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勒胡马-第32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王卓本来是没资格列席这场会议的,固然左右丞论品位与尚书相同,但理论上只负责省内庶务,说白了,就是做行政工作的,不参与大政方针的制定。但王卓终究门第和爵位高啊,本出太原王氏,袭爵京陵郡公,乃使荀邃等人不得不另眼相看,逢会必允其旁听。
按照王卓的意思,可以请祖逖确定一个临时统帅人选,则有祖士稚为其背书,或许能使诸将心服——起码不敢轻易奓毛吧。荀邃你不就担心朝廷新命统帅,难以服众,影响到战事顺遂吗?殷峤等诸人,不就担心直接跳过祖逖去任命中军统帅,会引发祖氏的不满吗?我这个主意两面俱光,不知公等以为如何啊?
荀邃沉吟良久,最终还是颔首道:“王公所言有理……”其实他早就想把中军统帅的职位从祖逖手里抢过来啦,只是荀氏袋中能人有限,至于帅才,更是彻底欠奉,这才一直犹犹豫豫地拖到了今天。
倘若让祖逖指定一个继承人,那肯定不会是荀党,即便祖逖死后,估计这中军也很难再落到荀氏手中,王卓的建议,原本是对荀氏不利的。然而兵危战凶,其实洛阳距离羯军也不甚远——一河之隔的河内,就有羯赵大军驻扎——荀邃有时候也想:还是景猷兄逃去长安,比较安稳和惬意……为了保障洛阳的安稳,他百思无计,也只好捏着鼻子,首肯王卓之议了。
即请王卓:“还望王公为国家走这一趟,切勿推辞。”
王卓领命,便即驾车来至祖府上求见。祖涣、祖济等子侄辈出门恭迎,领至祖逖的病榻之前。
只见祖士稚面白若纸,气息沉重,似乎都难以起身,只能略略梗起脖子来,朝王卓颔首致意。王卓探问病情,祖涣苦着脸道:“家父之病,暑日更重,此际入秋,天气清爽,已然略好一些了。王公若早来几日,恐怕都不能言语交谈……”
王卓叹息道:“社稷未复,国家方有事,洛阳安危,端赖祖公,惜乎苍天不佑,而使公沉疴难愈……”
祖涣就问:“王公今日来此,难道是羯贼有何动向吗?”
王卓点头道:“实不相瞒,邵嗣祖方有信来,云石勒亲将兵以攻厌次。朝中或云救援,或云可使嗣祖弃城南归,避敌锋芒。然而若欲救,中军又无统帅,是故使我来探问祖公的病情,并且请计。”
祖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随即略有些含糊,却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可,不可弃邵续……”其婿许柳帮忙解释说:“邵嗣祖久在河北御羯,人心归附,若使南撤,诚恐国家失百姓之望。况且厌次在,石勒终究有所顾及,不敢全师东扰;而若无厌次,兖、豫乃至青、徐都会受其威胁——是故家丈人才云,不可弃也。”
王卓点头道:“祖公此意,与殷尚书等相同。然而,公今沉疴难起,不能驾驭中军,而舍公外,恐怕无人堪当此重任——大司马却又方得太原,挥师晋阳,也不克遽归长安。固然,以国家之大,雄才杰士,自然不少,然而恐其初至中军,名位难以服众,导致士气不振,此去要直面石勒,荀仆射乃以为不妥。是故命我来问祖公,可有暂统中军的合适人选啊?”
顿了一顿,又问:“令郎可乎?”
祖逖轻轻摇头:“是儿年少,且素无威……”说了一半儿就貌似说不下去了,只得斜睨许柳。
许柳先望一眼祖涣,然后才对王卓解释:“丈人从前,亦曾与我等说起过此事。盛重(祖涣)忠厚质朴,其性情颇肖丈人,是故少年无重威,不能将大军也……”
祖逖在青年时代,虽然“闻鸡起舞”,有志于王室,其实走的是文学路线,先做司州主簿,后来受到齐王司马冏、长沙王司马乂、豫章王司马炽等人的重视,历任大司马府掾属,骠骑将军府祭酒、主簿,太子中舍人,豫章王府从事中郎等职,直到年近四旬,才依从司马越,开始领兵打仗。
祖逖对于自身过往经历的评价,并非曾一度缺乏担任将领的经验,而是相貌普通,性格忠厚,无“重威”。也就是说,他的相貌不能给兵将以威压感,加上又没有高门作为依靠,则年轻时候靠着这种相貌和脾性,是不可能使部属信服的。总得要年岁大一点儿了,多年任职,逐渐积累起了中高级官吏的威势,才可能在徐州和豫州,赤手空拳一点点拉起支队伍来。
而祖涣和自己的相貌、性格都非常相似,唯一的区别,大概也就背靠老爹,方便狐假虎威罢了。所以祖逖才觉得,以儿子这种质素,因缘际会,能为一军之将已经顶天了,倘若遽登高位,总统中军,威势不足,必然难以服众。许柳、祖济等人也曾多次劝说,以大人您如今的权势、名望,把公子哄抬起来,难道很难吗?有你在背后帮扶,还怕他不能称职吗?只要多陪养培养,异日自能绍继大人之业啊。
然而祖逖却说:“我在军中,不愿使盛重以我为父。昔马服子恃乃父之勋业、名望,终至覆军殒身,其乃惜子乎?其实害子也!”
“马服子”就是赵括,其父赵奢为赵之名将,封“马服君”。赵括少学兵法,“尝与其父奢言兵事,奢不能难”,纸上谈兵,就连他老爹都说不过他。赵奢因此而下论断,说我这儿子太骄傲,太轻佻了,看军国大事等若儿戏,将来他若领军,必遭丧败。
祖逖的意思,赵奢你要真爱护儿子,就该让赵括早早从军,让他吃尽军中的苦头,而不是干脆弃置不用,最终把儿子给养成了一个废物。他说我之所以让祖涣在军中听用,就是这个缘由,想让儿子自己累积经验和功勋,不要想着吃他爹的。倘若真把他直接放在祖家军而非仅仅祖氏我这一脉的继承人位置上,反倒容易使其滋生骄傲之心,并使诸将产生不满。这小子只有跟我似的,慢慢地磨练,那么到了三四十岁,或者可堪大用。
到目前为止,祖涣也就才刚二十出头,故此祖逖认为他不适任出任中军统帅——哪怕只是暂时性的。
王卓闻言,不禁蹙眉,于是想了一想,又问:“则楚重如何?”
“楚重”就是祖逖的从子祖济。要说祖家兄弟四人,其伯祖该,其仲祖纳,都是先妻所生,其叔祖逖,其季祖约,则是后妻所生;然而祖纳和祖约都无子——闺女儿倒是不少——唯祖该生祖智和祖衍,祖逖生祖涣和祖达(道重)。祖该早殁,祖智兄弟向依祖逖而居,也都在祖家军中担任要职。
此外还有一个祖济,乃是祖逖兄弟的叔父之孙——这种关系,当时称为从子,后世称为堂侄——他在这一辈中年纪最长,都已经三十多了,弓马娴熟,能征惯战,平素深得祖逖的信重。
所以王卓就说了,你嫌自家儿子年纪轻——祖涣方弱冠,祖达则还是稚童——无威望,不能服众,那么估计祖智、祖衍也提不起来。可是祖济呢?他年岁可算不老小了吧。
谁想祖逖却还是摇头,说:“楚重不过陷阵之将,非运筹之、之帅才也。”
王卓心说算了,我不猜了——一拱手:“难道别无可用之人了么?还望祖公细细审思,提一人选,也使我向省内有所交代。”
祖逖缓缓阖上双眼,喘了几口气,然后才努力振作精神,睁眼开口道:“倘、倘若朝廷无可用之将,则暂命之以统筹中军,东救厌次,御石勒……唯、唯季祖,或者可用……”
所言季祖,就是许柳,他跟祖逖有两重之亲。一方面,许柳是祖逖继室许氏之弟;另方面,祖逖看这小舅子相貌堂堂,又好学懂礼,就将先妻所生的女儿嫁给他为妻,把舅子又变成了自家的女婿。
王卓闻言,当即即转过脸去,上下打量许柳——他善能相人——心说,嗯,这个靠谱。
许柳出身汝南许氏,那个喜欢品评人物,曾在汉季名重一时的许邵许子将,是其从祖——所以论出身门第,他原本比范阳祖氏要高过一头。再说职务,许柳见任骠骑大将军司马,为祖逖谋划军务,算是幕府的第一谋臣;而以当时的普遍认识,管后勤的士人要比冲锋陷阵的老粗天然高一头啊,长史就等若副帅一般,则以谋臣而转任军将,是以高就低,自然驾轻就熟。
再加上许柳年过三旬,相貌堂堂,不怒而自威,则比起祖济、祖涣来,他貌似更容易为众人所钦服。故而王卓大喜,说:“既然祖公属意季祖,则我当即刻归省,禀报荀仆射,请朝廷早下诏命!”
第五章 计可售乎?
石勒一方面猛攻厌次,一方面命程遐遣人偷渡黄河,去煽动东平相徐龛,同时在河上密布哨探,侦察洛阳方面的动向。
然而厌次城防坚固,邵续率领晋军,还有自幽州来投的段文鸯所率段氏残部亦顽强奋战,使得羯军接连猛攻十日,却始终不得寸进。
石勒既然志在洛阳,自然不肯久淹于厌次城下,于是释围而西,却使大将逯明合后。逯明乃分兵四出,欲将乐陵郡内百姓尽数掠往襄国。邵续闻讯,不禁愤恨填膺,目眦尽裂,乃不听其女之谏,亲与段文鸯共率兵马出城,前去救援。
逯明所部四散,稍一接触,便即全线崩溃,然而邵续追不上二十里,突然间四野伏兵尽出,随即听说李寒也领兵断绝了其后路。邵嗣祖苦战竟日,不能得脱,最终人困马乏,所部弓折矢尽,遂为赵军所擒——唯段文鸯率所部精骑百余,悍战破围,而突归了城中。
羯卒将邵续绳捆索绑,押来面见石勒。石勒沉声质问道:“司马氏无德,晋祚几绝,河北全为我所有,何以将军始终据城抗命啊?难道认为夷狄不足以为君么?晋人固然重振于西,然其于东方,却等若舍弃——苏峻南蹿泰山,不敢与朕争锋,便可明见了。即便将军今日不为我设谋所缚,难道以为晋人会来救汝么?厌次弹丸之地,迟早克陷,到时候一门并戮,难道就心甘情愿不成么?”
邵续顿首道:“前逢饥乱,我奔控无所,这才纠合乡党宗族,占据厌次,欲图保全老幼性命罢了。适逢陛下龙飞之始,委命纳质……”这是说他当年曾经因为儿子邵乂为石勒所擒,而一度向石勒称臣之事——“……既然叛离,岂敢再望宽恕?终究生为晋人,复归而荷宠授,不得不誓尽忠节,以免二三其德之讥。
“大禹生于东夷,周文王出自西羌,帝王之兴,本为天命所授,是晋是狄,我又何敢妄论?若云陛下是真龙,则使去真就伪,不能诚心归附,是陛下负我,非我负陛下也。若陛下欲杀我衅鼓,亦乃本分,但恨是天坑陷我,尚有何言可说?”
石勒听其言,貌似有愧悔之意,便道:“凡忠于其君者,皆我所求,若能幡然醒悟,又岂忍加诛?”于是亲解邵续之缚,命其前去叫开厌次城门。
邵续既至城下,城上将兵皆惊。于是邵嗣祖扬声大叫道:“我志在洗雪国耻家恨,不幸而至此,岂望生哉?汝等当努力自勉,勿生二心!”石勒闻报大怒,即命于城下斩杀了邵续。
当时城中将领,主要有邵续之侄邵存和邵竺,女婿刘遐,以及段文鸯——邵续长子邵乂先已遇害,次子邵缉年齿尚幼。众将见状闻言,无不泣下,乃共歃血,以示绝不投降。
在原本历史上,邵续是被石虎所擒,旋即押往襄国遇害的。邵存等人继续固守厌次,屡挫敌势,但可惜东晋方面的救援迟迟不到,只是送来几张空头委任状,使邵缉代父领兵,并假邵存扬武将军、武邑太守衔而已。于是最终厌次城陷落,邵缉等皆为赵军所俘杀,邵存溃围南奔,途中亦为盗贼所害……刘遐夫妇当时不在城内,乃得幸免于难。
那主要是因为南有曹嶷势力,厌次四面皆敌,邵家军根本无路可退,这才只能固城死守。但在这条时间线上,邵续既已遇难,城内精兵亦遭受沉重损失,最关键的渡过黄河后便是晋土,故而邵存等人守意并不甚坚。石勒也不想再在厌次城下浪费太多时间和兵力,于是特意让开南门,却猛攻其北,以迫使守军弃城。
于是最终,邵存、段文鸯等率城内军民近万人打开南门而逃,石勒遣李寒从侧面发动并不算迅猛的突袭,被段文鸯苦战击退。邵家军由此才得以狼狈渡过黄河,逃入青州地界,随即得到了钟声和王贡的接应,把他们安置在乐安境内。
石勒并没有进厌次城,事实上城陷之日,他就已然亲率前军,西向抵达了东武阳一带,即于附近调集早已准备好的船只,南渡黄河,杀向兖州。
因为石勒知道,欲图奇袭洛阳,则行军必须神速,一旦被晋人反应过来,及时调派兵马,层层设防,即便己军可以连破敌垒,长驱直入,也终成强弩之末。故此既杀邵续,明知道厌次已不足虑,他就留逯明、李寒继续进攻,自己则沿着黄河,快速向西方运动,终于顺利地渡过了河去,挺进兖州。
首先进入济北国,围其相侯史旄于东阿。前锋迫近东平,徐龛果然受了挑唆,遣使迎降。这一来形成了连锁效应,济阴、任城等地,盗贼纷起,使守军接应不暇,难以聚集兵力,以御羯军。旋即石勒便署徐龛为兖州刺史,命其向东去进攻泰山郡,以牵制苏峻和羊鉴的兵马,其自率主力,在河、济之间,继续西进。
兵下濮阳,刺史夏侯承狼狈而逃,才至燕县,迎面就撞上了朝廷的增援兵马。石勒这回进军,精锐在前,老弱殿后,因此速度很快,洛阳方面因为没有祖逖坐镇,荀邃等官僚习气一起来,导致反应迟缓,故此要在厌次陷落后数日,方才正式派出援军。
这第一支增援部队,乃是后军将军祖济所率,大约五千人。夏侯承逃入祖济营中,祖楚重态度倨傲,竟命其报门而入,并且端坐案后,不肯下来行礼。夏侯承见状,不禁皱眉,正打算开口询问,祖济倒先问了:“使君不在濮阳(目前的兖州州治),缘何来至燕县啊?”
夏侯承老实回答道:“羯贼迫近,各郡不能合,州兵不足御,是以暂退至此,依附将军……”
祖济冷笑道:“可知敌前弃城,自离防区,是什么罪?”
夏侯承听其所问,咄咄逼人,不禁一梗脖子,说:“我是兖州刺史,所在兖州地界,何言自离防区?祖楚重汝欲何为?!”
祖济一撇嘴:“燕县西距司州,不足百里之遥,若非我至此,使君就要奔出界外去了吧?”随即瞪目道:“身负朝廷重任,不思尽忠报效,反而闻风先遁,按律当斩!”
夏侯承闻言大吃一惊,忙道:“即便我有罪当斩,非汝所可以妄论者!即便持节,也须杀不得我!”
由皇帝授予节旄,以代表特殊军政权力的“持节”、“假节”等名号,从前并无高低之分,直至晋朝,这才逐渐分出了等级。最低是“假节”,意为临时授予节旄,次为“持节”,最高为“使持节”,对于职权范围内的官吏拥有黜陟之权,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握有生杀大权。所以说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假节仅能杀违犯军令的中低级将校,持节可杀二千石以下军吏,及无官位者,使持节则无论文武,皆可杀二千石以下。
汉制,郡守千石至二千石,刺史六百石,但其后刺史从监察官员逐步攀升为地方军政大员,品级自然蹿升。按照晋制,刺史俸禄亦二千石,但实际品位则自然比郡守为高——州刺史且领兵者位四品,郡国守相则是五品。所以就理论上而言,别说祖济未受节杖,就算他是最高等级的“使持节”,也杀不到夏侯承头上去。
然而祖楚重却冷笑一声:“我虽不能杀汝,却自有可以杀汝之人!”当即下令把夏侯承绳捆索绑,上了槛车,押向东去,趁机吞并了夏侯承所率的数千兖州兵。
然而祖济却也并未继续东进,而只是驻兵于燕县及其东面的瓦亭,构筑工事,修缮城防,以备羯军来侵。不过两三日,石勒便即率部抵达,先遣大将吴豫猛攻瓦亭,两日后即将壁垒攻破。晋军残部退入燕县。
石勒进至燕县城下,却不发起进攻,似有所待。果然又两日后,忽然大股羯军从北方的棘津而下延津——乃是逯明、李寒所部前锋——作势兜抄燕县之后。祖济见状,不禁慨叹道:“是其时矣。”及时放弃燕县,退入司州境内。
几乎同时,晋朝的增援大军,终于姗姗来迟,抵达了荥阳。
荥阳以东,多是平原地形,只有别济等数条黄河支流,勉强分割战场;而在荥阳以西,则是群山耸峙,并有名隘成皋,拱护洛阳的东侧。也就是说,若被羯军突破荥阳,进至成皋关下,晋方便再无对战之力,而唯有采取守势了。赵军若破成皋,轻骑一日夜可抵洛阳城下,即便司马邺不弃城而逃,也必引起朝野间莫大的恐慌与混乱,那么石勒、张敬就基本上可以算是达成战略目的了。
对于晋人来说,最好的对赵战场,是在河北,其次兖州,若将敌军放入司州,威胁成皋,那是相当不利的。因而新任中军统帅,也即中领军、持节许柳率领大军进入荥阳城,擂鼓聚将,商议对策之时,首先就遭到了左军将军张平和右军将军樊雅的当面顶撞。
张平、樊雅都是豫州土豪出身,因归投祖逖而名列高位,和祖逖部曲出身的冯铁、跟从起兵的卫策等人不同,更非祖涣、祖济等祖氏子侄辈,对于整个祖家军集体,多少有些疏离感。他们唯服祖逖,即便对于祖逖初起兵时便倚为腹心的长史张敞都不肯屈节,遑论最近几年才升为军司马的许柳呢?
樊雅首先就说了:“因为骠骑大将军病重,而朝中大老不懂军事,导致应对迟缓,厌次陷落,邵将军遇难,尤有可说。然而领军既荷重任,率领我等东出御贼,为何却一日只行二十余里,全不顾兵贵神速的古训,遂使羯贼践踏兖州啊?事已至此,便当急前当之,御贼于司州之外,又何以入荥阳城,不前守卷县、阳武呢?”
许柳解释道:“大军未发,而粮秣当先行。今我方受命,点兵出征,四方粮秣未能尽筹,被迫随之于后,当此时又岂敢急进啊?万一与敌遭遇,而粮秣不能继至,岂非危殆?”
张平质问道:“早有信报传至洛阳,羯贼秋后必当大举,即便不攻厌次,也必杀向河内,领军本为骠骑将军府司马,负责统筹粮秣、物资,何以不早作谋划,而要临时筹集?即便司马亦不能胜任,遑论中领军?!”
所言咄咄逼人,许柳倒是也不生气,还耐心解释说:“为骠骑大将军病重,我为其婿,理当亲奉榻前,于军务确有疏失,我之过也。然而朝廷既命我为中领军,并持节,使督率七军五校,卿等自当谨奉军令。今唯议论军事,不必涉及其它。”
张平一撇嘴,说:“若论军事,我以为应当即刻出城,继续东向,会合祖后军(祖济),御敌于阳武以东。不当于此城内,多作耽搁。”
许柳摇头道:“阳武、卷县,城池卑小,难容大军,而若于野外与羯贼正面对决,彼势正盛,不易当也。且若逼贼急,彼乃召河内之军自扈亭南渡,掩袭我后,威胁成皋,则局势危殆。
“故我意即使祖后军守阳武,再遣一将去守卷县,与荥阳呈犄角之势。而我在荥阳,亦分兵守厘城、陇城、管城,是大城之内,再套小城,大垒之内,再设小垒,层层布防,使羯贼不能遽下。且候其朝锐已失,可尝试别出游骑南自博浪长沙间,抄掠其后。若羯贼不召河内军来,必为我所破;若其再召河内军来,则李将军(李矩)可以趁机尽复河内——卿等以为,此计可售否?”
樊雅撇嘴道:“纯属一厢情愿,痴人妄谈……领军固守荥阳不动,唯示我军之怯。还是说,其实怯在领军,不敢与羯贼正面相抗啊?”
许柳正色道:“将军慎言,须知军法不容情。”顿了一顿,又说:“实言相告,此番谋划,非我所为,乃临行前骠骑大将军亲授机宜……”
张平“哈哈”大笑道:“领军撒得好大谎,乃以祖公之名,欲制压我等乎?即便祖公实有此谋,以授领军,我实言相告,事在人为,若祖公在,此计可售,唯领军将兵,绝不可成!”因为你没有祖逖的威望,更没有他临阵机变的才能啊!
话音才落,忽听屏风后一声痰咳,随即传出来一句话语:“卿等既作此想,则此计必然可成,无疑矣!”
张平、樊雅等将听了,尽皆大惊,随即一齐伏拜于地。
第六章 一触即发
其实祖逖的病,在本年夏季的时候就已然大有起色。他本来想即刻出府理事的,却被其妻许氏和祖涣、许柳等人反复劝阻,说大人您上回就是这样,病才好一些,便忙于国事,结果导致反复,如今总该接受教训了吧?许柳也说:“军中事,我可为丈人筹划。料羯贼欲大举兵,当在秋后,此际无须烦扰。”
不仅如此,他们还封锁了祖逖病势稍缓的消息,以免群臣和诸将借着探病或者恭贺之名,又主动把军政事务给压到祖逖身上。
不久之后,传来消息,关中军大破石虎,杀入太原。祖逖闻报,接连躺在榻上琢磨了两天,然后告诫子侄们,说:“对外可云,我病复重……”
他的计划,是干脆继续装病,并且多方阻挠荀氏插手中军事务,甚至于别命一名中军统帅,如此一来,则石勒必轻洛阳。倘若自己活蹦乱跳的,或者中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