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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3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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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箭齐发,然而那些鲜卑重骑个个身被数箭甚至数十箭,哪怕被扎成刺猬一般,却亦不见丧失战斗力,仍然策马朝前急撞。
华军复以长矛阵相迎,但鲜卑马槊本就长大,各部精锐又皆力猛,虽然暂时遏止了敌骑冲锋之势,但矛槊相对,拓跋方仍然不落下风。
华军人多,但要防备更数倍于己的拓跋轻骑的骚扰,不敢聚于一处,而拓跋精骑则如同一柄利刃似的,只攻一点,正面接战宽不足一里地。因而战不移时,华阵即被撕开一个缺口,刘央急忙抽调生力军来封堵,好不容易才熬到了敌方力尽退兵。
战后计点伤亡,己军死伤近三百人,而确认射倒捅翻的拓跋精骑还不到十分之一……
陈安素来骁勇,目无余子,经过这半日的激战,也不禁有些胆寒,当晚就对刘央说:“若无这些重甲骑兵,鲜卑余部,皆不难破……”老爷我昔日所领陇上骑步,都能一个杀他们俩,何况如今统领华军精锐呢?
“然而重甲之辈,确实难御啊。今止一千人来,便使我军狼狈若此,就不知其后还有多少了……”
北宫纯插嘴道:“据某所知,拓跋常将此等千骑破敌,则所有者,当为其两倍。”
陈安不禁蹙眉,说一千骑就杀得咱们快抬起不头来了,何况更多啊?“我军皆不畏死,然箭射其盔不入,矛刺其甲难穿,即便战死,亦不能稍损敌势分毫,自难免会生怯意。怯意若生,必致溃败——还不如退入城中,凭坚而守吧。”
骑兵的机动力和冲击力,都不是步兵所可比拟的,以步敌骑,主要就是靠着坚阵、长矛,以二对一,总能遏阻住骑兵之势——就成本而言,拿仨步兵换一个骑兵,那都是赚的。然而如今所面对的拓跋重骑,冲击力更强,装备也更精良,就今日对战而言,几乎是拿十个步兵来换他一个骑兵……交换比太过悬殊还则罢了,问题既连坚阵都不可久恃,士卒心中还有指望吗?还肯拼死勇斗吗?
所以还不如退回九原城里去呢,重骑兵又蹿不上城墙,倘若弃马攀城,未必比重步兵要强。
刘央摆手道:“不可,若还城则必败无疑,起码也当凭垒而守。”
陈安不禁叹息道:“惜乎,路松多所部南返,倘若我军具装甲骑在此,何惧鲜卑重骑啊?”建议刘央赶紧行文洛阳,把具装甲骑调派过来助阵,刘央首肯了。
翌日华军即不出阵,只是以步兵谨守营垒,而以骑兵遮护两翼。拓跋方面见状,便撒出重骑去对战华人的两翼骑兵,北宫纯将一翼,陈安将另一翼,尽皆不支而退——好在重骑短途冲锋尚可,远程动作却慢,华骑才得以暂退五里后重新整列,反身杀回。
但就两翼骑兵暂退的这一段时间,鲜卑轻骑得以抵近华垒,三面包抄,箭如雨下。华军亦以弓箭对射,只是移动靶子总不如固定靶子,容易得中……
当晚刘央汇集诸将,就说了:“照今日之势,最多可支五日,五日后唯有退入城中去了……但期小姚可以尽快修复山道旁壁垒,遏阻拓跋。”下令赶紧再从太原调兵,增援姚弋仲,至于大军开拔,必然耗粮,而太原城里的粮食也不多了……火烧眉毛,且顾眼下吧。
好在三日之后,忽得传报,说陶枢密持节前来将军,已至九原城中。刘央闻报大喜,估摸着鲜卑兵晚间不会来攻,便与诸将一起趁夜进入九原城,去见陶侃。
陶士行也是疾驰而来的,喘息方定,急命诸将入见。刘央等人登入大堂,就见陶侃身边还侍坐着两将,一个身高八尺,面色狰狞,正是惯将骑兵的降胡刘光;另一个身高九尺余,手长脚长,却正是众人期盼已久的路松多。
路松多既然来了,那肯定带着具装甲骑啊,起码也得有个二三百骑吧!
刘央等大喜入见,刘光和路松多都站起身来行礼。陶士行也不客套,当即宣读诏旨,展示节旄,然后便请诸将落座,询问近日的战况。
刘央备悉禀报一番,旋问:“不知陶公将来多少援军啊?具装甲骑有多少?”
陶侃微微一笑,说:“祖士稚方于河北战羯,日求朝廷供奉粮秣物资,洛中府库将空。是以我虽来,亦不能多所增援,唯将一营轻骑,并四百甲骑而已。”
陈安说四百甲骑也成啊——“我军具装甲骑,更比拓跋重骑精良,以一敌二,当可无虞。”
陶侃摆手道:“若以甲骑相对,徒自消耗,未必有益于战局。且我方疾驰而来,军皆疲惫,马亦劳损,恐怕暂不堪用。”随即吩咐刘央,说鲜卑兵究竟多么能打,其重骑究竟有多大威力,光听你们说,我却并没有直观的感受——
“明日,诸军可再出垒列阵,诱其重骑来攻,我登高觇其虚实,或有破法。”
于是第二天一早,已经返归城外营垒的刘央就下令擂鼓,然后各部开辕门,列阵而出。鲜卑兵见状,也赶紧出营整列,几名大人还相对笑道:“华人之垒甚坚,若守而不出,实不易破,今日既然复出列阵,且由他列,我再以重骑冲突,必要建功!”
果然战不多时,一千多拓跋重骑便又撒将出来——当然未必全是前日那一批,今天重新抽过签了——刘央无奈之下,仍以前日之法应对,不过半顿饭功夫,就被敌骑撕开了缺口。他不禁转过头去,注目城上,等着陶侃的信号——你瞧明白了没有,我可以收兵了吗?再打下去估计要玄啊!
只是正当激战之时,就算华人想退归营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第二十章 巍峨雁门山
刘央率部在九原城下与拓跋鲜卑鏖战,受其重骑兵突袭,深感艰难。他频频回首,希望城头的陶侃可以赶紧发信号,命己军撤归垒中——虽说激战之时,不是那么容易撤的,但那也总比被对方一点突破,导致全军崩溃,最终连营垒都不能守要强吧。
然而陶侃却始终不肯下令。
只是陶侃亦派了援军出来,刘光率骑兵侧翼杀出,尝试遏阻拓跋重骑突击之势,同时路松多也率具装甲骑列于城门前。刘央得报,其心稍稍安定一些,心说就等具装甲骑上来与敌对冲啊,不过甲骑准备需时,看起来我还得多支撑一些时间,才可能会有转机。
拓跋重骑是在靠东的位置突击华阵的,其外侧还有轻骑防护。原本这些轻骑都在和北宫纯所部骑兵兜转厮杀,刘光率部一加入进来,当即战据了上风,将之稍稍逐退。
随即刘光就迫近了拓跋重骑。
北宫纯于阵中遇见时,还提醒过刘光,说拓跋重骑装备精良,我等的箭矢难以伤敌,骑矛更不如敌之马槊为长,你可千万别靠近,靠近了就是送死啊。刘光却笑笑说:“将军放心,陶枢密有奇计在此,必能破敌!”
北宫纯无奈,只得跟随刘光而前——你说有奇计可破敌,那你就先上呗,我跟后头瞧着;倘若陶士行真能以轻骑破重骑,我便赶紧加入战场,去扩大战果。
只见刘光所部骑兵将将冲近,便即乱箭齐发,却不能动重骑分毫。部分重骑乃阵前转向,来冲华骑——即便马弓软,射不伤我等,但你们一直跟附近转悠着放箭,也太烦人啦,且若趁机兜抄至我军之后,那多少有点儿麻烦。
就见刘光一挥手,其部下便皆抱着马项,伏低身体,随即自鞍上摘下一物来,脱手掷出。既抛掷了此物,当先的骑兵便即一带缰绳,左右分列,侧向飏去,换下一拨再来抛掷。那些物件看似不大,而且落地能滚,直向拓跋重骑滚去,敌骑乃一时间大乱。
北宫纯跟后面瞧得稀罕啊,这究竟是啥玩意儿呢?
……
陶士行所用此计,其实是裴该所传授的,灵感则来自于八百年后。
裴该前世曾经非常喜欢一本书,乃是史学家邓广铭先生所撰《岳飞传》——是正经史论,跟钱彩的《说岳全传》绝非一码事儿——书中兼论了宋金顺昌之战,宋朝名将刘琦曾经在顺昌城下大破过女真的拐子马。
根据邓先生的考证,所谓“拐子马”,跟“铁浮屠”并非同一兵种的不同称呼,更非以绳索连贯,并排冲锋的重骑兵。“拐子马”本宋人俗语,指两翼骑兵,后来专指女真的两翼骑兵——因为给他们留下的恐怖印象实在是太深了。
女真军常以步兵方阵正面对敌,而两翼拐子马作为突击的主力,分为“重枪拐子马”也即重骑兵和“弓箭拐子马”也即轻骑兵两种。具体顺昌城下为刘琦所破的是哪一种,就不好说了,估计两者皆有。
只不过刘琦摧敌之计,跟重骑、轻骑关系不大,凡骑兵皆可破得。
从晋朝直到华朝,或许很少有人会目鲜卑为敌,更没有考虑过破敌之策——因为本是盟友嘛——唯有裴该,既欲规复故汉旧疆,估摸着自己迟早要跟拓跋、慕容等鲜卑见上一仗的。因而他在很久之前,就开始考虑对付拓跋重骑之策,询问裴熊,裴熊说简单啊,咱们多造具装甲骑,便可破之。
裴该心道你说得倒简单,你知道组建具装甲骑多费钱不?况且论起个人战技来,中原的甲骑也很难跟鲜卑的贵胄子弟相比哪。
于是就想到了刘琦之策,试验了一下,似乎有些作用,乃于此番出征前,教会了陶侃。
陶士行一开始并没太在意,认为此乃诡诈小道,临敌未必有用。但在抵达九原后,听刘央等讲述敌情,深知拓跋重骑难破,那么不妨试试陛下所授此计吧——况且难得的,天时、地利,各方面条件全都合适啊。
因而连夜使刘光等秘密制备此物,临阵时抛掷出去,以挫敌骑。
说了半天,究竟是什么宝物呢?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些竹筒,装满了豆子……
北地难觅竹筒,好在很多士兵都是中原过来的,习惯以竹筒而不是皮囊盛水,大小正好合适。即以竹筒装满料豆,封口后临阵洒出,竹筒圆而光滑,呼啦啦滚向敌骑,战马难避,踏之便会打滑。
倘若是后世打过铁掌的马匹,估计一踩一个碎,未必会倒;但这些拓跋重骑,马亦披甲,却偏偏是没有打掌的,踩中竹筒,难免打滑,好些的只是趔趄,倒霉的当时便倒。
自然也有不少竹筒被踏碎,料豆暴洒满地。战马平时多以干草为食粮,只能少许补充料豆以护膘,何曾见过这满地的豆子啊?倘若拓跋鲜卑士饱马腾,或许不会眼馋,但因为去岁失了二十万牛羊,一冬饿死人畜无数,此番一路过来又没抢到多少粮食,难免人马都只得半饱而已。
况且已然激战数刻,马这种牲畜消化是很快的,已经在琢磨着想吃下一餐啦。
于是不仅仅重骑的战马低头抢食料豆,就连附近的轻装战马也跑过来抢,无论重骑还是轻骑,尽皆一时大乱。
拓跋重骑,装备沉重,倒即难起——又不似华军具装甲骑似的,常有扈从拱护——而阵列既乱,也难免把防护稍弱的侧腹部给暴露出来。刘央确实是宿将,见状当即命令长矛手前出,乱矛寻隙攒刺,当场便捅倒了四五十名拓跋重骑。
阵后各部大人见势不妙,急忙命人吹起胡笳,下令后退,打算先暂时脱离与华军的接触,等重新整列后,再发起新一轮的冲锋。
然而华军又岂能给他们这种机会?
刘央在阵中,得小校禀报,说击退鲜卑重骑的“秘宝”,不过是竹筒装了些料豆而已,不禁莞尔,说:“狡诡小计,竟也能奏功……”但他很清楚,这法宝只可使一次,是绝不能够包打天下的。
举凡经过训练的战马,皆能直面箭雨乃至矛林,毫无畏惧的奋勇直前,又何惧小小的竹筒啊?战马较长时间奔驰,不能及时休养进食,很可能会掉膘,但也绝不会主动停下来啃食道旁野草吧。这是为什么呢?马本畜牲,没什么见识,是否令行禁止,全看饲育者、训练者,以及控驭者之能了。
故而倘若早有准备,机灵的骑士自能驱策战马,跳跃躲避竹筒,也能够约束坐骑,不去抢吃料豆。之所以拓跋鲜卑无论重骑还是轻骑,都因“竹筒倒豆子”而乱,纯属促起不意,导致一时间慌了神儿——纵横草原大漠那么多年,也多次南下与胡、羯作战,就从没见过这种损招啊——未能及时驭马之故。而若吃此一堑,骑士只要不傻,皆能长其一智,再想用同样的招数破敌,那就纯属做梦了。
所以刘央见敌骑退去,急命矛手向前,间杂以刀盾手,将那些或负伤或倒地的鲜卑兵逐一补刀,尽可能地杀伤敌军有生力量。只可惜步军行进速度太慢,追不上撤退的敌骑,虽然弓弩手亦随之上前,连发数轮,也不过多射翻百余骑罢了。
——这还是因为拓跋重骑并非真正的具装甲骑,于后背的防护并不严密之故。
他正在犹豫,是继续挺进,以扩大战果为好啊,还是赶紧趁机撤入营中为好啊?步兵追不上骑兵,而一旦等骑兵跑出弓箭射程范围后重新整列,反身杀回,那么失去营垒为凭依的步阵就很可能会遭到合围,导致全军覆没……
好在路松多的具装甲骑终于准备停当了,即从步阵左侧驰突出来,赶杀败敌。因为面对的也是骑兵,故而扈从们同样骑马,稍稍落后一些,以便随时援护同袍。甲骑纵横无前,直取敌阵垓心,本拟杀出百丈外便即止步的——终究数量太少,若被成千上万的游牧骑兵围住,情势必然凶险——谁想敌营中喧哗一片,不少旗帜莫名其妙地折断,进而连火光都冒出来了……
——这事儿是拓跋头干的。
他自从被逼南下,担任先锋之职,就憋了一肚子的闷气;进而为北宫纯所败,又被各部大人进谗言,使得祁氏下令抽了他三十鞭子,不但抽得他皮焦肉烂,而且颜面扫地。拓跋头不禁暗自咬牙,心说:倘若真胜了华人,彼等必更倨傲,不但随时都可笑我、辱我,说不定再进谗言,女国使都不敢不从……
我说南侵无益,当受华帝诏命,彼等坚不肯听,则唯有这仗打输,方显我有先见之明,且返回草原后,我才能保有立锥之地——否则性命难全!
所以他一直在等着机会呢,既见前阵败归,不等重新整列,就先使亲信在营中大叫:“军败矣,华人即将杀至!”同时砍倒几面旗帜,甚至于放火点燃几座营头,刻意制造混乱。北宫纯、刘光等见状,知道机不可失,当即各率骑兵猛扑过去,在乱军中顺利杀出一条血路来。几名大人促起不防,又正在慌忙时,竟被华骑乱箭射落马下。
路松多见状,乃不顾陶侃先前的吩咐,真的率具装甲骑直透敌营,并将代表单于权威——其实贺傉跟他娘都没来——的九旄大纛砍翻在地。鲜卑兵因而更乱,拓跋头命家奴将自己抱上马车,所部率先逃离战场,就此牵动全军,崩溃如同山倒一般。
陶士行在九原城上望见,都不禁瞠目结舌——难道这就赢了?果然天命在我华也,自然百神呵护!
他当然是不知道有拓跋头做了理论上的“内应”的,只当鲜卑兵虽然悍勇能战,但组织性涣散到了极点,因此稍稍受挫,便即全线崩溃——是不是因为祁氏、贺傉尚不能服众之故呢?或许可资利用啊……
鲜卑大败,华军追杀二十余里,方才力尽收兵。此战杀伤敌兵并不甚多,却缴获物资无数——再怎么穷困,终究将近十万人出来,旗帜、兵甲、牛羊、马匹,绝对数量是很不老少的。翌日即在陶侃的指挥下,拔营启程,继续北上,旋即于晋昌县南再与敌军遭遇。
照理说拓跋鲜卑兵力损失并不甚大,但终究败过一阵,导致士气低迷,各部大人相互推诿、指责,更使得内部矛盾重重,布阵相当散乱。因此再遇后,陶士行遂使具装甲骑前出,在步兵为后盾、轻骑为拱护的布置下,与鲜卑重骑展开激战。拓跋鲜卑使千余重骑、上万游骑迎击,竟不支华军四百甲骑、五千轻骑,鏖战半日,又再全线溃败。
鲜卑兵退去,华军乃顺利收复了晋昌、云中、原平等城——当然都只是空城了。陶侃即命士卒搬运砖石,重修原平城,却不肯再前进一步。
诸将请问,说好不容易击败了拓跋鲜卑,咱们为什么不趁胜北上,去攻克广武和平城呢?刘央说了:“广武县旧为雁门郡治,既复广武,雁门郡亦可复置。且广武、平城以北,有陉岭遏断来途,若能在岭上筑垒而守,鲜卑再难犯境……”
陉岭又称句注山,后来叫做雁门山,位于雁门郡的中心位置,西南—东北横亘二百余里,隔断了忻州盆地和大同盆地,向来都是中原政权的北方门户。战国时代,赵王即命李牧守雁门御胡,其后秦将蒙恬、汉将卫青等出击匈奴,亦常逾雁门山北进;到了唐代,终于修建起了大名鼎鼎的雁门关来。
故此刘央等诸将的意思,咱们与拓跋共处同一盆地当中,即便把原平城修建得再坚实,也很难拦得住鲜卑兵再次南侵啊,唯有攻克广武、平城,逐之于陉岭以北,防御态势才有可能牢固不拔。
然而陶侃却说:“国家方致力于灭羯,不能全力以攻拓跋,唯可暂时羁縻之。平城为拓跋南都,倘若攻取,仇不可解,兵不能息。我若有五万精兵在手,且粮秣物资充裕,不东输河北,而北供并州,则不但要下平城,逐拓跋于陉岭之北,更当规复全雁——如繁峙、崞县等。然而今日,能暂使其退而不扰可也,又何必画蛇作足呢?”
第二十一章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陶侃在离开洛阳之前,就跟裴该分析过,说即便咱们收复了太原、西河等郡,不再需要拓跋鲜卑作为外援了,暂时也还没有足够的力量与之决战,还是再羁縻他们一段时间为好。
要知道鲜卑诸部中,拓跋最雄,其地东接代郡,西至燕然,北包大漠,控弦之士数十万众,虽然此前受挫,内部又发生政变,导致实力有所下滑,也仍然是国家大敌,非一二战便可彻底平灭的。别说幽、冀和蜀地、江南尚未平定了,即便国家一统,经过长年的动乱、兵燹,也极残破,没有个五年、十年的恐怕恢复不过来吧。
倘若天下未定,便又发兵扫北,必致朝廷艰困、黎庶涂炭,并非上策啊。故而臣此去,但逐拓跋氏于新兴以北,使其数年内不敢窥境即可,不但不可深入,还要阻止诸将因胜而骄,罔顾大局,竟然一口气杀到平城去。
裴该闻言深以为然,就此才亲授节旄,使陶侃北上以督诸军。
陶士行对于大局的分析和判断,还是相当老道的,但他却没有料到,时局的发展与其预想的不尽相同——历史往往被一系列偶然因素所左右,虽说偶然性不可能反逆必然性,却可以使得必然性进一步扩大。
且说九原城下之战,拓跋头率先而遁,本打算抢着跑去平城见祁氏和贺傉,恶人先告状的。孰料跑至半途,稍稍喘息后一打听,诸部大人竟能重新勒束部众,又在晋昌城下列阵,再图与华军厮杀。拓跋头这下子傻了,心说若只有我这一部逃回,那不是太过明显了吗?谁还猜不到旗是我砍的,火是我放的,那乱子是我扇乎起来的,完了还临阵先逃哪?
他思忖良久,最终把心一横,一不作,二不休,唯有把水搅得再浑一些,我才有望脱身!
于是急入平城,一方面命部下于城内散布谣言,一方面亲自来见祁氏和贺傉,诡称九原城下大败,诸部星散,华军十万之众,即将来攻南都。祁氏闻报大惊,正好前线的败报也传到了,但才败不久,诸部大人还没功夫仔细查点损失、研讨败因,故而传言含混不清,且未告拓跋头的刁状。祁氏由此对拓跋头所言深信不疑,当即保着贺傉,便欲弃城而走,逃归北都盛乐去。
——祁氏终究无远志、无胆略,只是老鹰护崽一样保着自家的两个儿子罢了,遂闻战败,第一反应就是“单于不可居于险地”!至于贺傉,年纪又轻,才具平平,日常对老娘唯唯诺诺的,自然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啦。
拓跋头趁机站出来表忠心,说:“华寇骑兵不少,皆凉州大马,倘若不舍而远追,恐怕么敦和单于都有危险。小人愿意留下守护南都,哪怕舍得性命,也要阻挡华人,不使追及么敦和单于!”
祁氏复信其言,就把留守南都的重任交到了拓跋头肩上。谁想到母子二人才走不久,拓跋头便尽起城中兵马,将府库搜罗一空,把百姓也全都压逼着上道,自己朝着西北方向也跑了。
甚至于他还命人把城墙扒开了两个口子,故意送给华人——我不守这城,你们谁都别想守!
在此之前,他就秘密遣人返回草原,召唤其部西迁。至于其本人,则一口气跑去了贺兰山附近,找到贺兰霭头,哭拜在他面前,道:“本欲偷偷养护什翼犍,将来好为先单于复仇,谁想事机不密,为祁氏所察知,竟遣兵来我部中夺走什翼犍,并将襁褓中小儿,活活掷杀!祁氏如此残暴,各部多有不满,我乃寻机逃亡,来依大人。
“大人是先单于妻兄,自当为先单于复仇。我愿奉大人为主,联络各部,以对抗祁氏。我外甥在华做大官,可以通过他恳请华主,送还翳槐,并封其为新单于、代王。华主此前不明实情,欲封贺傉,彼自不受,华主暴怒。今若请以翳槐为代王,立誓奉华朔,则必肯欣然应允……”
他巧舌如簧,竟然真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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