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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败家子-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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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傲却是接过她的丝绢:“我来吧。”
  很好看的朝小蝶笑了笑,眼里再没有那种矫揉造作的邪魅,显得很清澈,很干净。
  小蝶竟有些发痴,慌忙将丝绢递给沈傲。
  沈傲上前,沈文却是吸了鼻涕,摇摇手:“没什么可说的,你好好在西山读书吧,你这篇八股文,为父就不指教了,学院里的那些先生们,比为父厉害十倍百倍,他们自然会指点你,这篇八股,为父留下来,你不在的时候,留个念想,你放心读书,先生们叫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知道了吗?一定要听先生们的话。老夫下次,若是撞到了新建伯,定要和他说,我这孩子,从前很顽劣,若是在西山,犯了什么规矩,新建伯别客气,该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
  张氏听罢,她心里也是高兴极了,忍不住埋怨:“老爷怎可说这样的话,那新建伯,听说残暴的很……您这不等于给新建伯送了一柄刀,可叫咱们傲儿怎么……”
  沈文几乎跳起来,额上青筋暴出,犹如铁骨铮铮,直言犯上的大臣,抱着随时要撞柱子的态度,板着脸孔:“你个妇道人家有个什么,不懂就闭嘴,读书人的事,是你妇道人家可以说三道四的吗?”
  “……”张氏不可置信的看着不知从哪里来了底气的老爷,本想发泼,心说我不发泼,你是忘了沈家家规了是吗?可今日,看着沈文狰狞的脸,终究,没了底气,不敢吱声。
  正午吃饭的时候,自是一桌好菜,沈傲坐下,沈文满面红光:“要不,我们父子小酌几杯?”
  沈傲摇头:“不喝,在西山不让喝酒。”
  “好好好,不喝。”沈文乐了:“那么……吃饭吧。”
  他举了筷子,沈傲便也低下了头。
  接着,壮观的一幕出现了。
  沈文慢条斯理的才刚刚夹起了一片炒肺叶,沈傲就已呼噜噜的,将小碗的白米饭吃了个干净,桌前的菜,也如风卷残云一般,一扫而空。
  沈文看的眼睛都直了,这……是饭桶啊。
  沈傲抹了抹嘴上的油,打了个嗝:“味道不错,爹,下午我得去抓一点药,还得请王厨子做点菜,尤其是这糖醋的排骨,我明日得带去,三八他娘病了,还缺几味药,这糖醋排骨好吃,小虎子喜欢,对了,得给小虎子买一杆毛笔,他刚学习练字,正好需要一支好一些的笔了,爹,儿子告辞,怕去迟了。”
  “……”
  张三八是谁,小虎子又是谁?
  沈文不明白。
  却见儿子又作揖行了礼,心里一下子就融化了,知书达理啊,知书达理啊,就是吃相有点不雅,饭量也太大了,这是饿了多少天啊?
  咦,他还会抓药?何时看过医书了?
  却又听外头,沈文和正要进来的主事交代。
  以往碰到府里的任何人,沈傲都是鼻孔里看人,今日,却叫了一声孟叔,那孟主事吓尿了,少爷这是咋了,该叫自己喂、那个那个谁啊,怎么叫自己叔了,他忙道:“小人当不起。”
  “得麻烦你,孟叔,我得带一些书去西山,明儿清早就要走,要赶路呢,怕时间来不及,我这里有一个书单,你照着去找,找不到,就算了。”
  孟主事一脸懵逼,看着少爷急匆匆的走了。
  他捏着书单进了餐厅,还未站定,沈文一把将书单夺过来,也顾不得孟主事打话,便低下头,认真看着这书单,他心里有些紧张,不又是从前那《庶子风流》、《公子风流》一类的杂书吧,细细一看,却是‘春秋’、‘史记’、‘唐书’之类的书籍,不算是杂书,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学问了。
  沈文像做梦一般:“吾儿,主动要带书去看了?我的天,这真是太阳打了西边出来啊。”沈文饭也不吃了,手舞足蹈的:“老夫亲自去寻,这些书,书斋里都有,都有!”
  “老爷,小心绊着。”孟主事挥汗如雨,小跑着追了上去。
  沈文果然是打了个踉跄,差点摔了个嘴啃泥,他扶着门框,气喘吁吁,平时养尊处优惯了啊,可他心里却是热乎的不得了,喘了几口气,便朝书斋里疾奔去了。


第0336章 陛下,臣子感觉一切良好
  次日拂晓,细雪纷飞,大地依旧笼罩在冰寒里。
  沈傲穿着蓑衣,头戴着斗笠,背着行囊,便预备出发。
  包袱里,除了自己换洗衣物之外,几乎没有什么私人的物品,都是带给西山的‘朋友’们的礼物。
  他心里怀揣着离家的不舍,也带着对西山的向往,看着自己已是两鬓斑斑的父亲。
  从前,他没觉得自己的父亲已垂垂老矣,只有现在,他看着自己的父亲,却是尽显老态。
  他既希望到了西山,拿出自己的礼物,看着小虎子欢快的笑容,能看到张三八欣慰的样子,希望自己的药能使张母尽快的好起来!
  可是,他凝视着父亲,父亲故作姿态的挺直了腰杆,脚下就像千斤重,难以跨出脚步。
  “去吧,去吧,不可迟到了,书院肯定是有规矩的,你别坏了规矩,否则为父即便在新建伯面前,即便是有些面子,却也使他为难。”
  沈傲心里说,这满京师的人,还没见过谁家在新建伯那儿有面子的,父亲真的想得太多了啊。
  他记忆中,亲眼看到方继藩抓着太子的衣襟,将一个雪球往太子的衣襟里灌进去,冻得太子如猴子一般上蹿下跳,这可是连太子殿下都敢捉弄的人啊。
  可沈傲不觉得有趣,他觉得这两日,眼泪特别多,深深的吸了口气,跪在雪地里,带着不舍道:“父亲,孩儿,去了!”
  沈文别过了头,侧目,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口里道:“去吧,叫你去,好好读书,听太子殿下和新建伯的话。”
  “是。”沈傲站了起来,背着行囊,终于毅然决然的向着茫茫的雪絮深处走去,渐渐的消失在白茫茫的雾中。
  沈文依旧直勾勾地看着那一团已模糊的雪雾,无语凝噎。
  一旁的夫人张氏责怪道:“也不让他乘轿子,你看,这样大的雪,会冻坏的。这孩子天生身子就……”
  “住口!”沈文厉声大喝道:“从前儿子就是让你宠坏的,差点就要毁在你的手里了,再叽叽呱呱,迟早休了你!”
  张氏柳眉一竖,彻底恼了,恶狠狠地盯着沈文。
  沈文沉默了老片刻,脸上凝重的样子终究逐渐的消失,慢慢的换上了一副笑脸道:“夫人,风雪大,快回去歇着吧。”
  ……
  休沐结束。
  沈文兴高采烈的回到了翰林院,他乃学士,有单独的公房。
  今儿有翰林送来宫里下的条子,沈文兴致很高昂,端着茶盏,笑着道:“子忠啊,累坏了吧,来来来,坐,你们年轻人啊,是该多吃一些苦,嗯……”
  这叫子忠的年轻翰林欠身坐下,显得受宠若惊。
  沈文捋须道:“老夫也有一个儿子,比你还年轻一些。”
  子忠惊叹道:“是吗?从前竟没有听沈学士提起过。”
  沈文脸上的笑容显然久久不退,道:“平时都在院里嘛,这是朝廷官署所在,只论公事,怎么好谈儿女私事呢,嗯嗯,就这样……你去吧。”
  这种感觉,挺好。
  至少……终于可以让别人知道自己有儿子了。
  若是从前的那个沈傲,说实话,沈文真怕提起,被人知道了,心里实是不堪。
  现在不一样了,我儿子还英俊潇洒呢,长得像极了老夫,他在西山书院里读书,还怕将来没有前程?
  忍不住愉悦地哼着曲儿,拿起宫里的条子看着。
  这时,外头却有人气喘吁吁,细碎的脚步由远及近,一个宦官进来道:“沈学士,陛下召见。”
  沈文一下子收敛了笑容,扶了扶翅帽:“这便去。”
  ……
  此时,在暖阁里,弘治皇帝显得坐立不安。
  昨日沐休,书院都放假了,本还以为那逆子会去坤宁宫,他也懒得召这小畜生来,就等他自投罗网了。
  可谁知道等到了天黑,依旧踪影全无。
  弘治皇帝怒了,一个多月不见影子,这到底去鼓捣啥了?
  可怒归怒,弘治皇帝的心里还是有几分想念的。
  毕竟,只有这么个儿子啊。
  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在弘治皇帝看来,其实他是将朱厚照当做了自己的延续。
  自己可以辛苦一些,这其实就是为太子的未来分忧。
  自己可以操劳,便是让太子将来少操一些心。
  自己没日没夜的操劳,为了谁呢?真为了祖宗吗?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可祖宗们在天上,虚无缥缈,太过遥远,无法企及!
  儿子,却是实实在在的。
  于是这一个多月突然没了一丁点音讯,焦虑和恼怒的同时,也不禁开始思念起来。
  弘治皇帝也能感受到,张皇后因为见不着儿子的失落,莫说是自己的结发妻子,便是自己的女儿秀荣,不也是神魂不属,不停顾盼着吗。
  哎,劳累这么多人为他挂心,真是小畜生啊!
  弘治皇帝又忍不住骂起来,懒得理他了,管他死活去吧!
  有本事,就别来宫里,大明,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宗室吗?
  就这么心里痛骂了一阵,可到了暖阁后,和刘健等人议着事,到了一半,终究是忍不住了,朝萧敬道:“沈学士人在哪里?”
  萧敬道:“怕是在翰林院。”
  弘治皇帝顿了顿,便道:“请他来,朕有事问他。”
  萧敬会意,匆匆忙去命人请人了。
  刘健等人,似乎也看出了陛下的不安,却都不露声色。
  好不容易的捱到了沈文来了,沈文不知陛下召自己何事,入了暖阁,行礼道:“臣……见过陛下,吾皇万岁。”
  弘治皇帝看了沈文一眼,有点拉不下面子,因而道:“前些日子,命翰林院撰写的烈女传,为何还未有消息?”
  翰林院担负的,除了入值宫中待诏,存档、修史,除此之外,还负责一些修书的职责,譬如烈女传就需要重修!为了鼓励女子们守贞,翰林院需要采集各地烈女的事迹,加以润色之后,编为书稿,颁布天下。
  这事,沈文是不太上心的,他对烈女没啥兴趣,只交代了文史馆负责修撰,却没想到陛下对此如此的关注!
  他肃容道:“臣会交代一下,过几日就上陈陛下,请陛下御览。”
  弘治皇帝颔首点头道:“这是至关紧要的事,万万不可等闲视之,嗯,没什么事了,你且告退吧。”
  “……”
  特意让他来这一趟,就为了烈女传?
  这烈女传官修,乃是常例,真有这样紧要吗?
  沈文一头雾水,刚要准备告辞。
  弘治皇帝突然轻描淡写的道:“噢,还有一件小事。”
  沈文连忙道:“不知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弘治皇帝脸上依旧摆出一副淡然的样子,平静地道:“你的儿子,叫沈傲是吗?他昨日在西山书院休沐回来了?”
  沈文一听沈傲二字,脸竟是腾地一下就红了。
  是激动的。
  于是他立即拜下道:“回来了,今儿清早才送走的。”
  弘治皇帝便四顾左右的看了一眼刘健等人,才笑吟吟的道:“想来也学了一点学问吧。”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弘治皇帝的心里其实在吐槽,学个屁个的学问,这个逆子,怕是在误人子弟吧。
  沈文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他险些忘了,太子殿下在西山教学呢。
  原来……绕了这么大圈子,烈女传是假,询问西山学院的事才是真。
  “陛下……臣正要进言呢!”他声若洪钟地道。
  可这突然起了的高分贝,差点没把弘治皇帝吓一跳。
  刘健诸人也充满了好奇,很想知道那沈傲如何了。
  “说起来,甚是惭愧啊,陛下,臣子从前桀骜不驯,荒唐透顶。一月前去了西山书院,臣也不抱太大的希望,不过是存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可臣子昨日回来……焕然一新啊……”
  说到焕然一新的时候,沈文的声音都在颤抖。
  身躯打了个激灵,接着一身的龙精虎猛,双目如电!从前在御前,总是战战兢兢的沈文,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嗯?”
  焕然一新,这算是好词吗?
  弘治皇帝心里揣测着,听着,像是不祥的征兆啊。
  可他控制力倒是很好,面带微笑,压下心里的担忧,平静地道:“卿家但言无妨。”
  “噢,来给沈卿家赐坐,上茶,不急,慢慢说。”
  接着便有宦官给沈文搬来锦墩。
  沈文也不客气,欠身坐下,等人上茶来,抱着茶盏!
  精神抖擞沈文道:“臣子昨日清早是步行回来的,十几里地啊,还背着包袱,就这么步行回来了。”
  “……”弘治皇帝一怔,脸上露出了讶异之色。
  步行?
  西山,弘治皇帝是去过的,自然知道那路程可够远的。
  此时,沈文接着道:“臣子从前身子孱弱,这昨日回来,却是连气都不喘,整个人啊,就是两个字,精神!”
  说到精神二字的时候,沈文巴不得将从前的沈傲和现在的沈傲拉到皇帝面前亲眼看看,看看这判若两人的沈傲,到底有什么分别。
  说到此处,沈文有点遏制不住自己情感了,眼角又开始泛泪起来:“他见了臣,便开始拜下行礼……哎,陛下您是不知啊,从前那个臭小子,甚为顽劣,没心没肺,自他长大成人,臣……已许多年没见他郑重其事的行过礼了。”


第0337章 太子施教有方
  沈文说的似乎有些夸张。
  沈文的儿子,居然不向沈文行礼?
  这岂不是人渣?不就是另一个方继藩……了吗?
  刘健等人坐在一旁,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只是惊讶,却是相信沈文说的是真的。
  因为……没有人敢会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而这搬弄是非的对象,还是自己的儿子。
  除非沈文是据实禀奏,因为若是不说实话,陛下只要想查,也不过是交代一声的事,因而沈文定然不敢胡言乱语。
  弘治皇帝面上写满了震惊,却是不露声色地道:“嗯?是吗?还有呢?”
  沈文感触万千地又道:“臣子那一跪,真是令臣意外万分啊,忠孝乃是大义,短短一月时间,臣这顽劣之子,竟能被晓之义大义,西山书院,实是恐怖。”
  弘治皇帝心头一震,太子……竟有这等本事?
  “沈卿家,他还在西山学院学到了什么?”
  突然,弘治皇帝的心舒服了许多,方才对儿子的抱怨已经烟消云散,现在只想从沈文口中听到更多的消息。
  这小子,办事居然还算靠谱。
  古有大禹治水、过门不入,今有太子朱厚照,教书育人,一月不归家?
  可见人性便是如此,同样的事,都有往好里想和往坏里想两个版本,至于人们会通过哪个版本去解读,就全凭自己去印证了。
  “最令人感慨的,是臣子的一席话……”
  其实此前,沈文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决定老老实实的陈奏上去:“他突然明白了民间的疾苦,说天下的士人,所吃的粮食,所喝的酒水,所享受的一切,都是依靠那些升斗小民的供养,这已是人间最大的不平之事,可士大夫们终日饱食,享受了君恩,又自小民手里,得到民脂民膏的供奉,却有许多人挥霍无度,无所事事,浪费了大把的光阴,口里说爱民,却不知民为何物……”
  说到此处,刘健等人则是一脸尴尬起来。
  西山……这些人已经渐渐开始抨击士大夫阶层了。
  认为现在的士大夫们,已经腐朽。
  从前只听说过满朝文武一起卖力的喷着皇帝腐朽,满口义正言辞的骂这骂那。
  可新学其实早就开始有了士大夫阶层,对于自身进行反省的苗头。
  当初刘健已经感受到了,看出了一些端倪,而现在,这种感觉已经越发的强烈。
  谢迁和李东宇也开始凝神静听,他们似乎对西山书院,有了一些兴趣。
  弘治皇帝眼里浮出了几许光芒。
  他自觉得自己已是足够勤政,可平日却没少遭御史言官们弹劾。
  仿佛哪怕是一个百姓遭难,都是他这个天子的错一般。
  虽说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可有些弹劾,实是没有道理。
  士大夫阶层,上承天子,下启万民,怎么可能出了任何错,都只是一人之错呢?
  此时,沈文继续道:“臣子说,上不能为君分忧,下不可为万民牟利者,这样的士大夫是可耻的。臣问臣子学到了什么,他的回答是,他唯一学到的,乃是知道了耻辱,臣子说,天下竟有如此多困苦不堪的百姓,而他却自以为是的将其视为贱民、刁民、愚民,从未对他们有过丝毫的怜悯,也没有想过自己所吃的食物,所穿的衣物,是从何而来,是多少人的艰辛汇聚而成。”
  “臣子荒唐了半辈子,如今知道了耻辱,其余的,一概不敢说学有所成。”
  弘治皇帝是真真的震撼了。
  耻辱……
  他的身子微微的颤了颤。
  新学那一套……还真是……
  不只如此,朱厚照这个家伙在西山短短一月,能做到如此的地步,真是难得啊。
  弘治皇帝当然知道,沈傲这样的败家子,荒唐起来有多可怕,可正因为如此,难以想象得到,只是一月之间,转变竟如此之大。
  太子刻了一个萝卜,自封为书院院长,这西山书院能到这个份上,倒也没亏了。
  沈文已经忍不住热泪盈眶,口里接着道:“臣子还作了一篇八股,虽是粗鄙之作,可臣在其间看出了其用心,这也是前所未有的事,西山书院对臣子而言,真是恩同再造啊。太子殿下与新建伯施教有方,臣……感激不已。”
  这一番话,完全是发自于肺腑。
  沈文眼圈都红了,他这儿子当初到底有多坑爹,才到这个份上啊。
  刘健等人不禁唏嘘,尤其是刘健,其实是感同身受的,自己的儿子……不就……
  而沈文的话,则是宛如一柄剑,刺入了弘治皇帝的心间!
  弘治皇帝很震惊,他是怎么也料不到一个素来以清直著称的翰林清流,居然红着眼圈感激自己那儿子。
  他儿子此前也是个胡闹的主,能气得他上蹿下跳,令他有一万个不放心呀!
  而如此……
  此时,弘治皇帝身躯微微一颤,他捋须,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面带着微笑道:“这不算什么……”
  一字一句说出这些话,弘治皇帝心里,已涌出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这叫什么呢……似乎是叫满足感。
  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弘治皇帝顿了顿,继续慢条斯理地道:“太子和方继藩,不过是小儿胡闹而已,沈卿家太言重了。”
  小儿胡闹,这算是定性了。
  可这定性让人懵逼,小儿胡闹都能专治各种人渣,那么这满朝文武都在做什么?扮家家酒吗?
  沈文忙道:“臣之所言,俱都发自肺腑,陛下,太子殿下与新建伯绝非胡闹,臣今日算是服了,这是国家有幸,社稷有幸,太子殿下,英明啊。”
  弘治皇帝已是龙颜大悦,浑身都舒泰起来,脸上则是憋住了笑颜,道:“论起来,太子休沐,竟也没有入宫觐见,可见他教人要有忠孝之心,自己却忘了。”
  沈文等人一愣,连刘健都坐不住了:“陛下,太子在西山施教,劳苦功高,即便沐休之日,十之八九是还在书院之中办公的,臣等不能及也。”
  一下子,弘治皇帝得到了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忍不住,终于笑了:“是啊,看来太子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沈卿家,你也辛苦了。”
  他居然有些不知所措,太子……当真能将一个书院办好,如此的有声有色?
  当然,这肯定离不开方继藩的辅佐,可即便如此,这结果,还是大大出乎了弘治皇帝的意料之外。
  沈文,可是翰林学士啊,清流中的清流,这等清流的批判性极强,便是面对天子,那也是历来讲究直言犯上的,他开了这个口,太子的声誉,定然扶摇直上。
  想到这里,弘治皇帝的心情就越发的好,这儿子总算是做了件好事了!
  “这个家伙啊……”弘治皇帝心里想着:“居然也有肯尽心做事的时候,方继藩……诚不欺朕……”
  弘治皇帝满是安慰,等到沈文和刘健等人告退,弘治皇帝眉梢一挑:“今日朕才觉得,太子像朕啊。”
  萧敬在一旁,忙笑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弘治皇帝一脸的眉飞色舞,激动的在暖阁里疾走,方才在刘健等人面前,一直端着,不便表现太多的情绪,可现在,却忍不住想要跳起来。
  他带着满脸的笑容道:“这确实是可喜可贺之事,朕听那沈卿家说他儿子如何改过自新,却犹如听到他在说太子如何改过自新,沈卿家的儿子知道忠义,自然也是因为太子知道忠义,其实那知行合一,也非没有道理,人有了良知,这良知可以是忠义,可以是羞耻之心,可以是一切圣人的教诲,只要有了这些,那么一切就水到渠成了,朕以往时万万想不到有这一天啊。从前朕对这个小子是苛刻了,幸得方继藩的提醒,他这个少詹事,果然朕没有看错。”
  弘治皇帝乐了,如孩子一般。
  此时,他竟和沈文惺惺相惜起来,之所以因为这些‘小事’而激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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