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勒胡马-第34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了……何必如此操切?裴丕偏偏在这个时候罹难,给了你不得不动的藉口,这事儿其实也很可疑啊!
心下不禁又是恼恨,又深感无力,乃问许柳:“则如卿意,我今当如何做?”
许柳当即提出:“丈人当即率师归洛!”
随即详细分析道:“一则既受天子之诏,不可不归。二则将兵归洛,可使大司马有所顾忌,不敢遽行篡僭事。到时候,丈人可上奏天子,请加大司马爵、禄,甚至于进九锡云云,以此示恩于大司马,复请率师北向,则大司马不得不允。若能殄灭羯寇,丈人之功可与大司马相拮抗,到时候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祖涣道:“不妥。阿爹若即率师归洛,而大司马亦来,两军或将于洛阳城内起冲突,实非我等之愿也。”终究曾经并肩御敌,有些同袍情谊,祖家军中也没多少人乐意跟关西军这就撕破脸。
许柳道:“大司马若重丈人,必不至于起冲突;若不重丈人,即便退让,亦难保安,阋墙之事,终究难免……”
正在商量着呢,突然接到王愈的急报,说关西军前部已然入洛,并且控扼各处城门,不放我进城去取粮。许柳等因此急劝祖逖,说:“若大司马先归洛,请朝廷旨意,召丈人入都扣押之,复支解我军,则事真不可为矣——还请速下决断!”
祖逖因此才点集精锐万众,离开荥阳,急行军前往洛中。为了宣扬自家声势,他还下令沿路遍插旗帜,仿佛有千军万马就跟在后面似的……
第四十五章 谋篡或谋废立
裴嶷等催促裴该上洛,本是为了造成占据洛阳的既成事实,以将祖逖所部中军,彻底封堵在都外,就此东西两大军事集团的权重可以进一步拉开距离。到时候无论是直接谋篡,还是先过封王、赐九锡一道,阻力都会来得比较轻了。
而相应的,许柳等人怂恿祖逖急归洛阳,是为了扬己之威,迫使裴该不敢肆意妄行——起码不敢撇下我们去肆意妄行。
原本祖逖并不打算在这个接骨眼上返回洛阳。一则预料若自家先还洛,很有可能被荀氏当了枪使,用来拮抗裴该,则裴、祖之间的冲突或将无可避免;二则在其想来,我只要手握强兵,则西党自不能不有所顾忌,那么兵在洛中,和兵驻荥阳,其实差别不大——入洛多半会激化矛盾,驻守荥阳则或可避免撕破脸皮。
因此在接到天子诏书之前,他就命王愈等人将洛阳内外府库之粮,转运其半数而至荥阳,用以巩固自家的军势。
但是随即逐石勒不及,攻朝歌不克,司马邺复亲笔作诏,召他回去,祖逖就不能不归啦。且等返回荥阳后不久,得报关西前军已然入洛,他这才在许柳等人的一再劝谏、怂恿下,挥师过成皋而直下洛阳。
本意以骠骑大将军、录尚书事之尊,守兵不敢拦阻,可即入城,控扼东侧的几座城门。等到裴该来了,则祖家军进可谋夺洛阳,退可将诸门拱手相让,以示恩于裴氏。可是谁想到既至城下叫门,城上却不肯应。
终究裴该名位太高,声望太响,再加上擅长做政治工作,惯会洗脑,因此关西军将士多不畏朝廷,也不惧中军——祖逖自忖,倘若守城的是自家兵马,而裴该领军至,说不定没几个人敢拦哪。
况且裴该已然入洛——裴该觉得祖逖来得太快了,祖逖心中亦作如此想法——则守军不先报大都督,又怎敢开门啊?
叫门不开,祖济不禁愠怒,便即拱手道:“关西军如此无礼,愚侄请求率部攻城!”
祖逖尚未发话,部将冯宠先紧着解劝:“将军慎勿为此下策!”
随即分析说:“我等本属同朝,大将军亦尚未与大司马决裂,岂可骤然兵戈相见啊?此际谁先动兵,必然声名扫地,为天下人所唾骂!况且大司马既已归洛,则稍待数时,允彼等前往通报,也在情理之中。”
祖济瞠目道:“若大司马来,亦不肯纳阿叔,则如何?”
冯宠道:“若真如此,是曲在大司马,末将亦无以阻拦将军。”
“难道便让阿叔在城前等候大司马来不成么?彼名位虽高于阿叔,不过一线而已,阿叔来而不迎,本就不合礼数;且若迟迟不来东门相见,未免白白受其屈辱!”
冯宠继续解劝道:“想是我军来疾,大司马尚未得着消息罢了。”随即建议说:“不如大将军以裹创为辞,先归营歇息,以待大司马来,则不为受辱了。”
冯宠本是乞活将李头的部下,李头为陈川所害后,逃依祖逖,并且恳请祖逖为其故主报仇。不过那个时候,祖逖势力尚且小弱,还需要陈午等部乞活的支持——起码是别来跟我捣乱——故此只能安抚冯宠,请他多等些时日。其后冯宠初见裴该,听说裴使君(当时裴该尚为徐州刺史)的兄长也是为陈川所害,就直前抹泪,恳请道:“若将来使君得陈川,欲杀他复仇,请交于末将行刑!”
本来他也没抱什么希望,可谁成想,数年之后,关西军真的在太原郡内擒获了已然投羯的陈川,裴该二话不说,即命押往洛阳,去交于冯宠处置。冯宠投桃报李,即将陈川缚至裴嵩衣冠冢前——因为李头连衣冠冢都没有——支解其尸。
冯宠为此而深德裴该,当时就面朝西方拜倒,说:“大司马信守旧诺,能使末将得报故主之仇,末将铭感五内,将来若有用得到末将之时,虽百死而必不辞!”
所以眼瞧着裴、祖两军有可能起冲突,导致冯宠是镇日愁眉不展,茶饭不思——大将军于我有知遇之恩,自不能背,而大司马亦为我故主复仇……若从大将军而敌大司马,我岂非背誓之人么?而若转投大司马与大将军相争,又成不忠之士。要不要干脆找个机会我落跑得了,从此闲云野鹤,去做个隐士咧?
故此他才一力劝说祖逖、祖济等人,不想两军遽起刀兵。
当下祖逖听得冯宠之言,不禁颔首:“卿言有理。”守城的小兵嘛,哪怕天子到此,若违军令而开城,多半也是死罪——起码我军中是这么规定的——那我又何必跟几个小兵置气呢?若能就此入城,自然是好,但若要靠杀进城去……这后果可很难预料啊。
然而正如祖济所言,我若是巴巴地跟这儿等着裴该,那姿态未免放得太低了,即便自身不感屈辱,其后相见,恐怕也难以再提振气势。再者说了,若裴该故意拖延,不来相见,我进也不是,退又不甘,则心必乱,心乱则必为裴氏所趁……
想不到冯宠平素瞧着挺粗鲁的,临事之际,倒有急智。正好我胳膊上的伤势还没好透,那么以此为藉口归营裹创,不为无礼,裴该也很难挑出我的错来。
便欲留祖济于城前继续恭候,自归营垒,冯宠却连着拍胸脯,说迎接大司马之事,请大将军交付于末将可也——他担心祖济这暴脾气,倘若等得时间长了不耐烦,再起火并之心,那自己先前的谋划就都全付流水啦。还是我跟这儿等着好了,我有足够的耐心。
不久之后,便即迎得裴该,乃急遣人去通知祖逖。祖逖听说裴该止率百骑来,心中略微踏实一些,便待换衣出迎,许柳却说:“既在军中,岂可不以军中礼仪相迎啊?要使大司马知我军不曾懈怠也。”祖逖觉得此言有理,这才不换甲胄,而率诸将吏去迎裴该入营。
裴该当面讽刺道:“即至洛阳城下,卿等亦不肯卸甲,足见为国奋战之心,须臾不忘啊。”祖逖多少觉得有些惭愧,只得随口敷衍几句。随即将裴该迎入大帐,分宾主落座,裴该便问:“祖君来何疾也?”
祖逖回答道:“因奉天子之诏,不敢不急归……”随即反问道:“大司马之来甚速,亦出逖之预料。”
裴该苦笑道:“我自也不得不急来。”他面向祖逖,其实话是说给全体在座将吏们听的:“家兄于都中遇害,朝廷但敷衍而不能明查真相,缉捕凶手,我因此而被迫率军归洛……”
于是就从裴丕进入洛阳城开始说起,把事件的前后经过,尤其是诸尚书如何举止失措、敷衍塞责等事,备悉道出。裴该的口才,自非在座诸人可比——即便同为士人出身的许柳和张敞——并且他并没有平铺直叙地陈述前事,却不时加入对情势的分析,以及自家心中感慨,逐步将祖逖以下诸人的观感,引导向了自已预设的方向。
大体上,听完裴该的描述,众人会得到如下印象:
一,荀氏欲夺中军兵权久矣,因而趁着祖涣出京的机会,谋掌五校。彼等素轻外臣、武将,宁可把兵权暂时交给一个阉宦,也不肯落到祖涣或者裴丕的手上。在这点上,其实裴、祖的立场是相同的,所敌对者,唯有以荀氏为首的朝臣而已。
当然啦,荀邃一度将殷峤排挤出京,也可以作为这种说法的注脚。
二,阉宦是代表了皇家,也就是说,荀氏想要利用皇室的权威来打压我们这些外臣。本来无论是祖涣先掌五校,即便离京,可以留下一两员将领协助其后入京的裴丕护守都邑,还是裴丕入城后即得掌宿卫,都能够维持洛阳的安泰,使祖逖可无后顾之忧地在荥阳御羯。荀氏却偏偏罔顾大局,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事情,其心……可诛啊!
三,倘若荀氏虽起恶意,仍有本事掌控洛阳局势,还则罢了,偏偏就在他们眼皮底下,发生了裴丕遇刺的恶性事件。裴丕作为右卫将军,暂掌五校以统合内外宿卫,本是合理、合情、合法的举动,明达却坚不肯交权,甚至于列阵相峙。直到裴丕遇害,前后超过半个时辰,尚书省竟无一人前来解斗——此中深意,大可玩味。
四,裴丕既遇刺,诸尚书却要拖到中午时分,方才委员前往五校营坐镇,展开调查(其实是和济胆怯所致);另遣人(裴该特意不点祖纳之名)入宫去捕明达,却只抱出来一枚首级,以及遗书——不是供状!此事大为可疑啊。且尚书竟将裴丕之遇害,推诿到羯贼奸细头上,而羯贼若有奸细潜入五校,大可趁宿卫时冒犯天子,又何必杀裴丕呢?根本是高山擂鼓——不通不通又不通。
五,裴该得到消息后,先赶紧为裴丕发丧,为此耽搁了好几天,这才启程上洛,可是到了洛中一瞧,尚书们仍然没能拿出足以使人信服的调查结论来,而且就连对裴丕的旌表,都从未考虑过。怎么的,因为裴氏专注于关西,而祖氏忙着御羯,所以荀氏等就自觉可以放羊了?甚至于可以为所欲为了?
六,本来洛中虽有此变,只要朝廷应对及时且得法,还不至于酿成什么太大的风波。然而荀氏却趁机使尚书下制,召祖君与卿等急回,当不能如愿后,又逼天子亲笔作诏——你们是不是担心祖家军灭羯立功,将来难以制约啊?
总而言之,事情本来不能说很大,或者可以比较完满地加以解决,偏偏宫中对此置若罔闻,诸尚书复敷衍塞责,导致裴该不得不率兵归洛——否则他这脸往哪儿搁?则宫中、府中,于此或者别有用意——多半是为了压制裴该,复削弱祖逖——或者彻底的无能。来来,诸位来评判一下,究竟哪种可能性比较大呢?
张平、樊雅等出身比较低,既入祖军,屯驻在洛阳内外之时,自然多次遭逢官僚们——尤其是荀氏等世家官僚——的白眼,当场就被煽动起了心中长年累积的怨气,纷纷鼓噪道:“我等艰苦百战,浴血沙场,却由得这班小人弄权,实为可恨!”
许柳、张敞只是沉吟不语——他们没张、樊等人那么天真,可也觉得裴该所言,颇有道理。祖涣则开口问道:“则大司马今番归洛,意欲如何处置此事啊?”
裴该朝他笑笑:“卿昔日见我时,不是这般称呼。”你不是一直跟着你爹,叫我“叔父”的吗?干嘛这么生分啊。
祖涣尴尬地笑笑,瞥了老爹一眼,最终还是拱手:“还请叔父教诲。”
裴该道:“我意,荀道玄等不堪奉社稷,当弹劾罢免之;和济先审此案,却无故拖延塞责,其心叵测,当下和济廷尉,严加勘察之……”
祖涣追问道:“家伯……祖尚书如何?”
裴该笑笑:“尚书虽多颟顸,岂有一省俱罢之理啊?祖、殷、卞可留。”顿了一顿,笑着注目祖涣,说:“然而,令伯父之才具,亦未必堪任尚书——卿等自也知道。”
祖济插嘴道:“与其士言伯父,不如士少叔父……”
裴该微微颔首,心说品行是一回事儿,才能又是另一回事儿,虽说祖约其实也不是做尚书的合格人选,终究比起祖纳来要强一点儿——你说得没错啊。我从前还没有很清晰的认知,昨天跟祖纳谈了一会儿,才知道那家伙就是一文学之士罢了,根本没有什么实务能力。
祖逖却终于开口了,呵斥祖济:“不得妄言!”随即朝裴该拱一拱手:“令兄实受我命,入洛驻守,则不幸遇害,我之过也。”
裴该知道他这是试探,当即摇头笑道:“此事与祖君无涉,何必自责?”
祖逖点头表示感谢,随即问道:“如大司马所言,此事或亦牵涉宫中,则于天子身边之人,又当如何处置哪?”
你想对付荀氏,那无关紧要,即便表态可以让我那位兄长仍旧留在尚书台,但看情况,我过一段时间也得把他给抽出来……关键问题是,你打算怎么对待天子啊?是就此把板子高高举起,再轻轻放下,还是打算对天子下手?或谋篡,或谋废立,你给我一个准话呗。
第四十六章 先着一鞭
祖逖绕着弯子,询问裴该对天子司马邺的处置态度。裴该闻言,面色略略一沉,便说:“该有几句肺腑之言,请独与祖君私语。”
这是要俩大佬私下里做交易了,祖逖会意,便即摒退诸将吏,裴该也命一直跟随在身旁的裴熊、文朗暂至帐外等候。很快,大帐之中只余裴、祖二人,祖逖正待开口再问,裴该却突然间从腰间解下玉具剑来,连鞘递交给祖逖。
祖逖蹙眉问道:“大司马此为何意啊?”
裴该道:“我二人于建康城外相交,共论天下,复定盟北上,渡江击楫,并肩杀贼,至于今日。而祖君却不念旧情,唯以‘大司马’三字呼我,想是已有背盟杀我之意了,我故自来,任君动手。”
这当然是以退为进的试探了。到目前为止,裴该的真实意愿还并没有彻底表露,倘若祖士稚果起杀心,必然一世英名,俱化流水,会遭当时乃至万世的唾骂。裴该是了解祖逖的,知道这位老先生要脸,不逼急了,必不肯行此下策。
果然祖逖听闻此言,赶紧摆手,撇清道:“我安有此意啊?”顿了一顿,便即伸出手来,在裴该递过来剑鞘上轻轻一推,搡至旁侧,说:“自当先公而后私,适于众将吏之前,若不称呼官职,怕是彼等会起轻慢之心——文约勿疑。”
裴该心说你肯叫我的字就好啊,气氛可以略微融洽一些。随即将手中剑置于地上,就摆在两人中间,缓缓说道:“且先置此,或祖君稍歇可用也。”
“文约仍疑我乎?此言何意啊?”
裴该从怀中抽出司马邺才刚下达的禅位诏书来,双手递给祖逖:“该此来,专为向祖君通报此事。”
祖逖接过诏书展开,一目十行地瞧过,面色初时惊疑,既而恼怒,最终他“腾”地就站起来了,欲待怒斥,却又终于忍住。裴该就抬着头,望着对方的脸色,不言不动。四目相交,在祖士稚看来,裴该的目光似乎纯净无滓,无疑无欺。
于是强按心中不满,复又坐下,把诏书递还给裴该,低声问道:“文约方入洛,天子即下此诏,岂不可疑么?”
裴该表情诚挚地回答道:“此亦非我所愿也,实华敬则入宫中取来……”
“若无文约暗示,华敬则焉敢为此?!”
裴该嘴角略略一挑:“或者人心所向。”顿了一顿,又说:“我之为人,祖君素知,但谋功业,不求富贵,然而功业因富贵而易致,富贵亦因功业而踵迹,不易避啊……”
祖逖就问了:“可肯辞乎?”
裴该笑笑:“肯定还是要二三辞的。”
祖逖双眼一瞪:“二三辞之后,终究还是受么?”
裴该毫无畏惧地注视着祖逖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祖君,自古岂有受禅固辞,而仍能立于朝者乎?若天子欲禅祖君,祖君亦走不成么?”
禅让这种儒家宣扬出来的花活儿,在历史上——起码在儒家整理后的史料上——有固辞不受的前例吗?要说倒也有,传说尧曾欲禅帝位于许由,商汤欲禅王位于卞随、务光,三人皆不受而逃……
裴该的意思,我若固辞禅让,那就唯有逃亡一途了,还有可能立朝为官吗?你是要劝我把权柄、军队全都撇下,领着一家老小去做隐士吗?好啊,我跑了,那晋室之最重就是你了,等到你也有了这么一天,你会不会同样落跑呢?
祖逖沉吟半晌,最终叹息道:“何必如此操切……”
裴该语气诚恳地说道:“祖君亦将万军,麾下将吏如云如雨,当知将吏之心不可违也。此实该麾下所谋,该虽不愿,时已至此,亦不得不为。之所以操切,为该麾下,皆畏祖君……”
“此言何意?”
“晋室之复兴,端赖该与祖君,各掌强兵,分陕而治。今羯贼于太原丧败,其势大蹙,乃起倾国之兵来犯,谋图一逞,实作困兽之斗。祖君在荥阳,抵御得法,明识者皆云羯贼将灭,而祖君可趁势犁庭扫闾,尽复河北。若祖君得河北,声望更隆,实力雄强,乃成不可制约之势,中国终将二分。
“祖君试思,吾麾下多有异图,难道祖君麾下便无么?但势不足耳。若其势足,又岂甘居我之下?因而麾下乃谋掣肘,不使祖君建功,唯该严禁之,云:‘吾宁死,不肯害国,不肯背友。’是以彼等乃讽华敬则求天子禅让之诏,为先定君臣名分,或可免于后患……”
祖逖瞠目反问道:“若我不肯臣于君,又如何?!”
裴该伸手一指摆在两人中间的佩剑,说:“是故留剑于此,请祖君用。”
祖逖冷哼道:“天子虽下诏,文约尚未受,我若用此剑,必罹千古骂名!”
裴该习惯性地耸耸肩膀,说:“或者祖君为司马氏而执此剑杀我,虽罹骂名,且使中原复乱,终究不背本心,且将来或亦有天子之份。或者祖君不忍杀我,然我既出此门,势不能固辞禅让之诏,最多两辞,必然受之。到时候遣使赍新朝之诏来,祖君若肯臣,四海静谧,若不肯臣,只能与该逐鹿了——唯君自择。”
祖逖恨声道:“文约这是逼我么?”
裴该摇头道:“非我逼祖君,乃时势逼我,复逼于君。难道当日该于长安取得天子,复与祖君分陕而治之时,君便未曾想过今日么?司马氏声威已堕,难以复振,人心无不思易主,不在于我,便在祖君,不过我先着一鞭罢了。”
说着话,第二次指向那柄剑:“我自不愿与祖君同室操戈,或升或死,只待天意。祖君唯断我头,始能先鞭,否则的话,还望祖君顾念旧情,复为天下之安,为该驰驱。未知君意如何啊?”
他这其实就是在逼祖逖,你要么不怕背负骂名,一剑砍了我,但接下来两面受敌,也未必能得天下;要么你就老实低头吧。实话说倘若祖逖实已灭羯,并吞河北,裴该还真没这胆量亲送人头上门。他赌祖逖不但爱护自家声名,而且还理智,明察时势——就从前对祖逖的了解来看,这场赌博赢面很大。
当然也有输的可能,只是在裴该想来,输就输了吧。时势至此,我是不可能退步的,而且不管是退还是进,只要祖逖不肯臣服,那就必然导致中原复乱。我本欲救世,结果反倒乱世……与其如此,还不如就此瞑目呢,尚可望留美名于千古!
死谁不惧?但裴该自陷羯营,一步步走来,他始终秉持的理念就是事业比名声重要,而名声比生命宝贵。
祖逖注目在剑柄之上,反复权衡,不禁气沮,苦笑道:“人生于取舍之间,多半为难,而文约今将己难,而归之于我……”你把自己的艰难选择,转嫁成了我的艰难选择,自己倒落得个轻松啊。
裴该道:“我之择,原本便是君之择啊,天下危或者安,只在君一念之间。”随即又动之以情,说:“我诸事皆敢为,唯不愿与祖君生分也。”
祖逖把身体略略前倾,试探性地问道:“难道不能稍缓些时日么?”
裴该摇摇头:“我固不疑君,然不能不疑君之部属,且我之部属,亦不能不疑君。君之重,重于天下!”
裴嶷他们为什么要急急忙忙地拱裴该上位?就是怕祖逖在灭羯之后,势力雄强,可与裴该相拮抗,到时候就算祖逖肯臣服于裴该,他麾下将吏愿意换个主家吗?况且裴该又不肯哪怕是暗中掣肘祖家军……那么唯有尽快拱裴该上位,并且稳占洛阳,才能够迫使祖逖不得不黯然低头。
裴该原本的想法,是希望这位千古名将在这条时间线上,能够完成他的夙愿,彻底平定黄河以北地区。但是之后又如何呢?裴嶷等人的顾虑是必然会成为事实的,即便祖逖逝去,废物祖约上位,导致祖家军崩溃、离析,也仍然要被迫打上几仗,才有可能将之彻底兼并。这同室操戈之事,终究使人苦闷啊。
所以他才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