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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3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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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马雄本人是青州宿将,麾下又多青、徐精兵,曾经败曹嶷、破徐龛,久经沙场,战斗力相当顽强;而相对的,江南自从先后平定陈敏、钱璯等乱事后,整整十年间从无大战,士卒普遍骄惰,哪里还会打仗啊?沈充则本身就是地方豪强,所谓“江东之豪,莫强周沈”,他带出来所谓的义勇,其实都是多年豢养的私兵,战斗力却远非郡兵戍卒可比了。
但是随即马雄于义兴郡内大募兵,召上来很多周氏子弟和党羽——周氏被灭后,其人、地多归王敦,少数转从沈氏,因此那些破落户是深恨沈充的——复进军与沈充交战,沈充不能敌,被迫退归乌程。
东南方向局势暂时稳定后,马雄北援建康,即与武昌军在丹阳郡内连番厮杀,各有伤损。不过总体而言,叛军方面还是胜多败少,王敦被迫再从武昌抽调兵马,同时号召周边郡县皆来应援,等到当年七月的时候,其兵数已然超过了三万。苏峻亦于辖境内大募兵,其数稍稍逊色于王敦。
苏峻就此看见了一线曙光,觉得自己这仗就很有可能打得赢啊。一则南军孱弱,平地争雄不是北军的对手,我一个打你俩都没有问题,何况兵数如此接近呢?二则他自取建康,从贵门豪邸中抄出财帛、粮秣无数,足够支应大半年的战事;而相对的,王敦的粮草却要临时从周边郡县征集,或者数百里之遥从武昌调运,想来未必能比自己更丰足吧。
一旦华人反应过来,很有可能从兖、豫方向掩袭武昌,或者出汉中以攻荆州,到时候王处仲腹背受敌,必遭败绩。你说啥,华人来打我?我如今手里可还捏着华天子的姑母呢,昔日在关中时便听闻,他们姑侄二人相依为命,险死还生,好不容易才从羯营里逃将出来;除非华天子完全不顾忌姑母的安危,并且下了严令,否则只要我一表态,且看哪员华将敢趁机从淮南渡江?
再者说了,江上本来我就控制不住,华人欲渡,首先会撞上王敦的舟师。难道王敦就会分开战舰,放他们过来不成吗?而华人也真敢先不搭理那些战舰,派兵过江?那不是自寻死路嘛。
而即便华人不趁机攻打江、荆,只要前线将士用命,我指挥得法,最多半年,总能击败王敦的——我有这个信心!
然而苏峻却犯了一个大错误。此前他在兖州肆意扩军,导致老兵的比例被稀释,士卒的整体素质下降,遂至难遏归师,竟被败退的石勒杀得屁滚尿流。殷鉴在前,他却仍然不肯接受教训,仗着粮秣充足,又再大募兵卒,则北兵是能战,逐渐的却只占军队总数不足四成,那还能如前一般,压着久经训练的武昌军打吗?
……
七月间,铁弗部刘路孤遣使来到来至洛阳,在表示恭顺的同时,献上美稷方面的虚实情报,表示愿意与华军相策应,夹击美稷,以破残汉的刘曜。
且说拓跋氏两分之后,虽然尚未全面交锋,但日常摩擦不断,双方各自竭尽所能地或拉拢或压服周边依附部族,以期扩大自家的势力,为将来必然到来的大战做准备——西拓跋贺兰霭头方面渐占上风。
这是因为慕容部已于西方彻底灭亡宇文氏,其地与拓跋相接。慕容和拓跋之间的关系向来不好,且慕容廆向华称臣又在贺傉之前,则祁氏和贺傉自不敢不加以防备,就此力分则弱,导致在与贺兰氏的争斗中,被迫一退而再退。
至于铁弗部,刘路孤这酋大之位本来就是凭空捡得的,无时无刻不担忧其兄刘虎归来复辟。因闻刘虎在晋阳失守后,被迫逃至燕京山和楼烦一带,随即复为华人所逼,归从了拓跋贺傉,则既然刘虎东向,刘路孤自然要西向了,于是主动臣服于贺兰霭头帐前。
随即霭头就指使他,去挑唆华人向美稷进军。
霭头此举,主要是为了转移视线。因为随着西拓跋势力的雄起、壮大,他和拓跋头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深,终至起了冲突。
拓跋头昔日穷蹙来投,自然是居于霭头之下的,但随即他仗着在拓跋本部中人缘广,以及能够跟华主搭得上话,大肆笼络和逼迫诸部,导致势力越来越强,乃不再甘居下位。在名义上的“高王”拓跋翳槐不在部内的前提下,贺兰霭头以舅父身份摄政,拓跋头却也自称单于叔父,其势渐足以与之拮抗。
实话说,就祁氏的短见和贺傉的懦弱,倘若西拓跋由一人所执掌,全力东进的话,估计用不了两三年,便能攻取盛乐;就因为西拓跋是双头执政,才导致了虽然大占上风,却始终不能形成对东方的压倒性优势。
拓跋头日益跋扈,甚至密谋攻杀霭头,以便他独执政事。在他想来,翳槐不到成年,华主是不会放其回来的,而即便成年了放不放,也还两说;自己大可趁此机会统一东西拓跋,尽占草原大漠,即便翳槐回来了,也只能做个傀儡而已。
况且,说不定只要我通过那个远房外甥跟华主面前见天儿地说好话,华主一高兴,就能把“高王”,甚至于将来把“代王”的头衔全都转让给我哪!
霭头密侦得其谋,于是先下手为强,暗使某部大人宴请拓跋头,并在酒中下了毒药。结果那个光头精明一世,糊涂一时,直到毒酒落肚才醒悟过来,随即因为剧痛而佝偻下身子,口不能言,只是跟地上来回打滚儿,滚得几滚,终于还是咽气了。
倘若是拓跋头杀了霭头,估计随便编个借口就解决问题了;但既然是霭头杀了拓跋头,乃不得不担心华人会否兴师问罪——因为据说拓跋头有个外甥乃是华主的亲信,倚若腹心啊。于是霭头先设谋使刘路孤怂恿华军去攻刘曜,以转移视线,然后才敢遣使洛阳,去通报拓跋头为人所害之事。
当然啦,害他之人绝非我霭头,也不是我指使的,那个部族我已经明申其罪,给灭掉了,天子不必再兴师征讨。
刘路孤的使者先至洛阳,祖逖乃建议如其所言,发兵攻伐美稷。
他说了:“刘曜逆胡余孽,曾蹂躏中原、残破洛阳,而俘晋怀帝……”
华朝既受晋禅,那么理论上,晋的从属若不肯臣服,不能算是我朋友,但晋的寇仇,却一定也是咱们的敌人啊。况且祖逖等曾为晋臣,则天子被掳的奇耻大辱,即便改朝换代,那也终归是淡忘不了的。
“……百死难赎其辜,实当显戮。此前为其远遁,而国家方攻羯,不能劳师而远征;今羯贼既灭,复得觇其虚实,则自晋阳遣马步军万众攻之,不为难也。要当犁庭扫闾,尽族刘氏,方可彰显我朝声威。”
裴嶷亦说:“中国之人,无不切齿痛恨屠各,前晋虽克平阳,发刘渊冢,杀刘氏子弟,然而刘恒、刘曜等漏网,不能算克尽全功。此天将功业授我华也,既然铁弗愿意相助,又岂能错失良机呢?”
虽说当年平阳就是陛下您打下来的,刘曜也算是您不小心放跑的……终究那是晋朝的事儿嘛,事情没办完善,咱们华朝正好帮忙补上,则后世说起来,灭屠各者,华也。
关键是美稷那地方比较荒僻、偏远,附近又有拓跋势力,使得咱们不敢轻率劳师远征。但如今铁弗表了态,就等于西拓跋表了态,不但不会阻挠其事,还必将加以援助;而据其所报内情,美稷屠各不过万户,可用之兵七八千而已,并且人心浮动、物资短缺,这正是攻伐的良机啊。
国家暂时不会向江南用兵,只是在做平灭巴氐的准备而已,则派一万人马远征美稷,于物资上完全应付得过来,也不至于影响到平蜀和将来南征的大局。而且北方越是稳固,把那些残余的敌对势力尽数殄灭,将来南下也便越稳妥。
裴该对此的表态是:“刘曜一世枭雄,彼不死,朕终不得安。”拓跋正内乱着呢,倘若放着屠各不理,说不定以刘曜之能,过几年还能咸鱼翻身,这个险我可不愿意冒,还是赶紧彻底捏死来得省心。
然而他并不打算纯从晋阳发兵,渡过黄河去攻美稷,而与祖逖、郭默等商议,欲使“驱虎吞狼”之计。
此前平定虚除部后,就在上郡内站稳了脚跟,乃先分化而后收拢,徐徐镇定境内戎狄,于高奴之后,不久前又在上郡内设置了第二个县——肤施。裴该复以“高奴”之名不雅为由,改名称作“延安”。
他计划以延安、肤施两县戍卒,驱使郡内戎部北上,去跟晋阳军、铁弗部夹攻美稷,如此既可以封堵刘曜西蹿之路,还有望逐渐把戎部往北赶,将奢延水以南地区全都空出来,逐渐转化成农耕区域——起码也得半牧半耕。假以时日,规复汉代旧疆的愿望便可实现。
当然啦,汉代旧疆并不仅仅到奢延水或者美稷为止,而须再北上千里,直抵阴山。但那绝非一朝一昔之功了,只可徐徐图之——倘若说当年请复上郡是第一步,那么此番攻美稷就等于迈出了第二步。
郭默乃建议说:“陛下欲以戎部为前驱,则必用游子远。”
裴该笑笑:“朕亦正有此意。”
于是改任郗鉴为秦州刺史,召游遐到洛阳来,面授机宜,旋命之为上郡太守,要他尽快召集戎部,定于本年冬季发兵北上,夹击美稷。至于晋阳方面,只命姚弋仲率一旅之兵渡河策应——晋阳驻军的主力,仍必须提防东拓跋南下侵扰。
在与游遐商议进军方略的时候,游子远就问了:“臣此去倘若顺遂,不知陛下欲如何处置美稷之敌啊?”
裴该笑笑说:“屠各余种,也不必尽戮,若有降者,不防置于上郡卿之驭下,使其转化为中国农人。唯不可因功而转授戎部,使戎部壮大。”
游子远点头道:“陛下所虑,臣知之矣……”他跟裴该商讨外族问题,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裴该对于那些外族是何种态度,游遐自然一清二楚——总结起来不外乎两句话:一,妄造杀虐有干天和,种族屠杀要不得;二,戎而不能化为中国,终将为中国之患,必须先拆分之然后再转化之。
但他随即又问:“于刘恒、刘曜又如何处置啊?”不等裴该反问,便即解释道:“在臣以为,晋阳既复,胡汉等于殄灭,若再显戮刘曜等,未足为功,反画蛇足,不如由臣就地处置了吧。”
游子远的想法跟裴嶷不同,他不觉得由华朝来伐灭屠各,有啥可光彩的。胡汉政权终终曾经显赫一时,既称皇帝,复几倾晋祚,全靠着裴该的奋战,才把他们彻底打垮。裴该于晋时灭胡,乃是他得受晋禅的重要政治资本,有必要使天下人知道,其实胡还尚未灭尽吗?不如只当是无足轻重的孑遗残党,直接悄无声息地捏灭了算。
裴该颔首道:“可如卿言。”
但游遐接下去又问了:“羊氏兄妹,又如何处置?”
裴该略一沉吟,便回答道:“羊氏实为晋后,虽被胡掳,耻在于晋,而不在其身,若其尚欲活,可归之于泰山羊氏,使平安终老。至于羊容叔……彼前曾与续孝宗联络,云不得已而从胡,此番若能策应建功,可使来洛阳朝觐,朕观其志,或者可用。”
第四十七章 虎毒不食子
八月以后,江南战场上,武昌军逐渐压倒了苏峻叛军;而且沈充也受命重新整合了吴郡、吴兴两郡戍卒,对马雄再次采取攻势。
九月初的一场大战,王敦之兄王含率陆路兵马,于丹阳、于湖之间大败管商、张健,旋即挺进秣陵。而王敦以舟船载兵,陆续增援白鹭洲,岛上亦近万众,对近在咫尺的建康城造成了极大威胁。苏峻被迫将裴氏和司马冲等迁至已修建得颇为牢固的石头城,而将朝臣多数迁入宫城,据险而守。
邓岳向王敦建议说:“建康易攻,然苏峻增筑石头和宫苑,某遣人密觇,势颇牢固,难以遽克。且今我军久战疲惫,粮秣物资亦不充足,而马雄为沈士居牵制于阳羡,张建、管商为令兄处弘(王含)围之于秣陵,倘若三贼奋力突围来救,与苏峻合于一处,恐怕形势又将逆转。不如挑选精兵锐卒,发舟东下,绕至覆舟山侧,突袭建康,先取外城,围苏峻于石头、宫苑。
“若事顺遂,可灭苏峻;若不顺遂,也能切断苏峻与三将的联系,再破三将,以息苏峻望援之心。”
王敦与参谋钱凤等商议后,采纳了邓岳之计,即命其率领三千精兵,悄悄放船北上,绕过卢龙山、幕府山,在建康东北方向登陆,随即直向覆舟山杀来。
覆舟山虽然不怎么高,终究是建康宫苑北面的重要制高点,若能据之而守,则宫苑的状况可半收眼底,对于武昌军绝对有利。然而苏峻的反应很快,一闻警讯,即先登覆舟,居高临下,猛攻来袭的武昌军。
邓岳攘臂高呼道:“我等非自港而下,若退,不及归舟,必为叛贼所败,恐怕死无葬身之地,今日唯有奋力向前,斩杀苏贼,以息此乱!”身先士卒,悍战不退,苏峻一时间竟然也奈何不了他。
与此同时,趁着苏峻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建康城东北方向,王敦用钱凤之计,以大舟巡弋于石头山和运渎之间,乱箭齐发,压制岸上叛军,复以小舟载兵,逆运渎而上,来取宫苑。苏峻闻报大惊,便命其子苏硕率十数骑当先,自将步兵合后,下山直突武昌军,打算一举将邓岳打垮,好尽快解除这一方向的威胁,回援宫城。
可是这会儿邓岳也已经接到了王敦派来的传令,乃不再妄图攻下覆舟山,而在白木陂列阵,改为守势,以牵制叛军主力,这就导致了苏硕接连三次冲锋,都不得其门而入。
苏峻大怒,斥退苏硕,亲自领兵冲锋,身冒箭矢,还真被他杀入了武昌军阵之中。邓岳见势不好,急命将身旁部曲亲兵全都押上,以长矛投掷,终于穿透重甲,将苏峻刺落马下,随即割取了首级。
苏峻既死,其部奔散,苏硕虽然奋战而透重围,却不敢再归宫城,被迫南下去投马雄了。于是王敦、邓岳合力攻克了建康城,复临宫苑,王彬、诸葛恢等见叛军星散,急忙打开大门,跪迎王敦。王敦没搭理王彬,却命将诸葛恢绑缚起来,即于门前正法。
——诸葛恢终究是司马睿的表舅,倘若事后处刑,说不定司马睿还会为他求情,还不如现在就砍了,然后死人身上的罪名,还不是想怎么安就怎么安吗?
唯有苏峻之弟苏逸还苦守着石头城,所部尚有三千余众,因为地势险要,城防牢固,武昌军一时间也杀不上去。但邓岳随即用长竿挑着苏峻的人头在山下叫骂,却难免使得山上人心惶惶,苏逸拼命弹压,警告众人说:“南人恨我等切齿,若降,俱不得好死。不如固守,城中尚足月半食水,且候张、马等将军回师,必能转败为胜。”
此时裴妃和司马冲在城中,被苏逸遣人围困,隔绝内外,尚且不知苏峻已死,而建康已克的消息。但外界的喧哗之声,他们还是能够听得到的,裴氏就安慰司马冲,说:“大军四合,贼将殄灭,吾儿勿惊。”
司马冲仰着小脸问祖母:“若阿爷来时,可会杀我么?”他虽然还是个小孩子,但久经政治风波,也不可能真的啥都不懂啊。
裴妃安慰他道:“吾侄昔日曾云:‘虎虽毒恶而不食子。’况且汝父慈厚,岂能杀汝?彼若要杀汝,除非先杀了吾!”
司马冲却问:“然而昔日苏贼要害我,祖母为何欲推我去与他杀啊?”
裴妃一时语塞,正在琢磨该怎么解释才好,忽然门外传报,说尚书令徐玮请求入觐。裴氏没好气地回了一声:“不见!”
可是她拒绝也没用,话音才落,徐玮就直接大步走进屋来。裴妃愠怒道:“汝等皇帝在此,岂可如此无礼?!”
徐玮躬身施礼,随即低声反问道:“太妃真欲大王久居此僭主之位么?”
听他口称“太妃”而不是“太皇太后”,又称司马冲为“僭主”,裴氏不禁疑惑,就问:“徐卿此言,究竟是何意啊?”
徐玮这才拜倒在地,解释说:“臣本无叛华之心,被迫至此,曾劝苏贼奉太妃与吴兴王,占据建康,以迎华军,奈何苏贼不听,反迫吴兴王僭位。臣之所以不死谏,且不走者,为留此有用之身,以觇混乱之际,援救太妃与大王脱出虎口……”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双手呈上:“裴公有书信在此,太妃一见,便知臣所言无虚了。”
裴妃还在琢磨是哪个“裴公”,难道是裴嶷千里迢迢从洛阳送来的书信不成么?接过来展开一瞧,才知道原来是指的裴仁……
苏峻为了方便控制裴氏祖孙,既迫司马冲称帝,搬入宫城,当然就把裴仁等老家人都给轰走了,改以旧日晋王府的奴婢伺候。他所找的借口是:“天子当用宦者,难道将裴仁等先阉而后用不成么?”但他派过来的也并非全都是婢女和宦官——王府用阉人不是惯例,但也不违制度,所以司马睿身边是有宦者的——也不在乎自己打自己的脸。
裴氏就此和裴仁等相隔绝,既担忧他们的安危,也更觉如行暗夜,彷徨无助。她是曾经想过落跑的,心说当初我连羯营都逃出来过,况乎这只拿栅栏围着的建康城呢?然而当日落跑,全凭裴该之能,如今自己却势单力孤,连芸儿都不在身边,找不到一个可靠的人商量,那么带着一个小孩子又该如何落跑啊?跑哪儿去呢?
如今见到裴仁来信,仿佛溺水之人捞着根稻草,不禁惊喜交集。裴仁的信很简略,只说徐玮可信,自己父子等不曾罹难,全靠徐玮的保护;如今已设谋脱主母、小主人于囹圄,但听徐玮安排即可。
裴妃当即注目徐玮,低声问道:“我祖孙全赖卿谋,卿有何计可使我祖孙得脱啊?”
徐玮急促地回禀道:“实不相瞒,苏贼已死,苏逸实守石头,而为王……晋军团团围困。今臣已安排妥帖,于崖下系一小舟,恳请太妃、大王缒绳而下,裴公等自在舟中接应,乃可渡过江去,前赴洛阳——天子渴盼太妃久矣!”
裴妃也不再问什么了,一把就抱起司马冲来,说:“走!”
事情倒是很顺利,苏逸一门心思抵御外敌,对于内部的控制力难免减弱,而徐玮本来就是苏家的参谋、亲信,想要骗得苏逸的信任,进而把幽禁裴氏祖孙的内外兵丁换成自己人,真费不了太大功夫。于是潜出居室去,避过逻卒,自石头城西北方向某段城墙架梯而上,抵达山崖边,那里早就准备好了绳索,即捆住裴氏之腰,先将二人放将下去。
裴仁父子和芸儿果然都在崖下小舟中,看到裴氏祖孙缒下,一起低声欢呼起来。裴妃双脚才一落地,便即一跤坐倒——这一方面是因为心情紧张,同时她终究不年轻啦,抱着个十岁大的孩子攀高就下的,早已精疲力竭,四肢皆软。
——当然啦,十岁大的孩子完全可以自己下来走,但裴氏不放心啊,还是抱在怀里比较踏实。
这边将绳索解开,复收上去,以接徐玮,裴仁等便跪在舟中,朝着裴氏祖孙喜极而泣。芸儿也忙着分说前情,说我们早就跟洛阳方面有联系,您是知道的,因而一早便将消息传递去了洛阳,天子震怒,便欲亲率大军来救其姑母,惜为群臣所阻。天子乃命王子赐设谋援救主母,王子赐说动了徐玮,才与我等合谋,趁乱行事……
徐玮当初就曾经反对过苏峻逼司马冲称帝,事后苏峻倒没往心里去,他却暗自慌张,被迫表面上更显恭顺。只是这些前因后果,终究瞒不过王贡密布于建康内外的耳目,尤其是徐玮为了给自己留后路,还特意把裴仁父子等保护了起来。
王贡既受裴该之命,就琢磨着该怎样才能救出裴氏祖孙来哪?派人突入行劫,肯定是不靠谱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在苏家军内部寻找可资利用之人,或威逼,或利诱,预伏棋子,以待合适的时机。于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筛选,最终命裴仁秘密地向徐玮摊了牌。
徐玮自然是一口应承,但说时机未到,不可轻动,否则恐怕会伤害到太妃祖孙——我看苏峻之势难以久长,且待武昌军全面逼近建康,他忙于军务且城内混乱时,咱们才有动手的机会。因而当苏峻迁裴氏和司马冲到石头城,并命苏逸守备之时,徐玮就自告奋勇去担当苏逸的参谋和副手……
说话之间,徐玮及其数名亲信也陆续缒下,旋命启碇开船。
裴氏问道:“卿欲载我等往何处去?”
徐玮回禀:“如臣所言,当恭送太妃与大王北渡,前往洛阳,与天子相见。”
裴氏微微一皱眉头,便又问道:“武昌舟师,纵横于江面之上,我等可能得渡否?”
徐玮笑道:“太妃勿忧,于此臣早有谋划。天色将晚,舟船多数泊系于港口,王敦但将步军围山,正不虑苏逸自江面逃遁也——难道苏逸胆敢过江去吗?”
话音才落,忽见一条战船自上游顺流而来,疾若奔马,瞬息便已接近。裴仁等都不禁面色大变,徐玮却安然若素,只命人在船桅上系一条白巾,对方见了,便不回顾,欲依前浮水而去。
——武昌方面的战舰,久在白鹭洲周边逡巡,想要趁机安插一两枚钉子,贿赂一两船的水兵,其实难度不大,只要预做谋划即可。
然而裴妃却猛然间站起身来,朝来船高呼道:“我吴兴太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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