,倘若连陶侃都主张还都,那裴该是真不能不仔细考虑了。
  就见裴该站起身来,长长地喟叹一声,说:“我自入长安执政以来,日夕为国事所累,上必敬天子,下须友群臣……”其实这“敬”和“友”两个字,理当替换成“敷衍”——“如遭索缚,难得自由。岂如在徐方之时?我今不顾稼穑亦久矣,不亲理营事亦久矣,田间老农不识我面还则罢了,军中将士不识我面,何谈纵横天下,驱逐胡虏?!”
  裴该自感跟朝堂之上、尚书省中,被迫要跟那些旧日官僚打交道,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使他不能一门心思扑在富国强兵,驱逐胡虏、恢复河山的大业上。如此下去,就怕跟中下层越发疏隔,使得自己的权力基础逐渐垮塌,起码也变得空心化啊。
  难道自己也要跟司马越、王衍之流似的,单靠着一些世家大族打天下?
  “昔魏武何不留许,自得河北,即居于邺?我今乃知魏武之虑矣!”
  曹操势力还小的时候,把汉献帝宝贝得不得了,可是等他平灭袁绍,三分天下有其一,理论上无人可与拮抗的时候,他却干脆跑河北去了,把邺城建设成自己新的大本营。后来关羽北伐,游骑出没于许都郊外,曹操一担心,就打算把汉献帝迁到邺城来,当时司马懿和蒋济是怎么劝他的?
  “(于)禁等为水所没,非战守之所失,于国家大计未有所损,而便迁都,既示敌以弱,又淮沔之人大不安矣……”
  有一句话提到汉献帝吗?有担心过汉献帝落到关羽手中吗?没有啊,因为那时候曹操手里有没有天子,已经关系不大啦。
  裴暅劝道:“公终不似魏武定河北之时……”
  裴该笑笑:“我若能底定关西,如文冀叔父所言,则自可遥制关东,虽不如魏武得河北,世亦无袁绍矣。”到时候天下还有谁的势力比我大?还有谁可以威胁得到我?
  然后再补充道:“国家残破,固因诸王作乱,亦有旧制不合时宜之由。然我欲遽更旧制,百僚肯从否?何如舍之,乃可自由。”
  西晋是由世家豪门组成的联合政权,制度、法律也皆延续汉、魏,实话说没有多少变更,根本难以跟上时代的步伐。裴该既想要趁着丧乱之机,弱化世族势力,起码不使其发展到东晋、南朝那种颟顸状态,又想要因时因地创制新的法规、制度,但他从前就请裴嶷帮忙筛选旧制,拿到尚书省却阻力重重,难以遽改……
  官僚们都有因循守旧的风习,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旧制不合时宜,还有皮球可踢,新制若出问题,那算谁的啊?裴该终究没把亲信全都塞进尚书省,也没把旧臣一概贬斥,即便他如索綝一般跋扈,人家棉里藏针地跟你敷衍,又能怎么办了?
  起码短时间内想要有大的更动,纯属做梦。
  但若朝廷东迁,而裴该暂留呢?他一总关中军政大权,只要别跟旧制根本性相悖,尽可出台一系列地方性临时措施啊。宪法我不能动,州法我总能改吧?
  众人闻言,尽皆沉默不语——裴公分明是深思熟虑后,有备而来,他们虽然依旧觉得此举不大牢靠,一时间却也想不出什么辩难之辞。良久,裴嶷才缓缓摇头道:“文约,兹事体大,还当从长计议才是。”
  裴该笑道:“今召卿等来,正是为了从长计议啊。”
  ……
  当日晚间,裴诜秘密来找裴嶷,就白天商议的结果,想再听听这位叔父的意见。
  如今裴氏兄弟已然皆有职司:除裴诜入幕为车骑将军军司外;裴轸、裴丕皆有投笔从戎之愿,裴该打算分派他们前往“雷霆”、“骐骥”二营担任营司马,并授予将军号——只是尚未成行而已;裴彬、裴暅并为尚书郎。
  所以裴该正牌的幕僚,裴姓也就裴嶷、裴诜二人而已——还有个从家奴提拔起来的裴寂,以及将要从“雷霆营”返回的裴度,但没谁真把他们当自家人——裴诜已经拿定了主意,我这一支若想长久富贵,除了自身的努力奋斗外,还得紧傍着裴嶷才好。
  故此逢有大事,他一定要来向裴嶷讨教。谁想裴嶷却绝口不提白天的议论,却突然间问他:“子羽,陈承祚(陈寿)所著《三国志》,卿可读过么?”
  裴诜回答说:“《三国志》述魏、蜀、吴三国之事,小侄唯于《魏书》,曾观其大略。”
  裴嶷笑笑:“此书文辞质直,而能梳理史事,明鉴得失,理当通读。文约必是读过的,听其素日所言,不但深爱此书,且于细微处尚有考据、生发……”其实裴该所谓的“考据、生发”,多数是照搬后来南朝裴松之为《三国志》所做的疏——也不知道多少代侄孙儿的成果嘛,祖宗先拿来用用又如何了?
  “我原本亦未曾总观,自入关以来,始于城内觅得,边抄边读……”
  裴诜不明白裴嶷为什么会提起《三国志》来,但也只得顺着对方的话头说:“侄儿受教了。叔父既云曾经抄录,敢请借于小侄一观。”
  裴嶷点点头,说一会儿就命人把我手抄的《三国志》送去你府上吧。然后话锋一转:“因见《蜀书》卷二,叙汉昭烈刘备出身,云……”
  就此开始背书,那么背的是哪一段呢?
  “先主少孤,与母贩履织席为业。舍东南角篱上有桑树生高五丈余,遥望见童童如小车盖,往来者皆怪此树非凡,或谓当出贵人。先主少时,与宗中诸小儿于树下戏,言:‘吾必当乘此羽葆盖车。’”
  随即裴嶷略略压低声音,凑近一些裴诜,缓缓说道:“我读至此,乃笑史家诞妄,每于贵人微贱时,择其狂言妄语而记,以为上天早有垂示。若刘备舍旁有桑如车盖,便当乘此盖车,成王霸业,则我家乡裴柏高十数丈,郁郁葱葱,何裴氏中无人当此极显?”
  裴诜闻言,不禁悚然而惊。
  就听裴嶷又说:“我昔从文约入关,初入长安,军于城东‘豆田壁’,恍惚忆及,关东曾有谶谣流传,说:‘天子在何所,近在豆田中’……”随即嘴角一撇,注目裴诜:“岂不荒谬,岂不可笑?”
  裴诜连连点头,同样笑道:“确实荒谬,确实可笑,嘿嘿嘿嘿~~”


第十一章 龙首约三事
  裴该在朝堂上提出天子归洛,而自己留镇关中之议,他虽然说不上一言九鼎,但实执朝政,说话的分量也是很重的,再加上司马邺惶惑之际,也提不出什么反对意见来,动议就此顺利通过。
  但是裴该随即就提出来,应当召祖逖到长安来,就大驾还洛的具体规划加以咨询、商议。
  洛阳城和宫室是你修的,如今河南军政大权都捏在你手里,那么该什么时候动身,该怎么迎驾,都得跟你商量定了,才好实施。
  司马邺准奏,尚书便即拟诏。天使赍诏前至洛阳,祖逖迎入,跪拜领旨,然后就打算束装上道。
  但是洛阳百僚都来劝说,认为祖公不当轻易入关——要不然你领几千精兵过去?
  大家伙儿的顾虑皆不敢宣之于口,但各自心知肚明:我等皆认为裴公必不肯奉天子还洛,还在研究着该怎么给关中施加更大压力才好呢,却突然间有召祖公之诏,这是什么意思?往好里想,这是裴公想要当面劝说祖公,请他打消请驾还洛的念头;往坏里想,裴公会不会以为只要将祖公拿下,就可以奉着天子长居关中,再不东归了?!
  祖逖婉拒了众人的建议,说:“今长安无警,我奉诏而往,岂有统率重兵之理啊?”带着骠骑大将军的车乘、仪仗,再有个几百兵卒护卫也就够啦,领几千兵过去,是打算兵谏啊,还是打算劫驾哪?
  最后祖士稚也被众人的哓哓不绝给逼烦了,便道:“卿等欲我挥师入关,是欲使朝廷治我执兵仗向天子之罪么?!”
  你们的担心我能猜得到,多少也能够理解,但你们就不考虑,即便领几千兵马过去,终究是客场作战,真要打起来,这些人能保得住我吗?反倒会落人以口实啊!
  随即又反复劝慰,说我与裴车骑恩义相结,等若兄弟,他怎么可能会害我呢?再退一步想,即便他想害我,如今大敌在外,便自祸起萧墙,白使胡寇得利,他就能有这么傻,偏偏行此下策不成么?
  祖约提出:“阿兄若定要西入关中,恳请将兵符赐予愚弟。”
  祖约是前不久才刚从江东跑来洛阳投靠三兄的。此前他曾多次设谋,想要落跑,均被识破,被软禁在建康,等若囚徒——主要是异母兄祖纳坚持不肯放其北归。一直等到庾亮落马,刘隗又去长安跑了一趟回来,尽更旧制,祖约才通过秘密渠道向刘隗求告,请司马睿亲自下令,终于使得祖纳无奈撒手。
  在祖约想来,这河南的基业是咱们祖氏的,兄长你若是冒险前往长安,一旦有事,也只有靠着祖家兵才能救援——不如把兵符给小弟吧,缓急之际方便调动。
  祖逖笑着对祖约说:“士少,汝亦与裴文约相熟,难道也不信任他么?”
  祖约摇摇头:“契阔数载,人心叵测。”
  祖逖当即变色,说:“汝既有此心,不可掌我兵符!”转过头来,将兵符暂交给太尉荀组执掌。
  ……
  是年三月,祖逖抵达长安,觐见天子司马邺。随即裴该便请祖逖同登龙首原,凭高而论天下大势。
  祖逖首先慨叹道:“不意刘越石之败,如此之速……”转过头去朝裴该笑笑:“文约洞明世事之能,非我所能及也。”
  好几年前你就说过,石勒必为国家之大患,而王浚、刘琨不合,迟早会被石勒逐一击破,而且还预言了,两家都支撑不过旬月去——想不到全都不幸而被你言中了。
  裴该亦不禁苦笑,说:“我随口而言,不想一语成谶。”我也恨啊,恨我这小蝴蝶翅膀竟然就煽乎不到晋阳去,刘琨还是蹈了原本的历史覆辙,被石勒轻轻松松就给打垮啦……而且他就不肯找路——虽然远一点儿——来跟我或者祖逖会合,最终还是跑段部去了……
  正自为刘越石可能的下场而伤感,就听祖逖问道:“越石既败,胡势复炽,唯有大驾还洛,才可振发民心士气——文约以为然否?”
  他也是憋了很久,自入关中以来,就绝口不提还都之事,一直要到跟裴该二人同登龙首原,身周两丈内也无旁人窃听,这才终于宣之于口。
  裴该却并不正面回答祖逖的问题,却用手中竹杖一指山下,对祖逖说:“君请看,此渭水两岸,沃野千里,阡陌纵横,若能恢复旧貌,足可支应十万大军。昔周武居此而灭殷,汉高祖定三秦乃奄有中国,依山带河,有四塞之险,退可保安,进可席卷天下。如此形盛之处,岂可轻弃啊?”
  祖逖心说你果然是想要说服我吗?可是自入长安以来,探听到的消息,不是说你已然同意奉驾还洛了么?
  当即回答道:“若曩昔武皇帝即定都于长安,自无别迁之理。然而洛阳为天下之中,是三朝故都,不当更替啊。文约,今天子本非先帝所立,威望尚且不足,若有迁都之议,必遭天下挞伐。且偏居关中,是欲弃中原百姓么?人心若乱,我等逐胡大业又如何可成?”
  话锋一转:“关中为河南西屏,自不可弃,故某此前便有代君镇守关中之语,难道君忘却了么?若君不信我,亦可择别将镇守长安……”
  裴该笑笑,一把抓住祖逖的手:“祖君这是何言啊,我岂有不信君之理?”随即面色一肃,说:“今雍州初定,叛逆司马保尚且割据秦州,梁州亦在巴贼手中,若欲镇定关西,为河南屏障,成国家后方府库,世唯二人可守……”先指指祖逖,再指点自己——“即该与祖君而已。”
  祖逖眉头一皱,问道:“君究竟是何用意?不妨明言。”
  裴该一字一顿地回答道:“我今将天子托付于兄,而自留镇关西。”
  祖逖先是吃了一惊,随即一挑眉毛,不悦道:“文约这是何意?难道是试探我不成么?”
  裴该诚恳地说道:“祖君,自我与君在建康定盟,所为者何事?只因社稷陵替,胡寇肆虐,乃欲合二人之力,共挽天倾!祖君当知我,安有私意?我亦知祖君,必不因天子在手而跋扈,乃至于害我。我何必试探于君?难道君不信我么?”
  祖逖一把从裴该手心里抽出自己的手,退后半步,深深一揖,道:“裴文约果然是当世忠臣——逖失言,恳请恕罪。”
  裴该摆摆手,随即大笑起来:“人莫不有私,少有大公之人……”言下之意,我就是那个“大公”的典范啊——“正所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即同宗兄弟亦不肯信,况乎祖君初闻此事,一时迷惑,有何可怪啊?”
  但是随即话锋就一转:“我已上奏天子,留镇关中,只要祖君允我三事,大驾便可成行。”
  祖逖心说原来是有条件的……不过这也很正常啊——“敢问是哪三事?”
  裴该竖起一枚手指来,先说:“昔我在关中奉天子,而祖君镇于河南,为重君权,且使天下知我二人并非索、麴等偏狭度小之辈,乃使君之名位,略高于我。今若天子还洛,我留关中,则需进我之位……”
  祖逖笑笑,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君若在我下,是举天子奉我,若在我上,是遗天子于我……”随即觉不出对来:这不是把皇帝当成货品、玩意儿吗?赶紧咳嗽一声,改口道:“文约自当为天下至重,天子驾前第一臣——此事可允。”
  裴该又竖起第二枚手指,说:“其二,关中群臣闻欲东归,多不情愿,恐彼等固有之权为关东人所夺……”
  祖逖点点头,意思我能领会到这一层,那么你又有什么好的应对之策了?
  “是故我欲使天子聘关西女子为后,且大驾东迁,朝廷百僚,皆不更易。”别皇帝一到洛阳,你们就把关西人纷纷踢出局去,关东士人布列朝堂。我之所以答应大驾还洛,就是怕司、雍两大集团生出龃龉来,对国家不利,你们可别故意制造矛盾啊。
  祖逖颔首道:“文约所虑为是——此亦允可。”
  裴该最后竖起无名指来,说:“再请于河南城驻一支兵,以应缓急。”
  还是拿曹操的事儿举例——一则年代近,二则裴该前世就熟啊——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时代,许昌和邺城就曾经多次发生过内乱。可是堂堂车骑将军董承的谋叛胎死腹中,中散大夫、国丈伏完才刚起点儿心思,就被瞬间捏灭了……反倒是少府耿纪、丞相司直韦晃等人作乱,竟然搞死了曹操的心腹王必,白身魏讽、长乐卫尉陈祎密谋,要王世子曹丕亲自出手……
  所以说不怕居上位者起异心,因为他们牵绊太多,决心难定,就怕中层变乱,因为只有中层甚至下层才敢拼死一搏。实话说祖逖若想翻脸,裴该还真拿他没辙,而若李矩、魏该,甚至更低一层的将吏闹事,祖逖却不能定,又该怎么办?总该未雨绸缪,先作防范吧?则长安距离洛阳终究太过遥远,远水难救近火啊。
  其实裴该还有一层顾虑:我知道祖逖十年内或死,但不知道他究竟啥时候咽气。倘若祖逖急死,暂时无人可以统驭全体祖家军,则有一二人攘臂倡难,就很可能掀起大乱子来啊。
  故此才计划于河南驻军——河南城在洛阳西南方向,相距不过五十里地,只须数千精兵,足可监百官而护天子。
  祖逖闻言,微微皱眉,刚想说“那你这是不信我喽”,再一琢磨,裴该话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他不会不信任自己,但他未必就能信任荀组、李矩等人啊……于是才最后一次点头:“三事皆可。”
  裴该得到了祖逖的承诺,不禁大喜,又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说:“祖君,我等可于此龙首原上,再次定盟,必同仇敌忾,以抒国难。将来名垂竹帛,君为周绛侯,我为陈丞相,子孙世爵不替!”


第十二章 改制
  数日后,长安朝廷雨点一般颁下多道旨意。
  首先,期以三月中旬,大驾还洛。
  其次,升长安为西京,任裴该为留守,并加大司马衔——反正前任王浚都已经凉透了——仍领大都督、录尚书事,于长安寻机进讨上邽司马保。这等于是在关中设置了行台。
  所谓“行台”,就是“行尚书台(省)”的简称——“行”有流动、临时之意。自魏晋以来,朝廷重臣出师或者出镇,国家大事若不能由中央独断,而必须汇报给在外的重臣知道,则往往加行台之号,等于多设置了一个临时政府。因为主要政务都出自尚书台(省),因而后来逐渐成为通例,凡尚书省主官在外者,则必建行台。
  好比说当日东海王司马越官至太傅、录尚书事,则其离洛阳而出镇于项,即设行台——不设也不行,司马越几乎把朝中重臣一多半儿都带走了,则洛阳政府还怎么管事儿啊?
  此后洛阳城破,晋怀帝被掳,于是荀藩在河阴设行台、苟晞在仓垣设行台、王浚在蓟县设行台,都算是临时政府——因为尚无新天子践祚,所以不能够真立朝廷、建尚书省。
  如若天子归洛,裴该留镇长安,但仍然保留录尚书事的头衔,则必建行台。不过裴该如今的职位和权力都可与当日司马越相拮抗,他却不肯象司马越似的,把多半儿重臣都绑在身边——实话说就连老丈人荀崧他都不想多见——而让完整的尚书省班子跟随天子前往洛阳。意思很明确,我虽名为录尚书事,实际只管西京留守事,虽名为都督中外军事,实际只领关中兵马。
  那我都这么让利了,则对于关中军政,荀组、祖逖你们不好意思置喙了吧,应该由得我想怎么搞就怎么搞了吧?
  升晋裴该的同时,也加司徒梁芬和骠骑将军祖逖平尚书事,拜散骑常侍裴嶷为雍州刺史,拜裴轸为上洛郡守。
  关中群臣,多有升赏,河南百僚则多不领朝职,唯进祖约为尚书。则待天子还洛后,中朝重臣自祖逖以下,乃是太尉荀组、司徒梁芬、尚书左仆射荀崧、右仆射华恒,以及尚书梁允、荀邃、组约、邓攸、殷峤、李容,此外还有门下侍中梁浚、宋敞和散骑常侍华辑、严敦。
  为天子聘梁浚侄女为后,待归洛后即择吉日大婚。
  此外,命右卫将军裴丕率两千军屯扎河南,以为洛阳之护——裴丕麾下,一半儿是旧徐州军老卒,如今多家河南,一半儿为关西新收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