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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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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墒堑鹊骄V菡娴拇笾缕蕉耍醮χ偃从质逞远剩汛淌返奈蛔痈舜拥芡鯊M,欲改任周访为广州刺史。周访勃然大怒,领兵就屯驻在重镇襄阳,坚决不肯从命——王敦也拿他没招儿。
  所以王敦才说,我琅琊王氏欲总江南之政,我想要彻底掌控江南兵权,最大的障碍就是周访。钱凤点头表示赞同,随即就说了:“我有一计,可使周士达不为明公之累,且明公反可因此而为朝廷立一大功!”


第三章 从武昌到晋阳
  钱凤向王敦献计,说:“前王邵伯遣使来谒明公,请益兵相援,以拮抗巴贼,明公还记得么?”
  王邵伯就是王逊,魏兴人,时任南夷校尉、宁州刺史。
  所谓宁州,大致便是汉代所谓的“南中”之地,辖永昌、云南、建宁、兴古四郡,正当广州之西、益州之南——而且本来就是从益州析分出去的。巴氐李雄在基本占据益州,又挺进梁州之后,就欲效仿诸葛亮之故智,先征南中,以绥靖后路,并且从夷人手里搜刮更多物资,以备继续扩张。
  宁州之地的外族,统称为西南夷,还在晋惠帝末年,就曾经受巴氐的挑唆,公然掀起反旗。也正赶上宁州大荒,更加疾疫流行,饿死、病死者竟达十万之众,官军因此而无战力,屡遭挫败,最终竟被乱夷团团包围住了州治滇池。
  当时很多官吏、百姓都南向逃往交州,宁州刺史李毅却不肯走,死守滇池城。他上书向朝廷求援,说:“臣不能阻遏寇虐,坐待殄毙。若不垂矜恤,乞降大使,及臣尚存,加臣重辟;若臣已死,陈尸为戮。”可惜此时中原正乱,谁还能顾得上遥远的宁州啊。
  最终李毅就病死在了围城之内。当时其子李钊正在前往洛阳求救的途中,山高水长,生死不明,于是军民人等便拥戴李毅之女为主,继续死守滇池城——此女后来被当地百姓尊为神明,隋朝赐封镇靖夫人;唐朝赐封镇靖明惠夫人。一直等到李钊空手而回,才接过了他姊妹肩上的重担。
  永嘉四年,怀帝终于任命王逊接任宁州刺史。王邵伯走了整整一年,方才抵达滇池,一到任上,当即鼓舞士众,击败了叛夷,随即诛杀不肯从命的官吏,族灭州中附逆的豪门数十家,基本上算是把宁州局势重新稳定了下来。然而这个时候,李雄已定全蜀,开始正式把魔爪伸向了宁州……王逊被迫再度遣使中原,讨要援兵。
  当然啦,他也知道,中原方被胡难,加之路途遥远,能够派俩官儿过来顶天啦,欲求兵马增援,纯属痴心妄想。于是使者先到江州,拜谒王敦,随即又被王敦派人送去了建康——不管怎么说,临近的荆、湘、交、广,如今是丹阳王主政,王镇东掌军啊。
  钱凤就此向王敦献计,说可以利用朝命——注意,是朝命而非丹阳王之命——下令周访率军南下,前去增援宁州王逊。他说:“周士达与明公有隙,若止丹阳王下令,恐不肯从,乃可使大王上奏洛阳,自请发兵以救宁州,则若朝廷有旨,周士达又焉敢不从啊?”
  王敦沉吟道:“周士达素桀骜,且在襄阳,距宁州也不甚近。彼若欲使我向宁州,又如何处?”武昌和襄阳距离宁州距离差不太多,更重要的是,离得最近的湘州乃至交、广,如今皆奉他王大将军的号令啊,那周访要是说:你不派近处兵马往援,反要调动我荆州之卒,居心何在?我不去!那又该怎么办呢?
  钱凤笑道:“我亦料此,乃有二策。”
  他说第一策,就是让朝廷直接点名周访——“今裴、祖二公执政,欲以残破之河南、关中,以平胡氛,甚不易也。明公若能输以粮秣,必感公德,便可寻机云,江南能战者,无过周士达,当使其往救宁州……”
  王敦皱眉问道:“去岁荆、扬颇熟,输供一二万斛粮于北,倒不为难……然当供之洛阳,还是长安啊?”
  钱凤答道:“天子在洛,自然供输洛阳。且请旨当自洛阳出,长安留台,唯领西事,与我何干啊?”
  王敦想了想,又问:“二策为何?”
  钱凤心中暗笑,知道自己刚才说什么“江南能战者无过周士达”,大概是刺激到王敦了。于是顿了一顿,又出二策:“若周士达不肯从命,明公乃可上奏丹阳王……”这次可以隔过朝廷去——“云宁州偏远,进军少则难以守,进军多则难输运,但巴氐在蜀,宁州之难永不得解。乃可遣军溯江而上,往攻蜀中,此围魏救赵之计也。”
  不等王敦细琢磨,他又反问道:“明公可知昔日刘备是如何进取巴蜀的么?”
  王敦也不是不读书的大老粗,况且汉末三国之事,距今不远,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但闻钱凤设问,知道必有说辞,于是自己也不多言,只道:“请述其详。”
  钱凤答道:“昔刘璋在蜀,惧魏武召关中诸将往取汉中,威胁蜀地,乃用张松谋,请刘备西上以攻汉中张鲁。备时在荆州,乃率军溯江而上,经巴东、巴郡而至于涪,与刘璋欢会。璋资供以米二十万斛,车骑无数,以益刘备军,使其北上葭萌。然备在葭萌唯厚竖恩德,不即讨鲁,二刘因此决裂。
  “刘备南下,顿兵于绵竹,难以寸进,乃召诸葛亮、张飞、赵云等自荆州往合,溯流定白帝、江州、江阳,两相夹击,刘璋大败,退守成都……”
  王敦越听越是皱紧了眉头,实在忍不住,打断钱凤的话,问他:“我闻刘备即得诸葛亮增援,亦攻雒将近一年,方才克陷,且其参军庞统还殁于是役,是知蜀之难取也。则卿欲我取蜀,所为何来?”也没听你讲出什么特别的事儿来,那你的真意究竟为何?别兜圈子了,赶紧直说吧。
  钱凤道:“明公可知,先欲取蜀者非刘备也,而是周瑜,惜为刘备所阻。周瑜之意,若能兼得荆、扬,并吞梁、益,连成一片,则恃山川之险,足以与中原相拮抗,刘备亦虑此,故急遏阻。则若明公能以救援宁州之名西灭巴氐、尽得蜀地,自成牢固不摇之势,无论洛阳、长安,还是建康,皆无可制也。
  “明公乃虑蜀不易取,虽然,兵戈凶物,岂有容易之事?若知难而不进,则山永不能逾、水永不能越;世唯醇酒妇人,取之而非难事。刘备入蜀,固因刘璋之召,然其后诸葛亮入蜀,溯江而上,一往无前,明公岂不如诸葛乎?
  “曩昔刘备不过荆州半州之地,孙权在东,每相掣肘,犹能使关羽留镇,而大军西上;如今明公所有土地、户口,两倍于刘备,舟船、兵马亦过之,建康虽有刁、刘在,若张大义旗帜,彼亦不敢相阻,臣因此以为,巴氐并不难攻,蜀中并不难取也。
  “且有此堂皇大义,乃可促周士达为先行——彼本近于巴地,况又身兼三州都督,自然无可推诿……”
  去岁刘隗入长安,与裴该商议,欲使周访拮抗王敦,乃下诏任命周访为荆州刺史,都督荆、湘、益三州军事。周访上表,请辞刺史之任,倒是接下了三州都督。估摸着他虽恶王敦,但与王廙关系还算不错,不大好意思取而自代——人王世将入州还不到一年就被赶走,未免太过丢脸啦。至于三州都督,则名义上可以调动荆、湘两州兵马,正好冠此尊名,专为恶心王敦。
  只是周访实际上也管不到湘州,朝命使应詹为湘州刺史,应思远的态度很暧昧,表面上尊礼王敦,再基于大家都是北人侨客(应詹是汝南南顿人,而周访虽然祖籍汝南安城,但四世前便已迁居庐江,祖父周纂仕吴为将,所以都把他当南人看待),王敦自然以为应詹是跟自己一头的。
  因此钱凤才说,周访既然都督益州军事,那命其入蜀是名正言顺啊——“士达若去,明公可以合后之名,进取荆襄;士达若败,明公可以都督之命,夺其兵而斩其首;士达若胜,明公继之而前,巴蜀唾手可得——公为六州都督,伐蜀之帅,表功论勋,士达何以匹敌啊?”
  钱凤此计有两层用意,第一层是让周访先去伐蜀,那就自然而然地能把他从荆州给轰出去了。周访若败,王敦正好收拾他;即便取胜,定蜀功劳的大头也是王敦的,周访不过先行官而已,只有执行之勋,没有领导之功。至于第二层用意:倘若你得了定蜀之勋,再将长江上下连起一气,那还有人能够憾动得了你的权势吗?
  末了他还多说了一句:“今洛阳、长安,联兵以抗平阳、襄国,胜负之数难料。然若能够稳固江南,兼得巴蜀,是刘备与孙权成牢固不破之盟誓,即便中原有魏武在,亦恐不能逾越长江天险一步,终至赤壁丧败了!”
  任凭中原各方势力去打生打死,最后谁胜谁负,只要咱们能够拿下巴蜀之地,都足以划江而治,南北并立。则到了那个时候,建立偌大武勋的明公您,必然是江南第一人哪!
  王敦闻言大喜,当即定策:“世仪所言第一策,我不便取;这第二策么,真是天纵妙思,不亚于隆中对策!”原本听你的第一策,不怎么老靠谱的,周访就真能被我牵着鼻子走,千里迢迢去救宁州吗?没想到环环相扣,还有这第二策,真如拨云见日,一下子把我的眼界给拓宽了!
  于是轻抚着钱凤的后背说:“刘备老革,因势取事,我岂不如?然卿真是我的诸葛亮啊!”
  ……
  王敦在武昌欢欣之时,万里之外的晋阳城中,石虎却正在大光其火。
  他原本召集众将,商议应刘粲之请,挥师南下之事——刘粲希望石虎也能够出一支兵马,前往采桑津,渡河去骚扰晋人——但在临行之前,先要斩一个人来祭旗。
  此时那名中选的倒霉蛋就正跪在石虎案前,俯首叩拜,哀哀求告。石虎手中扬着一张牍版,斥喝道:“若汝不与平阳有所苟且,刘粲又为何要授汝显职?!”
  跪拜之将辩解道:“我军既破刘琨,攻取并州,则朝廷赏赐名爵,亦属寻常事啊,末将实无心向朝廷,而自外于赵公之意。先不说此职,末将并未领受,前此朝廷拜将军为征北将军、上党县公,将军不也……”
  石虎“啪”的一声,把牍版狠狠拍在几案上,打断对方的话,瞠目斥喝道:“汝怎敢与我相比?!这征北将军之封,本是赵公固请,朝廷才肯授予的,且我为赵公镇守并州,若无显号,如何服人?汝不过一偏裨末将,平阳竟授汝四品将军号,若不曾暗通款曲,谁能相信?!”
  那将坚决否认,说我从来就没有主动跟平阳联络过——“朝廷封官赏爵,在坐诸君怕是都曾……”
  石虎游目四顾,冷笑道:“哦,在座诸君,果然都曾接到过平阳的封赏制书么?”
  大将吴豫、张斯、郭荣等,参军徐光、晁赞、郭殷等,闻言面面相觑,然后把脑袋全都垂下去了,谁都不敢搭话。因为平阳方面确实陆陆续续都给他们发来了制书,明摆着拉拢众人,然而正当石虎发火的当口,谁敢承认?那么直接否认吗?也不大合适……这原本在军中就不是什么秘密,倘若人人都曾接到制书,就你没有,说明了什么?就连朝廷都瞧不起你啊,那你从此还能在人前抬得起头来吗?
  干脆,大家伙儿都装哑巴得了。
  他们这种态度,倒也不出石虎意料之外,当即冷哼一声,瞪视跪下之将:“汝尚敢攀诬众人,真正可恶!”也别废话了,当即一挥手,喝令将此人拖将出去,斩首报来。
  时候不大,血淋淋的脑袋就呈递到了石虎案前。石虎盯着死人头老半天,上瞧下瞧,然后突然间开口问众人道:“是朝廷待汝等厚啊,还是赵公待汝等厚啊?”
  众将吏不敢再装哑巴了,纷纷拱手表态:“我等皆赵公之臣,朝廷于我有何恩惠?”
  石虎说这就对了,伸手一比划:“若从朝廷,勃海王(刘敷)战死于偃师,呼延前军(呼延晏)溺毙七里涧,先失河南,再丧关中,一溃千里;唯从赵公,定河北、入幽燕、逾太行,取晋阳,汝等富贵,皆赵公所赐——休要猪油蒙心,想得岔了!”
  众皆俯首领命。石虎又说:“前此程子远有密书来……”转过头去注目参军徐光:“书中如何说来?徐先生可通告诸位。”
  徐光点点头,便即简明扼要地说道:“书中云:今赵公奋武,奄有三州,渐成主弱臣强之势,则平阳必有疾赵公者。近所探察,陆续遗诸将书,封官许爵,使叛赵公……”
  话才说了一半儿,石虎就又猛地一拍几案,大声道:“刘粲自家不成器,反嫉恨我叔侄,欲挑唆汝等背反,倘若为我所知……”一指那被震歪在一边的首级——“此獠便是下场!”随即又拍胸脯表态:“我只是赵公之臣,即便赵公是他汉国臣子,我也只听赵公吩咐,不从平阳之命!汝等亦当牢记,是我左右,若敢旁出我侧十步,我必杀之!”
  众人皆道不敢。徐光趁机就小心翼翼地转换话题:“如此说来,平阳有诏,命将军挥师南下,以侧击关中,将军是不去的了?”
  石虎一挑眉毛,突然间大笑起来,说:“去啊,为何不去?既然平阳有命,我便当亲率大军南下……”一指郭荣:“汝可先往,申我之意,命沿途州郡供输粮秣物资,不可怠慢。”


第四章 夏阳渡
  杨清端坐在河岸之上,被太阳晒着,小风吹着,舒适惬意,不由得连打了好几个大哈欠。
  他逢人便吹嘘自家乃是弘农名门杨氏子弟,其实不过依附农户而已,就连祖上是真姓杨,还是曾与杨氏为奴,从了人姓,自己都搞不清楚。当年胡军南下,肆虐河南,杨清时年十八,也被挟裹着北渡,但他向来机灵,瞅个空就逃了,往依正在河内打游击的郭默,然后跟着郭默投了裴军。
  裴该以郭默所部人数虽然不少,但良莠不齐,难以任用,郭默才降,就把其部打散了,只留千余勇锐组建“雷霆营”。杨清因为营养不良,瞧着小胳膊小腿的,也被沙汰,成为一名辅兵,专门推车运粮。
  裴军的辅兵很辛苦,虽然日常伙食供应大致不缺,吃得比在河内时候略好一些——在河内时,也就郭默的亲信数百人才可能吃饱——但又要运粮,又要筑垒,闲时还必须抄戈列队,接受最基本的军事训练,仿佛随时都要把他们拉上前线去跟胡军对撞似的。
  倒确实也跟胡军见过仗,比如护守成皋,正兵都窝在城内,等着机会到来再雷霆一击,登城护守的泰半都是杨清他们这种辅军。眼瞧着已归河南,距离家乡不远,杨清再次打算逃亡,可是还没等他谋划定了,憋不住先走一步的几名同僚血淋淋的脑袋就悬挂在了高竿之上……
  裴军组织性相对严密,不象当初胡军在河南随便掳人,扯着就上道了,只要够机灵,有大把的机会可以逃亡。所以杨清才反复筹划,寻找机会,比人家慢了一拍,倒是因祸得福,逃过了一劫。就此他不敢逃了,只能咬着牙关苦熬。
  直等到裴、祖联军定了河南,军心日渐稳固,大家伙儿都觉得,既然有打胜仗的希望,那么扛枪当兵,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终究能够喝饱薄粥哪!而且以裴公的仁厚,只要打下来大片的土地,粮秣不缺,说不定咱们还能够吃上干饭。
  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干饭倒是就在眼前——瞧那些正兵吃得就都很不错嘛,最差的时候也半干半稀,还有腌菜甚至于肉汤佐餐。于是不少辅兵都削尖了脑袋想往正军里钻,杨清也不例外。
  你还别说,连续喝了好几个月的杂粮粥,再加大活动量,杨清的面色日渐红润,胳膊腿儿也逐渐粗起来了,竟然在裴该初入关中的扩军中,考试合格,正式加入了正兵的行列,被拨隶在“厉风左营”。大荔城下之战,他跟着营督周晋冲杀胡垒,因为够机灵,会钻空档,竟然是第三个登垒而上的,就此计功被提拔为伍长,然后护守冯翊,又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名排长。
  一排二十五人,但其实杨清所领超过了三十——这是因为扩军速度太快,合格的下级将校数量不足,陶侃又不肯滥竽充数,所以才把基层编制暂且放大——受命镇守夏阳渡的一座堡垒。
  陶侃在夏阳渡口,因应地势,先后起造了六座堡垒,呈半月形拱护渡口。六堡与渡口之间虽是平地,但长不足百步,宽只五十步,根本塞不进多少人去。倘若敌军乘船而来,六堡守卒便沿岸列阵,以弓矢相射;若敌军汹涌登岸,那就退回堡中,用交叉射击来层层削弱敌势,同时燃烽向十里外的夏阳告急。
  杨清所据,乃是南起第三堡,驻军百余人、四个排,但无队长统领,只派了一名队副。按照惯例,诸垒轮流出人至渡口哨戒,并探查对岸形势,今天就正好轮到了杨清。
  杨清领着自己一排之卒,陈列渡口,他作为长官自然是有优待的,可以垒几块石头坐着,而不必要跟部下似的,挺直腰板,一站一个白天。其实士兵们挺希望能够碰上点儿事儿——当然不能是大事儿——那样就可以活动一下,松快松快筋骨。可惜一连数日,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儿,西岸也无只人待渡,东岸也无片舟放来,士卒们基于军律,摄于军法,谁都不敢乱说乱动。
  对岸就是敌国,就理论上来说,百姓除非至急之事,不可能由此横渡黄河。但偶而也有私商冒险渡河,而且杨清知道,对岸汾阴、董亭一带,有官军的内应,也不时会乘坐小舟前来,禀报敌情。往常三五日总有一回,这几天怎么连影子都不见呢?
  难道说,真要打大仗啦?
  有视力好的兵卒端居河岸之上,远远眺望,说是隐约瞧见对面旌旗招展,似乎有无数的人马。杨清对此嗤之以鼻,说:“隔得甚远,汝如何瞧得清?想是眼花了吧。再者说了,我等在此,也建旌旗,对面渡口,自然也有兵守备,立几面旗子很正常啊。”
  那兵卒说:“我看今日与往时不同啊,对面旗帜貌似多了不少……”
  杨清撇嘴道:“胡扯,倘若旗多,难道别堡便无好目力的,前几日都不曾见,偏偏今日汝见着了?”喝令对方好好站着,不要多事,也不要找借口伸脖子、舒筋骨。
  那兵心道:说不定对面旗帜,就是今日方才多的;也说不定前几日便如此,也有人瞧见了,同样撞上你这样的排长,压根儿就不往心里去……
  可他还是忍不住朝对岸瞧,突然间“咦”了一声,一蹿两尺多高。杨清大怒:“汝癔症了么,还是遭蛇咬了?!”那兵伸手指点:“排长看啊,有船来了!”
  杨清站起身来,手搭凉篷,远远眺望,果见有一条船起伏于波浪之间,缓缓向西岸驶来。他不禁欢喜:有事儿干啦,今天过得不会枯燥。当即吩咐兵卒:“都站好了,弓箭手搭上箭,控好弦,若是胡人探子,那便乱箭齐发,射翻舟中人……记得使挠钩将船留下。若是我方探子,或者私商,便引去堡中见队副说话。”
  有兵问了:“可要小人这便去禀报队副?”
  杨清朝他一瞪眼:“尚且不知底细,汝着的什么急啊?况且只此一舟,怕他怎的?”
  他两眼紧紧地盯着那条船,船只渐近,瞧上去尺寸不小,起码有百石容积,不禁喜上眉稍——八成是私商啊,有得进项啦!
  裴军律法甚言,是严禁盘剥商贾的,但终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小小变通,司马一般也不会往上报。比方说,私商到来,杨清只要板起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倘若不是跑熟了,知道裴军法度的商贾,自然就会有一份“心意”献上——这是他自己送我的,不是我索要的,属于合法馈赠啊。
  “勒索”不好界定,我又没开口索要,只要对方不告状,理当无事;而只要进献的财物不多,我又没给他别开方便之门,这也不算“受贿”吧。
  裴军中虽然并不克扣军粮,但下层士卒仍很清苦,有些小小的进项,谁都不肯放弃——别说杨清了,就算把私商领去堡中,队副肯定也要刮点儿油水下来。这属于底层人民的小狡谲,再严的军法也不可能根绝——终究裴军距离后世那支人民军队,无论政治思想工作还是组织力度,都要差得多了。
  所以杨清才不肯立刻禀报队副,倘若私商还没上岸,队副就先过来主事了,那不管多少“献礼”,哪儿还能有他的份儿啊。
  时候不大,船只终于笼岸,放下跳板来。杨清命士卒严加戒备,自己手按长刀,迈步上前去查问。只见船中出来一人,头戴竹冠,身穿长袍,瞧着却不似商贾,倒象是名士人……杨清还没开口询问,那人便从怀中掏出一枚竹片来,说:“我有要事禀报贵军长官,恳请即引我往夏阳去。”
  杨清接过竹片来瞧了一眼,上面的记认倒是识得,不禁一皱眉头,问:“汝……阁下是自董亭来的?”
  对方神色貌似有些慌张,点头道:“是。事机紧迫,不及备述,还请速引我……”
  杨清有些疑惑,抬眼又瞧瞧那条船——高搭船蓬,也瞧不清船上装的什么——不禁皱眉问道:“既是送信的,往常只驾小舟前来,何以今日是大船啊?”白让我兴奋半天,还以为是私商呢——“舟中载有何物?”
  谁想那人不听此言还则罢了,一听此言,当即一个纵跃,便即跳过一旁,同时高呼道:“登岸!”几乎同时,船蓬一掀,就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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