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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败家子-第4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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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在那里背着手唉声叹息的侍驾大臣们目光却是落过来。
张升道:“你们在嘀咕什么。”
刘瑾不吭声。
欧阳志反应有些迟缓。
那吴宽在此时,却是怒气冲冲的上前,道:“可有什么消息,有消息,为何背地里说?天都塌下来了啊,尔等还在此鬼鬼祟祟不成?”
吴宽说到了激动之处,身子发抖,便又怒不可遏的道:“陛下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啊,他在东宫时,尚且还能做到行礼如仪,可如今……还有那萧敬和方继藩,这定是他们蛊惑了陛下,这是奸贼,十恶不赦,罄竹难书!”
吴宽痛骂道:“倘若有丝毫的闪失,这个干系,他方继藩,就得担着!”
众臣都无语。
可吴宽却是越来越怒,忍不住说着陛下何至于此之类的话。
见欧阳志不吭声,他还想要继续再骂。
倒是一旁的杨一清忙是拉住他:“吴公,先寻到陛下要紧,有什么事,都等水落石出再说……”
吴宽还不解恨,却又无奈,觉得欧阳志是个木头,骂了也是白骂,再者杨一清劝说,他便坐下,呷了口茶,将茶盏放下,便开始发痴,想着这几年庙堂中发生的事,心里焦虑……
就在所有人又预备要如热锅蚂蚁一般团团转的时候,突然……安静的欧阳志豁然而起。
人们还没反应过来。
欧阳志突然箭步冲到了吴宽面前。
吴宽张眼,一脸不解。
欧阳志却突然举起手。
此时,人们方才看到,欧阳志的手上,居然死死的抓着一方砚台。
所有人痴了。
吴宽更是费解……干啥……
欧阳志手中的砚台随着手臂狠狠的挥下,随后,这砚台啪的一声,砸在了吴宽的额头。
这一切,只在转瞬之间。
吴宽只一眨眼,突然……便觉得天昏地暗,额上发出了剧痛,他身子打了个激灵,连人带椅,直接翻倒。
欧阳志可是练过的。
所以,下手很重。
这是往死了整。
那吴宽杀猪一般的哀嚎一声,整个人仰躺在地,宛如被翻过来四脚朝天的乌龟。
“欧阳志,你做什么?”
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
大胆。
太大胆了。
这可是吏部右侍郎,名满天下,人人赞许的名臣。
你欧阳志再怎样,也是下官,是晚生后辈,无端端的打人做什么?
许多人口一张,还没说话。
欧阳志面色冷峻,却是一字一句道:“吴宽,你骂我即可,为何辱我恩师?”
“……”
许多人……心里发寒。
卧槽……
这欧阳志……够狠!
方才吴宽骂了这么久,这欧阳志一声不吭,骂完了,隔了这么久,才突然动手,接下来,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
此人……可谓是谋定而后动啊。
吴宽在地上打滚,抱着自己的脑袋,已有鲜血自他的指缝里流淌出来。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有人厉声道:“胡闹,这是胡闹。”
有人吹胡子瞪眼:“斯文扫地,这是斯文扫地!”
大多数人,都不敢上前。
绝大多数人,第一次见到欧阳志狠厉的一面。
这才有人意识到,这位欧阳知府,当初可是在锦州城里,尸山血海之中爬出来的。
不只如此,他治保定府,当初,可也是杀了不少人立过威。
倒是那杨一清,凛然不惧。
杨一清当初是管理过马政的,甚至还曾带兵出征,身子也颇为硬朗,性子更是刚烈,他忙上前去,检视吴宽的伤势。将吴宽的捂着脑袋的手扒开,却发现吴宽已是满面是血……杨一清立即道:“快,快请大夫。”
吴宽此时依旧大吼:“啊呀……啊呀……疼啊……欧阳志,你……你……你安敢如此,你敢打我?你们……你们……你们等着吧,你和你的恩师……我……我一定弹劾,我和你们……”
“好啊,来呀。”
那刘瑾顿时振奋。
一下子钻了出来,龇牙咧嘴,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你侮辱咱的爷爷,还敢在此,如此的嚣张,想要拼命,那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们亡!”
其他人本想秉持着立场,狠狠的批评欧阳志一番。
现在……又多了一个杀气腾腾的刘瑾。
一个宦官,大家倒未必看重,何况,还只是个地方上的镇守太监。
可是……这刘瑾,面目格外的狰狞,让人觉得尤其的渗人,心里森森然。
第1118章 恭迎圣驾
吴宽这一辈子,可谓是顺风顺水。
出身于仕宦之家,读了半辈子的书,而后金榜题名,此后进入翰林院,再之后成为太子的教习,等到太子登基,更是平步青云。
曾经,他深受陛下信任。
曾经,他名满天下。
无数人视他为楷模。
而如今,高居吏部侍郎之位,再进一步,可能就是入阁拜相。
这是何等美满的人生。
可这砚台,却一下子,仿若将他拖入了地狱之中。
斯文扫地。
他满面都是血污,疼的龇牙咧嘴,看到了一脸肃杀的欧阳志,看着龇牙的刘瑾。
在他看来,这二人,简直就是黑白无常。
吴宽嚎叫之后,忍不住道:“殴打大臣,罪无可赦,欧阳志,还有你……刘瑾,你们等着瞧,等着瞧吧。”
杨一清已将他搀扶起来。
忙请了大夫,那大夫正要进来,吴宽咆哮道:“不用就医,出去,出去……此唾面之辱也,留着吧。”
他额头肿的老高,面上还是血,却硬气的道:“朗朗乾坤,众目睽睽,瞧着吧!”
张升、马文升人等,个个皱眉。
欧阳志这一次,显然过份了。
这般闹下去,不知何时是个头。
陛下又不见踪影,仿佛一下子,天崩地裂,所有人失去了主心骨。
可是,这等事,怪得了谁呢?
大家都是读书人出身,尊师贵道四字,早就铭刻在了骨子里。
吴宽当着人家学生的面,痛骂人家恩师,哪怕再多人不认同方继藩,可为尊者讳,也是理所应当。
这就相当于你当面骂人爹,还不准人家动手。
可换一个角度,欧阳志现在是保定府的知府,而吴宽乃是吏部侍郎,欧阳志……还是放肆了。
帮着欧阳志,这是坏了官场上的尊卑,偏袒了打人者。
偏帮了吴宽,这又将读书人的传统,还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置于何地呢?
欧阳志似乎也知道,自己冲冠一怒,惹来的是什么后果。
他阖眼,不客气的将这眼睛缝隙里掠过的一丝精光扫在吴宽的身上。
而后,他摘下了自己的乌纱帽,读书人,最大的理想,就是入仕。
或许,有的人入仕,是图名,是图利。
可对有的人而言,或许……这源自于无数先贤们的教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又或者……大治之世,自我而始!
欧阳志是后者。
他是个老实人,心里,不会掺杂太多的念头,他只纯粹的听从恩师的教诲,以恩师为榜样,俯身去做他骨子里认为,对于天下百姓有利的事。
可现在……他明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自己摘下了乌纱帽。
便是知道,迎接自己的将会是罢官,是革除自己的官职,是彻底的告别庙堂。
殴打上官,虽非天理不容,这个庙堂,却也绝不再容的下他。
他默默的……将乌纱帽搁在几案上,人坐在,沉默。
刘瑾站在欧阳志身边,这时……他猛地想到……他饿了。
饥饿是难受的事,尤其对于刘瑾而言,刘瑾开始冒出了冷汗,整个人变得浑身不自在。
整个衙堂中的气氛,变得无比的诡谲,安静的可怕。
每一个人,若有所思,在这死寂之中,开始推敲着方才那一幕,所产生的深远影响,甚至是……所引发的后果,以及自身该秉持着什么立场。
突然,有人匆匆而来:“干爹,干爹。”
来人是个獐头鼠目的家伙,一进来,眼里没有别人,只有刘瑾:“干爹,容城县,有消息了。”
呼……
所有人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张升忍不住道:“在容城?”
这獐头鼠目的家伙,看都没看张升一眼,眼里只有刘瑾。
于是……张升有点尴尬。
下九流,下九流啊,这都是一群什么东西,不是干爹就是干儿子的。
刘瑾觉得自己已经饿了一千年,肚子已开始饥肠辘辘,此时有了消息,却还是让他精神一振:“噢?可以确定?”
“在一处木具作坊里,发现的踪迹,已经暗中盯梢了,有九个人,相貌和年纪,都十分吻合,也正是前几日,刚到容城县的,不只如此……为首的一个……姓朱。”
“姓朱?”刘瑾不禁道:“朱什么?”
“朱大寿!”
“……”
这令刘瑾在此刻,想到了猪大肠。
猪大肠可以清蒸,可以水煮,可以爆炒,还可以制成腊肠,刘瑾又想到,自己最爱吃的,就是爆炒猪大肠,放几颗蒜头,还有辣椒,油要管够,待那油锅沸腾之后,大肠丢下,放一点葱姜去味,片刻之后,待其被油炸的金黄,就可上锅,配上绍兴府的黄酒,再加一碟毛豆,真是神仙一般的享受啊。
刘瑾的口水,不由自主的开始自嘴角流淌出来,他呼吸急促,居然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就好似……人们常说的……初恋一样。
可随后……刘瑾脑袋一下子炸开了,自己为什么会去关注这种东西,朱大寿……
他猛地张眸,激动的道:“太子殿下,自称朱寿。”
人们一下子想起来了。
于是,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陛下,没有错。
这世上,绝无这样的巧合。
“陛下在木具作坊?”欧阳志突然道。
这獐头鼠目之人,似乎对于欧阳志,还是有忌讳的,毕竟自己的干爹,还得叫欧阳志一声叔。
他忙不迭的道:“在里头……做账房……”
马文升急了:“胡闹,简直是胡闹,陛下……陛下……”他哭了,泪眼模糊:“陛下不幸,进入了魔窟,定是被该死的商贾所胁迫,都还愣着做什么,叫人去容城县啊。”
张升立即道:“叫什么人,立即去……迎驾,老夫先走一步。”
他举步就走,一点都不含糊。
其他人也都精神一振。
不错,得立即去迎驾,所有人都动了,争先恐后。
那吴宽,依旧还是满脸血污,此时听到陛下有了消息,精神一振,瞪了欧阳志和刘瑾,果然是恶有恶报,讨还公道的时候到了。
陛下倘若知道,自己的讲师,吏部侍郎,居然被一个下官殴打,哪怕再袒护这些人,也定要严惩不贷的吧。
他刻意的保持着自己面上的淤青还有破了的伤口,正好,让陛下看看,这保定府知府,是什么德行。
还有那方继藩……定是他蛊惑了陛下私巡,这笔账,一并算了!
浩浩荡荡的大臣、宦官、军士,已是闻风而动。
数不清的人,疯狂的出了保定府城,朝着容城县的方向,狂奔而去。
……
木具作坊里。
在没有找到陛下踪迹之后。
赵时迁仿佛觉得自己被掏空了。
他无精打采,生意上的事,已没有了兴趣。
每日清账的时候,是他最开心的一刻。
夜深人静,躲在账房里,和弘治皇帝二人,计算着今日的产出,还有收到的货款和定金,以及未来的盈余,他就仿佛,自己置身在了天上,满天的神佛在对他招手、微笑。
可今日夜里,他眼睛红肿。
冉冉油灯之下,弘治皇帝戴着一副玻璃镜,认真的核算着账目,赵时迁却坐在一旁,只是长吁短叹。
“东家。”弘治皇帝道:“后日的订单,只怕交不上了,要延期,根据契约,每日,得配三十两银子,这样算下来,倘若三日之内,都交不出货,这一单,就算是白干了。”
“还有,今日没有收到城西家具铺的货款……”
“今日的盈余……”
赵时迁突然叹了口气,摆摆手,面色蜡黄:“不用再报了,叔的账,我信得过。我就不明白了,为啥……皇上好端端的,就没了呢?”
弘治皇帝:“……”
赵时迁感慨道:“我真的害怕啊,睡不着,也吃不下饭。”
弘治皇帝道:“想来,也不至如此严重吧。”
“你不懂,你懂个什么?”赵时迁摇摇头,依旧感慨万千:“你们读书人,说是心怀天下,实则却是鼠目寸光啊。”
弘治皇帝:“……”
赵时迁道:“保定府有如此好的局面,这都是拜陛下所赐,你看,大家都有大鱼大肉吃,只要肯出气力,就不愁挨饿受冻。”
弘治皇帝很想告诉他,那不是大鱼大肉,那是肉丝,别人不好说,自己年纪大,得戴着眼镜片才能将那肉丝找出来。
赵时迁继续道:“可是,保定府之外呢,这天底下,多少的赃官墨吏啊,又有多少,自诩的青天大老爷,可实则呢,他们再清明,和咱们寻常百姓,没有关系啊,他们看都不看咱们这些小老百姓一眼的,他们心里,藏着无数的学问,可这些学问,和咱们百姓,没有关系。”
“咱们皇上,励精图治,心里……就藏着咱们老百姓,要不,怎么会用齐国公,用欧阳知府这些贤明的人,想在保定府,打开局面,现在……一切都完了,什么都没有了,想到,又要回到那暗无天日的日子,我……我……我心里乱的很。”
第1119章 迎圣
赵时迁一脸痛苦的样子。
这让弘治皇帝忍不住的拍了拍他的肩,竟是无言。
外头,突然传出了一阵哀嚎。
弘治皇帝面上依旧没有表情。
赵时迁却是怒了。
“小方,你又打老萧了?”
他一下子冲出账房去。
却见果然,工棚里,萧敬一瘸一拐的跑出来,口里大叫:“打人了,打死人了……皇……朱先生,你快来看哪,要打死人了。”
方继藩气势汹汹的追出来,王守仁跑的比他更快,却没动手,只保证自己的恩师,不会被人回击。
方继藩怒气冲冲:“骂我你还有理了,真以为我是吃素的,打不死这狗东西,今日不撕烂了你的狗嘴,我名字反过来写。”
追上去,一把抓住萧敬的后襟。
萧敬……哭了。
此时眼窝处已是一片乌青,从来没有这般的狼狈过。
他跪下,哀嚎道:“咱错了,咱错了。”
过江龙也有低头认怂的时候,何况……萧敬只是一个太监。
他抱住方继藩的大腿:“错了,别打。”
弘治皇帝头疼的厉害,已是走了出来,板着脸:“你们又胡闹什么。”
萧敬见了弘治皇帝,如蒙大赦,兴冲冲的膝行上前:“朱先生……朱先生哪……他打咱。”
方继藩道:“朱先生,他骂我。”
弘治皇帝嘴角微微抽动。
看着脸上又添了新伤痕的萧敬。
心里不禁叹息。
而后道:“老萧,你骂小方什么了?”
萧敬哭的眼泪哗啦,刚要开口。
方继藩道:“他骂我脑残,陛……朱先生,我身子不好,他还骂我,本来我这病,就要好好的养,不得激动和动怒……”
弘治皇帝抬头看着这昏暗的工棚顶梁:“……”
方继藩委屈的道:“生了病,还被他侮辱,朱先生你来做主。”
萧敬大叫道:“咱……咱只是说,他躲懒,咱白日,一日干两个人的活,若不是他脑残,咱懒得和他计较,他一拳头,就打到咱的面门上来了……”
弘治皇帝一挥手:“都不是好东西,休要胡闹,老萧,你早些睡下,明日清早,你还要上工,现在订单催得紧,小方又有病……去睡吧。”
萧敬:“……”
他什么都没说了,捂着乌青的眼窝,噢了一声,心里在想,幸好是私访,若是被其他人都瞧见,堂堂东厂厂公,还怎么做人。
萧敬灰溜溜的去了。
弘治皇帝而后板着脸看着方继藩:“不可胡闹,有病就去养着。”
“噢。”方继藩小鸡啄米的点头。
赵时迁看着这一切,心里又开始犯嘀咕。
其实……官府已经贴了公告,描述了皇帝几个人的特征。
这些特征,尤其是恰好在那个时间点里,朱先生几人出现在了自己的作坊,他心里是怀疑的。
难道……他们是皇上还有齐国公?
可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皇上是什么人,怎么会做账房呢,而且他的帐,还算的这么好。
齐国公是什么人,那可是了不起的人物啊,万世师表,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家里的一条狗,都是极有学问的,这样的人,理当是端庄大方,行礼如仪,谈笑之间,万民受其恩惠,他定是个不苟言笑,老成持重,仙风道骨一般,又如诸葛孔明那样,纶巾儒杉,充斥了智慧和正气。
看看小方这狗东西,好吃懒做,动不动就打人,成日在装病,吃饭的时候才最是积极,这样的人,和齐国公相比,那真是云泥之别。
赵时迁心里感慨,同样都姓方,区别咋就这么大呢。
次日一早。
生活要继续。
虽是皇上没了,可赵时迁终究还是被生活的沉重所压迫,他有理想,有一个跛脚未嫁的女儿,还有作坊上上下下几十张嘴要养活,他如往常一样,早起,原本是卯时三刻上工,不过到了卯时一刻,他就敲打起了作坊里的梆子。
“铛铛铛……”
“上工了,上工了,都别躲懒。”
王守仁早早起来:“方芳昉他脑袋疼,告假。”
害群之马啊!赵时迁龇牙,若不是看在朱先生的面上,早将这家伙辞了,这样的人也配有饭吃,吃不死他,等着看,到了饭点的时候,他病定会好。
赵时迁拉长了脸:“噢,知道了。”
王守仁面上微微一红,他没有撒谎的习惯。
可是为了恩师……
他忙是低下头,努力去刷漆,争取把恩师吃的干饭,挣回来。
工坊里仿佛复苏一般,拉锯子的声音,卸货、上货的声音,铣床的嘎吱声。
炊房里,开始冒出了白烟,今日清早还是吃蒸饼,还有稀粥,管够。
常成已经习惯了工坊里的生活,他从愁眉苦脸,开始变得喜滋滋的。
县里的宅子,那种一栋楼,几十个住户的筒子楼,只要五十两银子就可买到呢。
自己一两年下来,攒个十几两就可以付个首付,到时候,将老娘和妻子接过来享清福。
他突然在这里,找到了家的感觉。
从前是浑浑噩噩,现在却浑身充斥了干劲。
现在是学徒,等将来,练就了一身本事,尤其是学会了操纵铣床,那便算是出师了,薪水可以翻一倍,听说这附近,还有上夜课的地方,倘若能读书写字,尤其是能绘制图纸,哪怕是看得懂不同家具的式样图纸,薪水还可以更多。
若是做了工长……
赵东家不就是一步步这样走来的吗?
我也可以。
……
不多时,弘治皇帝也自账房里出来,他是个爱洁净的人,务必要先洗漱,然后净面,之后将手洗净,洗过手和面的盆子筛水出来的时候,那水里还冒着一股子肥皂味,很好闻。
其他粗人,就没有这样的讲究了,人们对于朱先生的敬意,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一点端倪。
可是今日,他只洗漱,接着,便到了锯木房,萧敬正挥汗如雨,和几个汉子锯着木头,他愁眉苦脸,其他汉子见他一脸淤青,忍不住同情:“小方又打你啦?”
萧敬不吭声。
等见弘治皇帝进来,他下意识的想要行礼。
弘治皇帝瞪了他一眼,萧敬才意识到此时的身份,依旧锯木。
弘治皇帝捋起了他的宽大袖摆,也提了一根锯子:“怎么锯,这样?”
“不可啊,不可啊。”萧敬吓着了:“朱先生,万万不可,这是粗活,您……您……”
其他匠人见了,也纷纷摇头。
弘治皇帝道:“小方病了,订单又催的急,我来做吧,不能让人认为我们都是吃闲饭的。”
萧敬:“……”
弘治皇帝学着他们一般,努力的搬了一块木头,架起来,而后将一只脚架在木上,提着锯子,挨着原木:“这样?”
他开始尝试着,努力用锯子一拉,顿时觉得自己的手臂,酸麻麻的,锯子之下,拉出木屑。
萧敬无言的看了弘治皇帝一眼,却见弘治皇帝面如常色。
只好道:“这个,这个……放的时候,卸力,抽的时候,一定要固住木头,脚要架稳了,腰要崩起来,而后……”
萧敬熟稔的一抽,木上,便刨出一道痕迹。
弘治皇帝颔首,开始效仿,几次抽送之后,胳膊上便觉得酸麻的厉害。
尤其是虎口……一抽抽的疼。
他额上已是渗出了汗珠,一旁的匠人见他脸都憋红了,忍不住道:“朱先生,这里有我们,您……”
“无妨。”
弘治皇帝故做轻描淡写,继续抽拉,锯子已经深入了原木近半。
虽是胳膊酸麻的厉害,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可是……弘治皇帝开始慢慢的找到了诀窍,他风淡云轻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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