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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2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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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家入晋后仕途并不显达,但其靠山强横,故而才能在河东繁盛之地立足。
  想当年吕虔担任徐州刺史的时候,用琅琊名士王祥为别驾,极为器重,后得一刀,工匠相之,说配此刀者必登三公之位,吕虔就以之相赠王祥,对他说:“苟非其人,刀或为害。卿有公辅之量,故以相与。”王祥反复推辞,吕虔强之使受。后来王祥临终之时,又将此刀传于其弟王览,说:“汝后必兴,足称此刀。”
  因此琅琊王氏的发迹,就中任城吕氏实有助力,王氏既得显达,便即多方关照吕氏——有了琅琊王氏做靠山,则河东虽富,吕氏亦可安居。只可惜其后不久,天下大乱,随即胡汉创建,整个河东郡全都失陷了。吕鹄乃闭门谢客,筑坞自保,并戒子弟不得仕胡。
  因而韦忠想要经营蒲坂,将此处作为刘粲西征关中新的后方基地,是不能不跟地头蛇吕氏打交道的。不过此前他多次请求与吕鹄相见,都遭婉拒,此番通过解县柳氏兄弟关说、再请,吕鹄终于松了口,才请韦忠至其坞中一晤。
  韦忠想要去见吕鹄,属吏都云不可,说那吕老头素来对朝命阳奉阴违,其心叵测,大将军此去,恐有不测之祸。韦子节昂然道:“我为国家,生死不避,岂惧祸患?!”随即又耐心向属吏解释,说有柳氏兄弟缓颊,吕鹄就算最终不肯合作,也必不敢拿我如何,况且他一行将就木的老朽,岂有叛反的胆量啊?
  属吏说既然如此,您多带兵马去吧。韦忠摇摇头,说:“若盛陈兵马,反使吕鹄疑我有相攻之意,不敢相见;况河东兵本不多,即出四五千,亦难攻克吕氏坞堡,何如我孤身前往,以大义说之,必教吕鹄拱手臣服。”
  他仗着一腔凛然正气,仅仅带了部曲十数人,就直奔了吕氏坞堡。吕家倒是挺客气,开门相迎,并且摆下酒宴,吕鹄亲坐主位,款待韦忠。
  韦忠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位河东耆老,细一打量,就见吕鹄六七十岁年纪,长相甚丑,一张脸跟风干菊皮一般,头发、胡子稀稀拉拉的,都快要掉光了。老头儿气色很糟糕,是被两名美婢搀扶着入座的,倚着靠几,喘了好一阵子的粗气,才哆哆嗦嗦端起酒盏来,朝向韦忠:“且、且为韦大将军寿。”
  韦忠也端起盏来,却道:“我等当为天子寿。”
  吕鹄点头道:“也好,也好……”将酒盏略略沾唇,以示饮过,随即就问:“小老无福觐见,不知当今天子,何如人也?”
  韦忠饮尽盏中酒水,笑着回答说:“天子人中龙也,得天顾命,聪明勤谨,智勇为一时之冠……”
  吕鹄略略一皱眉头,以手抚耳,打断了韦忠的话:“小老耳聋,听不分明,大将军适才云,天子勤谨,不知所言是哪位天子啊?”
  韦忠正色道:“自然是我皇汉麒嘉天子。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岂有他哉?!”
  吕鹄撇嘴笑笑:“大将军此言,与传言不甚相合啊……都云汉天子自破洛阳以来,沉溺于酒色之间,不理国事,皇太子实监国政,则‘勤谨’二字,何由说起?”
  韦忠闻言,脸色不禁有些尴尬,急忙敷衍道:“传言不可尽信……”
  吕鹄道:“哦,不可尽信?但不知可信几分?大将军自平阳来,当知天子近况,可是勤民听政,日夕不辍么?”
  韦忠答道:“天子富有四海,稍稍寄情于醇酒妇人,也属正常……分列有司,百僚各安其位,自不必天子事必恭亲……”
  吕老头儿继续揪他的语病:“北海为鲜卑所据,西海、南海,尚在晋人手中,天子所有,也不过一东海耳,赵公还未必听命……大将军云富有四海,不知是否小老所知之四海啊?”
  韦忠听吕鹄之言不善,几乎句句讽刺,便即正色道:“先生慎言。即便天子有过,臣下实不当扬其恶,而当进谏言,并谨执臣道,以利国家。今天下未定,诸夷扰乱,我等更应忠悃为国,共度时艰!”
  吕鹄点点头:“善哉,大将军之言,使小老知世间实有忠臣也……”可是不等韦忠谦逊几句,他却又说:“请教,昔日晋天子无德,诸藩扰乱之时,大将军尚为晋人,为何不肯谨守臣节,进献雅言,以与裴、张二公共度时艰呢?”
  你当年觉得世道浑浊,晋政紊乱,因而不肯出仕,这我可以理解;可是如今胡汉之政难道不乱吗?你怎么又摆出一副入世的忠臣嘴脸来了?
  韦忠闻言,不禁把脸一沉:“先生此为何意啊?今日请某来,是为当面责我的么?”
  吕鹄笑一笑,说:“岂敢,岂敢,小老唯于大将军之行事,不甚分明,故而请教一二罢了。若大将军所行合乎圣人所教,天下大义,我吕氏自当恭附骥尾,任凭大将军驱策。”
  韦忠心说不管你提这些问题是好心是歹意,我总得跟你把话说明白喽,要你知道大义在皇汉一方,以显我忠臣之节。于是耐着性子,一字一顿地解说道:
  “晋与皇汉岂可相提并论?司马氏以篡僭得国,其位所来不正,司马炎刻剥黎民,司马衷昏庸无能,遂使诸藩造乱,生民涂炭。我皇汉光文皇帝承运而起,吊民伐罪,以伐篡晋,上继汉统,下安夏、夷,其德至大,其功至高,某以是而臣之,甘受驱策。可惜光文皇帝天寿不永,殆及今上,虽破洛阳,却因胜而骄,乃使国事略有挫迟。当此际,正忠臣烈士奋勇之时……”
  吕鹄一开始还肯侧耳倾听,到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了,插嘴道:“诚然,司马氏得国不正,史笔煌煌,料是逃不得一个‘篡’字。然而皇汉将来,恐怕也脱不得一个‘叛’字吧?刘元海本亦晋臣,则若赵高、章邯之叛秦,秦虽暴,若非项、刘,难道能服天下么?
  “而以大将军论,因德于刘元海而及其子孙,则昔裴、张二公,亦因德于武皇帝而及于孝惠皇帝,何以大将军又斥之为‘弃典礼而附贼后’呢?”


第五十一章 可笑复可鄙
  吕鹄不但一句句诛心之言,而且对刘渊甚不恭敬,他称呼司马炎叫“武皇帝”,称呼司马衷叫“孝惠皇帝”,却不叫刘渊“光文皇帝”而仅呼其字,这使得韦忠再好脾气,也不免火冒三丈,当即勃然而起,呵斥道:
  “先生此言,指斥乘與,犯上不道!难道吕氏欲叛皇汉而归从于司马晋不成么?!”
  吕鹄见状,也不害怕,也不恼怒,仍然笑眯眯地,摆摆手说:“大将军此言,吕氏实不敢当……”随即环视陪坐诸子弟,对韦忠解释道:“实是这些不学小子,不明皇汉之大义,与大将军之忠节,都云大将军昔不仕晋,是为避祸,后乃从汉,是见皇汉势大,于是有攀龙之情,总而言之,都是一个‘怯’字,为乱世偷生耳。小老以为不然,大将军必有深意,是故设问,请大将军为我教育儿孙,如此而已。”
  这话就说得很直白了,韦忠你别假模假式摆出那副忠臣嘴脸来,你丫就是一无胆鼠辈、贪图利禄之人。晋与汉,哪来的谁义谁不义啊,只有强弱之分,因而你才附强欺弱罢了。
  韦忠怒火攻心,双眼略略一眯,面露杀气,对吕鹄道:“先生自恃墓木拱矣,或将不久于世,因而放言无忌,就不怕祸及子孙么?实与先生言,今皇汉大军,见在蒲津,与吕氏仅仅一水之隔。吕氏若肯恭执臣节,供输军需,还则罢了;若昧于大势,有叛反之心,则一旦王师东归,必破汝坞,屠尽吕姓——恐怕到时悔之无及啊!”
  吕鹄还是笑,颤颤巍巍地回答道:“吕氏家小族弱,坞中青壮有限、兵甲不全,实难以当汉军之击。然而,大将军以为汉军必能东归么?今河东之兵、粮、舟船,皆由大将军调度,一旦大将军不在,军心必然涣散,粮秣必然难聚,舟船也将四散,则汉太子在河西,以饥疲之师以当裴大司马,安有胜算?即欲东归,河桥狭窄,舟船无着,晋师在后,未知能有几人全生啊?丧败之卒,便临我坞,吕氏却也不惧。
  “时局如此,不知昧于大势者,是小老啊,还是大将军哪?”
  韦忠闻言,不禁悚然而惊,忙问:“听汝之意,欲杀我么?”
  吕鹄摇摇头:“岂敢,岂敢,唯大将军远来,舟车劳顿,乃恭请于蔽宅内多留几日,洗涤风尘而已。”
  韦忠这才明白,今日乃是一场“鸿门宴”!
  他原本以为,胡汉近年来虽然略受挫折,于河东郡终究余威尚在,即便强如裴、薛,也不敢公然背反,只是阳奉汉朔,而实际骑墙罢了,况乎吕氏?虽说在蒲坂县内,吕氏算是第一大族,但放诸整个河东郡,则田土有限、人丁不繁,论武力更是提不起来。
  ——打比方来说,吕氏之力翻三倍,未必能比柳氏,翻五倍比不上裴氏,薛氏且可轻易蹉踏之。
  故而怕只怕裴、薛造乱——此亦刘粲拘留裴硕、薛涛之意——吕氏哪有胆量背反皇汉哪?尤其唯青壮才敢铤而走险,越是老耄,行事越当求其稳妥,除非晋人大举入郡,否则岂敢摆正车马,与皇汉做对?裴氏当家的裴硕便是如此,况乎岁数比裴硕还大的吕鹄呢?
  而且这回吕鹄表示愿意相见一面,还是向来恭顺的柳氏从中说和,则若吕氏有所不轨,柳氏自也脱不了干系。韦忠因此才敢轻身前来,本以为吕鹄尚在附汉与中立之间摇摆,则靠着自己一身凛然正气、三寸不烂之舌,可以将其导向正途;谁料吕鹄竟是想诓自己入坞,施以毒手!
  诚如吕鹄所言,倘若杀害了自己,或者仅仅只是把自己幽禁于此,河东之事缺乏足够名位的大臣坐镇,人心必然紊乱,军政诸事都难入正轨,舟船、粮秣不能及时运抵河西,则皇太子殿下如同手脚被缚,在战事上必受重挫。一旦败战而归,则晋势更炽,皇汉内部的矛盾都会因此激发,平阳这座大厦势必摇摇欲坠了!
  这可该怎么办才好?我若辜负了皇太子殿下的重托,有害国事,真正百死莫赎!
  要说韦忠确实可以算是一名忠臣,什么华夷之义他固然是不明白的——实话说此际民族主义思潮尚未泛起,当世士人,也没几个真能懂得——唯知受人之禄,必忠人之事,是做人的基本道德底线,不可逾越。想当初平阳郡守陈楚强迫他出仕为功曹,虽非情愿,陈楚遇险之时,韦子节仍肯舍命相救;况乎刘渊待其甚厚,他一寒门士子,仅仅数年间便晋升为胡汉重臣,则彼既以国士待我,我又岂可不以满腔忠悃还报之啊?
  实话说,刘渊其人实有英雄之姿,有天下之志,故而石勒拟之为汉高祖,雅不愿背其子孙——其后刘曜本非刘渊正支,靳准之乱后,又不立刘渊余孤,而自称皇帝,甚至于连国号都给改了,石勒因此而叛。韦忠论野心远不如石勒,又久在平阳,立朝参政,刘聪待其也不能说不厚——镇西大将军的名号,就是刘聪所封的——他又怎可能不竭尽忠悃,以报刘氏两代之恩呢?
  后世所谓“愚忠”便是如此,不思百姓罹难,不顾国家前途,仅仅因为个人所受小恩小惠,就肯竭诚以事昏君乃至暴君——这其实跟江湖义气没有太大区别。况乎华夷之辨、民族矛盾,那根本就不存在于韦子节知识体系之内啊。
  故而后人看韦忠之所为,前后矛盾,或许颇为可笑,他自己可是浑然不觉,自诩甚至于自矜立身甚正的,能力如何另说,仅论此一腔忠魂碧血,敢与历代纯臣并肩而无愧。时论却也如此,唐初所撰《晋书》,即便以晋为正朔,胡君都入《载记》,也仍然把韦忠列名于《忠义列传》——此传中尚有麴允呢,谋国无才、御敌无胆,仅仅一死以报君王,就算忠了,真哪儿说理去……
  再说韦忠见吕氏图穷匕现,欲图扣留自己,不禁又惊又恐。他自不能束手就擒——自家生死安危事小,倘若影响了前线战事,误国之罪却大——当即双眼一轮,“当”的一声,就把腰佩的长剑给拔出来了。
  韦子节之才,允文允武,但主要还是侧重于文事,他“镇西大将军”的名号是虚的,“平羌校尉”的职务才实,主要以恩义羁縻诸羌,设非必要,轮不到他亲履战阵——虽说原本历史上,他最后就是往平乱羌,战败而死的——再加上此来赴宴、游说,故而没带战刀。
  然而长剑虽已基本上退出了战争舞台,士人仍惯佩带,主要作用是展示身份,次要目的才是防身——这年月甚至于已有木质的“象剑”出现——韦忠为胡汉重臣,出入是不可能不佩剑的,而且以他的身份,宴会之前,吕氏也没资格请其解剑。故而长剑仍在腰间,既已立起,拔出不难。
  韦忠是瞧着自己在客位,吕鹄在主位,相距不过五步,则只要动作够快,促起不防,一个箭步便可蹿至那老贼面前,横剑其项。只要劫持了吕鹄,还怕自己不能生出吕氏坞堡吗?即便事不能成,血溅五步,也要与这可恶的老贼同归于尽!
  这是他唯一死中求活之计了,然而吕氏既肯宴请韦大将军,且于宴席之间,吕鹄就敢出言不逊,又岂能毫无准备?吕老头儿确实风烛残年了,大概韦忠只消伸根手指轻轻一捅,老头便会倒地气绝,故此吕氏对于保护老族长之事,是绝对不敢有丝毫托大和疏忽的。一左一右搀扶老头儿的两名美婢,其实都是健妇,说不上精熟武艺,能动拳脚,论气力和敏捷性,却非一般男佣可比。
  因此一见韦忠拔剑上前,两名美婢当即左右扶持吕鹄,朝后急退,随即与宴的吕氏子弟一拥而上,就把韦子节按翻在地——韦忠还是不能打,倘若换了甄随、陈安之流,估计空手就能把堂上吕氏老小全部杀光。
  关键是韦忠本不设防,带来的十多名部曲,都被吕家安排在堂下,接受小宴——以他们的身份,没资格登堂啊——自有各种方法可以随心收拾了。
  韦忠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不禁瞠目大叫道:“皇太子殿下尚在河东时,汝吕氏安敢背反?今见殿下西渡,河东空虚,乃起妄心。汝等亦非忠于晋国,只是为保家门,唯强以附罢了,何等的可鄙!”
  吕鹄被婢女扶持着退后,不禁连连喘息,等听韦忠喝斥完,老头儿气才刚喘匀,不禁颔首笑道:“大将军所言是也,我家此举,于晋非忠,于公不义,只是那又如何?小老又未曾见天将‘忠义’二字挂在嘴边。”我们即便坏,那也很耿直啊,不象你挂着羊头卖狗肉。
  吕氏突然间起意背汉,当然主要源自于柳氏的劝说。蒲坂县两面临河,胡兵的防御原本就比河东其他县邑为严,加上柳氏近吕,则若柳氏仍旧一门心思附胡的话,吕氏是不敢遽起异心的。然而同理,蒲坂受到晋人的威胁也最大,倘若柳氏乐意从晋,吕氏又岂敢独独向胡呢?
  且说前数日柳矩去访薛宁,薛宁建议他羁留韦忠,将来好献给裴大司马,必为大功一件。柳矩回来跟兄长柳恭商议,柳恭就说了:“才得韦大将军命,要我等不必将粮食北运,转而南下入蒲坂……”
  他说以此推论,胡军此后的攻击重点,应该在从大荔到蒲津一线,而韦忠也很有可能前往蒲坂县中坐镇,想把他诓去薛家,很难;诓来咱们家倒简单,问题这事儿太大了,为怕后患,咱们兄弟最好不要亲自动手。
  这才考虑到了吕氏,主要原因是柳大而吕小,事成后不怕吕氏全占了功劳,事不成也方便撇清。倘若与薛氏合谋,薛家很可能夺占其功,而且——“晋复河东后,薛氏或将更强,则谁人可制啊?”
  柳矩就此急急来访吕鹄,分说天下大势,想要把吕老头儿也扯上贼船。尤其柳氏还承诺,不让运粮队伍进入蒲坂县城,而转道以充吕氏坞堡,则有了柳氏数百青壮和相当数量粮秣物资相助,吕氏还担心胡军来攻坞堡,欲夺韦忠吗?
  柳矩最后透露信息:“家兄已遣使洛阳,请祖大将军遣一旅之师,渡河北上。我知河上坞堡,多有吕氏渗透,若能开其一线,迎入王师,则吕氏当更如磐石之固,无忧也。”
  吕鹄当即允诺,并说:“我亦不值韦忠久矣。”原因倒不在于他从胡——老头儿虽戒儿孙仕胡,其实主要为的观望风色,他本人也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华夷之辨——而在于韦忠说过裴頠、张华的坏话。
  “人赍厚币相请,即不愿从,不当更出恶言,况乎称病于前而诋毁于后乎?此非君子所当为也!”
  人家客客气气来请你出仕,你就算不乐意,那么装病不从也就罢了,为什么要背后说对方坏话?即便朋友问你缘由,也当曲折隐晦而言,不应该连“弃典礼而附贼后”这种话都说出口来啊!你对人家有意见,当面说啊,当面不提,背后道人短长,韦忠还觉得自己是义人哪,岂不可笑,更复可鄙?!
  再说吕家跟琅琊王氏关系很好,王、裴又世为姻亲,东拐西绕的关系一摆,吕鹄又怎么可能不切齿而痛恨骂过裴頠的韦忠?
  就此设下圈套,生擒了韦忠,命人押将下去,好生看管——至于韦忠的部曲,干脆全都宰了,免留后患。完了老头就顾其左右,问:“适才我与韦某之对谈,可记录下来了么?”有人就答应,说孩儿们都已牢记在心,一会儿就笔录出来。吕鹄便道:“记下后将来我看,可加润色,其后连韦忠一起献于裴大司马,则我吕氏必可得全。”
  然后关照,说仔细守备坞堡,最晚明日一早,柳家的粮车就会进堡,到时候青壮全都上壁,与柳氏族人一起,防备胡军来攻。不过到时候就说韦大将军今夜早早地便离堡返回了,具体去了哪儿,为啥还没回县城,我等实不知也……


第五十二章 粮运
  这日夜间,刘粲遣乔泰去偷袭郭默营寨,果然不出刘雅所料,郭默预先设下了伏兵,胡军才近,一棒鼓响,便自左右杀将出来。乔泰大败而走,幸亏刘雅及时前来接应,才救他逃出了生天。
  几乎同时,有急报说晋人舟船前来偷袭,欲烧河桥。好在黄河激流汹涌,即便是积年摆渡的老船家,都不敢摸黑撑船,而必须举火前来,因此在黑夜间非常显眼,守桥的胡兵乃急以弓箭攒射。晋船发火箭射桥,可惜黑夜风大,多数不中,眼见得胡营中又奔出大群弓箭手来,只得黯然而归。
  浮桥上也就起了几个小火头,烧失几块桥板而已,须臾即可修补。然而此事给胡军将领以很大的心理冲击,终究河桥以绳索贯连——原本历史上,要到了唐代,才花费极大的人力物力,改成铁索桥,并以四尊铁牛为镇——一旦被火烧断,战时修补就很困难啦。众将因而再次恭请皇太子殿下东归,仍然被刘粲断然否决了。
  胜败兵家常事,即便此战败北,损失惨重,只要核心将领可以渡归河西,则尚望有卷土重来的一日。可问题是刘粲更多要考虑到政治风险,朝中老臣本来就对他此番举倾国之兵往伐关中,啧有烦言,倘若他抛弃部众,先期归国,必受一致挞伐。声望若跌,他就再不能如从前那般掌控朝政,一言决事,生杀予夺了,即归平阳,又有何面目去见老爹和诸弟啊?
  基于此种心理压力,刘粲仍然幻想着奇迹能够出现。就理论上而言,只要韦忠彻底控扼住了蒲坂渡口,大聚舟船,甚至能够供应粮秣物资,源源不断运抵河西,则自己以众当寡,即便不胜,守总守得住吧?关中粮秣再如何比自家丰厚,终究裴该才取秦州,地方未靖,他也未必便能支撑长时间战事。就这么着守个十天半月的,说不定天下大势有所更变,自己在河西还能逮着反攻的机会。
  故而是守、是退,该当如何筹划下一阶段的战事,总得等韦子节从河东传递过消息来,才可定夺。
  就这样忽忽一夜便过,第二天起来,登高一望,只见自军西南方向,也不知何时又扎下了晋军营垒。如此一来,郭默在北,裴该在中,不知何人在南,便牢牢锁死了自军的周旋空间。刘粲不禁惊道:“裴该欲使我军尽覆于此处么?!”
  ——其实南面营垒是虚的,裴该特于夜间遣姚弋仲率一千人马,摸黑南下,连夜树起旌旗来,以迷惑胡军。
  同样为了惑敌,一等天明,裴该便命各营中擂起战鼓,士卒纷纷排闼而出,即于营外列阵,仿佛是要主动进攻胡垒。刘粲不敢不应,也急忙遣将调兵,但暂时不敢主动前出,以攻晋阵,只命骑兵往来逡巡,遮护战场。晋阵中“凉州大马”也络绎驰出,双方零星骑兵即在两阵间冲突搏杀,低烈度战斗整整持续了一个上午。
  刘粲鼓舞士气道:“裴该怯战,是以不敢先攻,且待河东消息传来,我便亲率汝等,直薄敌阵,去擒杀此獠!”
  其实裴该不是“怯战”,纯属兵马未合,要一直到这天的午后时分,郭默军主力才陆陆续续抵达战场,且裴该亦命陈安离开大荔,率五百劲卒来合。到这个时候,晋军战兵数量已过四万,伕役等也有三万之多,就数量而言,已经非常接近对面的胡军了。
  裴该便即召聚诸将商议,说:“明日破胡!”
  郭默提出异议,躬身而道:“今我军形势大好,但牢牢锁住胡寇,使其进不能进,退不敢退,十万之师,孤悬境外,大河为阻,假以时日,即便粮秣不断,士气也将尽夺。到那时候,便刘粲不欲退而不可得矣,我军趁势踵迹而追,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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