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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2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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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喜摇摇头:“我之谋划,止动并州军,而冀州军大可守土,容易应付。且如前所言,石世龙若如此做,祖公未必便肯北渡与战,则其并州胜兵在手,也容易东归应援。而若于河内大战,再想抽身,恐怕难矣。”
王贡手捻胡须,哈哈大笑道:“仲宁所言,与我不谋而合。然而羯奴如此做,对我大是有利。我正恐羯奴在河北缓缓积聚,将来难图,若能使其与祖公先战,我再请邵将军,甚至苏将军发兵北进,直捣襄国,设问羯奴还能于河内取胜么?”
虞喜斜睨着王贡,缓缓说道:“卿之本意,是盼望石世龙与祖公两败俱伤,大司马好从中取利吧?大司马肯归天子于洛,心胸自然与卿不同,卿自作聪明,不要异日反受大司马责罚……”
王贡轻轻摇头:“大司马之心胸,又岂是仲宁所可预料的?且……又不是我为羯奴设的谋,我不过因势利导罢了。”
虞喜面色一沉,态度诚恳地对王贡说:“子赐,用兵可行诡诈,今卿为大司马行间,诸般手段,自然无所不用其极;然而大丈夫立身于世,却应堂堂正正,不可曲中求取富贵。要在上承天意,下从人心,顺势而为,则无寇不破,无功不立。
“设使石世龙有匡扶之志,张孟孙教以仁术、王道,自当善辅刘氏,平阳在,而襄国强,平阳灭,则襄国岂能独存啊?彼若肯护守河上,伪汉之士心、民意,皆当若水而诸道俱归,候异日水到渠成,亦不难为操莽之事。今之所谋,譬若王莽不曾为假,便一步登天欲做真皇帝,魏武河北未定,先徙汉帝别居,大义自失,安能长久……”
王贡撇嘴笑笑:“仲宁所言,貌似有理,然而自古以来,执于直道而殁,功败垂成,善行曲道而煊赫一时者,却也不在少数。”
虞喜劝告道:“世传刘备曾云:‘今指与吾为水火者,曹操也。操以急,吾以宽;操以暴,吾以仁;操以谲,吾以忠。每与操反,事乃可成耳。’乱世之中,人多行诡道,如群犬相斗,胜负难分,卿岂敢云自身智谋无双无对,所行曲道较他人更曲么?欲立大功,正须与彼等相反,宽以待下,仁以护民,忠以事君,则自然宽容、仁厚、忠直之士望风景从。动乱哓哓,一忠士为其所困,或者难以成事,聚百忠士、千忠士,则动乱必若薄雪向阳,一时俱消啊!”
他瞧瞧王贡,发现对方并没有把自己的苦口良言当一回事,不禁摇头,就此打住,说行了吧,你的话我也听完了,我的话也都说完了,咱们是不是该继续下棋了?王贡这才撂下手中的纸条,注目棋局,可是随即他的思路却又飞走了:“仲宁,说起大司马来,不由得使我想起一人——闻喜郭景纯,卿可相识否?”
虞喜摇头道:“素未谋面,但久闻大名——郭景纯又如何?”
“据闻,郭景纯也能观星,曾为大司马观星,云明岁东北将折一大将。不知就卿所见星象,是否如此啊?”
虞喜最好天文历算,他推翻“盖天说”,修正“浑天说”,补充“宣夜说”,最终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宇宙观,著有《安天论》一书。《安天论》中主张,天是无穷无尽的,所有天体都有自己独特的运行轨道、运动周期,而并不是镶嵌在一个固体的外壳上。虞喜还最早发现岁差,并且定出了较为精确的岁差值,百余年后,祖冲之就是参考了虞喜的岁差值,才制定出的《大明历》。
所以今天王贡才会问他,你不是也会观星吗,那你觉得郭璞的星占准是不准哪?
虞喜冷哼一声:“郭景纯但能相人,安能相天?不过以此诡言取宠罢了——而今战乱之世,哪年不死一二大将,何待彼言?且星辰自有轨迹,安能相应人之生死?除非……有彗星陨,或应位尊者死,然而岂有今岁见彗,而明岁方始死人之理啊?至于明年是否有彗,我尚不能料,不信他郭景纯独能测算!”
……
再说郃阳城下,刘粲见城中燃起烽烟,认定晋人必来相援,就此做好了准备,以便逐一围歼。可是连等两天,不见大荔方面有何动静,等到第三天,频阳方面也不见晋人出城,他就迷糊了,问诸将道:“难道晋人果然怯懦,尽皆观望成败,而不敢救援郃阳么?”
——为什么裴该要传令,郃阳燃起烽火五天后,各军才始合攻胡垒?一则大荔近而频阳远,要避免一路独进,为胡所破;另方面也是故设圈套,迷惑刘粲——终究我这儿燃烽起烟,胡人不可能瞧不见啊。
刘粲果然疑惑,刘骥便说,想来确实如此——“昔雍……刘曜克冯翊,麴允驻军下邽,寸步不敢出城,则与今日之势,何其相似啊?晋人若不怯懦,我家又岂能屡破其师,生俘其主呢?”
刘粲摇头,说:“郭默还则罢了,我闻甄随骁勇,不似怯懦之辈……”
刘骥笑道:“所谓骁勇,不过对敌关中旧守相与秦州弱卒而已。前次愚弟与之激战竟日,虽然稍却,甄随亦当知我军之壮,故此不敢再来,实不出奇。”他趁机一口咬定,我那天不算打输,甄随也不过如此罢了。
刘粲于是就问了:“则以贤弟之谋,我当如何做?而今军中粮秣不足,恐难久支,郃阳却又难下……”
刘骥答道:“当留一军以制郃阳,主力南下,取大荔而下长安。阿兄,不可迁延,愚弟请往再取蒲津渡口,则若河上渡口都为我军所控扼,进退有据,即便一时不得长安,亦可徐徐将晋人逼出冯翊,使我在河西立稳根基。”
刘粲环视众将,征询众人的意见,将将问到刘雅——从前就是你建议的围城打援,如今又有什么说法呢?
第三十一章 驱虎吞狼
刘雅首献围城打援之计,其实也不能算全错,首先正如刘均所言,你得看这城池是否真有把握攻得下来,或者起码试攻两日,能够给城内人心造成极大的慌乱;其次,他多少还是有点儿轻看了裴该,认为这种晋人贵冑,即便能力再强,胆子也小,未必敢于独守坚城而直面大军,肯定会招呼各路增援,速速前来的吧。
别提什么大荔之围,那时候裴该有多少兵啊,如今郃阳城内才有多少?而且当时他内受索、麴之逼,无奈而护守大荔,如今可是有退路的呀,并且身份尊贵,为晋之大司马,执诸臣之牛耳。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还能再鼓起勇气来冒死守城吗?
关键是刘粲此次发兵,朝中多有异言,影响到军中,也难免人心不齐——关中是该打,但以咱们如今的实力,主要是钱粮不足,有必要起倾国之兵往攻吗?遣一员上将率万余军,去随便拿下几座城池来,打乱裴该的积聚步伐,不就足够了吗?
所以王琰、田崧等参谋都劝刘粲不可冒进,只有刘骥混不吝,一会儿说要直下长安,一会儿说要猛攻郃阳,却都无人附和。在这种情况下,刘雅献出围城打援之计,方方面面都勉强可以认同,刘粲也只得暂且依从了。
——要说刘粲刘士光在国政上是很刚愎的,因为面对的多是那些他瞧不大起,或者特意起逆反心的祖父留下来的老臣们;但具体到军略细节、战术问题,身边都是亲信将领、参谋,他反倒容易耳根软,经常会拿不定主意。
可是虽然定下了围城打援的方略,他又不肯真的围而不攻,趁机休整士卒,反倒一连数日,对郃阳城发起了本意为试攻的猛攻,直到损失惨重才被迫罢手。就此考虑打援之计是否可行,才刚欲设他谋,探马来报,晋人陆陆续续开进了频阳和大荔——那我就再等几天看看吧。几日后,甄随首先出了大荔,但是跟刘骥见了一仗,转身又缩回城里去了;刘粲再欲诱引郭默出城,同样失败,正在踯躅,郃阳城上却又燃起了烽烟……
就这么一直勾引着他,导致顿兵郃阳城下,已然将近半月,眼看军粮消耗得很快,后方供应速度却慢,再不别筹对策肯定是不行啦,这才再次征求诸将的意见。
将次问到刘雅,刘雅出列说:“此前臣设围城打援之计,误导殿下,死罪。然臣仍然以为,晋人必援郃阳,或是各部勇懦不齐,不敢遽进之故。也或许……彼等欲请洛阳祖逖发军应援,或使祖逖北渡,以袭河东,然后才合救郃阳,未可知也。”
刘粲点头道:“此亦不可不虑……”随即跺一跺脚:“我本于河上多造堡垒,以阻祖逖涉渡,即有万一,也可调平阳守军南下相制。可恶那石虎,竟敢袭我西河,使平阳之军不敢轻动……唯如此,我当急破关中之敌,以免为祖逖所趁!”
于是下令,命各垒虚张旌旗,继续包围郃阳——其实只留下乔泰一军以监视之;命刘雅护守山口,配合夏阳的李景年,保障后路;命刘悝、靳康仍然驻留在上洛水东岸,防止郭默东进;他自将主力四万余众南下,先取蒲坂渡,再寻机涉渡渭水,且看那甄蛮子还敢不敢困守不动!
才刚令毕散帐,诸将各去准备,忽然得报,说夏阳刘景年遣人押送过来一名身份特殊的奸细。
刘粲先读了李景年的来信,这才喝令将奸细押解来见,时候不大,部曲便即推搡着一条光头汉子进入帐中。那光头还一脸的懵懂,指指刘粲问:“这位贵人是……”
“此乃我皇太子殿下,还不跪拜?!”
光头一听这话,当即双膝一软,伏跪在刘粲面前,磕头道:“原来是殿下,小人山戎野狄,不识殿下御容,未能及时行礼,死罪,死罪!”
刘粲听了这话,倒不禁嘴角略略一撇——“山戎野狄”这种词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编出来的,此人有趣——但随即便将面孔一板,喝问道:“汝是何人,来此何为啊?”
那光头仍然趴伏在地上,却竭力歪着脑袋,仰起头来,视线不敢与刘粲目光交汇,只望向对方胸腹之间,大声回答道:“禀报殿下,小人名叫拓跋头,乃代王麾下一末将也。小人奉了代王之命,特来觐见殿下……”
刘粲喝道:“安得诓我,汝既是拓跋氏遣来见孤,为何不往平阳去,却到冯翊来?!”
李景年信里说得很清楚,此人乃是沿着黄河西岸,从北方过来,到夏阳附近,被我伏路小校所捕获的。那就不对啦,你既然是拓跋郁律所遣使者,要求见刘粲,就该取道晋阳而南,为什么会跑到河西边儿来呢?
拓跋头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词,当即毫不磕巴,直接回答道:“好叫殿下得知,代王时在肆卢川,即自肆卢川遣小人南下;小人本欲自采桑津渡向河东,可是才到渡口,却听说殿下已经率兵征伐晋人,到河西来了,这才沿着河岸,一路南下……”
刘粲冷哼一声:“既然如此,为何要杀我部卒,夺路欲逃?”
“殿下容禀,这冯翊之地,本是晋人所有,贵军士卒也未打旗帜,小人实不知是哪方人马,故此略略抗拒了一下……至于杀害贵军士卒,实非小人所为,小人有从奴,是边鄙戎狄,比小人更山,更野,又不会说匈奴……中国话,为护小人,多少鲁莽了一些。总共伤害了贵军五名士卒性命,待小人返回草原,自当取财帛为偿。”
“汝那从奴何在?”
“他知道杀错了人,便即畏罪,策马逃去……或许是逃回草原上去了吧。且待小人返回草原,必然献他出来,为贵部抵命……不过若是以命抵命,便不好再取钱为偿了。此是鲜卑的习俗,还望殿下宽容。”
拓跋头说的话,刘粲连一个字都不带信的——此獠分明是逢了郁律之命,跑到冯翊来想联络晋人。拓跋鲜卑原本与并州刘琨守望相助,如今既然刘琨跑了,那么想要再跟晋人牵上线,自然最方便就是从河西南下,来长安找裴该啦。这厮失手被擒,才诡言说来觐见自己,想要蒙混过关,以逃性命。
不过,刘粲也并未想要处死拓跋头。固然拓跋鲜卑奉晋正朔,与胡汉是敌非友,但自刘琨丧败后,平阳方面却普遍认为,应当停止争端,设谋羁縻鲜卑——拓跋与刘琨,力合则强,力分则弱,如今虽然已不能算是胡汉的北方大敌了,但倘若三不五时南下骚扰,却也容易牵制大量兵力,影响到胡汉对黄河流域的重新征服。
故而此前不久,刘粲曾经遣使草原,拉拢拓跋郁律,郁律虽然并未答应背晋从汉,却也提出了互市的请求,似有罢兵言和之意。当时谁都没想到,他一转眼便即挥师西向,彻底击垮了铁弗部……
只是铁弗虽为胡汉臣属,刘虎被封为楼烦王,终究等若依附势力,再加上刘虎兵败后往依刘曜,刘粲实在没有为那家伙报仇雪恨的意愿。他仍然希望能够暂时稳住拓跋鲜卑,且等自己底定中原之后,再秋后算账不迟。
故此胡汉国与拓跋鲜卑的关系很微妙,李景年也明白这一点,不敢擅自处置拓跋头,便将其押解来了刘粲的大营,而且路上虽然命人严加看管,却也没上绑绳,没装囚笼,待遇还算挺不错的。
那么既然胡汉想要与拓跋鲜卑暂时谈和,对于拓跋的使者,刘粲可以慢待,却不能杀——即便那小子满嘴都是谎言,并无一字可信。刘粲也不戳穿,却问拓跋头:“既是来求见孤的,可有汝主的书信?”
拓跋头摇头说没有——“我鲜卑向来无字,都是用的晋……汉字,代王并不识得,小人识得,却不会写。故此只是命小人口头向殿下致意……啊,对了,殿下若是不信,小人倒是带着代王的记认,但被贵军搜走了……”
李景年的来信确实还附着一小片羊皮,上面用木炭绘制着一匹骏马,正是拓跋郁律的标记,胡汉与拓跋之间打了十几年交道,对此,刘粲自然是认得的。但这除了说明拓跋头确实是郁律所遣外,对于了解他的真实使命,完全就没有用处。
刘粲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直截了当地问道:“代王使汝寄语孤,他如何说?”
拓跋头还是那副伏在地上,歪脸昂首的样子,仿佛丝毫也不觉得累,刘粲看久了,却有点儿眼晕,当即摆手命他起来回话。拓跋头这才爬起身,躬着背,按照鲜卑的风俗,双手交叉抚胸,一边向刘粲行礼,一边说:“代王使小人寄语殿下:此前殿下遣使到平城来,说欲要两家和好,代王当时未应,但与诸部大人反复商量,都觉得汉国承天景命,刘家天子真龙降世,是不能长久与之为敌的。想先祖力微在时,本臣从于魏,后来晋取代魏,便即附晋;如今既然汉取代了晋,我家也自当奉汉正朔才是。
“但先王猗卢与刘并州约为兄弟,以兄助弟,理所当然;先王虽逝,刘并州论辈为代王的叔父,以侄助叔,也合其理。可惜并州战败,逃去依附段氏了,段氏与我家虽同为鲜卑人,多年征战,是敌非友啊,这叔父都投了敌了,侄儿还有必要相帮他吗?既然如此,不如与汉国约和了吧。”
刘粲听了,不禁将身子略略朝前一倾,问道:“汝主果有此意么,愿奉我皇汉正朔?”
拓跋头摇摇头,说:“代王之意,只是与汉约和,并非臣服。其实若要臣服也无不可,终究汉大而拓跋小,汉富而拓跋贫,但须得给个听得过去的名位,代王才好堵住诸部大人的悠悠之口——晋人可是许他称王的呀!”
刘粲微笑道:“倘若汝主是诚心归附,皇汉也可赐予王号。”
拓跋头闻言,貌似愣了一下,随即就问了:“这个,小人,不,代王派人打问过汉国制度,从无异姓封王之事啊,即便铁弗乌路孤那厮……他被赐了刘姓,也只封楼烦公而已,石勒雄踞河北,也只封了赵公而已……”
刘粲听对方提到石勒,不禁面色一沉,当即打断了拓跋头的话:“铁弗狗与羯奴,如何可与汝主相比?若郁律肯奉王化,我当即上奏天子,仍封他做代王!想那司马晋,不也有同姓不王之例么?照样封汝主为王,我皇汉出手,绝不下于晋人!”
拓跋头趁机讨价还价:“这个,殿下容禀,昔先王猗卢得晋大单于、代公之封的时候,还受赐过马邑五县……”
其实不是“受赐”,而是“请割”。时为晋怀帝永嘉四年,拓跋猗卢遣郁律率二万精骑南下,相助刘琨击败白部鲜卑和铁弗匈奴——刘虎就是因此才西逃去了肆卢川的——在因功受封大单于、代公后,猗卢贪欲不息,通过刘琨请求割取马邑、阴馆、楼烦、繁畴、崞五县。怀帝当时自顾不暇,正在倚重刘琨,自然刘琨说啥就是啥了,无不应允。
此后拓跋鲜卑又多次南下,甚至于曾在晋阳城下,大败来侵的刘粲,就此一步步将势力南扩,直至并吞了整个雁门郡,并将雁门属县平城定为南都,作为进一步南侵的桥头堡。
拓跋头的意思,你光封官拜爵不成啊,晋人可还割地呢,汉国对此有没有什么表示哪?
刘粲闻言,双眉一挑,貌似将要发怒,但随即却又把火给压下去了,略一思忖,嘴角一撇,便道:“不过五县而已。新兴郡下辖亦是五县,便赐予代王了!”他此前一直不称呼郁律为代王,因为那是晋朝封的,不是他们胡汉封的,如今既然表示也可以给个代王封号,自然脱口而出。
刘粲在打什么主意呢?他自然不似晋怀帝一般软弱,也不象刘琨一般,把拓跋鲜卑当救命稻草,所以拓跋头一提割地之事,本能地便待发怒,可是随即一想,我不如暂且把新兴郡让给郁律吧……
反正那儿见在石虎治下,朝廷又管不到,拿别人的东西送人情,有啥可惜啊?再者说了,石虎骄横跋扈,贪得无厌,则朝廷命其退出新兴,他必不允,倒时候便可致信郁律,说不是我违背承诺啊,乃是石虎不从王命。由此郁律必恶石虎,倘若两下交兵,那你说石虎还有余力南下威胁平阳吗?
此乃驱虎吞狼之计也!
第三十二章 奇正、明暗
其实拓跋头此番南下,不出刘粲所料,本是奉了郁律之命,来跟晋人联络的。郁律命其觇看长安裴该与洛阳祖逖,究竟是怎样的人物,倘是英雄,便可与之南北勾通,共伐胡汉,若是庸碌之辈……表面上说,咱们还是只听刘琨的吩咐,看他在蓟城有无消息传来,其实已暗生背晋之心。
鲜卑与晋朝疆域之间,隔着胡汉,即便黄河以西,也有刘曜盘踞高奴,还有虚除部向背不明,因而拓跋头并未携带太多从人,大张使节旗号,他只随身带着一名健奴,两个人假装普通牧人,觅道南下。
因为拓跋头对自己的精明有信心,对从奴的武力也有信心,相信于路不会遭逢太大的危险。那么倘若撞见刘曜的大军呢?若有大军遮道,你就算领着一整支使节队伍也没用啊,刘曜岂肯放你去见晋人?
但是没想到,路途前半程安全轻快,等到进了冯翊境内,却骤逢胡汉哨骑,而且一来就是二十多人。拓跋头与从奴转身只能逃,那从奴还于马背上转身而射,连毙两名胡骑。但他这儿一射箭,追兵自然还射,差点儿把拓跋头给插了个透心凉。拓跋头就说算了,别跑了,咱们还是束手就擒吧。
从奴忙道:“阿舅休要颓唐,我便仗此强弓,射尽胡骑,保着阿舅逃出生天!”拓跋头摆摆手说算了,我相信你能把他们全都杀光,但就怕他们临死前,先把我射个七荤八素,又是何苦来哉?
“我但取出代王记认,胡兵必不敢害,即便押我去往刘粲面前,我也自有脱身之策。”——他们这时候也已然听说刘粲率军西征,渡过黄河,侵入冯翊了,此前就已经一连避过了两拨胡哨,可惜这第三拨没能躲过去。
从奴问他:“如此,则代王交代之事难以完成,阿舅即便生还,还如何归见代王啊?”
拓跋头想了想,说这确实是个问题……便即对从奴道:“拂竹真,以汝之能,必可逃出生天,不若汝代我去往长安、洛阳一行,看那裴、祖二公,究竟何等样人吧。”
从奴皱眉道:“我一牧奴,如何有资格觐见二公啊?”
拓跋头道你若这么说,其实我也不够资格……我本来打算,是寻到熟识之人,代为引荐的——“汝可先寻那裴公亲信部曲,名叫陶德的,还有一人唤作卢志父,或许也在裴公幕下为吏,我昔日在幽州,曾经救过二人性命,与他们说我的姓名、形貌,自然知晓。其后再提是代王遣来,则裴公八成肯于召见,既见裴公,再欲见祖公不难也。”
就说话这会儿功夫,从奴拂竹真转身又射杀了两名胡骑,拓跋头朝他一瞪眼,说行了,别射了,我刚才说的话你都明白了没有?拂竹真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道:“既是如此,小人去了,阿舅保重。”说着话一带马缰,便向侧面驰去。
拓跋头就此高举双手,只用双腿,缓缓带停了坐骑,束手为胡骑所擒。拂竹真却在又射杀了一名胡骑之后,终于甩脱追兵,逃得无影无踪。
拓跋头在被押着去见李景年的时候,就反复在心中斟酌说词,可惜李景年不怎么问,听说是拓跋鲜卑的使者,便又派人将他解去了郃阳城下。按说拓跋头那番诡言,刘粲自然是不信的,但考虑到既是鲜卑使者,我可以通过他带话给郁律啊,真要是开出封代王,并割整个新兴郡的条件来,不信郁律不会动心。
只是明日便要启程南下,直取大荔、长安,刘粲实在没精力再招待拓跋头,就命他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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