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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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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该苦笑道:“岂敢不操切啊。”
你郭思道用兵谨慎,这值得奖掖,但你不统筹全局,不知道我军的粮秣也有些难以为继了。长安、大荔、频阳等地府库,都将搬空,再下来得往他郡甚至秦州去调粮,则输粮十斛,途中就得吃掉六七斛,损耗实在太大。倘若再与胡寇对峙十天半个月的,就怕即能破敌,我亦元气大伤,反倒划不来。
郭默想了一想,试探地问道:“若十日不可待,或可期以三日否?”
他建议利用这三天的时间,不断如今日一般,出营列阵,以威吓胡军,同时命附近县乡多造旗帜,每天多几百上千面地往营垒后面插。如今胡军的举动,有陶将军率船队巡弋河上,可以瞧得清清楚楚;咱们的动向,则因为三面围堵之故,胡军就难免耳目闭塞了。若我用虚兵之计,胡人必然难辨真伪,其气定夺,然后再发起正面进攻,或许可以事半而功倍,也未可知呢。
裴该颔首道:“卿胸中实有锦绣,此计甚好。”便令依计而行。
再说胡军方面,刘粲终于得着确切的消息,说韦忠连夜去访吕氏,却就此失踪了,久久不见返回蒲坂县城,其部属四面寻访不得,去问吕氏,却说韦大将军早就出坞折返回去啦。韦忠这一消失,后勤事务当即停摆……
刘粲闻报大惊。刘骥就说了:“韦子节终是晋人,得非知我军身陷危地,乃胆怯逃去了不成么?”
刘粲呵斥他道:“不可妄言,韦子节得光文皇帝简拔,受今上宏恩,彼乃义人,岂肯临阵而遁?此必吕氏与晋人暗通款曲,谋害了子节也!”
他说为今之计,必须派人返回河东,去接替韦忠负责后勤工作,若有余力,还须调动河东兵马,攻灭吕氏,一则为韦忠报仇,二则对河东各族起杀鸡儆猴之效。环视众将:“谁肯为我一行?”
众将多说,我等或者名望不足,或者不擅文事,还须皇太子殿下您亲自返回河东坐镇,才能稳定局势,保障后路啊。
刘粲摇头道:“我若先归河东,而为晋人侦知,则大势去矣……”环视众将,最终一指靳康:“卿可受此重任否?”
靳康赶紧躬身领命:“臣愿往,必不负殿下所托!”
众皆侧目而向靳康,心说也就你这油滑小子,当此紧要关头,会想找借口先遁……你们靳家就没一个好东西!也不知道为何陛下和皇太子会如此器重汝等。
刘粲关照靳康,当夤夜而渡,不举火把,马皆衔枚,经河桥而进抵河东,尽量别被晋人探查到。
他布置得颇为谨慎,靳康也依命而行。然而陶侃有舟船为助,常命善水的士卒从河面上潜近渡口,日夕观察胡军动向,见此情状,急忙遣人报于裴该知道。陶侃在书信中说了,前线正在激战之时,胡军还向河东调兵,而且一调就是好几百,近千人——“此必河东有事,不得不归,以镇定后路也。”
信中还说,我偷袭浮桥,是为了给胡军施加压力,并没有要把桥毁掉的意思——“若河桥败,彼后路断绝,恐作困兽之斗。唯留此一线可通,然大军难过,如围城阙一,胡寇守意乃不甚坚。我军若能进挫其势,则人相争渡,其伍必乱,踵迹而追,杀俘必众……”
陶侃说我派人在河桥附近侦察,本意是寻见其输运的粮秣,可以施火箭以焚烧之。然而一连好几天,除了今晚这几百近千人外,胡军东归,或者河东方面西进,都只有零星人马,应该是往来传信的,却无一车粮运。这也恰好说明河东必然有变,胡军的后勤已基本断绝,相信再对峙几日,自会有破胡的胜机出现。
裴该览信,亦深以为然。
……
当夜靳康折返河东,翌日天明,晋军又再出营列阵,刘粲也照样被迫相应,双方骑兵再度逡巡、厮杀,自不必冗述。
唯对峙之时,看对方晋人营垒,貌似更为广大,旗帜也更繁杂,仅凭目测估算,又比昨天多了好几千人……
诸将皆惊,刘粲安慰他们说:“裴该主力,尽在于此,即搜罗周边散卒,多不过一二千,何得日有增援啊?此必虚张旗帜,以惑我也……”你若真有更多兵马,身处郃阳之围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来救,偏要迟滞到今天才出现?
然而参谋田崧却提醒刘粲:“殿下且不可轻忽。裴该既得秦州,自可于秦州招募士卒,徐徐来合……”
刘粲撇嘴笑道:“新募之卒,只好用来负粮,于战阵之上,何所用啊?恐怕反是拖累。”
田崧摇头道:“不然,陇上本多氐、羌,则裴该若召各戎部来合,旬月之间,便三四万大军也是聚得起的……”
刘粲当即瞠目怒喝:“岂有此理?!氐、羌各怀私心,岂易聚合?若裴该久定陇上,犹有可说,今初得秦州,安能即得氐、羌之心,肯率军前来?汝不要妄言惑众,乱我军心!”
其实无论他还是麾下众将,都认为田崧所言有理,但你这话一说出来,必然会影响士气啊,你私底下悄悄跟我提就好了,干嘛在大庭广众之下,宣之于口?赶紧闭嘴吧田崧!
刘粲此举纯属掩耳盗铃,能够想到裴该召氐、羌来合的,绝不仅仅田崧一人,就连很多中级军官,也都会影影绰绰地意识到这一点。即便刘粲喝止了田崧,即便诸将都缄口不言,甚至于帮忙刘粲“辟谣”,恐慌的气氛仍然在胡营中逐渐弥散开来。
尤其等到再下一天,很明显的,晋营中又多立起了好几百面旗帜……
这天唯一能给刘粲打上半剂强心针的,就只有靳康从河东发运来了三千斛粮草。
靳康既入蒲坂,连夜就开始审核公文,计点府库。可惜他虽然素号多智,终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发现韦忠留给自己的完全是一个烂摊子,不禁心中把韦子节咒骂了一万遍。
河东各县的粮食物资,基本上都已经供输军前了,如今是仓廪皆空,鼠雀尽皆饿毙。原本韦忠还靠着解县柳、梁两家,为前线供应军粮,但梁氏自称供输已尽,朝廷再压榨下去,我家族人都要饿死了。至于柳氏,本有万斛粮草准备北输夏阳,可是韦忠下令转向,改输蒲津,就这么一转折,莫名其妙的,连粮食带民伕,这支队伍竟然彻底失踪!
靳康行文去向梁氏、柳氏质问,两家却都砌词敷衍。在公文往来的期间,他好不容易搜集了三千斛粮,可是打算装运上道,却又找不足人手……
河东守军原本不足,多数都在黄河北岸守备渡口、营垒,以防晋人北渡,对此,靳康是不敢轻易调动的。蒲坂县中守卒更少,靳康带回来也不过数百人而已,倘若发去运粮,守备更虚,他觉得连自己的安全都难以保证……最后在县城中大掳青壮,逮了三百来人,由两百名士卒监护着,好不容易才把这批粮食运抵蒲坂渡口。
靳康害怕遭到陶侃舟船的袭击,乃不敢让粮车过河桥,改以舟运,自河桥以南悄然而渡。胡汉方面曾为西征而搜集了大量的船只,但原本大多屯在夏阳两岸,韦忠前几日才刚下令南调蒲津。问题是自夏阳而南,直至蒲坂,必然要经过郃阳渡,陶侃的舟船横亘彼处,实不易过……韦忠绞尽脑汁,百般筹划,才拟定了一份相对稳妥的行船路线,可惜他一失踪,缺乏监督,计划彻底走样,舟船乃三成为晋人所劫,三成逃散,剩下四成,吓得折返夏阳东岸去了……
所以靳康临时就找不到几条船可用,区区三千斛粮,竟然走了四个来回才得以送抵河西的胡汉大营。
成年男子一日要吃三升口粮,十万人正好三千斛……靳康忙活了两天,才得多增胡军一日之粮也。
第五十三章 退避三舍
刘粲连番催促,靳康无奈之下,只得率兵出了蒲坂城,前来责问吕氏。
他希望胡军迫近之时,吕氏恐惧,可以多少献出点儿粮食来——你只要供粮,什么韦忠的下落、死活,我都可以暂不过问。谁想吕氏竟敢凭坞拒守,靳康遣使责问,人根本连大门都不开,一律以弓箭射退。
根据韦忠留下来的资料,靳康知道吕氏家业不大,可资守备的青壮最多不过七八百人,则自己麾下千余胡兵,是大有机会攻破坞堡的。
靳康心说,只要攻灭了吕氏,其堡中怎么着也能搜出近万斛存粮来,足应皇太子殿下一时之催促了。而且你们若真把我逼急了,老子到时候便将吕氏全族屠灭,尸体全都切碎盐渍了送往河西,假说豚脯——人肉、猪肉,不都一样能吃么?
他虽然久在乃兄(靳准)羽翼之下,亲身临阵的经验不多,终究将门世家,还不把这些地主武装放在眼内,于是一声令下,便即对吕氏坞堡发起了猛攻。可谁成想攻了大半个白天,白白抛下数十具尸体,却连堡门都未能打破,寨墙都未能攀上……
靳康自然不知道,柳氏的两千斛粮食和两百多押运青壮,早就已经进入了吕家坞堡,而且柳氏兄弟还把族中最熟战阵,最能打的十数子弟也杂入其中。因为他们考虑到,胡军既将后方基地定在了蒲坂,距离柳氏在解县的产业就相对较远了,等闲不会来攻;而若被胡军轻松打破吕氏坞堡,就怕引发连锁反应,反而可能危及柳氏。
别的不说,同县的梁家也是骑墙派,到时候是什么立场,真的难以预料……
靳康劳而无功,急得团团乱转,甚至于考虑要不要从河上堡垒调兵前来,合攻吕氏。固然那些堡垒是防备晋人北渡的,可是一则听说祖逖发兵去攻打河内赵固,未必还能有多少力量再扰河东,再则说来……粮食跟不上,河西的十万大军覆灭在即,这都火烧眉毛了,还能顾得了别处吗?
此人谋而无断,犹豫了一整夜,还是不敢轻动河上兵马。谁想翌晨起身,正待再度遣使恐吓吕氏,突然河上传来急报,说有一支晋兵从浢津横渡而来,已然突破了当面堡垒,进入襄山了!
靳康闻报大惊,忙问:“有多少人马,谁人为将?”
报信的说晋师不下三千之数,用百余条大小船只载渡过河,瞬间便即突破了渡口堡垒,赶杀守军,随即北逾襄山,直向蒲坂县内而来……
靳康不及辨问真假,当即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撤了吕氏之围,率兵仓惶而走蒲坂,然后遣使向刘粲告急。
……
这支北上的晋军,正是祖逖所遣,应孔浚之荐,派出的少年将军郭诵郭声节所领。
郭诵是李矩的外甥,年方二十二岁,不但英勇善战,而且智谋过人,平素深得祖逖和李矩的信重。不过祖逖派他自弘农郡北渡,本意是想后方骚扰,且一旦刘粲败退河东,可以尝试侧击残敌,说不定还有机会斩几颗胡汉大将的首级回来,故此所遣兵马,虽为精锐,但数量实在不多。
一则大军难以渡河——祖逖还准备着渡向河内,去增援李矩、魏该呢,哪儿有那么多船只给郭诵?二则真若大军涉渡,刘粲必发兵马回援,到时候这支孤军便有全军覆没之虞。祖逖是想帮裴该一把,但既然裴该并未开口求援,那我就没必要白白地扔几千精锐入于死地啊。
故此郭诵仅仅领了五百名壮士,乘坐四十多条船只,趁夜自浢津横渡。关键是蒲坂县内河上各垒,多数都有吕氏族人渗透入内,在柳家人的居中联络下,吕氏悄悄导引晋军上岸,瞬间便即夺占渡口,并且突破了当面堡垒。
本欲在渡口待机,再遣人探查河东郡内消息。然而东西两侧的胡堡得信,纷纷聚拢兵马,欲来夹攻,郭诵自忖未必守得住——即便能守住,也必损失惨重,还怎么完成祖大将军交付的使命啊?正好吕氏族人哀告,说胡军最近很可能会攻打我家,还望将军前往相助。郭诵心说若有吕氏坞堡可依,不比困守渡口为好吗?
再者说了,我这五百精锐,最好游击作战,且想当初祖大将军、裴大司马未至,我跟随着舅父李世回,就惯于与胡游斗啊——因为正面作战,很难打得赢。只要翻过面前的襄山,入于平野,若吕氏可守则守,不可守我就揪几名当地向导,退入山中,不信不能与胡寇周旋个十天半月的。
渡口若失,后路断绝又如何?据祖大将军所言,关中之战,裴公必胜,则刘粲十万之师一朝而败,河上各堡亦必人心惶惶,我还怕杀不回去么?且若裴公趁胜渡河,直入河东,我便可以有所依靠。退一万步说,裴公虽胜而力尽,不克进击,祖大将军也没有足够兵马再接应我返回弘农,渡口又攻不破……大不了我缘山而西,往河内找舅父去!
总之,只要先进了吕氏坞堡,日后的粮秣物资便有保障,所部又皆精锐,在河东、河内之间游击一俩月的,应该没太大问题。
郭诵少年胆壮,便命吕氏族人引路,当即弃了渡口,翻过襄山,直向吕氏坞堡而来。
——襄山就是后世所谓的“中条山”,或专指中条山西段,起自黄河拐弯处,东至茅津附近,与吴山相接。
拉回来说,浢津渡口被瞬间突破,乃是有吕家内应之故,但守将对此不敢明言,就被迫要在汇报中放大了晋军的数量,竟然声称有三千之众。靳康因而大惊,急忙退保蒲坂县城,然后遣使送信给刘粲,说河南祖逖遣五千大军北渡,已入河东,臣兵甚少,只能退守蒲坂,并尽量护得渡口安全,至于搜集粮秣、船只,恐怕难办了!
其实他心中一则以惊,一则也喜:如此一来,粮食、船只搜集不得,就不是我能力不足、办事不力的问题了,纯属被晋人抄了后路,乃无妄之灾啊!
吕氏欢天喜地,恭迎郭诵入堡不提,且说刘粲在河西得报,更是惊得肝胆俱裂。众将都说,河东遭到骚扰,粮秣就此断绝,这仗肯定是打不下去啦,咱们还是赶紧撤退吧。刘粲苦笑道:“今我欲撤,河桥狭窄,船只不足,晋寇在前,则能安然撤返河东者,能有几人啊?!”
百般筹谋,无计可施,最终只能把老头儿裴硕给揪过来了。刘粲逼迫裴硕写信给裴该,要裴该稍稍却后,好方便自己退返河东去。
裴硕双手一摊,回复道:“其实老朽与文约并不熟稔……”两人论血缘就已经出了五服了,而且裴该少年时代便随父裴頠徙居洛阳,裴硕则出任淮南太守,除了偶尔祖祭外,碰面的机会也很少。故而裴硕就说,殿下欲使我作书往说裴文约,这是毫无意义之事哪。
刘粲朝他一瞪眼,说别废话了,我怎么说你怎么写就成!
于是逼迫裴硕作书,先表明身份,算一算血缘,随即说明自身已然落在了刘粲手中,然后——
“自尊先公(裴頠)弃世以来,卿兄弟久客洛阳,河东乃为皇汉所据,一族长弱,数百千口,皆附汉而居,汉亦不以卿兄弟仕晋而害我族人,恩泽绵厚,不可不怀。而今两国相争,互较短长,汉既不能遽下关中,卿亦无力东复乡梓,徒劳士卒,杀伤性命,老朽见而惨怛,甚觉有干于天和。人若不仁,终不能久,未知文约其有仁心乎?
“因而老朽便请于汉太子,请暂罢兵,各安疆界,以伺天命。太子乃云,卿勒兵在前,牵制汉师,即欲渡归,恐亦难得。是故使老朽作书予文约,何不稍稍却后,以待汉军之退?
“汉虽暂挫,于蒲津亦有二十万雄师,若人奋争心,拼死而搏,即卿获胜,所领关中子弟,恐能返乡者十不一二也。卿自恃兵强,奄有关中,功高社稷,无可摇撼,乃归晋主于洛;而若宿将劲卒多没于河西,则恐内不能制雍、秦之戎,外不能御河南、兖、豫,晋主冲昧,贼臣环伺,必有趁机以谮文约者。则功愈高而赏愈难,将在外而主自疑,尚欲安保关中基业,其可得乎?
“因而老朽为文约计,何不稍却,以归汉师?今汉太子与老朽盟,既归河东,五年之内,更不西行,若欲伐晋,当向河南。如此卿可坐定雍、秦,乃至于凉,拥三州之地,东制洛阳,以观天下之变,岂不是好?何必咄咄相逼,欲与汉师斗而共死乎?
“卿若有仁心,知天时,怀深谋,当退避三舍之地,以容汉师东归。若不许时,非独老朽当膏于汉太子之锋锷,诚恐旬月之间,举族亦将殄灭!
“汉在河东,两世经营,根基深厚,非卿所可一战而逐者也。即汉师挫败,二十万众,但得十一归于河东,必报我裴氏,我又岂能御乎?汉太子有言,卿若暂退,乃可通盟,五岁之间,再不相争;若不肯退,彼即兵向闻喜,誓灭裴氏,而伐裴柏!但为卿计,更为我裴氏一族计,自当应诺,免遗百世之憾。文约其慎思者……”
第五十四章 我之所在,即裴柏也!
刘粲逼破裴硕写信给裴该,裴硕知道此信八成无用,故而也不抗拒,刘粲怎么说,他就怎么写,完了刘粲命人封缄起来,派遣使者,送往晋营。裴该听说胡汉来使,还以为约期决战的,谁想打开来一瞧,却是这么一篇狗屁不通的玩意儿。
书信内容翻来覆去,既大言炎炎以论时势,又试图离间自己和洛阳之间的关系,归纳总结起来,重要的不过两句话:一,我(刘粲)不想打了,你可稍稍退后,放我全师返回河东去,我承诺五年之内,不再兵指河西,你可安稳积聚;二,你若是不允,便休怪我做困兽之斗,杀个两败俱伤,并且我还要当场砍掉裴硕的脑袋,一回师就去灭掉裴氏全族,把你家那株千年裴柏,也要伐断、推倒喽!
裴该险些笑出声来。他心说你刘士光都到这份儿上了,还硬撑着架子不倒哪?干嘛不肯老实说:我打不下去了,我战败在即,求求你稍退两步,留我一条活命?还什么“于蒲津亦有二十万雄师,若人奋争心,拼死而搏,即卿获胜,所领关中子弟,恐能返乡者十不一二”,还什么“功愈高而赏愈难,将在外而主自疑”……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不过由此看来,诚如陶侃所料,河东必有巨变,导致刘粲急于回师,我何不假意应承,稍稍后退,待其半渡之时,再从后追杀,必获大胜!
提起笔来,便欲应允,但是仔细一想,又觉不妥。裴该心说,我要是不允后退,直接率军掩杀过去,虽然损失可能略高一些,但不至于别起风波;而若真的后退,就恐将士心怀疑虑,再欲转向逐胡,难度反倒增加……而且会不会因此落下一个话柄,将来被胡人用来做文章呢?
晋、楚城濮之战,晋师退避三舍,以示知礼,问题那决策是晋文公亲自下的啊,倘若主将只是一介晋臣,他敢这么做吗?岂非有里通外敌之嫌?我如今留台关中,本就身处嫌疑之地,倘若因为一纸书信便主动后退,最终导致刘粲生还河东,会不会有人怀疑我想养寇自重,以要挟朝廷呢?
那般小朝廷,挟就挟了,但“养寇自重”这个考语,我却绝不肯担!我是为了华夏的安危,为了社稷江山、黎民百姓才起兵逐胡的,岂肯为一己之私而纵寇东归?!
想到这里,当即提起笔来,就在裴硕书信的末尾批了八个大字,然后掷还来使,命其携归。
那边刘粲在帐中背着双手,徘徊顿足,心急火燎地等消息。好不容易使者返回,呈上书信,刘粲双手展开——这不还是我送去那一封吗?哦,后面有批了字……定睛一瞧,只见龙飞凤舞写道:
“我之所在,即是裴柏!”
——你想族灭闻喜裴氏,砍伐裴柏,若有能力,那随便你吧。但我得生,裴氏不灭,我等裴氏心中的裴柏,自然万古常青!想要我放你一马……赶紧醒醒吧,别再白日做梦了!
刘粲见到这八个字,不禁气得目眦尽裂,怒发冲冠,当即便将书信一把撕碎。可是完了又后悔,我应该把这八个字展示给裴硕瞧的——你看,裴文约根本就不在乎汝等族人的死活,则汝等为何还要与皇汉相对抗啊?
随即召集众将,说我刚才命裴硕写下一信,请裴该稍稍后退,好容我等安然退返河东,可惜,被裴该给拒绝了。
众将闻言,不禁面面相觑,心说皇太子殿下您这是急疯了吧,怎能行此下策呢?目前晋人的形势一派大好,裴该又岂肯主动后退,放我们逃生?您这不是白白地丧尽了脸面,却不得实利吗?
刘粲环视众将,缓缓说道:“我之所以为此,乃是慢敌之计也。”
随即解释,说裴该数日来只列阵,而不肯前,分明是自知力量不足,尚不足以正面击败我军,因而想要拖延时间,好等他各路援军陆续抵达。我本来倒是也不急着决战的,但如今河东遇袭,粮秣物资短期内难以再运送上来,点查军中存粮,不足五日之用,则若再跟晋人对耗,于我军大为不利。
故此乃命裴硕写信,假意请裴该稍退。他若是应允,则必是想趁我军半渡之时邀截,我可假作渡河,其实设下埋伏,或可大破晋师;倘若裴该坚不应允,必然是以为我军急于撤退,最晚明日,便会驱动大军,掩杀过来。有了裴硕那封信,晋人必生骄心,以为破我易也,我乃可严守营垒,尝试挫败之,败晋之后,自可安然而退。
总而言之,我设此计,就是为了让裴该对我军的动向产生误判,并且急于决战,如此则可制敌而不受制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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