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勒胡马-第33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李矩原本听着郭诵之言,屁股微微抬起,身体略略前倾,等听到这里,不禁朝后一仰,跌坐在地。随即以手抚额道:“声节所言,不为无理……”
  郭诵趁机压低声音说道:“不知舅父止陆奋武来援,究竟是为了谁人?倘若此前譬语并非戏言,则司马氏如何,何必在意?若是为了祖公,便当关注于正面之敌,力求尽快克陷州县,则得关中军为援,有何不可?倘若为了自身……舅父,国家大事,自有祖公与大司马筹措,我等武人,唯奋战可也,实不必多所挂虑。
  “但肯奋战,其谁不用?自然身家可保。若然插手政事,反恐累及自身了——还望舅父三思啊!”
  李矩不禁长叹一声,说:“我本以卿为孺子,孰料卿观世情,比我更为通透……祖公与我有厚恩,自然不能相悖,亦不能因我之故,使祖公败绩。卿言是也,我但从祖公之命,突破当前之敌可也,将来如何,自非我等武人所可置喙……”
  随即一拍大腿,说:“罢了,罢了,且破敌要紧。将来若祖公亦臣于大司马,我便听命;若祖公与大司马起冲突,我必为之死战,却也不必懊悔今日之求援。”
  于是召来书记,命其写下一封书信,快马送去东垣,请陆和尽快率军前来,加入河内战场。
  ……
  这个时候,卷县已经苦守了将近两个月,自从王阳等河内军南下,与逯明相合后,更是日夕强攻,堆土山、造云梯,箭如雨下,压得城内晋军抬不起头来。
  为救卷县,祖逖多次遣兵出荥阳,想要穿过敖仓、厘城之间,去攻扰扈亭,却都被羯兵给堵了回来,反倒白白地折损兵马。
  十二月初,卷县终于被羯军攻破,卫策率残兵五百余拼死冲杀出去,逃亡无踪。随即王阳、逯明等纵兵屠城,复歇息三日后,浩浩荡荡,便向荥阳方向而来。
  张敬为石勒谋划,使河内军沿着黄河西进,进驻敖仓附近,随即前取成皋关。祖逖亲自领兵出城往救,与羯军优势兵力在敖仓、成皋之间展开激战。这场仗从午前一直杀到黄昏,赵军大败,仓皇退回敖仓。但晋军也只是惨胜而已,死伤并不较羯兵为少,尤其战阵之上,突有流矢飞来,正中祖逖左膀,祖士稚带伤而归荥阳。
  三日后,石勒换上了生力军,再取成皋。祖逖箭疮发作,不能领军,乃使张平将兵前往堵截。王阳亲率主力发起迅猛突击,激战移时,逼退张平,逯明则强渡汜水,攻击关下晋垒。战至黄昏,晋将童建被围,矢绝力尽,被迫投降,另一员晋将冯宠则率残兵退守关隘。
  石勒闻报,遂于翌日率主力进迫荥阳城下,作势攻打,以牵制晋军不能再援成皋,同时传令给王阳、逯明二将:“期以三日,必要克陷成皋关,突入伊洛!”
  急报传至洛阳,朝野上下当即就炸了锅了,殷峤趁机提出,可急请大司马率关中军前来协防都城。对此,荀邃、祖纳等自然是不乐意的,虽然百般筹思,貌似只有行此下策了,却仍旧拖拖拉拉的,一连两日不能做出决断。
  他们只是急命附近各县戍军,齐集巩县防堵。殷峤就说了:“河南各县,远近参差,即便聚会,也不过四五千兵,且戍军能有多少战力啊?巩县如何可守?”荀邃干脆提出来:“殷尚书素知兵,何不出而往监巩县之军?”
  这殷峤好烦人哪,我这不还在犹豫嘛,你干嘛催个不休啊……干脆把殷峤赶出都去。同时急下制书,既命裴该发关中军东进,暂屯陕县,以备紧急,也命在河内的祖涣赶紧回师,来守都城。荀邃心说若有祖涣再加裴丕,两部合流一万多人,应该能够守得住洛阳一段时间,以待形势之变化吧?实在不行再召裴该,或许也来得及……


第二十七章 丕变
  殷峤既然受命离开洛阳,前往巩县监军,裴诜就不适合再藏在他府上了,只能躲去裴丕军中。二人分别之时,裴诜表情严肃地问道:“以君所料,成皋关可能守么?”
  殷峤轻轻摇头,说:“我不知也。”但是顿了一顿,却又补充道:“然昔日光复洛阳之时,我曾伴随大司马与祖公,前往成皋关一行……”
  那个时候,裴诜尚在司马保麾下,故此这一段往事,他既没能亲身参与,此前也从未听闻过。
  想当年裴、祖分道北伐,裴该在阴沟水战胜后,追敌而西,直至成皋关下。随即携裴嶷、陶侃等登山看关,遭到刘光的突袭,幸亏甄随勇猛,临阵生擒刘光,关上胡军就此胆丧,随即一轮冲锋,刘乂、刘丹遁走,雄关险隘,就此顺利克陷。
  等到光复洛阳之后,裴、祖等人巡看附近地势——要防胡军反攻,故此谋划设访——往东就一直走到成皋关下。裴该当时说:“我得成皋,颇为侥幸——倘若胡贼士气不堕,凭险而守,终究山道狭窄,关隘雄壮,恐非一二十日不能克陷。”
  等到登上关隘,俯瞰山下,裴该又向祖逖介绍说:“且胡人不惯守御。昔我来时,陶士行便道:‘左右山岭峻高,但自关上,或有小路相通,若能多筑营垒,相互间呈犄角之势,则通关之道数里,都将被覆盖在弓箭射程之内,必然一步一尸,难以逾跃。’”
  祖逖点头道:“士行宿将,所言确乎有理——既如此,我等不如依士行所言设垒。”
  裴该笑道:“我既得兖州,又复洛阳,成皋虽险,无可复用也,又何必增设营垒呢?”祖逖摇头道:“不然。我虽光复河南,河北尚在胡贼手中,河内且为赵固窃据,若彼寻隙渡河,先夺兖州,再西向伊洛,必经成皋,岂可不设防呢?文约,天下未靖,为将者当有远虑啊。”
  如今殷峤谈起这桩往事,然后说道:“我旋随大司马西向关中,越数年,奉驾归洛,再无须臾离京,不知祖公修复洛阳城防、宫阙时,是否如其言,复垒成皋。若山上有垒,即百卒可抗万众,若其无垒,恐怕难守……”
  说到这里,不禁微微苦笑道:“倘若羯贼果逾成皋,突入伊洛,则荀道玄等再不敢犹疑,必召大司马东还,或者大事可成……然而洛阳再遇警,难免损伤民心士气,且祖公在荥阳,将进退失据,或者丧败,即便大司马率军入洛,怕也无十成胜算退羯……即退羯,亦无力趁胜继进,直取襄国,恐怕战事还将迁延,国家丧乱,不知何日止息——我乃衷心忐忑,不知当如何期盼才好啊。”
  裴诜安慰他说:“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天命实在大司马,自能逢凶化吉,转祸为福。唯君东出,防守巩县,一旦遇敌,数千戍兵能济何事啊?若见城池难守,不如弃而归来洛阳,不可因荀道玄之乱命,而浪掷性命也——切切。”
  殷峤笑一笑,说:“昔从郭将军,转战大河上下,屡为胡贼所败,我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然自随大司马,得居中朝,荷尚书之任,髀肉复生,志气却日益消磨……我今甚畏死,子羽勿虑。”
  裴诜点点头,随即压低声音又问:“倘若羯贼真的克险成皋,而入伊洛,于朝廷召大司马来前,我可能以此为藉口,使盛功兄夺五校之兵,控扼内外呢?”
  殷峤想了一想,回复道:“原本时机大好,奈何荀道玄已下制书,召祖涣归洛,若其归来,恐怕子羽筹划难成。且若成皋不破,甚至于巩县不失,洛阳虽危而无险,似亦不可行此下策,以免罹讥——我今去矣,全在子羽筹划。”言下之意,我劝你别这么干……你要真想干也成,反正我不掺和啊。
  殷峤既去,裴诜便秘密驰往裴丕军中,可是被迎进去之后,定睛一瞧,来接他的不单单是裴丕一个人,旁有一人笑问:“子羽来何迟也?”正是王贡王子赐。
  王贡对苏峻自称赴洛述职,这当然是瞎话,别说荀邃就不可能召他还洛,即便在殷峤等人的安排下一时昏了头,应允此事,那也没有荥阳还在打仗,就急召青州某郡太守西还的道理啊。王贡是得了裴嶷的密信,故此绕过战场,经轘辕关,昨晚才秘密入洛,今日始入裴丕军中的。
  ——其实他也就比裴诜早到了片刻而已。
  自从赵军杀至成皋关下,消息报至洛阳后,当即全城戒严,闲杂人等不可擅入。然而王子赐是什么人啊?他早就在洛中密布棋子,复由张异等人暗中串联,把相当数量的中低层将吏全都扯上了贼船,则孤身潜入城中,自不为难也。
  裴诜见王贡已然抵达,不禁大喜——这就可以把肩上的重担给卸下啦。于是与裴丕、王贡一起商议,该当如何应对当前的局面,王贡直接提出:“是时矣,盛功当趁祖涣归洛之前,以御羯为名,往夺五校,控御洛中!”
  裴诜摇摇头,说:“恐怕并非合适的时机……”便将殷峤临行前所言,转述了一番。王贡撇嘴笑道:“殷尚书推卸责任罢了,何必听他?时不可失,机不再来,倘若祖涣归洛,则我等前后谋划,俱化烟云——必夺五校!”
  裴诜还是感觉不怎么牢靠,但……反正这主意是王贡出的,出了事也让他顶着好了,我既欲卸责,又何必跟他硬顶呢?乃假装沉吟,良久不语,算是默许了。
  ……
  殷峤离开洛阳,打马疾驰,翌日即至巩县,只见周边戍卒,不过才聚集了一千余人而已,并且多为老弱,纪律也很散漫……原本有祖家军控扼伊洛盆地,河南各县的防守乃极薄弱,所谓戍卒,不过盘查来往行人与捕盗罢了,基本上都是民兵,就没啥正规军,何来战力啊?
  虽在意料之中,殷峤也不禁胆寒,急忙遣人东出去打探成皋关的消息。复一日余,哨探归报,说关上仍然插着我晋的旗号,尚未易手。殷峤这才舒了一口气,就问:“其关左右山上,可有营垒么?”得到的回复是:“连营密垒,不下十余座。”
  殷峤拍案大喜道:“幸亏祖公有先见之明,我等无忧矣!”
  祖逖所率数万大军,除分守卷县和阳武外,都在荥阳及其周边地区,而没有分守成皋,这是为什么呢?一则军分即力弱,唯有集合起来,才有望御羯;二则就是,他其实对于成皋关的守备,并不太过担心。
  当日与裴该勘探之后,裴该挥师西往关中,祖逖就调动人力、物资,于成皋关附近山头建筑堡垒,并且铺设道路,连通关上。诸垒多不过二百人,少不足百人,连同关隘,常年有两千多兵护守,轻易不撤,而且粮草、箭矢充裕。此番东出御羯,即使参军王愈守关,复得冯宠率关下残部退入关上,只要士气不堕,足以拮抗十万大军。
  其实没有冯宠那几百人,守关也足够了,祖逖之所以此前要派冯宠、童建临时在关下凭水设营,就是为了麻痹石勒,让他以为并不难破,就此将主要突破方向,始终指向成皋关。祖逖是担心真要把石勒给逼急了,他不敢去打成皋,却一门心思向南冲,蹂躏豫州,甚至于妄图自嵩山、阳城山之间突入伊洛,那自己应对起来就比较烦难啦。
  固然羯军兜这么个大个圈子,粮道难以保障,但荥阳南部,直至豫北的颍川、襄城,可都是膏腴之地啊,这一路烧杀抢掠过去,也足能保障一两万人的吃喝吧?自己等于已经轻弃了兖北,若再容羯贼践踏司、豫,即便最终打赢了,恐怕朝野间的指责声也将不绝于耳……祖大将军还是很看重面子的。
  因而王阳、逯明等羯将既渡汜水,得至关下,便即毫不休歇地发起了猛攻。他们当初跟随石勒在司、豫间流蹿,也曾多次经过成皋、荥阳之间,对于山形、地势,心里还是有数的。本以为成皋雄关,恐怕不下定决心,拿人命铺路,将难以克陷,可谁成想即便拿人命铺路了,却仍然打不下来!
  从晋怀帝时代开始,胡势日炽,洛阳周边的天险就不能守,胡骑多次出没于伊洛盆地,那时候成皋险关,几乎形同虚设。而等到“永嘉之乱”,胡汉基本上控制了整个河南后,虽亦稍稍修复成皋,派兵守卫,但刘聪以为晋朝已日暮途穷,中原残余的几支兵马根本就不足惧,数年间天下可定,所以也没把这座关隘太当回事儿。
  ——倘若当日胡军固守成皋,估计裴该绝不可能那么轻松便将关隘拿下。刘乂、刘丹等本打算在兖州境内便击败北伐的晋军,故此并未加固成皋之防,而等刘粲进入洛阳后,成皋已经丢了,也无从再守。
  故此王阳、逯明等将对于成皋关的印象,还停留在祖逖增筑营垒之前,以为只要鼓足勇气,便可攻取。可谁想到数里长的山道,几乎全都被山上营垒所控扼,箭矢如雨般投射,滚木礌石亦不时抛下,真正是一步一尸。石勒勒令他们三日破关,结果连攻五日,损失惨重,却根本攻不上去。
  报至石勒处,石勒不禁勃然大怒道:“昔石虎于平阳北破晋垒,以尸堆至堡上,难道汝等不能为么?胜负在此一举,岂能再不忍浪掷士卒性命?即死万人,亦须夺取成皋!”
  王阳等人暗中叫苦,心说石虎当日所为,这形势不同,不可复制啊——除非我们把士兵的尸体堆得跟两旁山崖一样高,那可能吗?
  最终石勒急了,亲自前往成皋关下,指挥作战。但当观看了关上形势后,就连他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说这地方,哪怕不计士卒伤亡,没有一两个月也拿不下来啊……正在筹思无计,忽得急报,州县失守!
  ……
  陆和在得到李矩的首肯后,当即率兵越过王屋山,进入河内,随即他亲率两千骑兵,昼夜兼程,驰至州县城下。晋军既得增援,士气大振,相对的城内赵军却开始动摇。于是不待关中军正式加入战场,李矩便将新造成的云梯推至壕边,猛攻一日,终于打开了州县的城壁。
  才入州县,便有天使到来,通报成皋关遭敌猛攻之事,要调祖涣南归,护守京师。然而李矩劝止祖涣,说:“我既克州县,山阳、怀县亦唾手可得,由此向东,可直入汲郡以断贼后路。祖公曾于成皋左右山上,密设营垒,其关雄峻,岂易失哉?我但贾勇而前,成皋、荥阳之困自解;倘若此时南归洛中,实于战事无所补益,反会丧失时机啊!”
  于是便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辞——况且军权都在祖逖手上,尚书省岂可随便干涉啊——遣还天使,随即大军沿着沁水直进,杀到怀县城下。
  州县、山阳、怀县虽然呈三角形布防,但自然顶在最前面的州县驻军最多、最精,防御也最为严密,其余两城就要差得多了,且此前为救州县,野战中也早已损耗了不少兵马,更致士气蹉跌。由此晋军又顺利攻克了怀县,山阳赵军出城来救,被关中军半道拦截,轻松击溃。
  怀县失守的同时,州县的败报终于传至荥阳境内,石勒不禁仰天长叹道:“此天欲亡我乎?!”随即苦笑道:“非干老天事,我既然豪赌,自当承受败局……”当即号令三军,说如今进也是死,退也是死,不如迎敌而死,尚可留千古忠烈之名——“卿等随朕,直上成皋关去!”就打算身先士卒,向关上发起冲锋。
  诸将全都傻了,就目前这种形势,谁上去谁死啊,活着退下来的机率实在太低了,即便天王您有百神呵护,终究箭矢不长眼,滚木更是一扫一大片……赶紧把石勒给死死拽住。跟随前来的孔苌更是跪伏身前,磕头苦谏。
  孔苌说了:“我军虽受挫,祖逖在荥阳,其力亦疲,此时急退,犹有生路。若能将十万之众,退回河北,封堵李矩等东出之路,复召蘷将军、支屈六来,恃大河、太行之险,必能与晋寇拮抗数载。数载之后,形势或有变化,譬如太傅所言,裴该或谋篡僭,裴、祖或起龃龉,我赵复振有望。陛下在,赵不会亡,若陛下求死,其奈诸将何?!”


第二十八章 谋夺五校
  明达、朱飞都是司马邺潜邸——原为秦王——旧宦,“永嘉之乱”时随从逃出洛阳,辗转而向关中,两人的性情、才能,乃至外貌,全都迥然相异。
  论性情,明达鲁直而朱飞谦逊;论才能,明达力能举鼎,在阉宦中实为异数,朱飞则通文墨,还写得一笔好字;论外貌,明达头大面黑,身高力健,腹大过围,相比之下,朱飞却要矮小清癯得多,且肌肤甚白,五官端正,翩然有文士之相。
  所以荀邃等启奏,使中书统驭五校,具体职责就落在了明达的头上,朱飞仍然负责内外公文的传递。
  且说这一日,明达自五校营返回禁中,迎面正遇梁芳和朱飞并肩而来,便即躬身行礼。梁芳等也还了礼,便问:“明君不在五校,何事归来啊?”明达随口回答:“安排宿卫事。”
  晋朝的国家军队,大致可分为中军、外军,以及州郡兵三个部分。中军为朝廷直掌的武装力量,外军则是地方都督统驭之兵——比方说关中的大司马三军、青州的苏峻军、江州的王敦军、凉州的张寔军、汉中的周访军等,祖家军从前也属于外军系统——州郡兵即各城戍卫,原本数量稀少,如今在近羯的兖北、青州,以及平阳、太原等郡,则多数都超过了千人。
  其中中军又可分为宿卫军和牙门军两个部分:宿卫军驻在洛阳城内,负责城池和宫禁的防守,牙门军则驻在城郊,作为机动力量——祖家军即便部分改编为前、后、左、右、骁骑等七军,其数既超过了四万,自然不可能全都入城守备,原本主力也都是宿于洛阳城外的。
  真正的宿卫军,自“永嘉之乱”后,就形同虚设。司马邺在长安时,由索綝命其部下李义等宿卫,索綝败后;由裴该分其军宿卫;等到归洛,宿卫之权自然落到了祖逖手中。荀氏以不合制度为辞,多次要求恢复七军五校,最终祖逖做了一定妥协,允其徐徐重建五校,分担宿卫之责,其后裴该入洛,干脆把祖家军改编为七军,从此可以名正言顺地守卫都城和宫禁。
  所以就理论上来说,中军由领军将军统领,其二卫、五校,及部分郎官,负都城和宫禁的守备之责,其余五军当驻城外。然而五校初建,数额不全,且多由在京的平民和官宦远支充任,素质也比较差——真正的好兵苗子,祖逖自然先给扒拉走了,不可能留给五校——左卫将军卫策亦随祖逖出征,右卫将军裴丕则驻在河南——
  裴该当日之所以改裴丕所部为右卫,自然也是为其一旦有事,可以名正言顺地开进洛阳城内,担任宿卫之职了。
  只是荀氏也力图在朝廷制度的范畴内,掌握宿卫权,因此当许柳(祖逖)出征后,就以祖涣所领前军按例不值宿卫为名,请他专心守城,而将宫禁都让给了五校。等到祖涣北渡,裴辟进京后,暂时还没有跟荀氏翻脸的意图,所以先接替了城防重任,随即,荀氏就把五校交到了明达手中,以备裴丕。
  五校的营房紧邻宫禁,日夕有千人入值守卫,所以明达今天返回禁中,安排宿卫之事,本属寻常。然而梁芳却说了:“禁中之守,命一校尉可也,当此紧要关头,明君还当常留五校营内才是啊。”
  明达不大明白他的意思,就问:“今五校但充宫禁之守,城防事,一以付之裴右卫。虽然羯贼与祖公战于荥阳,距伊洛不远,暂时亦无需我插手城防事,又何必久留营内啊?”
  梁芳瞥了一眼身边儿的朱飞,随即伸手一扯明达的袖子,把他拉到一旁,低声问道:“明君如何不悟也——尚书启奏,使中书领五校,在君看来,究竟是何缘故哪?”
  明达笑道:“自然因为荀氏欲掌宿卫之权,奈何囊中并无将才,是故才使我暂居其位,给他们占着位子罢了——既是中书领五校,祖公自然不便抢夺。”
  梁芳摇头道:“此言差矣,荀氏荐君领五校,非为备祖,实为备裴也!”
  说话间,朱飞也背着双手,一步步凑将过来,不过梁芳原本就没打算避开他,于是继续开导明达:“去岁‘易车驾’等谶,固然是羯贼欲施离间之计,然而大司马雄踞关西,复取河东、平阳,其势莫强,其威莫大,则其一旦归洛,夺取宿卫,便成景皇帝、文皇帝在曹魏时之势也,岂可不防啊?”
  明达闻言,不禁愕然:“安能以二位先帝,比拟裴大司马?!”其实言下之意:你说大司马有擅权之志,甚至于将来会以裴而易司马,这、这不至于吧。
  梁芳叹息道:“人心相隔,谁敢断言?是故今裴右卫来,荀氏才急将五校交于明君手中,专为保障宫禁,不使天家权柄,彻底外落。”随即再次瞥一眼朱飞:“试问若有万一,二位可肯死君么?”
  明、朱二人当即拍胸脯:“我等自然忠于陛下,何须梁公试问啊?”
  要说阉宦这个团体,就理论上来说,确实是最忠诚于皇权的——虽然未必忠诚于某位皇帝个人。因为宦官无根底,又普遍受士大夫的歧视,他们想要搂钱、搂权,就必须得紧靠着皇家,倘若皇权弱于臣权,自然阉宦们就一辈子都只是普通婢仆,根本掀不起任何风浪来。
  所以皇帝也往往因此而信任阉宦,甚至于特意剥夺部分臣权,以授宦者。当然啦,宦官集团假借皇权,抖起威风来,反倒时常架空甚至于擅自废立皇帝,因为他们要的是皇权撑腰,皇帝在多数情况下,仅仅只是皇权的招牌罢了,换之无碍。
  梁芳正是因此,颇为尊重明、朱等宦官,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