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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败家子-第4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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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守仁道:“三十有七了。”
  作坊主心里,甚是遗憾。
  这么大了,其实看着,还算是年轻。
  不过……他眯着眼,笑容可掬:“可曾死了妻子吗?我有一个女儿……”
  王守仁平静的看着作坊主。
  这个家伙,身子里,总有一股子让人……
  作坊主打了个哈哈:“玩笑,玩笑而已,不必当真,不过……”
  接着,落荒而逃。
  锯木头的,是方继藩和萧敬。
  萧敬气喘吁吁,一辈子没吃过这么个苦,手上都生了血泡,口里唧唧哼哼在骂这些该死的匠人祖宗十八代。
  方继藩托着下巴,笑吟吟的在旁偷懒:“加油啊,老萧,你这木头锯的好,明日我让东家将女儿嫁你。”
  萧敬脸腾地红了,这是人格上的侮辱,他瞪着眼睛:“齐国……方小兄弟,你不要欺人太甚了,咱可不是任人宰割的……”
  方继藩比他还凶:“怎么样?”
  萧敬憋着脸,似乎觉得,自己年岁大,可能打不过他,一脸怒容,渐渐消散:“方小兄弟,你有脑疾,到旁好生养着,东家来,咱给你遮掩。”
  这工棚里,总有一股子怪味。
  可这里的匠人,早就习以为常,他们大多都是通州人,最是幸福的时刻,就是吃饭的时候。
  一排人蹲在墙根下头,一碗米饭,加一个大蒸饼,还有一个菜,菜里照旧还有肉丝。
  这些食物,通常弘治皇帝等人是难以下咽的。
  不过累了老半天,便连弘治皇帝也吃的很香。
  那作坊主,也跟着大家伙儿一起吃饭,看着自己壮大的队伍,越发的欣慰了,口里念念叨叨:“上午,新城里来了一个大单子,得赶紧将手头的事忙活了,明后日开始应付这个大单,大家赶紧吃,吃饱了,我赵时迁是有良心的人,不会亏待大家伙儿的。”
  那常成,吃着吃着,含着肉丝在口里,突然眼眶里泪水打转,呜哇一声哭了。
  众人见状,都诧异的看着他。
  常成依旧含着肉丝,一面鼓着腮帮子泣不成声道:“俺娘和俺的婆娘……若是知道我在此大鱼大肉……俺……俺对不住他们,这里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自来了这里,俺肚子就没饿过……”
  众人唏嘘起来,一个老匠人也是通州的,咬牙切齿的道:“那些个通州的狗官,不给咱们活路啊,若非如此,何至让咱们如此。”
  赵时迁滴溜溜的转着眼珠子,觉得现在是收买人心的时候,毕竟是想要干大事业的人,身边没有人才可不行,常成渣是渣了一点,可毕竟他四肢是完好的啊,于是他拍拍胸脯:“小常,不要怕,明日啊,先给你支二两银子的薪水,你拿去,都买一些米面,找个顺路回乡的乡亲,捎带回去,不能让自己的婆娘饿了肚子啊,不然,还是人吗,你放心,跟着我,你全家都有肉吃,赶明儿,我让采买的老李去进米肉的时候,多要两斤赵屠户剩余的肥条,这个也捎上,要开开荤。”
  常成哭了:“赵大哥……我……我……”
  赵时迁面带微笑,含蓄的一挥手:“自家人嘛,我虽是雇佣了你,可咱们是干大事业的人,将来,吃香喝辣,不要老是千恩万谢……更不要将自己当外人,我赵时迁,以德服人……”
  弘治皇帝默默的低头啃着蒸饼,脑海里却不由的浮现出了账房里,那本被赵时迁压在账簿下头的书,叫什么来着……《教你如何成功》,作者,还是个西山书院的生员,据说是商学院的,送去了求索期刊,求索期刊瞧不上,谁曾想,却被书商看中了,居然还很畅销。
  弘治皇帝心里感慨,商贾们心机深哪。
  只是……看着常成哭成了泪人的样子,弘治皇帝也很不好受,原来这父母官的一个念头,对这治下的百姓,有如此巨大的影响。
  过了两日,赵时迁便觉得这位叫朱大寿的账房先生是个可用之才了,哪怕是和人谈买卖,也带着弘治皇帝去,他领着弘治皇帝到了县城,见弘治皇帝左看右看,便晓得弘治皇帝第一次来,忍不住眉飞色舞的介绍:“看到那吗,穿黑衫的,是刑房巡捕,不过不必怕,我等是正经人,他们不会为难我们。再走一些,就是衙门了……”
  果然,走了不远,就见到了容城县的新衙门,新衙门刚建,很新,占地不小,来去的人,行色匆匆。
  弘治皇帝不由道:“官不修衙,这容城县,倒是打破了常规。”
  赵时迁不以为意:“容城和其他地方不同,这地方,凡事都有规矩,衙门要管得也宽,不少人需去衙里办事,若是以往那破旧的小衙门,人进去,怎么伸展的开,大叔,你们读书人那一套,不时兴了,在我们看来,得看办事利索不利索。你瞧见那个差役没有。”
  弘治皇帝看着一个差役从衙里走出来,脚步匆匆。
  赵时迁笑吟吟的道:“你一定觉得,这只是一个小吏吧,你们读书人,就如此。实话告诉你,这个人,至少是个童生,虽没功名,这读书写字,是精通的,你看他穿着的乃是青衣,这是户房的,户房的差役,不是税吏,就是去登记新来人口的,噢,他还夹着一个包,包里肯定藏着不少的公文……”
  弘治皇帝:“……”
  这……是一个小吏。
  那小吏显得能精干,就在此时,和赵时迁几乎错身而过,却突然,那小吏驻足,道:“是赵东家?”
  “呀。”赵时迁一愣,倒记不住这小吏是谁。
  可显然,小吏认得他,小吏道:“上次,使君召诸位东家来议事,倡议大家一起筹建木具的行会,我招待过你。”
  顿时,赵时迁红光满面,得意的给了弘治皇帝一个眼色。
  仿佛在说,你看,跟着我混,没有错吧,我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县里的人都认得我。
  弘治皇帝心里却是诧异,一个小吏,如此精明,治下的小作坊主,只一个照面,竟能记得名字,还能读会写,瞧他走路,虎虎生风,又如此年轻……这真是鲜见啊。
  天下诸县,弘治皇帝也略知一些,官府的差役,除了世代为吏的人家,绝大多数的吏,都是征募来的,这是徭役的一种,那些人,个个都是双目无神,浑浑噩噩的模样,又或是老实巴交……
  赵时迁忙道:“正是,正是,在下赵时迁。”
  小吏道:“听闻你那里,新来了几个伙计,噢,还有一位账房先生,过两日,赶紧来登记一个黄册吧,可不要耽误了,使君正在统计今岁的黄册人丁,这是大事。”
  赵时迁连连点头:“我懂规矩,懂得。不知小哥,要去哪里。”
  小吏皱着眉:“据说陛下在通州,突然没了踪影,听人说,是微服来保定府了,随驾的大臣和通州上下官员,统统吓了一跳,忙是追来了保定,保定府的欧阳府君,已下了公文,让各县注意,我去各乡走一走……”
  说着,他抬头看了弘治皇帝一眼。
  弘治皇帝脸色微微一变。
  好在小吏似乎没有疑心到,站在他面前的人,正是他要找的人,却是朝弘治皇帝微微一笑,点头致意,随即,快步而去。
  赵时迁禁不住道:“呀,咱们的皇上没了。”
  弘治皇帝道:“是啊,是啊,有很多人要糟了。”
  赵时迁便道:“没了咱们皇上,可怎么办啊,这新政,就是皇上下旨办的,叔,咱们皇上,这般的圣明,这……这……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没了……我便没活路了。”


第1116章 大治之世
  赵时迁真的哭了。
  当街,也顾不得他是体面人了,揪着自己的心口,滔滔大哭。
  弘治皇帝一脸诧异。
  他无法理解,面前一个人,居然敢咒自己驾崩了。
  可是……弘治皇帝偏偏……震怒不起来。
  赵时迁继续大哭:“皇上啊皇上……你怎么就没了啊……小人……小人几年前,在通州,还只是个农户,没有陛下在定兴县开新政,小人一辈子,也出不了通州哪,没有您,小人……又怎么进了定兴县的作坊,先做学徒,后来做了匠人,攒了一笔银子,带着几个伙计出来,在这容城县立足,草民的女儿是个跛子啊……”
  说到此处,赵时迁哭的更厉害:“若不是皇上您的恩典,小人怎么会发迹,又怎么会有给这跛了脚的女儿,大胆到招赘婿的念头。草民的一切,都是皇上您给的啊……可是陛下,你怎么就没了呢,您若是没了,咱们这些百姓,谁来给咱们做主,让咱们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赵时迁哭的要昏厥过去。
  弘治皇帝心头一震,却突然眼睛有些湿润。
  他上前去,道:“好了,别哭了,皇上吉人自有天相,想来……无碍的吧……何况,皇上也未必有你说的这般圣明,否则,常成又怎么会背井离乡呢。”
  弘治皇帝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赵时迁一听,炸了,平时在弘治皇帝面前,都是一口一个叔叫的。
  新政了,什么最宝贵?
  人才啊!
  深谙如何成功的赵时迁,又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现在,他突然面目狰狞起来,眼睛红红的,狠狠瞪着弘治皇帝:“胡说,这是因为通州那些狗官,和咱们皇上有什么关系?没有皇上,我赵时迁屁都不是,怎么来的今日,皇上如此的爱民,为了咱们百姓操碎了心,这才有了新政,有了定兴县,有了保定府,有了现在的容城县,我等沐浴圣恩,皇上……怎么会不圣明呢?大叔,别的我可以不计较,唯独这样的话,别看你是读书人,我不客气的说,你们读书人,十之八九,都是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以后再如此说,我……我……”
  他一时竟骂不下去了。
  想到皇上没了,像失了魂魄一样。
  眼里泪水涟连,袖子擦拭着眼泪,突然呜咽了:“我第一眼瞧见你,就晓得你从前理应有个好家世,可看你们穿着的衣衫并不华贵,想来家道中落了,你们这些人……是没有真正吃过苦,除了这个小王,其他的,个个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尤其是那个小方,那样的人,哪里像个做事的人,成日抱着脑袋躲懒,见了我来,才懒洋洋的动弹两下,吃的还比别人多,吃完了还抹着嘴,一副嫌我饭菜的样子,你说说,这样的人……亏得我当初见他,真是瞎了眼,还想将女儿嫁他,谁有女儿,若是嫁给这么个货,我赵时迁敢拍着胸脯说,这人便是瞎子聋子,咱们大明千千万万人,也挑不出这样的傻瓜出来。”
  弘治皇帝:“……”
  赵时迁又哭:“你们啊,就是一群没吃过苦头的人,不知道从前,世道有多艰难,咱们这些寻常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没有尝过,才不知道,陛下的新政,有多好,饱汉子怎么晓得饿汉子饥呢?”
  赵时迁滔滔大哭,锤着自己的心口:“皇上没了,我可怎么办,这样圣明的皇上,若不是他,哪里有我今日,有咱们老百姓的好日子……”
  弘治皇帝眼睛湿润了。
  他下意识的举起长袖,要去擦拭眼里的泪水。
  赵时迁所伤痛的,是他的好皇帝没了,是他的美好生活,开始出现了变数。
  而弘治皇帝所伤痛的,却是面对赵时迁,自己羞愧的无地自容。
  哪里有什么好皇帝,什么圣君哪。若不是方继藩力主新政,不是欧阳志带着上下官吏们在此尽心竭力、呕心沥血,怎么会有今日的局面。
  而这一切……最终成就了他这个好皇帝。
  弘治皇帝想哭。
  他更无法去想象,平时这个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收买人心,怎么挣银子,怎么琢磨他的成功之道的商贾,竟也有如此淳朴的一面。
  这一面……很傻。
  却足以触动弘治皇帝的泪点。
  “走!”赵时迁突然咬牙。
  “做……做什么?”弘治皇帝错愕。
  赵时迁道:“找皇上去啊,说不准,皇上还活着呢?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还活着,在咱们保定府的某处,说不准咱们就碰上了。你看,这世道这样的险恶,皇上若是遭遇了歹人,这可怎么办?今日这买卖,不去谈了,先回作坊里去,今日让大家吃一顿好的,然后大家散开,四处找找。”
  弘治皇帝:“……”
  赵时迁却来不及和弘治皇帝啰嗦……已是拉扯着弘治皇帝便走。
  ……
  走了没多久。
  似乎街面上也开始出现了骚动。
  某个消息已经传开,沿途,竟出现了许多人气急败坏的议论。
  人们脸色都极不好看,偶尔,居然也传出了哭声。
  仿佛……一下子这容城县的天……塌下来了。
  有人突然大吼道:“皇上年近四旬,大家都找找啊。”
  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开始盯着街面上年近四旬,看上去应当是肤色白皙的人四处看。
  又有人道:“皇上肯定身长丈二,甚是威武。”
  弘治皇帝:“……”
  听到这番话,赵时迁红着眼睛道:“若不是大叔你年近五旬,我都要怀疑你是皇上了。”
  ……
  赵时迁回到了作坊,开始呼唤着所有人集结起来。
  数十个匠人和学徒一个个到了赵时迁面前。
  赵时迁咬牙道:“小方呢,小方又躲哪里去了?”
  众人:“……”
  赵时迁叹了口气,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今日实在没功夫去计较那个小方,却是道:“告诉你们,皇上没了……”
  小作坊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王守仁和萧敬不约而同的看向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面无表情。
  可随即……有人捶胸跌足道:“皇上啊皇上……”
  先哭的是那个老门房……
  而后,众人纷纷哭做一团。
  赵时迁当初虽也是泪流满面,现在却格外的坚强:“皇上还没死,不,皇上应该叫驾崩,他老人家,还没见到尸首呢,听说可能是在咱们保定,老张,你预备好酒肉,让大家吃好喝好,今日不做工了,订单的事,先放一放,咱们立即,找皇上去,四处的角落里,多找找……”
  弘治皇帝和方继藩以及王守仁编为了一组,方继藩睡眼惺忪的样子,一脸懵逼之色,稀里糊涂的被赵时迁几乎拎着领子出来,然后……看着街道,啥……本少爷居然被扫地出门……解雇了吗?
  好在……他很快明白,原来……
  这世上,竟还有自己找自己的。
  方继藩自己都笑了,可是一抬眼,却见弘治皇帝面色苍白的样子,方继藩忙道:“陛下……”
  远处是一条河道,弘治皇帝沿着河道徐步而行,他回头,看着这小作坊的匠人和学徒们,三五人一组,早已散开,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弘治皇帝伫立,风吹着他的衣袂,眼睛不知是不是被风吹了,又变得殷红。
  王守仁永远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或许……他在思考。
  这家伙思考的时候,一般没人去打扰他。
  方继藩道:“陛下,这儿冷,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去睡一下吧……”
  弘治皇帝突然扬手,啪的一下……
  这清脆的一巴掌,吓的方继藩打了个哆嗦。
  这一巴掌……竟是陛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方继藩道:“陛下万万不可自残啊,陛下……到底怎么了。”
  这一巴掌,打的弘治皇帝火辣辣的疼。
  他在宫里的时候,宦官们犯了错,都是给自己一个耳光的。
  可弘治皇帝哪里想到,那些该死的宦官们,打自己耳光时自有他们的技巧,表面上打的啪啪的响,实际上,面上却不伤分毫。
  而弘治皇帝这一巴掌很瓷实,面颊居然微肿起来。
  方继藩看着弘治皇帝面上的手掌印,居然……有一种很带感的感觉。
  弘治皇帝又伸出手,拍了拍方继藩的肩。
  方继藩一愣。
  弘治皇帝开口道:“你是对的。”
  “这……陛下……”方继藩嚅嗫着。
  弘治皇帝通红着眼睛:“朕这一巴掌,是恨朕登基二十年,竟不能早早的进行新政啊,朕足足耽误了十五年,十五年……十五年有多少赵时迁,多少个常成这样的人,饥寒交迫,没有出路的活着。”
  方继藩松了口气,明白陛下的意思了:“陛下知错能改,真是圣明,儿臣一定向陛下学习。”
  “不。”弘治皇帝摇头:“是朕要向你学着才是,新政,是你方继藩提出,是欧阳志在此一步步的实践,王卿家所提出的知行合一,朕在这里看到了,孔圣人所提出的大治之世,朕也在此,看到了的眉目!”
  ……


第1117章 打你如何
  方继藩是正确的。
  这是弘治皇帝来到此之后,得出的最大结论。
  想要验证未来是什么样子,是何其不容易的事啊。
  多少仁人志士,多少聪明绝顶之人,他们处在他们的时代,哪怕上天给予了他们再令人妒忌的头脑,又如何呢?
  谁能真正穿透迷雾,看清未来。
  方继藩的智商,可能并不高级。
  可又如何?
  我方继藩,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
  这……才是自己身上,最具魅力的本事。
  人类的历史,绝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在原地徒劳无功的转着圈。智人时代,人们饮毛茹血了数十万年,有了农耕,有了城市跑,人们刀耕火种,又是数千年的光阴,等到文明开始发展,社会开始进步,进入了封建领主,或是大一统,真正的迈入了较高水平的农业社会,可这……又是多少代人的光阴呢。
  方继藩的祖先们,若是没有外力,生产力依旧还在原地打转,只怕……依旧还在原地,可是……而今,西方已经开始兴起,时不待我,寻觅到了新的方向,文明才可继续,才不至落后,不至挨打,不至等到士大夫们,张眼看到世界时,突然世界观崩塌,整个民族,充斥着绝望。
  方继藩微笑,谦虚又自信。
  弘治皇帝说罢,唏嘘不已,他突然道:“朕若不来此,只怕永远不会知道这几日所经历的事。这些事,真是令人难忘啊。”
  他微笑,远远眺望着远处无数忙碌的人。
  方继藩忍不住道:“陛下,通州那儿……”
  一听到通州二字,弘治皇帝面上掠过了难掩的厌恶之色,很快道:“太子在京师,不知如何了,此次朕巡行保定,其本意,也是想磨砺磨砺朕的儿子,朕真害怕,出了什么事才好。”
  方继藩见弘治皇帝似乎不要愿提及通州,不过……太子殿下。
  方继藩微笑道:“陛下,太子殿下,向来聪慧过人,儿臣想,他一定……”
  弘治皇帝回头,看了方继藩一眼:“朕有言在先,朕当初让你做了詹事府的副詹事,你与太子便是休戚与共,他若是捅了篓子,你也脱不开关系。”
  “呀……”方继藩一时有些懵了,突然变的不确信起来,朱厚照的性情,他略知一二……嗯……可能……不会真出事吧。
  不会的,不会的,要相信太子殿下。
  ……
  保定府。
  此时,马文升、张升、王鳌、吴宽,甚至是杨一清人等,俱都已赶到了保定府府城。
  他们的方寸,已经乱了。
  陛下不告而别,天知道去了哪里,在通州搜索了一天,一丁点的音讯都没有。
  好在,有人发现,几个相貌和陛下、方继藩相似的人,雇车前去了保定府。
  于是乎,浩浩荡荡的护卫和侍驾大臣们,方才心急火燎的赶来。
  就在所有人都如没头苍蝇的时候。
  欧阳志却显得格外的镇定。
  欧阳志立即下令各县寻觅陛下的踪迹。
  整个保定府,所有的官吏,统统都放下了手头的事,几乎是逐家逐户的开始搜索。
  一连两日,虽寻到了几个疑似的人,可最终却发现,根本不是弘治皇帝。
  侍驾的大臣们,已是几天几夜都没有合眼了。
  大家都待在欧阳志这里,欧阳志对这里很熟,不找他找谁?
  欧阳志此刻,木然的坐着,他心里何尝不急切呢,可他依旧面无表情。
  站在欧阳志一旁的,乃是刘瑾,刘瑾上次去西山报了信,依旧来这里做他的镇守太监。
  刘瑾压低声音,和欧阳志密报着什么:“咱的人,已经发现通州的陈记车行,运送了几个和陛下以及干爷相似的人……去了容城县,已派了人,连夜赶去了,同行的,还有一个通州人,叫常成,不出意外,很快就可以确定消息。”
  欧阳志沉吟片刻:“但愿陛下和恩师没有事。”
  刘瑾却是乐了。
  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见刘瑾如此,欧阳志面带愠怒之色。
  刘瑾忙道:“别担心,别担心,保管出不了事,倘若只陛下一人出来,奴婢倒是真的担心,可干爷是什么人,他既跟了出来,就一定平安无事,这世上,只有干爷爷害别人,哪个贼子害的了他,他是祖师爷,是那些害人精的祖宗!所以,欧阳师叔啊,把心放宽,何况,不是还有王师叔吗?王师叔的本事,您是知道的……他一个可以打二十八个。”
  欧阳志顿了顿,突然道:“可如果是二十九人呢?”
  刘瑾:“……”
  抬杠了,这有点抬杠了。
  刘瑾尴尬了一会儿,正想说什么。
  另一边,在那里背着手唉声叹息的侍驾大臣们目光却是落过来。
  张升道:“你们在嘀咕什么。”
  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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