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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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斫馐停俊
  枣嵩摇摇头:“若得此人证,恐怕裴公无私也有私了,大司马必启疑窦……”
  你说跟刘演没勾结,谁信哪?这个人一旦落到王浚手中,就怕酷刑之下,无所不招,胡乱攀扯,再掀起泼天的大狱来……到时候恐怕你裴景思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啦。
  荀绰道:“不如杀之!”
  枣嵩还是摇头:“却也不必杀。为今之计,只要将徐州来使与此人速速驱离幽州,到时候没了对证,裴公便无性命之虞了……”
  枣、裴、荀三人相互对视,各自心底洞明。
  枣嵩之所以用探查裴宪真意为名跑来通传消息,为的是答报裴宪的大恩。要知道在乱世之中,再加上王浚荒唐治理之下,幽州人心惶惶,于是各种莫名其妙的传言就全都冒了出来,不仅仅有什么“天子在何许?近在豆田中”,前不久还出现过一则童谣,说:“十囊五囊入枣郎。”这话是不是剑指枣嵩呢?王浚不能毫无疑忌。幸亏裴宪劝说王浚,说枣将军是你的女婿,追随多年,等若腹心,若连亲眷都不能相信,那你还能相信谁啊?故此王浚只把枣嵩唤来,训诫他要谨慎言行,而并没有什么实质的防范举措。
  枣嵩为此而深感裴宪的大德,常思有以报之,故此今天一听说刘演的奸细混进徐州来使的队伍,欲待与裴宪联络,他就急忙跑来警告裴宪。因为王浚向来多疑,就怕这事儿真的坐实了,裴宪会有性命之忧。
  其实不必坐实,只要这卢志父不管活的还是死的,落到了王浚手中,王浚就能以此为要挟,勒令裴宪拥戴他僭位——裴宪之前说王浚篡位之心未显,那只是掩耳盗铃罢了。裴宪若是应允,一生令名付诸流水,若不应允,霍原就是前车之鉴!为今之计,只有赶紧把这烫手的山芋给拋出去,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临漳奸细只是借机混入城中,压根儿没到裴府上来——如此才能够撇清裴宪。
  就算王浚仍然心怀疑虑——那是免不了的——但你毫无证据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算想要惩处裴宪,你也得有合适的理由不是?裴宪终究不是霍原,门户既高,官职又显,还真不是拿什么影儿都没有的勾结辽东囚徒之类事情,所可以拿下问罪的。
  那么为什么要把徐州来使——也就是陶德——一并赶走呢?怕的是王浚拿陶德当突破口,逼问甚至是攀诬裴宪。其实最方便是将这一行人一并杀光,毁尸灭迹,但枣嵩又怕生死关头,陶德这类粗人会铤而走险,导致事迹败露,到时候把自己也给折进去。所以啊,我放你们一条活路,你们赶紧滚蛋吧。
  裴宪连连点头,赞同枣嵩之议,说正好快要戌时了,就让他们趁着天黑离去好了。然而枣嵩还是摇头:“嵩来时,大司马有命,遣人秘密包围裴公宅邸,恐怕彼等不易脱出。”
  裴宪急得直搓手:“这可如何是好?枣将军救我!”
  枣嵩笑一笑,说我自然会搭救裴公,若非计议已定,我也不会来了。当下一摆手:“请进来吧。”话音才落,就见门外大摇大摆步进一个人来,约摸三十上下年纪,一张圆脸,科头无帽——而且寸草不生,还是个秃子——身穿皮裘,足登皮靴。裴宪认得,急忙颔首致意:“原来是拓跋先生。”
  这位“拓跋先生”也拱拱手,用并不怎么娴熟的中国话回复道:“我明日便要离开涿县,前赴辽东,枣将军突然遣人传唤,要我秘密带几个人走——可是门外那些么?”
  枣嵩笑着一指地上趴着的卢志父,以及还杵在那里的陶德:“还有此二人,都须改扮贵部衣饰,秘密从行,休使大司马知晓。”
  “拓跋先生”咧嘴一笑:“此事不难——我拓跋部的从人,哪个敢来搜检?”
  ……
  陶德和卢志父等人莫名其妙、身不由己地就被改换了衣饰,跟随那位“拓跋先生”离开裴府,来到三条街外一栋不小的庭院之中。
  院子里扎着帐篷,散放着马匹,来来往往全都是鲜卑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马粪和羊肉混杂而成的诡异气味,闻之使人欲呕。
  “拓跋先生”吩咐了:“与他们一顶帐篷,今晚好好歇息,明日一早,便要出城东去。”
  陶德闻言,不禁愣了一下,忙问:“为何东去?”
  通过“拓跋”这个姓,他大致猜到了这伙鲜卑人的身份,应该是代地拓跋部的使者,不知道因为何事跑到涿县来见王浚,然后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出发,正好把自己带离幽州。可是,拓跋部不是在西边儿吗,为什么却还要东去?
  “拓跋先生”笑笑,便问:“汝叫什么名字?”
  “小人陶德。”
  “那一个呢?”“拓跋先生”把嘴一努,朝向旁边的卢志父。
  卢志父的心情比陶德还要忐忑不安,这是因为鲜卑拓跋部原本是他中山刘氏的盟友,代王拓跋猗卢与刘琨约为兄弟,多次发兵相助守备晋阳,却不知为何缘由,竟然会遣使到幽州来,与王浚联络……此中大有蹊跷,但身在虎穴,他又不便直接询问。满脑子都是浆糊,怎么琢磨也琢磨不明白,因此始终不言不语,只是跟随着陶德行动……


第二十三章 龙套的漂流奇遇(四)
  这会儿,陶德、卢志父二人,以及临漳派出来的向导、护兵们,也全都做拓跋鲜卑人打扮,倒好在这一族习惯辫发——“拓跋先生”是例外,也不清楚是天然秃呢,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才剃了光头——因此陶、卢虽然身为中国人,倒并不排斥换装。
  要知道很多草原民族都是有髡发习俗的,有的剃去顶发,有的剃去额发,还有的更加古怪,保留顶发,却剃光周边一圈儿……《孝经》中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蓄发结髻则是中国人的普遍习俗,所以剃发就等同于受刑——历代还确实都有“髡刑”——若非如此,前有曹操,后也裴该,也就玩不出“割发代首”那一套花样来啦。倘若改易服饰而必须剃发,估计无论士人卢志父还是庶民陶德,全都不肯答应。
  方才在裴府上,枣嵩三言两语,计划已定,不容异议,陶德也有点儿吓蒙了,没敢多问,等来到这处宅院,一看身周全都是鲜卑人——虽然同为外族,匈奴和鲜卑终究是不同的,鲜卑各部还都一直接受晋朝的册封,是友非敌——终于大着胆子,开口询问。卢志父却仍然缄口不言,因为他是中山刘氏的属下,这群拓跋鲜卑背刘而从王,其事诡谲,说不定一旦知道自己的身份,就会想要杀人灭口哪!
  “拓跋先生”见他不开口,也不再搭理,转过头去向陶德解释:“我等奉了大单于之命,前来幽州与王大司马议事,完了还要前往辽东,去联络慕容部。枣将军吩咐,汝等便跟从于我,一并到辽东去……”
  陶德连连摆手:“小人奉了我家使君之命北上送信,既然送到了,便当返回徐州。还请先生将我等送出城外,便放我等归去吧。”
  卢志父也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便即睁大眼睛,紧盯着“拓跋先生”。“拓跋先生”却一摇头:“枣将军吩咐,要将汝等一并带去辽东,然后才肯放——我也不知汝等做了些什么,王大司马要派人捕拿,即便出得城外,也是幽州地界,若被擒了回去,我这不是、不是那个为德啥来着……”
  卢志父忍不住插嘴:“为德不终。”
  “拓跋先生”一拍大腿:“正是!故此暂不可纵放,汝等若想逃,我便命人封了汝等的口,绑了汝等的手,嘿嘿嘿嘿~~”
  ……
  陶德和卢志父无奈之下,只得暂且接受了“拓跋先生”的“好意”,领了顶帐篷安置下来。陶德见四周无人,便埋怨卢志父道:“先生此番,可是害苦了我啦!”卢志父也不禁苦笑:“谁想这范阳还有识得我之人……”
  当初郗鉴推荐卢志父到幽州来,一则因为他本籍就是范阳,对于故乡的情况可能比较熟悉,相信可以利用更多的手段和渠道去游说裴宪、荀绰;二来卢志父向来胆大,又急着往上爬,应该愿意冒此风险。至于他的行藏会不会被人看破,郗道徽还真没有考虑太多——终究卢志父在临漳只是个小角色而已,才刚升任主簿,谁会在意一个小角色呢?
  再说了,卢志父虽丑,平常见惯了也便不以为异,郗鉴百密一疏,就没想到这人的相貌竟然那么扎眼……当然更想不到,王浚亲信大将祁弘竟然认得他,并且无巧不巧,当面撞见,还禀报了王浚。
  陶德问卢志父,咱们如今该怎么办?卢志父答道:“也只得暂且跟随鲜卑人往辽东去了,等脱出虎穴,再筹对策。”随即关照陶德:“卿可言我也是从徐州来的,千万休提临漳之事,拜托,拜托!”
  陶德眨眨眼睛:“这是为何啊?”
  于是卢志父就把刘、王两家间的龃龉,以及拓跋鲜卑和中山刘氏的关系,择其扼要,对陶德解说了一番。陶德皱眉问道:“先生随我到幽州来,果然是来做奸细的么?”卢志父说倒也算不上奸细,应该说是“说客”——“奉刘将军之命,本欲劝说裴、荀二公弃暗投明,归我刘氏,不想……唉,尚未来得及开口……”
  陶德一撇嘴:“我料先生即便说得再如何天花乱坠,也难动摇二公之心啊!”“天花乱坠”本来是释教用语,但是裴该曾经不止一次用过这个后世才有的词儿,故此陶德便记住了,还随口道出。卢志父听着不禁一愣,但大致意思,他自然能够猜得到,于是便问:“卿何以知之?”我不跟你考究词汇,光问你的想法,你怎么知道我说不动裴宪和荀绰呢?
  陶德答道:“我家使君常说什么君待臣如寇仇,臣待君如草芥……用人便当不疑,先生自外而来,才初见裴、荀二公,而枣将军便恐此事牵累到二公,可见王大司马素性多疑,不信任属下。既然如此,在他麾下做官,还有什么意思啊?二公若肯相弃,早便可以走啦,何必再等到先生特意跑来劝说?”
  对于王浚的脾气,陶德本人自然是不清楚的,但裴该通过风闻其名,以及阅读后世史书,却大致知道这位王大司马是个怎样的货色。故此临行之前,他就详细地向陶德介绍了一番,嘱咐说王大司马多疑、倨傲、忌刻,见面之后,他若有所问,你可千万要谨慎应对啊。甚至于还模拟了一番对谈情境,对于王浚可能会提什么问题,陶德应当如何回答,全都给出了预案。
  可是没想到王浚压根儿就不问,直接把陶德打发出来了。陶德虽然无学,并且见识浅薄,但天生就有点儿小聪明,他在裴府中听了裴宪和枣嵩的对话,判断前后因果,就此得出结论:那俩位老爷都是不肯落跑的。因为王浚对他们并不好,一般人早就应该存了离开之心,既然过去不走,一定别有理由——比方说没有可落脚处,或者怕事情败露而为王浚所害——如此想来,你再怎么游说,恐怕也没蛋用吧。
  刘氏与王氏不睦,天下知闻,双方隔得又不是很远,裴、荀二人若想离开王氏,最好就是投奔刘氏,倘有此心,石勒还没插在中间的时候就可以跑啦,何必等到今天?
  卢志父听了他的话,不禁捻须叹息:“卿所言,也似有理——果然是裴使君的部曲,强将之下,本无弱兵。”
  二人说了大半夜的话,这才疲乏睡去。翌日清晨启程之际,“拓跋先生”又来找到陶德,递给他一封信,说:“这是裴公通过枣将军,密遣人送来的,要汝送到辽东去——正好顺路。”
  陶德接过信来一瞧,只见封皮上写着:“书呈二兄大君足下,弟宪谨奉。”
  裴该下令各级军吏都必须要认识字,这个规矩自然也施之于身旁的部曲,乃至于奴仆,所以陶德如今已经不是文盲啦,算比较高等的半文盲。信封上全都是常用字,他自然能够认识,而且大致能够明了其中的含义——这是裴宪让他送信给一个叫“大君”的人,此人排行第二,裴宪称之为“兄”。
  裴宪是裴该的长辈,既然有命,陶德不敢不应,问题这“大君”到底是谁啊?也没有本名,也没有地址,我该上哪儿投信去才是?询问“拓跋先生”,对方也不清楚,就只好拿回来再问卢志父。
  卢志父想了一想,回答说:“《易经·履卦》有云:‘武大为于大君。’此人可能单名一个‘武’字。玄菟太守名为裴武,莫非是指的他么?”
  陶德闻言,不禁恍然大悟,说:“一定是了!”都是裴家人,让自己帮忙送封信很正常啊,只是——“玄菟在何处?”
  卢志父苦笑道:“范阳以东是燕国,然后北平、辽西、昌黎,过了昌黎才是玄菟……”
  “天爷啊,这得多远哪!”
  卢志父安慰陶德道:“此去慕容部,本就在辽东之北,等到了那里,距玄菟便不遥远。罢了,我也随卿走这一遭吧。”他心说从辽东折返,千山万水,自己又不熟悉路程,可该怎么回临漳去呢?若是能够恳请玄菟太守派名向导相伴,或许就比较方便一些了吧。反正我肯定要被迫走得很远的,也不在乎多走几百里地了。
  ……
  一行人跟随着拓跋鲜卑的队伍,离开涿县,一路向东北方向行去。于路倒也无惊无险,鲜卑使者、部属不下百人,还带着战马、驴骡三百多匹,被他们裹胁在中间,想要半途落跑也是没什么可能性的——不过这只是卢志父的奢望而已,陶德倒没想着逃跑,他还得去玄菟送信呢。
  一千五百多里的路程,前后走了将近一个月,途中经过陶德和卢志父等人的反复窥察,套取情报,终于大致了解到了这些鲜卑人的使命。
  根源在去岁王浚联络辽西鲜卑段部南下,攻打石勒,结果不但战败,段末柸还和石虎约为兄弟。从此以后,段氏虽然仍旧尊奉王浚的号令,但王浚一提打石勒,段疾陆眷便即摇头拒绝。王浚心中恼恨,就卑辞重币去联络拓跋部,秘密请兵,欲待攻伐辽西。
  幽州东部、北部,并不仅仅只有段氏一支鲜卑部族,此外在段氏之北还有宇文部,段氏之东还有慕容部,势力虽然比段氏为弱,也都有胜兵数万。王浚恐怕拓跋部远来疲惫,难以攻灭段氏,就和拓跋部前来联络的使者商议,打算说动慕容部相助——宇文部和段氏的关系比较好,就不必前去碰钉子了。
  拓跋部的使者,便是那位“拓跋先生”,名字很简单,叫做拓跋头。他是拓跋王族出身,和代王、大单于拓跋猗卢本是亲眷,只是关系比较疏远而已。听了王浚的建议,拓跋头就表态,说都是鲜卑一族,不如我去帮大司马你联络吧,同族之间比较好说话,你只要帮忙出路费就成啊——就此才有了这趟辽东之行。
  再往深一层挖掘,为什么原本与中山刘氏相依如同唇齿的拓跋部会转而帮助王浚呢?并不仅仅因为王浚给出了足够的利益,更重要一个原因,是就在四个多月前,拓跋部内发生政变,拓跋猗卢为其长子拓跋六修所弑杀!
  还是继承人之争的老戏码,拓跋猗卢偏爱幼子拓跋比延,打算废长立幼,于是拓跋六修便悍然起兵,把老子和兄弟、庶母全都给宰了……
  拓跋部的政策因为大单于换了人而有所更改,从单独扶持刘琨,转而想在刘、王之争中两属取利,因此王浚遣人过来,献上大笔粮秣物资,这么一游说,拓跋六修当即便派出远房族兄拓跋头,带领使团来到幽州,跟王浚约定动兵的时间。
  打探清楚了这些消息,卢志父不禁慨然长叹:“拓跋背盟,诚恐晋阳难以持久……”就此起了异心。


第二十四章 龙套的漂流奇遇(五)
  刘琨刘越石之所以能够固守晋阳,抵御胡兵围攻将近十载,甚至还有余力派遣刘演逾越太行,到临漳附近去发展,主要就是依靠鲜卑拓跋部的外援。
  刘越石抚安为长,控驭为短,所部良莠不齐,士兵战斗力始终提不上去,其实真要比较起来,刘演在临漳的部队素质还要更强一些,以一敌二,完全可以压倒其叔父。胡兵多次攻打晋阳,刘琨都只有勉强招架之功,而毫无还手之力,若非拓跋猗卢相助,他早就已经丧败了——此前大意丢失晋阳,也是靠着拓跋鲜卑的援军,才得以收复失地的。
  那么一旦拓跋鲜卑放弃对他的全力支持,甚至只是两属于刘、王之间,估计晋阳的局势都将岌岌可危。晋阳是临漳的后盾,一旦丧失了晋阳,恐怕刘演在临漳也难以存身。卢志父考虑到,自己此番前往辽东,绕这么一个大圈子,等再返回临漳的时候,往少里说也得四五个月了,临漳是不是还在刘演治下,实在需要打个大大的问号啊。
  既然如此,自己回去还有什么意思吗?不管是胡军从西方攻来,还是羯贼弃盟南下,自己都免不了要和他们刘家绑在一起,玉石俱焚。他本人对功名很热衷,但再热衷也得有命去获取才成,有五成机会便值得冒险,但若连五成机会都没有呢?终究我又不是叔父卢谌,与刘氏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又何必为之效死?
  好在自己孤身一人,无产业更无家眷在临漳,说走随时都能走。问题是要走到何处去?天下虽大,何处是我的容身之处?
  似乎,跟着陶德前往徐州,是一条可以选择的道路……
  于路反复筹谋,尚未拿定主意,一行人便即抵达了辽东,在昌黎郡北四十里外,找到了慕容鲜卑的王帐。慕容鲜卑之主也自称大单于,名叫慕容廆,年近五旬,生得是人高马大,须发浓密,英武不凡。拓跋头呈上拓跋鲜卑的信物,以及王浚的书信——信中自然诸多承诺,比方说一旦破灭段部,愿将其牧场全数奉送给慕容部——慕容廆大喜,当即摆下盛宴款待来宾。
  卢志父便与陶德商议,说已然到了辽东了,咱们应该可以闪人了吧?陶德前去询问拓跋头,拓跋头笑笑说:“不必心急,且待我禀报慕容部大单于,派名向导,送汝等到玄菟去吧。”完了还拉着陶德的手说:“阁下的主人倘若果有北伐灭胡之意,将来说不定你我在战阵上还能相遇,应当并肩奋战,杀尽胡贼!”
  这一路上,陶德自然也按照裴该的吩咐,给拓跋部鲜卑人灌了不少迷魂汤,自拓跋头以下,听了“空城计”等故事,自然全都对裴该衷心钦服。拓跋头曾经说过:“我以为中国能战者,只有刘并州,想不到还一个裴徐州——若能得见英雄之面,此生便不虚度!”
  于是他前去向慕容廆请示,慕容廆不但当即派出了向导,还说:“裴玄菟未尝谋面,但其弟裴昌黎,向来与我为友。昔日那可恶的宇文悉独官发兵侵扰,全靠了裴昌黎居中说和,才使我部未受大损。若有人要往玄菟去,还请帮忙传话给裴昌黎,说我慕容部上下咸感其德,若有使令,莫敢不遵。”
  拓跋头回去对陶德一说,陶德才知道,敢情昌黎郡守也姓裴,还是玄菟郡守裴武的兄弟——是不是亲兄弟就不清楚了。于是打问昌黎近还是玄菟近,向导指点着方位答道:“向南二百里是昌黎,东行六百里是玄菟。”
  陶德归心似箭,便与卢至父商议,说既然如此,咱们不如到昌黎去,把书信交给昌黎郡守,请他代传给玄菟的裴武,这样不是能省下很长一段路程么?卢志父自然也无异议。
  可是他们料想不到,等巴巴地赶到昌黎,却得到消息,因为裴武病重,所以郡守裴嶷脱离任所,跑到玄菟探望兄长去了——郡守离境,理论上不合制度,但天高皇帝远,如今谁还能管得到辽东啊。无奈之下,二人只得在慕容鲜卑部向导的引领下,再次东行。陶德很郁闷,卢志父也不禁苦笑道:“所谓‘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圣人早有明训,我等不听,乃至于此啊!”
  ……
  河东闻喜裴氏天下高门,人丁繁盛,支系众多,其中主支分为四房——东汉渡辽将军、并州刺史裴晔生有二子,长男裴羲早夭,次男裴茂官至尚书令;裴茂五子,除末子裴绾无嗣外,其余四子都已传至重孙辈。
  长房就是裴潜的后裔,人丁不蕃,目前只剩下了裴该,还有他那位死活都没人在意的庶堂兄裴憬。次房裴俊仕蜀,后裔就是滞留江东的裴嗣、裴常父子——这一支脱离祖居地太久,差一点儿就要被除籍了。
  三房为裴徽的后裔,最是繁盛,仅仅裴徽的孙辈(与裴頠同辈),男男女女,或嫡或庶,加起来就有小二十人了,包括:裴苞、裴粹、裴盾、裴邵、裴宪、裴遐等等,以及东海王太妃和卫门裴氏——杜门裴氏,以及那位曾经到徐州来打过个晃的裴通,也都出于此支,但是要小一辈。
  四房则为裴辑的后裔,目前两孙——裴武、裴嶷——都在平州。
  裴武字大君,大排行第二,已然年近六旬,垂垂老矣;其弟裴嶷字文冀,比长兄足足差了二十岁,是遗腹子,打小就是兄长养育长大的,裴武对于他来说,名为兄长,其实等若养父。
  这位裴文冀为人公正廉明,且识权谋,中正品评很高,故此入仕之后是节节高升啊——先为中书侍郎,后改给事黄门郎,年未三十便得以出任荥阳太守。裴武就差得多了,挣扎到五十来岁,才被任命为玄菟太守。虽然同为太守,但玄菟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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