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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3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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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了,尚需先遣精细士卒前去通风报信,以期或平阳、或尧祠,将兵前来接应。
  且说因为石虎亲率兵马攻打尧祠,派去通知王泽的晋兵不但未能入营,反倒险为羯兵所俘,被迫转道前往襄陵,即于城头燃起烽烟来,通知王泽。不过如此一来,多耽搁了大半天的时间,而且烽火示意,终究不可能传递太多消息。但因为石虎暂时撤除了对平阳城的围困,另一路传信的晋兵却得以顺利进入城中,禀报刘央……


第三十五章 骑兵之用
  莫怀忠遣精细士卒先期前往平阳城去通传消息,同一批派出去三人,驾一叶小舟,顺利抵达平阳城南,然后一路小跑就进了城了。
  终究羯赵大军汹涌杀向汾西尧祠,原本围城的垒壁被守城晋军数日来陆续摧毁,唯一可能对送信小兵造成威胁的,也就只有郭太的骑兵了。但数千骑兵在城西或城南广袤的平原上游弋、逡巡,想要堵住一支运粮队不难,想要逮住几个小兵,那就纯属天方夜谭啦。
  信使入城,急报刘央,刘央不禁拍案而起,拧眉恨道:“惜乎,方遣陈安北去,不然倒是诱歼郭太的大好机会!”
  只需要下令莫怀忠的粮队在平阳附近弃舟而登西岸,伪做输粮入城之状,则郭太必然前来堵截啊——至于西平城的陈川,一则距离较远,二则连续数日全都坚守不出,估计是不敢来的——趁机设下埋伏,必可重创之!
  当然啦,前提是己方也有一支精锐骑兵可用,否则这条大鱼脱钩的可能性相当之大。
  然而陈安杀贼心切,整天在刘央耳旁聒噪,要求率领骑兵出城,去搜杀郭太。陈安本善将骑,又目无余子,感觉就我这一千多骑兵,打两到三倍的羯骑没啥问题,甚至于还可能将郭太引诱进包围圈,一举而全歼之!
  刘央没他那么大的信心,他甚至在考虑,一旦平阳最终不守,自家手上捏着一支骑兵,就有机会破围而出,退守临汾、绛邑——怎么能让陈安这莽夫先无谋地往外扔呢?
  然而陈安向来独断专行惯了,进入大司马三军体系的时间还不长,夹尾巴就已经夹得有点儿累……加上他素来跟刘央不大对付——主要是性格和战法上的差异明显,倘若将刘央换成甄随,估计二人共同语言会多一些——于是从讨论到争论,从争论到争吵,从争吵到撸袖捏拳……若非姚弋仲从中劝解,几乎就要打将起来。
  不过论肉搏么,估计刘央打不过陈安,即便再加个姚弋仲,也顶多平手罢了。
  刘央自也烦闷,生怕一旦真的彻底激怒了那莽夫,导致如大都督所言的“独走”,那麻烦可就大啦。固然依照军律,即便战胜,陈安也难逃贬谪的下场,若是战败,甚至有可能罹获死罪;但终究他刘夜堂是主将啊,不能约束部下,同样有过无功。
  故此当大致探查清楚了羯军的布置,刘央便即唤来陈安,说将军你想要率领骑兵出城杀敌,策应尧祠,目前倒是有一个大好机会——“石虎将主力东渡汾水,其留在东岸者,不过西平城陈川与郭太所部骑兵……”
  陈川这个名字,刘央自然是熟悉的,幸亏陈安和姚弋仲投效较晚,并不清楚彼獠的“事迹”,否则估计刘央拦不住陈安去攻西平城——若能为大都督报了杀兄之仇,或许老子从此就能在三军中横着走啦!因而刘央并不肯主动提醒他们。
  “由此,城北广袤平原,可以纵横驰骋……”
  陈安拱手道:“可是要某前去兜截羯军的后路?”
  刘央摆摆手,说:“无益也。”石虎这回带了大批牛羊过来,起码够吃一个月,你就算断其粮道,短期内也不可能扭转战局啊;至于断敌后路以乱其军心,就咱们一千多骑兵,怎么截断后路?除非前至山口,恢复旧垒,但……把骑兵撒出去守垒?我有病吗?
  赶紧解释说:“才得探报,羯贼的粮秣、牛羊,皆储于高梁……”
  陈安闻言,双睛瞬间就是一亮,忙问:“此信可靠否?”不等刘央回答,便即一拍胸脯:“我即率兵前往,烧尽其粮,驱散牛羊,不信石虎不退!”
  姚弋仲赶紧跟旁边儿提醒陈安:“此事还当从长计议……”
  陈安求战心切,干脆把他撒出去袭扰高梁,这主要是姚弋仲出的主意——他在刘、陈二将中间和稀泥,做和事佬,实在也心力交瘁了——对于其中的风险,自然早有考量。
  于是便详细向陈安解释道:“贼粮多在高梁,岂有不派重将镇守之理啊?将军所部虽然精锐、骁勇,终究不过千余骑而已,安能攻克其垒,焚尽其粮、驱散其畜?
  “只是在某想来,贼粮或许俱储于高梁旧墟,然而牛羊不可。传言羯贼虏自鲜卑的十万牛羊,必然散放于野,由其自觅食,最多夜间归厩而已……”
  石虎以为带着十多万牛羊,完全可以替代粮谷之用,未免想得太过简单了。固然牛羊可以自行,驱赶牛羊比搬运同等份量的粮食要简单,但粮食往那儿一摆就行了,牛羊可是每天都要吃食,要饮水的呀!倘若拘于圈内,你得积攒多少草料才能养活它们?每日损耗,恐怕不亚于供养十万精骑!
  好在正当夏秋之际,野外草长,田间苗肥,可以放牧牛羊,使其自觅水草——当初拓跋郁律南下之时就是这么干的,对西河郡和太原郡北部的农业生产乃至生态,都造成了巨大的损害。如今石虎又把这损害带到了平阳来……
  姚弋仲久在平阳,呆的时间比刘、陈二人都要久,于周边地理,勘探得也更为细致一些。他因此就说了:“高梁旧墟,在汾水以东二十里,有溪流自山而出,过高梁而入于汾,水清势缓,羯贼故储牛羊于此地也。
  “然若易地易势,我驱牛羊,则必放之于汾滨,为高梁附近溪流清浅,恐怕难以供给十万牛羊及护卫兵卒所用,则牛羊沿溪而布,占地必广,其伍必疏……”
  陈安伸手揉着下巴,无言倾听——他是急脾气、爆脾气,倘若姚弋仲只是车轱辘话反复说偷袭高梁有什么危险,有什么难度,估计陈安早就拂袖而去了;但姚弋仲话锋一转,却详细介绍起目标附近的地形地貌,以及对敌方布阵的预判来了,其言娓娓,不疾不徐,却不由得陈安竖起了耳朵。
  他确实是个莽撞人,对于战术指挥也尚嫌粗糙——否则在原本历史上,就不至于败得那么快速了——但战将终究是战将,倘若直接捂耳朵,什么地理、敌势,全都不听,那绝非战将,甚至都不是一个合格的纸上谈兵者。
  听着听着,陈安还命小校展开地图,用食指点按着,研究地理状况,旋即便问姚弋仲:“卿所言小溪,图上却无啊?”姚弋仲点头道:“由此,亦可知其浅窄了。”这年月地图绘制还很粗疏,技术相当原始,就军用地图来说,但凡对军行影响不是太大的地形、地貌,一般也就不记录、描画了。
  姚弋仲道:“高梁附近,原有村落五六,男女千余,日汲溪水,足用矣,今乃急急迁去,以避贼势。若易之以十万牛羊,即便缘溪而布,怕亦不足……”
  陈安摆摆手,那意思,可以了,小姚你不用多说了——“吾在陇上时,与氐、羌相交,亦知畜牧之事。卿之意,其牛羊必然散诸四野,甚至接近汾水。我可率军自北方觅地涉渡,抄掠其牛羊,迫使石虎回军……”
  陈安已经明白姚弋仲的意思了,敌军那么多粮草物资,全都储藏在高梁,必有重将、强兵护守,我就一千多骑兵往攻,想彻底砸了对方的饭碗是很不现实的——况且石虎主力就在二十里外,稍一迈步,他就能回来啊。
  但因为食水的关系,他们被迫要把牛羊散放于野,则十万牛羊,你没有一万士卒根本就拢不过来,必然到处都是破绽,四面全是漏洞。那么我率领骑兵,就能利用速度的优势,反复袭扰之,或许能够逼迫石虎调兵回援,从而减轻尧祠方面的压力。
  刘央在旁边儿心说,响鼓不用重锤,稍稍敲打两下,陈安就明白了。于是又以目光授意姚弋仲——有些话我不方便说啊,我跟陈安这两天一直顶着牛呢,就怕我说东,他脖子一梗,驴脾气上来,偏要向西,反倒麻烦,还是你来说吧。
  姚弋仲便即朝陈安拱手道:“将军陇上之雄、国家重将,久历战阵,自无须末将指划。唯恐将军嫉恶过甚,杀贼心切,乃不顾自身安危。末将恭请将军,此去要在牵制石虎,使其不能全力往攻尧祠,不在多所杀伤也,还望善保贵体,及麾下将兵,以期长久为好——平阳断不可无陈将军!”
  陈安淡然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刘央却暗中直挑大拇指:你听小姚这话说的,太艺术啦,实为规劝,表面上却似恭维,怪不得陇上氐、羌无数,而大都督独重小姚!
  ——其实吧,裴该本来还想重用苻洪来着,结果被游遐提前给弄死了;也想重用吕婆楼,可惜那孩子年纪还轻。姚弋仲是年岁合适、威胁不足,这才得以直入大司马部曲,挤进了晋升的快车道,很明显,其前程要比同时期投效的军须等人远大得多了。
  商议已毕,陈安便即率领千余骑兵,潜出平阳城北门,匆匆向北方驰去。然而此去不过半日,就有莫怀忠派来的使者进了城,向刘央禀报粮队接近之事,刘央不禁顿足——大好机会丧失了呀,要是陈安还在就好了!
  正在嗟叹,旁边站起一人来,身高八尺,暴眼环睛,一拱手,大声说道:“陈将军虽去,尚有末将在此,难道末将所领,便非骑兵么?敢请出城去战郭太!”
  刘央定睛一瞧,此将非他,正乃屠各路松多是也!
  此前路松多率领四百具装甲骑,北上平阳,来助刘央进取西河郡,遂于介休附近大败石生。不过打那一仗以后,这支特殊部队就再也没有上阵的机会啦,只能先呆在营内,其后退至平阳城中,每日辛勤不辍的训练而已。本来早两个月,裴该就该把他们召回长安去的,但考虑到石虎即将来攻,这时候往平阳多塞兵马还来不及,怎么可以抽调走主力呢?
  确实是主力,别瞧具装甲骑没有合适的地形、态势便难以运用,但具体到守城战,却有可能发挥出比野战更为强有力的效果——当敌军迫近城壁时,可以打开城门,或者暗门,使具装甲骑瞬间突出,作短距离的冲刺嘛;最不济,甲骑下马之后,完全可以改做重步兵,傲立城头,使羯贼难以轻越城垣。
  所以最终裴该只是命路松多拣选十组有功之士返归长安,介绍战役的经过,总结经验、教训——路松多便把“光头申”等人给遣回去了。
  剩下尚有三百九十骑,战马千余匹,连骑士带扈从,将近两千之众,足以在守城战中发挥重要作用。但可惜刘央为人过于谨慎、持重了,一则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不到危急关头,不打算让具装甲骑参战;另方面他也知道这支部队是大都督的心头肉啊,能够少些损伤,将来跟大都督面前也好交待……
  路松多就此憋在城内,得不到上阵的机会,感觉连身上骨头都要锈了。前几日羯军攻城,近四百具装甲骑就一直于城下列队,随时准备冲杀出去,或者步行增援城上——第一天“将军炮”出事,若非雨点及时落下,估计就必须得用到他们了——却始终不得召唤。等到石虎率主力东渡汾水,那便更没有机会了。
  关键是具装甲骑就战术层面而言,只要用好了,威力巨大,但就战略层面而言,行动不够灵活,因为数量较少,又很难单独作战,确有鸡肋之叹。你想靠这些跑不远就呼哧带喘的甲骑去平原上追逐郭太的轻骑兵,那纯粹是玩笑啊!陈安倒是曾经建议以甲骑为主力去攻打西平城,他好统率轻骑潜伏于侧,以待郭太来援的——他们昔日不就攀过垒么——却被刘央一口给否决了。
  刘央心说,就郭太那几千骑兵,我自然不怕,却担心一旦战事胶着,石虎会率羯军主力回援啊。到时候长途行军,甲骑未必比步兵跑得快,倘若被石虎堵在城外,不但有全军尽没之虞,那么昂贵的装备也都得被羯军给扒喽……
  孙子云:“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此则为“弃我一铠,如敌得十铠”……
  前事不再赘述,且说今日刘央慨叹陈安先出,不能利用粮队之来,设伏以待郭太,路松多实在憋不住了,当即站起身来请令——我们也是骑兵啊,将军您可别把我们给忘了啊!


第三十六章 断水
  路松多向刘央请令,想要协助设置圈套,歼灭赵军郭太所部。刘央摇头摆手道:“卿部固然精锐,奈何不便久奔远袭,恐怕拦挡不住敌骑啊。”
  路松多忙道:“将军以我部不能久奔远袭,为人皆重铠,马亦披甲之故。然而若卸甲去铠,我人各三马,岂有不能拦阻郭太之理啊?”重骑兵脱卸铠甲,那就是轻骑兵啊,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您就想不明白么?
  刘央瞠目道:“卿勿孟浪!卿部惯着重甲,正面践踏敌阵,又岂能舍己之长,就人之短,卸甲与贼之轻骑驰骋较量啊?安有胜理?!”轻重骑兵,战术应用迥然不同,平常训练的方向也有差异,不是说换套装备就可以瞬间转职的。再说你部若不算扈从,也就不到四百骑而已,怎么可能跟郭太数千骑兵相斗呢?
  路松多既敢请令,这些问题自然早就考虑过了,当即答道:“我部人各三马,扈从三人,也皆能骑乘,卸甲而转为轻骑,可得千余。且我部之用,不过引诱郭太来入围,并断其归路,抄杀既败罢了,不必与之正面争胜。此战是否能胜,正不在我部,而在将军谋划,以及步兵是否得用;唯牵绊其军,阻敌远飏,责任在我罢了。”
  他这番话倒是颇有道理,旁边儿姚弋仲已经被基本上说服了。但刘央仍然不允,说:“卿等皆百炼精卒,所骑亦关西良骥,一士之费,当他骑十,当步卒百,岂可浪掷?若有折损,我如何向大都督交代啊?”
  这番话就连姚弋仲都听不下去了,当即站起身来,拱手劝说道:“将军,强兵之所以称强,为能摧锋陷阵,破敌致胜也,徒号精锐而实不用,用则恐有损耗,虽强何益啊?正如将军所言,甲骑一士之费,可当他骑十,当步卒百,则但于阵上杀十骑、杀百卒,自然费而不惜、损而无憾。倘若不用,贼之十骑、百卒,难道会遥望甲骑而自缚其双手不成吗?”
  刘央脾气比较温和,也好说话,所以姚弋仲在他面前,就没有对待陈安那么特意拿捏,客气到近乎谄媚啦。
  随即姚弋仲又从战略高度,为路松多求情:“将军,今石虎将主力东渡,尧祠岌岌可危,旦夕望我之援,而我却不能遽援,何故啊?陈川枯守西平城,实不足为患,我所虑者只有郭太。其部轻骑,往来如风,迅捷无形,我若大出师,恐为其所扰,导致军行迟缓,则石虎一旦回师,我军不及归城,势必危矣!
  “若能歼灭郭太,或大杀伤所部轻骑,自然难以扰我,我于汾西,回旋余地便大,也便于应援尧祠了。前无良机,将军慎重,不肯与陈将军出城共击之,还则罢了;今良机天授,纵之不祥啊,岂可错失?一旦错失,陈将军往袭高梁,不过稍稍牵绊石虎罢了,尧祠之围终不能解,待其丧败,石虎再归汾西,则平阳城守之势,必较从前更加艰危!将军三思啊。
  “而今即便百练之甲骑,一朝丧尽,乃能顺利击灭郭太,继而策应尧祠,使石虎顿兵坚城之下,攻不能胜,去不愿舍,日疲日弱,终至秋后援军大至,一举而破羯,进而直下晋阳,全得并州,旬月之间,天下半定,又有何惜啊?大都督岂会怪罪将军?
  “将军,为将者马革裹尸,为卒者偃尸填壕,实乃天命、本分,若能破敌,死有何憾?若不能破敌,徒自甲坚兵强,扶堞下望,不死反倒是耻辱啊!”
  路松多听了,连连点头,说:“姚将军所言是也!各部与贼酣战,尧祠为贼所围,唯我部铠甲最坚、矛戟最利,所食最精,日费最巨,却不能前出摧敌建功,反蜷屈于城壁之内,将士尽皆以之为耻——还望将军允准末将所请,否则怕愈不战,而甲骑之气将愈不振哪!”
  刘央原本在裴该部将之中,排名最高——祖逖东征之后,陶侃北渡之前——其后却逐渐被甄随,甚至于郭默压过,主要原因就是他用兵持重,虽无大败,却亦少大胜(此前击败石生,算是破例大振了一回威风),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是也。但他的弱点也是很明显的,就是谨慎有余,刚勇不足,对于得失之间,考虑得有点儿太过分了。
  其实这一定程度上也是受到了裴该的影响。裴该在徐州与祖逖分道后,亲自招募和训练将士,兵器唯恐不良,供给唯恐不足,训练唯恐不严,士气唯恐不振,花费心血之大,不在当世诸名将之下,而投入金钱、物资之多,即便祖逖之流都难以望其项背。那么既然如此用心,自然格外宝爱啊,哪怕死几个小兵,裴该都会无比肉痛,甚至于亲往致祭。
  他的这种态度、行为,极大地笼络了将卒之心,提振了军队士气,但在具体作战上,也由此形成了过于持重的特点,更准确点儿来说是弱点。自古以来,即便再精锐的军队,只要上阵作战,又哪有不死人的?固然,如何极大杀伤敌军,同时减少己军伤亡,是为将者值得反复斟酌、考量的问题,但你若想毫无损伤便可得胜,那就纯属天方夜谭了。
  这就是所谓“慈不掌兵”之意。
  裴该在北伐之初,一则对自己的实力尚且信心不足,另方面也实在太宝贝这些麾下将兵了,用兵过于谨慎,总想着示敌以弱,诱敌深入,再打包围歼灭战,导致的结果,一是军行相对迟缓,二是装怂装久了,就算打胜仗人也不信了,长时间竟被目为祖士稚之副手……其实事后检讨,当初自己若是更激进一些,完全有机会把刘乂那几万人全都留在河南的。
  当然啦,刘乂脱逃,回去搞“清君侧”,导致刘粲急归平阳,北伐军遂能顺利攻取整个河南,祸兮福之所倚,那是另外的问题……
  裴该这种过于关注将士,哪怕是普通士卒的性命,导致用兵过于持重——若无陶侃,乃至郭默辅佐,估计他在军事上迟早要吃苦头——的弱点,因为性情相近,自然也深深地影响到了刘央。不过今天姚弋仲一番话,有如拨云见日一般,倒是彻底把刘夜堂给点醒了,他不禁满面绯红,长叹一声:“惭愧啊!”
  特么的我竟然还不如一个西戎懂道理……
  ——其实这些道理,裴该本人早就躬自反省过,也亲自在“军校”里宣讲过,刘央时在平阳,未能恭聆教诲而已。当然姚弋仲也没听过讲,但他羌族小部出身,对士卒的性命更为宝贵,所以能够理解刘央的想法;同时他又不似刘央一般持重过甚——我就算把族人都打光了,只要能够兼并别族,从而壮大,又有何惜啊——这才能当面分说其理,直言劝谏。
  刘央受此忠言,终于悔悟,于是朝姚弋仲点点头,说:“卿所言有理,是某过于持重了。”顿了一顿,又道:“虽然,可允甲骑配合步卒,以诱歼郭太,具体如何部署,还当仔细筹谋才是。”
  ……
  石虎猛攻尧祠三日,不能得手,继而得到情报,说晋军中很可能粮秣不足,要等待来自南方的输运。于是他一方面遣郭荣率兵南下,去阻截晋方粮队,一方面将攻击的重点也转向南方。
  王泽在占据尧祠后,即面向汾水,在左右各建一营,深沟高垒,互呈犄角之势。具体说起来,北营在尧祠正北方向,南营则在尧祠西南方向。石虎考虑到,既然晋人急待粮谷之援,则必然担心南垒安危,一旦南垒被夺,就算粮队近在咫尺,也不容易派兵前往接应了。于是亲自领兵上阵,猛攻南垒。
  王泽亦前往南垒督战,只见石虎穿黄金甲,罩大红披风,胯下青骢马,掌中丈八矛,即于垒前一箭远处来回驰骋、喝骂。王泽潜至垒侧,悄悄地拉弓放箭,直朝石虎射去——只可惜距离太远,抵近时弓力已衰,石虎只用长矛一拨,便即轻松磕开。
  王泽连射两箭,全都失手,不禁暗道:“除非裴熊在此,才能射中石虎吧……”
  可是他这两箭也引发了羯军的警惕心,一名在前线督战的赵将见状,当即以刀指点,大声叱喝,所部数十名弓箭手一起朝着王泽所在方向,同时拉弓攒射。王泽仓促后退,却还是被一箭正中其肩——还好,强弩之末,没能穿透铠甲,只是晃晃悠悠地插在上面而已。
  这仗从清晨一直杀到临近正午时分,在王泽的指挥下,晋兵人人奋勇,全不畏死,先后打退了对方的七次进攻。王泽正感信心有所恢复——今日石虎的攻势,不如前两日来得猛烈啊,是因为我南垒的布置比较得当呢,还是羯贼初战时的锐气已衰啊?
  倘若一直这么打下去,我只要粮食够吃,再支撑十天半月的也没问题啊。
  谁想到近午时分,突然得到传报,说北垒告急!
  石虎今天为什么会打得比较疲软?因为他自己跑南垒来了,但军中主力却未尽数携带,留了一大半于营内歇息,旋命部将张貉、张熊兄弟,率之以猛袭北垒。王泽这才知道中了“声东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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