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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败家子-第3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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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在此时,外头一个斥候火速进来:“公爷,路上有南昌来的飞马,被卑下劫了。”
“南昌来的?”张懋一愣。
他看着来人,心里说,莫非是宁王派人挑衅,又或者,太子殿下有消息了?
甚至……可能不可能,宁王已经反叛?
此战,对于张懋而言,很重要。
他有着一个显赫的家世,他希望靠自己,来延续张家的荣光。
张懋上前一步:“人呢?”
几个亲兵,便押着一人进来。
这人显然挨揍了,口里囔囔道:“我乃急递铺的差役,你们不可这样对我……”
其他众将,纷纷抬头,看着来人。
张懋厉声道:“你是何人,从南昌来的?传什么消息?”
“这是四百里加急,是送往通政司的,寻常人,不得拆阅。”这差役道。
“去你娘的,你可知道老子是谁?”张懋急了。
战情如火,哪里还顾得了许多:“来人,将他的急报取来。”
几个亲兵便上前,几人按住这可怜的差役,有人夺了火漆密封的奏报,送到了张懋的面前。
张懋坐下,冷哼一声道:“老子是英国公张懋,奉旨讨朱宸濠,战事紧急,谁和你啰嗦?”
他一面说,一面看了其他军将一眼,接着,撕了急报的蜡封,将急报取出。
这一看……眼珠子有点直。
宁王伏诛。
顷刻破城。
射宁王及其子者,乃是世袭千户张元锡。
“张元锡是谁?”张懋突然怒吼。
军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认得。
先登南昌城者,方继藩……
方……方……方继藩……
他……先登城了……
噗……
也不知是热血上涌,还是突然有一股莫名的气息堵住了自己的喉头,张懋深呼吸,突然一口老血喷出来。
众将慌了:“公爷,公爷……”
“出了何事?公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大不了,就是叛军拿下了安庆,可区区安庆,虽是津要之地,可公爷您要保重啊。”
“宁王狗贼,灭亡只在旦夕,今陛下亲征,十万大军,半年之内,势必踏破南昌,公爷勿忧。”
“……”
众将只以为,一定有了极糟糕的消息,再糟糕,想来也不会有叛军奇袭安庆,拿下安庆更糟糕吧。
张懋的手发抖。
他继续看下去。
宁王、上高郡王死,余者皆降……太子殿下,亲自坐镇南昌,南昌阖府上下,安定如初,今缚宁王眷属九十七人,候陛下处置。
张懋脸色煞白。
南昌……就这么平定了……
那老夫来此……做什么?
天下无贼啊!
张懋要哭了。
天下无贼,要我何用?
可怜我张懋,五岁蹲马步,七岁学弓马,九岁读兵书,十三岁入军营观摩学习,二十岁,方有小成,随叔伯们巡阅边镇,二十三岁,得金腰带,三十岁,都督五军都督府,至此,却是蹉跎了二十年,二十年,连只鸡都不曾杀过。
上天哪,赐个贼给我张懋吧。
哪怕是阿猫阿狗也好。
他口中继续一甜,又一口血喷出。
区区数人,怎么可能平定如此叛乱?
我不信,我不信!
这一定是宁王的阴谋。
可是……
张懋眼里,闪烁着泪光。
他不能不信,上头,是太子殿下亲书,太子狗爬一般的字,他记忆深刻。
二十年哪,等了二十年……
“公爷。”众将见状,早已面如土色,纷纷拜倒:“公爷节哀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
张懋抬眸:“没柴了。”
“什么?”众人看着悲痛的张懋。
张懋深吸一口气:“宁王……已死。叛乱……平定了。”
众将一听,先是一喜。
这些骁骑营的丘八,在京里好好的,谁愿意去打仗哪,打仗好可怕,待在京里多安全。
这叛乱平定了,这敢情好哪,只是,怎么平定的呢?
众人又看向张懋,却见张懋眼里,夺眶泪水流出来。
这是一种幻灭的情绪啊,一切成空。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公爷,不要说笑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都他娘的说了。”张懋厉声道:“叛乱平定了,你们……可以回家了,要过年了,回去陪着婆娘,和孩子们,一道好好的乐一乐。”
“公爷就不要说笑了,若是叛乱平定,公爷何至如此,定是出了大事,还请公爷如实相告。”众人不肯信,叛乱平定了,普天同庆了,对啊,正好回家过年呢,公爷您哭什么。
张懋却是沉默了很久。
似乎是在酝酿着情绪。
他这张老脸,踟蹰了老半天,方才嘴一咧,终于露出了笑容:“哈哈,哈哈!”
众人依旧古怪的看着张懋。
不太对劲。
张懋含泪,又大笑几声:“这是……喜极而泣啊,好了,传令下去,大军就此驻扎,尔等在此,候命,明日,不必向南开拔,叫几个人,连夜随老夫北上,老夫……要去中军,面见陛下。”
他站了起来。
努力的克制着内心那疼的感觉。
自己理应高兴的。
人生多美好啊,自己世袭了爵位,一辈子无灾无病,这是多少人,都向往的日子啊。
自己还会祭祀,陪着列祖列宗们,和他们心灵沟通,列祖列宗们在天上,每日都看着我老张,这……有什么不好。
真是完美的人生啊。
他心里这般想着,心里心底深处,还有刺痛的感觉。
众军将听罢,这才狂喜起来。
张懋毫不犹豫,立即带着几个亲兵,连夜飞马急行。
……
中军。
大帐里,冉冉的亮着灯火。
可是陛下,已经就寝了。
快过年了,寒冬腊月,天很冷。
可萧敬却没有去睡,他得在此值夜,陛下最近情绪很糟糕,夜里不能没有人,而其他的宦官,萧敬也不放心,现在的宦官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喽,一个个毛手毛脚的,就晓得偷偷的躲起来玩叶子牌,或是背后说人是非,个个好吃懒做。
萧敬披着一件大髦,头顶着钦赐的梁冠,大髦之下,则是一件圆领的大红飞鱼服,这里头,还有一层袄子和毛衣,可即便如此,大帐之外雪絮纷飞,萧敬依旧冻得哆嗦,口里呵着白气儿,双手拢在袖里,蜷着身,又害怕自己脚趾冻着,便来回的在账外踱步。
欧阳志就在不远的小帐里,他去休憩了片刻,到了后半夜,便披着大髦来,如猪肘子一般的手,掩在大袖底下,欧阳志上前,道:“萧公公,你去歇了吧,学生在此,守一阵。”
萧敬困的不行,身子弓着如虾米一般,看了欧阳志一眼:“罢了,也就这两个时辰了,欧阳侍讲手受了伤,还是多睡一会才好,咱已习惯了,想当初,陛下经常熬夜批阅奏疏,都是咱伺候的。”
欧阳志道:“明日还要行军赶路,我已睡过一阵了。”
萧敬沉默了。
虽然皇帝和内阁诸公们都对欧阳志赞不绝口。又虽然这欧阳志乃是方继藩的门生。
说实话,萧敬对方继藩挺不待见的,这厮动不动就侮辱自己啊。
可是……看着老实憨厚的欧阳志,萧敬却是吁了口气。
其实……无论任何人,哪怕卑鄙无耻,其实也是愿意和老实憨厚的人打交道的,这人……太实在,实的过了头,虽觉得有些傻,却也令人敬佩。
萧敬不禁感慨:“方继藩人不怎么样,可收的门生……”
摇摇头:“有劳你了,记着啊,陛下若是说了梦话,你别进去,小心惊醒他,陛下夜里睡不踏实的,尤其是这几日。还有,大帐里有暖盆子,这炭火,大抵再烧一个时辰,便要熄了,过半个时辰,你猫着身子进去换一换。若是陛下起了夜,会咳两声,这说明陛下全醒了,这隔壁的小帐里,一直温着一副茶,你端过去,不必试凉热,那茶一直微微温着的,正合适。”
欧阳志颔首:“我记下了。”
萧敬又道:“倘若陛下半夜里大叫小畜生,你别管,陛下自个儿跟自个儿怄气呢,你径直进去,反而让陛下心里不舒服,他得自个儿清静下来。”
“是。”欧阳志又点头。
萧敬交代完了,总觉得还有一些不放心,却又不知还该交代什么,索性苦笑,正待要走,黑暗之中,却有人疾步而来:“陛下睡了吗?英国公张懋,有要事求见。”
英国公……在这黑灯瞎火的时候……来了……
第0724章 太子出息了啊
英国公。
萧敬一脸诧异,看着木然的欧阳志。
这欧阳志,还真有……大将之风。
他竟不惊讶……
萧敬更是诧异无比了。
要知道,这肯定是出了天大的事啊。
英国公的职责是什么,是作为先锋,他是主将啊,主将岂可擅离职守?
可英国公,却是摸黑回到了中军大营,这是啥意思?
“欧阳侍讲,你怎么看?”
欧阳志沉默了很久:“一定发生了很重要的事!”
“……”
萧敬也迟钝了。
随即,他眯着眼,朝来人道:“陛下已经就寝,这些日子,陛下身体有所不适……好不容易睡下,且将英国公叫来吧,看看是什么大事。”
过了片刻,英国公便来了。
萧敬见张懋眼圈竟是红的。
竟好似是……哭过。
萧敬转瞬之间,吓尿了。
啥事,出啥事了?先锋的骁骑营全军覆没了?大明的江山完了?
这英国公张懋,好歹也是两朝元老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成天去祭祀的人,最是端庄,什么事能让英国公如此……
萧敬心里咯噔一下,头皮发麻。
那张懋上前。
“我要见陛下,这里有加急的奏报,非要陛下看过才好。”
萧敬道:“何事?”
张懋嘴唇嚅嗫了一下,却是有点说不出口,他怕自己说出来,又要悲从心起。
一看张懋的样子,萧敬更是感觉到事态严重,他想说什么,这时,大帐之中却道:“何人?”
是陛下的声音。
萧敬顾不得张懋了,忙是入帐,大帐里只点了一小盏的油灯,昏昏暗暗的,萧敬拜倒,对着昏暗的床榻道:“英国公张懋求见。”
“什么时辰了?”其实弘治一宿都没有睡,辗转难眠,却又不希望惹的别人担忧,便假装熟睡罢了。
此时听到外面动静,自是不免询问。
听萧敬说张懋求见,弘治皇帝一愣:“他不是在先锋营中吗?”
“是?”
“出了什么事?”弘治皇帝皱眉。
“奴婢不知。”萧敬想了想,难以启齿:“奴婢……见英国公眼里……带着泪光。”
弘治皇帝顿觉得天旋地转。
出事了,果然出事了,英国公是何等人,什么事可让他眼里带泪。
弘治皇帝艰难的道:“叫进来吧,叫进来,掌灯,掌灯……”
弘治皇帝则独自艰难的趿鞋而起,只穿着里衣,来回的踱步。
张懋很快和欧阳志一道入帐。
而萧敬则点起了一盏盏灯,转眼之间,帐中通亮。
“出了什么事?”弘治皇帝焦虑的道:“有什么事,哪怕天塌下来,也要如实奏报。”
“陛下……”张懋努力的想挤出笑容,可一声陛下刚说完,突然便觉得自己眼睛里干涩的厉害,眼泪哗啦啦的落地,哽咽道:“陛下……南昌府,定了,定了……太子殿下,携方继藩,率张元锡人等,杀宁王,复南昌府……”
“……”
弘治皇帝一震。
他还以为,是噩耗呢?
怎么转眼之间……
弘治皇帝不禁道:“你说什么,你说宁王死了,太子拿下了南昌城?若如此,你哭什么?”
“老臣,喜极而泣。陛下,这是奏报,请陛下过目。”
取出了奏报,送到了弘治皇帝面前。
弘治皇帝飞快的将奏报抓了过去,而后疯了似得,将奏报打开,他一目十行的浏览过去,这一看……先是震惊,而后,眼里掠过了惊喜。
“这个小……厚照,他还真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区区数人,便平定了叛乱?飞球腾空而起,命人击杀……为何朕当初,不曾想到?早知如此,岂不是要平宁王,只需数人就可以办到?可是……朕……”弘治皇帝忍不住拍自己额头。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知道这个小畜生,他还活着。
活着,就一切皆好。
弘治皇帝焦虑的来回踱步,道:“方继藩率先登城,这家伙,倒是有几分胆量。厚照、继藩,还有一个杨彪,一个叫沈傲的是吗?还有……张元锡,张元锡是不是那个瘸腿的那个,还有……李怿,李怿是谁?”
“朝鲜国王。”萧敬忍不住提醒。
“对。”弘治皇帝无法理解这个组合。
弘治皇帝又低头一看,皱眉:“刘瑾尽忠……他死了?是不是那个听他说话,不像是个宦官的那个?”
“正是他。”萧敬心里唏嘘,死了?噢,死了就死了吧,这个杂碎,平时没少在太子殿下面前编排咱吧,没有咱,会有他的今日,且春风得意之后,愈发的不将咱放在眼里了,上一次来司礼监,好声好气的和他说话,咱就解个手,他便将咱案上的干果偷去吃了,这还是人吗,还有将咱放在眼里吗?这是挑衅哪,这岂不就是暗示咱,这司礼监,迟早是他刘瑾的?
弘治皇帝又惊又喜:“是个忠臣啊,死的真是可惜了。”
“是啊,是啊,可惜了。”所有人一起应和。
弘治皇帝道:“寻了他的尸骨,厚葬吧,这也算是功臣,查一查,他有没有侄子,若有,赐个世袭千户。”
“奴婢遵旨。”
弘治皇帝坐下,仔细看着奏疏,真不知该骂还是该夸。
“这朱宸濠,是自取灭亡,而今,太子取了他的狗命,倒是少了一场兵祸,活了无数人,哎……太子大了,他有主见了,朕现在想起,再看看这奏报,怨只怨朕自己啊,朕忽视了他的长处,而只盯着他的短处,平心而论,天下人,有几个比他强的,张卿家,你是武人,你摸着自己心口说,论这兵略,你及得上太子吗?”
张懋突觉喉头一甜,又要一口老血喷出来,他拼命忍住,只拜在地上,无法回答。
怎么回答,我老张祭了一辈子的列祖列宗,我哪里知道,老张厉害,还是太子厉害?
伤口上撒盐,也不过如此。
弘治皇帝顿觉失言,弘治皇帝却已是喜上眉梢,心口的大石落下:“朕渴了。”
萧敬忙是要去取茶水。
弘治皇帝道:“是了,张元锡是不是张升之子,请张卿家来。”
萧敬点头。
弘治皇帝随即感慨:“这些人,统统都是西山的人吧,这西学,有许多怪异的地方,说实话,太闹心,那知行合一,朕有时觉得有理,有时看这些读书人的行径,又觉得太操心了。可现在,朕明白了,他们只是一群想要办事的孩子,他们肯为自己认准了的事,去冒险,去贯彻,这……没什么不好。”
弘治皇帝说罢,万般的感慨。
经过这一次,他想开了。
太子就是太子,这就是自己儿子,再怎么闹,怎么禁止,那也无用。堵不如疏。
何况,人家是真能办事啊,倘若真按部就班的平叛,这……会死多少人,又让多少人,妻离子散啊。
弘治皇帝道:“此大功,西学上下人等,立此大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说罢,显得激动:“就说这太子吧,谋略过人,当机立断,深入虎穴,立下了不亚文皇帝一般的功绩,这于朕而言,是喜,于军民百姓而言,是幸。朕看,该祭告祖宗不可,张卿家,正好,这江南要到了,你得去南京一趟,亲自祭太祖,代朕好好的跟太祖高皇帝,在他的陵前,告诉他,朕子朱厚照,自幼异于常人,天赋异禀,今只扈从数人,平宁王之叛,后世子孙,不敢于太祖高皇帝比肩,可我大明高祖、文皇,自马上得天下,今后世不肖子,也当以文略治天下,又以武功而平天下。如此,方可慰太祖高皇帝之灵。明早,你就出发,沿途,不可耽搁,你明白了吗?”
张懋面上麻木。
似乎……到了如今,虽是无奈,却还是接受了命运的安排:“臣遵旨。”
弘治皇帝颔首:“这些事,卿家去办,朕才放心。只可惜,继藩有脑疾,只怕难以沟通天地,否则,他和你一道去祭祖,朕就更欣慰了,他既祭不得祖,是他这驸马都尉的遗憾。”
“谢陛下恩典。”张懋的声音僵硬。
弘治皇帝感慨道:“卿家想来是乏了,来人,让张卿家去歇了吧。”
张懋摇摇头,万念俱灰道:“老臣并不乏,在此,陪着陛下也好。”
弘治皇帝便颔首。
萧敬忙道:“太子转瞬定南昌,这是陛下圣德的缘故。”
弘治皇帝摇头:“这是太子之功,也是继藩,和他的西学门人们的功劳,于朕何干,少往朕脸上贴金,朕没有这个胆,跟着太子去平宁王。看看朕出京这一趟,里三重、外三重,多少兵马。”
萧敬显得尴尬,不过,见陛下大喜,他心里也就暖呵呵的了:“陛下,现在好了,宁王之乱,既已平定,眼看着,就要过年了,陛下正好赶在年前,班师回朝……”
弘治皇帝却是摆摆手:“回朝?太子怎么办?”
萧敬道:“自是下旨,令他凯旋而归。”
弘治意味深长的看了萧敬一眼:“朕下一道旨意,他能用十道旨意留在南昌,这小子好不容易逃出了牢笼,肯这样轻易的回来?”
第0725章 卿家生了个好儿子啊
弘治皇帝说罢,叹口气:“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哪,宁王在南昌,盘踞多年,收买了多少人心,又暗中结识了多少的党羽,再有,那梅岭的山贼,还有鄱阳湖的水贼,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太子和继藩他们,毕竟年轻,勇武有余,胆子是真的大,可朕就担心他们得意的忘了形,却不知,那南昌城中,多少心怀不甘之人,暗波涌动,这暗处的敌人,可比明处的敌人,要可怕的多。”
“朕既行了一半,岂有折返之理,不妨如此,下旨,命五军营返京,依旧卫戍京师,朕则继续摆驾南昌府,来都来了,不去看看,也不成。”
这好端端的御驾亲征,却成了巡游。
毕竟……银子都花了,还都是弘治皇帝的钱,这么多粮草都调度了,出征之前,也犒劳了三军,回家?你们肯退银子不,不退?那么……走吧,到南昌去。
张懋心里,却不知该怎么说好,乱成了麻。
更可怕的是,他觉得作为国公,世受君禄,得知宁王叛乱平息,本是该高兴才是,可是……
……
连夜,张升被叫醒来,听说陛下连夜召问,那马文升和他睡在一个帐子,一听陛下召问,倒是奇了:“陛下为何不召老夫?”
那小宦官,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马文升便一轱辘翻身而起,反正他没脱衣睡,捋了捋衣,戴上了乌纱帽,担忧的对张升道:“张公,我乃兵部尚书,若是有军情,定是召我而不召你,倘是京里出了事,那也该让我二人,一同觐见。可为何独独召你,张公有想过,怎么回事吗?”
张升穿戴衣衫,一听,脸都绿了。
马文升拍拍他的肩:“从前我总以为,我这兵部尚书,是不幸的。兵部、兵部,啥事都是我倒霉,怎么我就这么背呢。这几年你看看,成日的被人诛心哪,可现在,我想明白了,我这些算什么呢?我儿子,至少没去西山,他还小嘛,我是老年得子,没在西山读书,也没跟着太子殿下去南昌,所以我已很幸运了,可我从前,竟因为区区一些公务上的遭人白眼,便自哀自怨,哎,说来,真是惭愧。”
张升吓得脸都白了,白的渗人:“可不要乱说,不要乱说。”
“好,好,不说,我和你一道见驾,若果真有事,我也照应着你。”马文升颔首点头,却依旧同情的看了张升一眼,可怜啊,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子有脚疾,就已是不幸了,还摊上这么一档子事,闻着伤心,听者流泪。
张升虽是说不要乱说,一副绝不相信有什么坏消息的样子,可心里,却已是大浪翻滚。
“走吧。”
“不不不。”张升哽咽。
“怎么了?”马文升道。
“老夫腿软,迈不动步。”张升泪流满面,扶着墙,仿佛随时要摔倒。
马文升更是哀叹一声:“来,我搀你。”
他搀着张升,到了大帐,命人去通报。宦官入帐,道:“陛下,张部堂来了,还有马部堂求见。”
“都进来。”弘治皇帝兴奋劲没有过去。
却见马文升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张升入了大帐,这张升一进来,应声而倒,匍匐在地:“陛下,臣……臣来了。”
宛如要上刑场。
马文升也忙拜下:“臣见过陛下。”
“来的好,来的好啊。”弘治皇帝满面笑容。
论起来,这张升之子,张……张元锡是吗?还是太子的门徒呢。弘治皇帝满面红光的道:“张卿家,你们真是一门忠烈啊。”
忠烈二字,犹如尖刀,直刺张升心脏,这……这就成忠烈了?
“陛下,陛下的意思是……”张升声音颤抖。
弘治皇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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