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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3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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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家军上下自成体系,在晋朝时,即便主力一度被改编为中军,但除非负责宿卫的部分,否则也只听祖逖一人之命,尚书省是根本插不进手去的。但既然华晋禅代,祖逖又臣从了裴该,自然不可能再沿用旧例,裴该对于保证其军的完整性给出了承诺,祖士稚自然也不得不做一定程度的让步。
首先是要按照朝廷的军事体系重新编组,增加排、部、旅三个层级,排以上将吏名单都须上报枢密省备案;其次于队以上各级设置司马,一方面核实功过,另方面进行政治宣传,这些司马多数由祖军自行任命,但也有将近三分之一是洛阳委派的;其三,军中律令,改从关中军旧制——当然啦,其实差别并不是太大。
至于其四,于收复失土,各郡县乃至亭的守吏,祖逖有署任权,但须报尚书省备案,尚书省亦可因应情势,加以更替。
原本在晋时,裴军在西,祖军在东,各练各兵,各打各仗,名为守望相助,其实相互间的联系并不紧密。既归华朝,就不能再这样了,华廷自然会徐徐地往祖军中塞人、掺沙子,以期逐步加以掌控。对于祖逖来说,你只要别太过份,别影响到我的对羯之战,虽感不满,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正因为如此,对于前线将兵,或者祖逖本部,华廷还不便也不敢过多地伸手,而于屯河内的李矩、驻枋头的魏亥,人员安插和调动就相对要频繁一些——李、魏二人皆为故晋旧将,原本就不是祖家军的核心人马,二将也因此颇有改换门庭的想法,故于枢密省的安排并无异议。
即以魏亥论,他的旅司马,以及其下三位营司马,就全都是关西人;此外枢密省还以其旅数量不全为由,新塞了五百多关西老兵进来。然而司马普遍比各部主官要低两级,魏亥为少将,其旅司马则是上校。
故而此际得报:“枢密省兵部侍郎杨清奉诏来到……”魏亥就不禁诧异啊,心说一部侍郎为正四品,军衔大校,但我知道这个杨清,他迎娶了皇后义妹,封襄邑县侯,乃是天子心腹,本衔少将,以高品而“行”兵部侍郎。这家伙跟我同品,爵位还比我高一级,他到前线来干什么?难道是朝廷欲罢我之职,而以杨清代之吗?
心中忐忑,赶紧出营相迎。
只见一队人马列于营前,当先一将,见魏亥出来便即下马,倒执马鞭,拱手道:“足下可是魏将军么?末乃杨清。”
魏亥上下打量杨清,就见此人年纪很轻,估摸着还不到三十岁,与郭诵差相仿佛,却比自家为小。虽说也是行武出身,但或许这几年一直安坐后方的缘故吧,杨清肤色颇为白皙,和魏亥、郭诵这种久在军中,常冒风霜烈日的将领,一眼就能区分出来。
杨清未穿甲胄,身上是一套黑质镶红的戎服,腰围金带,佩着紫绶。至于头上,则戴了一顶黑色的皮弁,正中央镶嵌着一枚五角金星……
魏亥不禁心说,这打扮很威风啊,我也应当去置备一套。
魏晋时军将,与文吏相同,都规定了四时之祭服、礼服,却并未规定常服,所谓上身褶衣、下身长裤的戎服,多不是在正规场合所可穿着的。理论上要到晋安帝时代,才下诏:“诸侍官戎行之时,不备朱衣,悉令袴褶从也。”武官,或者文官行武事时,才算有常服制度。而在此之前,武将于军中并无统一服色,往往是怎么穿着舒服就怎么来。
华朝则只定一套祭服,和一套公服(合礼服与常服为一),但新建制度,自然不可能下令全军即刻换装——光换旗帜就是一个大工程了——朝廷只是赏赐了祖逖一套常服而已,魏亥等将则还来不及置换。此外按制,元帅、元戎当配金钺盔饰,各级将校以金银等做星形盔饰,尉官以铜做扣形盔饰,以别上下、明号令,但祖逖认为这纯属浪费金钱的面子工程,他素来俭朴,乃不即配,上行下效,魏亥等自然也不敢配了。
故此魏亥今日见杨清袴褶精神、金星煌煌,不禁眼热,相比起来,自家虽然着甲戴盔,却象是个乡巴佬了。当下听得杨清询问,面色乃微微一变,旋即恢复正常,拱手道:“末将正是魏亥,恭迎杨侍郎。”
杨清多敏的人啊,当即笑着一摆手,说:“魏将军在军中,想是尚未来得及制服。正好,朝廷赏赐将军一套公服,命我携来。”身后当即有小吏捧着具木匣疾驱而前。
杨清道:“可先入营,将军易了服,再来听杨某宣诏。”
魏亥忙将杨清等一行人接入营中,随即告罪请杨清稍待,他自己跑后面换衣服去了。过不多时,身着袴褶,足登皮靴,一手捧着皮弁,一手摩挲着其上的金星,转归正堂,等进门后才忙不迭地把弁给戴起来。
对面一站,双方打扮相若,两颗金星相向闪耀,魏亥还比杨清要高出半个头去——他这才感觉通体舒泰。
而且趁着换衣服的片刻时间,魏亥也想明白了,固然杨清是天子近幸,终究未闻立过什么显赫的功劳啊,他一直在后方坐办公室呢。则若朝命使杨清替我,我就说军情方急,所任不可非人,把官司直接打到祖元帅面前去,多半还有转圜的余地……
杨清取诏来宣读,倒没有什么骈四俪六,文意还算浅显,魏亥大致能够听得懂——原来是天子特命杨清到枋头来,协助魏亥调配粮秣物资的,并非要夺他的兵权。
魏亥这才把心放落肚中,就要下令摆宴为杨侍郎接风。杨清却摆手道:“此非饭时,何必摆宴啊?还是公事要紧。”旋即问道:“河道近日不甚通畅,导致粮运须走陆路,损耗既大,行进又迟缓,此事魏将军可知道了么?”
魏亥苦笑道:“魏某正为此事焦虑。祖元帅方与羯贼对战于三台,军中日耗粮近五百斛,每日催促,而若西方之粮不能及时输至枋头,恐怕于军争不利啊……”
杨清就问了:“如今枋头存粮,尚有几许?”
魏亥虽然不是专搞后勤的,但既奉命护粮,于存粮数目须每日核点,自然也是清楚的,当即回复道:“不足两万斛,最多可资一个月。”
杨清当即蹙眉问道:“自祖元帅离开荥阳北渡,至今六十七日,前报军中储粮三万五千斛,国家又东输六万斛,则在某核计,即便算上运途中损耗,枋头亦当残存五万斛粮,可资两月有余,如何不足其半?难道说粮秣物资,多已转运往前线去了么?”
魏亥摇头道:“为蘷安常谋扰我粮运,故此前方不敢多储。临漳、安阳、荡阴等城,各不过二三千斛粮……”
杨清把手一摊:“则少的那些,何处去了?”
魏亥心说你啥意思,怀疑我贪污吗?面上不禁隐现怒气,当即命人将账册抱来,摊在案上,说:“账皆在此,杨侍郎若有不信,可自查断——哪里会有两万斛粮的出入啊?”
杨清笑着拱手道:“魏将军勿动怒。将军国家宿将,自晋时即承乃叔之志,厮杀御羯,名闻天下,忠心可鉴,朝廷岂有怀疑将军之理啊?”随即正色道:“实话说与将军知道,不仅仅水运困难,导致后续粮秣来迟,且拓跋鲜卑方南侵太原,陶枢密已持节北行,督诸军往御矣。国家府库,必须供应东西两线战事,实已不堪重负。是以天子命我来此,协助将军,杨清别无所长,唯于军资调度上,有过一些经验……”
其实即便因应两线战事,如今洛阳及周边府库的存粮,也还够支撑大半年的,但你总得留点儿富裕吧,要备不时之急啊。本来裴该还担心,我若说粮食快没了,让祖家军你们省着点儿吃,祖逖会不会疑心是欲沮其功呢?正好拓跋南下,给了他足够充分的藉口。
杨清乃道:“祖元帅前上奏,期以三月,必败羯贼,则洛中再匮乏,天子亦命我等搜罗府库,必要填上这三月之需。但某实在为难,才不得不请命到枋头来,协助魏将军,务必使一粒粮、一束草,都能用到实处。”
随即一拍胸脯:“不是某夸口,昔在关中,供应太原之战,关中军供奉原本比贵军为厚,都能细加筹划,使足食足用。故今日来此,实为辅弼魏将军,绝无疑忌将军之意。”说着话手按案上的账册,说我先好好瞧瞧,不是查账,是为了寻找出可以节省的空间来,将军可允准否?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魏亥又岂有不允之理?再者说了,我命人把账册抱出来,本来就是让你查的,反正天日昭昭,我问心无愧,不怕你鸡蛋里挑骨头。
可是谁想到杨清当即命人取来一把算盘,埋头伏案一个多时辰,还真被他给挑出了不少的“骨头”来……
算盘这种计算工具,起码在东汉末年就已经有了,数学家徐岳所撰《数术记遗》中就提到过:“珠算控带四时,经纬三才。”不过那时候的算盘跟后世差别很大,上下三格,每格一串五珠,故谓“经纬三才”,而且计算方法更接近于筹算,而不是宋代以后才定型的珠算。
裴该很注重军政两道的数字化管理——当然啦,因为时代的限制,只能略得其意罢了——但是自己可以打草稿,列算式,这法子却不便教给旁人——一不小心把阿拉伯数字给漏出去,那就说不清啦。况且笔算速度终究不如珠算,所以他就搜索枯肠,“发明”了算盘,更把自己前世在小学时代练习过,却几乎忘光了的珠算口诀给“复原”了出来。
昔日长安行台,如今洛阳朝廷,凡事务小吏皆须学珠算,而品级最高的珠算能手,就得算是杨清了。当下他伏在案上,右手拨拉算珠,左手翻检账册,十指运转如风,其声有若急雨,当真瞧得魏亥是翘舌不下。
魏亥算是服气了。他自认也懂得一些数算,会摆算筹,所以祖逖才将护粮的重任交到他肩膀上。但一般情况下,具体账册都是下吏在做,数字由下吏统计,作为主官,魏亥顶多抽查罢了。没想到一个跟自己同级的将官,竟然算起账来比那些积年老吏还快速,果然天子重用此人,并不仅仅因为裙带关系啊……
等到杨清算完了账,便即把自己做了标记的几十处地方,逐一指点给魏亥看,并且详加解释。通过这次核账,魏亥揪出了军中两名欺上瞒下、贪污粮饷的蠧虫——那两名小吏自认为账目做得滴水不漏,将军难以看出漏洞,但在杨清有理有据的喝问下,也不得不当场伏罪了。
魏亥即命将此二獠推出辕门斩首。
可是两名小吏又能贪污多少呢?即便追缴回来,也不过六七百斛粮食而已。魏亥就质问杨清:“侍郎云差额两万斛左右,余数何在?”
杨清当即笑笑,说我还没跟你讲完呢,这六七百斛,乃是人为的损耗,其余那些,则属于自然损耗,但——完全可以弥补!
即将各旅乃至各营、各部所须粮草数量,与魏亥实际拨给的,逐一比对,其结果是,将军你计算损耗太宽,这才给了某些不逞之徒下手的机会——
“将军营中,犯律者不过二吏,焉知他军中便无?若将途中损耗核计得更确实,则彼等便难寻贪墨的机会——方自激战,若将士粮草遭克扣,岂有不及时禀报司马的道理啊?祖元帅军法甚言,岂能不展开彻查?”
进而在粮草的管理和运路的统筹上,也还有可商榷之处——“某以为,粮勿远运,远运则兵卒疲累,难免失误,且伕役多携口粮,于途中损耗也大。不如自枋头而朝歌,自朝歌而荡阴,自荡阴而安阳,自安阳而临漳,分途押运。某昔在关中,亦曾行此策,但规划得法,途中损耗,可少二三成。”
魏亥就问了:“之所以不多储粮于安阳、荡阴等处,是恐羯贼骚扰断道,若如侍郎所言,倘有错失,如何处啊?”
杨清笑道:“粮在途中,自然易失,若入储于城,则何所失啊?倘若羯贼绕路而来,复陷诸城,则我军后路断绝,自然溃败——何必顾虑粮落贼手?”
完了又笑笑说:“至于如何统筹兵马,警护粮运,此将军之责也,杨某又岂敢置喙?”我真是来帮着调度粮草的,兵权还在你手里,你说了算——估计我命中就照着全军覆没的灾星,若无必要,可再不敢亲自领兵了……
第十七章 华军的新谷
杨清担任兵部侍郎,于军政上,主要负责粮草物资的统筹、调拨,以及军械的制造、存储,其人擅长谋算,在长安时为郭默之副,就已经表现出了不俗的才能——起码比他打仗的本事要强。
此番支应祖军粮秣物资,就是杨清负总责,郭思道理论上只要听取杨清的汇报,不时加以抽查、核算即可——他完全是自己往自己身上揽事儿,才会搞得那么疲累,甚至于一度起了辞职请求外放的心思。
可是杨清也绝不好受,因为去岁的荥阳之战,就已经消耗了粮秣无数,进而祖逖又命王愈将才收上来的秋粮,半数转储荥阳,朝廷还可能拿出来的,实在是不多了。虽说就理论上而言,祖军士卒的日常供奉,比旧关中军要差得远,而且既然你们已经取去了那么多粮草,那完全可以自己解决问题嘛,新收郡县,也可就地征粮啊。然而裴该却说:
“祖元帅率兵于前线奋战,所可倚靠者唯朝廷而已,岂能不常加供输呢?”
言下之意,倘若祖逖觉得朝廷不足为靠,有没有全都一样,那还肯乖乖听命吗?就算祖逖不起异心,其麾下将兵又如何?
而且——“河北百姓,苦于羯贼久矣,又岂能再夺其口中之食啊?朕已严诫诸将,非不得已,切勿抄掠,以定人心,并振赫赫王师之威!”
所以枋头那边儿,多多少少,你得一直供输着粮草。且既然祖逖、魏亥连番上奏,请求增粮,那必然是有所不足啊,总不能让士兵饿着肚子打仗吧?
杨清又要保证仓储无虚,可以因应特殊情况所用——比方说,此番拓跋南侵,不就是事先料不到的特殊情况吗——又要供应祖军起码三月之需,被迫东挪西凑,当真是忙得焦头烂额。故此他才对裴该说,我仔细算了算,觉得前线粮食应该够吃啊,即便按照旧关中军的发放额度,也不应该那么急切地要求朝廷再输……
祖元帅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裴该当即呵斥道:“卿无得疑祖元帅,或欲进谗以塞责乎?”
杨清赶紧跪地请罪,然后分辩说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祖元帅用非其人,在粮草管理上,不象咱们这么严格,其间漏洞或许不少。倘若能够堵上那些漏洞,再重新规划一番,或许后勤压力不会那么大吧。
裴该这才命杨清,你不妨到枋头去好好核实一番,进而协助魏亥管理粮运。主要魏亥前日上奏,请求避讳改名,就中可以看出,此人与李矩一般,是有可能脱离祖逖阵营倒向朝廷的——最起码祖军中某些将领有可能生变,这二位不在其列——则派杨清前往,既没啥危险性,也不至于引发魏亥的疑忌。
杨清就此挥泪而别其妻、已有身孕的猫儿,离开洛阳,跑去枋头坐镇了。他辅佐魏亥,重新梳理粮食的储运,确如其言,整个后勤系统有了大幅度的改善,其间节省下来的粮食,多达十之二三成。
究其实质,一是这年月物资的管控手段本来就比较粗疏;二是自晋代以来,祖军上下普遍将自军与国家朝廷看作是两个不太相关的实体——其实旧关中军这种倾向还要更严重些——则既然朝廷承诺供给军粮,那吃别人家粮,有必要那么俭省吗?况且羯贼前日在荥阳、河内、濮阳战败,丢弃物资无数,枋头存粮也被迫几乎烧光,今日再对战,敌军必然比咱们更为拮据啊,则我稍稍靡费一些,有何不可?
据闻旧关中军的日常供奉就比我军富足,虽然祖元帅并未明令更改制度,但咱们私下里多吃几口好的,应该不会犯忌吧?
但是杨清抵达枋头后,摆明车马通知魏亥,说朝廷如今也没有多少存粮了,为了保证战斗的可持续性,该省的还得省,你们若省不下来,我可以想办法帮你们省——当然啦,从前浪费掉的那些,肯定追不回来了,朝廷即便从陆路,即便稍减其数,也还得继续往枋头运粮。
……
三台前线,祖逖虽是以众击寡,羯军却有要塞和漳水为恃,两相比较,守方其实占了不小的便宜,加上王阳守御严谨,蘷安能得士心,张宾足智多谋,遂导致一个多月的时间,华军竟不能前进一步。
不过赵军方面,粮秣调运也很捉襟见肘。去岁荥阳之战,战败之军,哪里还能顾得上粮草物资?自然于路遗弃,多半为祖军所缴获。石勒因此不但把襄国及周边府库的存粮全都将出,以资供前线将兵,甚至于用孔苌之言,派出游骑抢夺民家之粮——若非如此,恐怕王阳、蘷安他们早就断顿了。
石勒为示节俭,还每日只用两餐,唯有糙谷、清水而已,不但禁酒,并且少菜无肉,以示群臣。然而某些事情,上行了未必下效,徐光、裴宪等于公廨中亦以身作则,同样素餐寡食,但回到自家后,关起门来,照样大吃大喝——反正军队抢粮食也不可能抢到咱们头上不是吗?只须不露富,天王岂会怪责啊?
由此就造成了广平郡和整个冀州,甚至于幽州,处处闻警,盗贼四起——多半是被逼上梁山的普通百姓,也有部分地主豪强掺和其中——程遐奉命捕盗,盗贼却不但捕之不尽,反而越捕越多……
徐光为此事提醒石勒,说照这样下去,不必华人打过来,这国家就要垮了啊。张敬却道:“虽然饮鸩止渴,却终属无可奈何。况且天王入襄国之前,幽州还则罢了,冀州形势,与今日又有何不同啊?但逐退华寇,自可重谋恢复……”
他现在是夹着尾巴做人呢,再不敢随便乱出主意了,但亦不肯袖手缄口——那样就怕永无翻身之日啊——故此对于石勒已经拿定主意的事儿,是一定要主动站出来帮腔的,以示我永远忠诚于天王,对于天王的决策,绝无丝毫的怀疑和不满。
这些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前线,王阳等本是粗鄙武夫,只管闷头打仗,至于民生如何,根本从来都不加考虑——想当年我们一路杀、一路抢,不也打出偌大一片疆土来了吗?百姓如韭,割而复生,为了御敌,多割几碴又怎么了?人这种玩意是杀不完、死不尽的,只要击退华寇,就可以南下再去抢人回来种地啊;而若土地俱为华寇所得,又要老百姓何用?宰了吃肉吗?
唯有张宾,镇日愁眉不展;蘷安曾经担任过中枢之任,管过政事,故而也有些担心,但他竭力不使自己表现出来,以免更增太傅的忧容。当然啦,这种事儿高级军将明白即可,对于普通兵卒是绝对不能提的——其麾下有不少是冀州兵,若知家乡惨遭蹂躏,亲眷口中食粮几被夺尽,那还能有心思作战吗?
只得每日鼓舞士卒,许诺破敌后都给重赏,自此凡从征者,不管是战兵是伕役,家家都可富足——反正画大饼又不费粮食。
然此终非长久之策,徐光等再如何百般筹划,终究不可能凭空变出粮食来,三台赵军饥一顿饱一顿的,亦恐不定哪天,襄国方面就再无粮草可资。张宾为此绞尽脑汁,设谋遣游骑潜而南下,去截夺华军之粮,所谓“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此乃兵法之要义也——可惜祖逖、魏亥等护粮甚谨,使赵军屡屡失手。
三月底的时候,在张宾的谋划下,赵军终于打了一个大胜仗——蘷安率所部偷袭华人营垒,击破并斩杀了其将张平。祖逖为此重整部伍,再造营垒,足足花费了六七天的时间,才有力量再次对三台发起猛攻。
祖士稚不敢隐瞒其败,上奏洛阳,并请抚恤张平。裴该览奏不禁叹息,心说在原本历史上,张平因为不肯接受祖逖的领导,导致两军起冲突,最终为人所杀(杀张平的是谢浮,但这个名字未见于今日之祖军,裴该也根本回忆不起来);倒是樊雅败而后降,虽然史无所载,估计结局会好一些。
但在这条时间线上,因为种种缘由,导致张平、樊雅俱无二话即投靠祖逖,竟积功而成大将。而且张平还在对羯战争中壮烈殉国,不但多了几年寿命,并有流芳青史之望。可见人生际遇,实为时代潮流所左右啊。
即晋张平为上将,并且定下制度,此后因国事而殉者,一律加两级旌表。此外还追封张平为灵寿县侯,准其子袭爵。
至于旅帅之任,允准祖逖所请,以樊雅补替。
祖逖既败一阵,折损一大将,多少有些闷闷不乐,相反的赵军中却是一片喧腾。张宾使蘷安、王阳等宣告士卒,说张平乃是祖军中第一上将,为祖逖的左膀右臂,而今既斩此将,可见天不亡赵,只要诸君听命奋战,必有拨云见日的一天。消息传到襄国,石勒大喜,也破天荒地将出一坛美酒来,与朝臣们共饮。
而且此战后,张宾还从俘获的华兵口中审问出了确切的消息,知道拓跋鲜卑南扰太原,华人被迫两线对敌,黄河水道又曾经断绝了一个多月,导致粮运不济。他也不禁望天祷诵道:“天王果然有天意加护,如此则退敌有望也!”
但随即祖逖就加强了对三台的围攻,经过数日激战,虽然损失颇重,却终于攻破了金凤台的外围工事。王阳颇感沮丧,张宾却安慰他说:“此必华寇粮运不继,故而祖士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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