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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败家子-第4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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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治皇帝几乎不敢看下去。
  就为了造这蒸汽船?
  还有这蒸汽船的航速,似乎还不错,不过这些……弘治皇帝毕竟对舰船了解不深,也只看个大概。
  他看得入神之际。
  却有宦官匆匆而来:“陛下,陛下……”
  弘治皇帝打断了思绪,抬头,看着一个小宦官已匍匐在地:“何事?”
  宦官道:“外头……科学院的院士,将翰林侍学吴彦打了,诶哟,浑身都是血,那个……狠哪……”这宦官声音颤抖,显然作为见证者,他心有余悸。
  打人?
  弘治皇帝看向方继藩。
  方继藩站在一旁,心里日了狗,这不是败坏我方继藩的名声吗?这么多人打一个,这还是人吗?为什么不轮流跟吴彦单挑?
  方继藩咳嗽:“陛下,一个巴掌拍不响。”
  弘治皇帝手里还捏着奏疏,点点头。
  有道理!
  他继续拿起奏疏,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淡淡的道:“嗯,打人,是不对的。”
  说着,继续看奏疏。
  宦官抬着头,有点懵了。
  这到底是个啥子意思呢?打人是不对的,那下一句是什么?
  等了老半天,没听到下一句,倒是站在弘治皇帝身边的萧敬似驱苍蝇一般,摆摆袖子,小宦官明白了,立即起身,蹑手蹑脚的出去。
  这奏疏看了良久之后,弘治皇帝将奏疏放下:“好,这蒸汽船,虽不知下海之后,功用如何,可当下下西洋,确是局限重重,太子与继藩此举,也算是利国利民了。”
  方继藩谦虚的道:“这都是陛下英明的缘故。”
  弘治皇帝不禁道:“怎么又转到了朕英明了。”
  方继藩理直气壮的道:“倘使其他天子,儿臣岂敢如此放肆,擅自与太子殿下研究蒸汽船,正因为陛下乃是圣天子,宽宏大量,明察秋毫,臣等才可以发挥所长啊。因而,这和陛下的圣明,是分不开关系的。儿臣常对太子殿下说,陛下外柔而内敛,以仁孝治天下,儿臣是生在了好时候啊,如若不然,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陛下能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不是圣明,又是什么?”
  弘治皇帝听着,既觉得悦耳,又觉得有道理,却嗔怒:“就你话多。”
  他早将什么吴彦,忘了个一干二净,似乎……压根懒得去提起,而后,他徐徐道:“这蒸汽船,要继续研究下去,倘若当真有益于下西洋,朕不吝重赏。”
  方继藩道:“臣遵旨。”
  弘治皇帝脸色又变得忽明忽暗起来:“前几日,朕看了欧阳志的奏报,欧阳志在保定和通州,任这巡抚,已是越发得心应手,他提拔了不少人,尽是干练的人才,朕在想,我大明……到底需要什么样的人才呢?那些小吏,提拔了上来,治理一方,竟也能得心应手,不只如此,他们对于地方的事,更是看得通透,做事的方法,也有章法可循,这地方父母官,上承朝廷之命,下安百姓,朝廷的政令能否得以实施,地方上的百姓,能否安居乐业,都与他们息息相关,朕越想,越觉得……士人的局限,实在太大了,学而优则仕,读书读的厉害,就可以做官,那么……这与太子那般,织毛衣织的厉害,便可做官,又有什么分别呢?”
  弘治皇帝露出了失望之色,长久以来,他对士人,是极信任的,可这份信任,他越发觉得,被辜负了。
  弘治皇帝又道:“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想要改弦更张,岂有这般容易。”
  “朕在想,欧阳卿家在通州和保定府新政,既已经提拔了不少吏员,不妨……在这上头做文章,暂时在这新政之地,朝廷不再委派科举的官员了,让欧阳卿家,自行处断,可若只是如此,却又不可,政出一门,非国家之福,保定府和通州,有一点是好的,那就是无论是什么事,都可以随心所欲。不妨,就将这选拔吏员的制度,拟出一个细则来,按着这个章程,来施行,什么样的人,可以为吏,什么样的人,可以提拔……你是欧阳卿家地恩师,先和他通一声气,此外,你也要请教一下刘卿家等人,到时,上一道奏疏给朕。”
  方继藩听到此处,便明白弘治皇帝的意思了。
  弘治皇帝想要开辟一个新的选才方式,对于科举,他已有不同看法了。
  可现在是废黜不了科举的,这是士人的根本利益,真要闹出来,非要天下大乱不可。
  可是保定府和通州,却不同,这两处地方,可以进行某种尝试。
  原先的科举制,在新政的地方不适用,可现在提拔的吏员虽不错,可毕竟没有形成一个完善的规范制度,未来,想用新的体制,来与科举制抗衡,首先要做的,是让这个新的体制,完善起来,新成某种定制。
  方继藩苦笑起来。
  弘治皇帝看了方继藩一眼:“卿家苦笑做什么?”
  “儿臣培养了不少人才,新制之中,难免儿臣的徒子徒孙们,有利。可一旦如此,西山文学院,这么多学八股的人,可就前途不明了。这手心手背,都是儿臣的肉啊。”
  这话说的……
  言外之意是……
  我方继藩不是吹牛,无论什么规则,我西山书院,都吊打书院外的那些渣渣。
  弘治皇帝瞪他一眼:“一个月之内,拟定一个章程来吧。”
  方继藩道:“那儿臣,这就去向刘公请教。”
  弘治皇帝颔首:“不要张扬。”
  当然不能张扬。
  说实话,这等于是把士人的根都挖了。
  方继藩本就是他们的掘墓人,我方继藩就这小暴脾气,来啊,你们有种来打我。
  可是……刘健不同,刘健乃是百官之首,是士人的领头人,若是有人知道,方继藩在挖他们老坟的时候,刘健还在背地里提过什么建议,出过力,只怕消息一传出来,那些士人,就要手撕刘健了。
  方继藩正气凛然道:“陛下放心,儿臣口风很紧的。”
  他告辞而出,却没有急着去见刘健,而是立即关起门来,将自己的几个弟子,统统都召来,甚至是欧阳志,也让他从保定府赶过来。
  看着五个弟子,方继藩一阵唏嘘,说出了弘治皇帝的真实意图,而后道:“这是大事,这个章程,影响到的,将是数百上千年,章程怎么拟定,你们先各抒己见,尤其是欧阳志,欧阳志啊……”
  欧阳志沉默了片刻,笃定的道:“学生在。”
  “你有独当一面之才,这方面,你的经验最是丰富,你来领这个头,你的其他师弟,协助你,先草拟出来,为师看看,接着,我们再逐条的讨论,还有……这事儿……暂时别放出消息去,为师不愿打人,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拳头会疼的。”


第1165章 确定新制
  王守仁等人,看着自己的恩师,眼里都放着光。
  革新科举。
  这是千年大计啊。
  而现在,恩师给予了一个舞台,这些年轻人,统统都站在了舞台的中央,恩师每人塞给了他们一支笔,给了他们一张白纸,供他们在这白纸上,随意的泼墨。
  他们的骨子里,本质上还是读书人。
  孔圣人的学问,虽然被歪曲,到了后世,成为了士绅们的工具。
  可不得不说,圣人的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依旧根植在无数人的心中。
  固然有卑鄙者,用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来掩饰自己的懦弱,有人抱着祖宗成法不可变,来巩固自己的利益。
  可是,依旧还涌现出了一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士大夫。
  没错……方继藩就是后者。
  他的高尚,激励了一代又一代的弟子。
  王守仁深深的看着自己的恩师,此刻,他的面上,竟有了几分波澜。
  唐寅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激动。
  江臣和刘文善,沉默不言,可胸膛起伏的厉害。
  只有欧阳志,面带平和,眸如古井无波,气定神闲。
  方继藩挥手:“好好干!”
  好好干,这轻巧的三个字。
  让四个弟子,眼圈都红了。
  这是何等的信任。
  恩师不但言传身教,还是自己的知己,他所托付的信任,是这些弟子们,毕生的财富。
  欧阳志开始领头,紧接着,弟子们开始讨论。
  最终,方案还是出来。科举是好的,新制需充分的取新制的精华,去其糟糠。
  譬如,进行统一的考试,用严厉的制度,来保障考试的顺利。
  同时……
  一个又一个细则,拟定出来。
  半个多月,一个草案成型。
  欧阳志将草案送到方继藩面前时,方继藩见他一副憔悴的模样,心里有些疼,这些弟子,个个都是属牛的,方继藩就喜欢勤快人。像那些好吃懒做的,不配做自己的弟子。
  “恩师,请看看。”
  方继藩没看,收起来:“不必看了,我这就去寻刘公,看看他有什么建议。”
  刘公乃是内阁首辅,他的建议,还是需接受的。
  欧阳志沉默了片刻,可不等他沉默,方继藩已带着章程,飞快跑了。
  看着恩师的背影,欧阳志才道:“恩师……不是说,拟定了草案之后,恩师与我们讨论吗?”
  “……”
  欧阳志看着堂中的空空如也,懵了。
  ……
  方继藩兴冲冲的到了内阁。
  那些中书舍人和书吏一见齐国公来,个个脸色有些微妙,方继藩道:“刘公,刘公何在?”
  刘健的公房里,一个脑袋探出来,这是刘健一张尴尬的脸,他咳嗽:“齐国公啊……别嚷嚷,来。”
  方继藩便大喇喇的上前:“刘公,有事正望赐教。”
  说着,进了公房。
  刘健有点急了,居然亲自将门关紧,故意在门口,耳朵贴着门,确认隔墙无耳之后,方才轻声道:“你来做什么,这般大张旗鼓,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夫和你有什么呢。”
  方继藩一脸无语,怎么感觉,现在要见刘健,都像是特务接头了。
  方继藩道:“有事……”
  刘健苦笑,捋须:“你的那些弟子,没有王法了,朗朗乾坤,就在这午门之外打人,那吴彦,现在还没下地,惨不忍睹,现在是满朝的如丧考妣,士林里,更是一肚子的怨气,你们……太没有王法了。”
  方继藩无辜的眨了眨眼:“刘公,我没打呀,与我何干?再者说了,不是有句老话,一个巴掌拍不响吗?”
  刘健:“……”
  其实……他也只是抱怨,陛下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这事儿,息事宁人,宫里不管,刘健也不想管,就算他想管,刘杰还在黄金洲呢。
  他坐下,反复念叨了几句,瞪了方继藩一眼:“说罢,何事?”
  方继藩笑吟吟的道:“这里有一份新政的章程,是关于通州和保定府选吏之法……”方继藩压低声音:“陛下交代下来的,刘公老成持重,不知有何高见。”
  刘健脸色变了:“你为何寻到内阁来?”
  “啥?”方继藩一头雾水。
  “你要害死老夫吗?”刘健气咻咻的道:“这样的事,为何不偷偷摸摸的到府上,走后门进来,寻老夫说?”
  方继藩:“……”
  听到选吏之法,还来征求自己的意见,再加上方继藩这般大张旗鼓的来内阁,他日,这选吏之法当真公布于众,被人联想到了自己,这就真的是害人了。
  刘健这个人,这辈子没什么盼头,他受弘治皇帝的厚爱,是真的对弘治皇帝死心塌地,再加上自己的儿子在黄金洲,跟着西山这帮人厮混,要拼个前程,刘健的屁股,虽不至坐在西山这边,可至少,也能做到不偏不倚。
  他怒道:“取老夫来看看。”
  方继藩将章程送到刘健面前。
  刘健接过,认真细看起来。
  方继藩坐在一旁,百无聊赖,道:“茶也没一口,我叫人斟茶来。”说着,起身,要出去。
  刘健厉声道:“回来,别开门,还嫌别人不知道你为这选吏之法,求教老夫吗?”
  方继藩白了一眼,又坐回去。
  刘健继续看,只这一看,却是心惊肉跳。
  虽然用的还是科举的模式,让人来考取吏员,可专业性,却是变强了,譬如刑房的吏员不但要文考,还有武考,需懂得基本的骑射,不过……听说现在保定府的刑房捕快,已经开始普及骑马射箭了,这是追捕逃犯的需要。除此之外,户房,需考算数以及基本的文考。
  这文考,自是四书五经之类,偏向新学。
  其他的……
  “哎……”等到刘健统统看完,长长的叹了口气:“世道变了啊,老夫也要赶不上趟了。”
  方继藩笑吟吟的道:“您怎么看待?”
  刘健道:“大多数,老夫看不懂,需要什么样的人才,老夫所知,确实不多,可这里头,却少了一样东西。”
  “呀?”方继藩道:“少了什么,我看看。”
  刘健瞪了方继藩一眼:“你还没看过?”
  方继藩汗颜:“其实是看过的,不要误会。”
  “这草章里,第一条,就错了。”
  方继藩一脸迷糊:“还请赐教。”
  刘健手指着草章:“这第一条,该是所有吏员,一经考取录用,非触国法,不得罢黜。”
  “啥?”方继藩懵了:“这……是为何?”
  不得罢黜,这不就是吃干饭吗?
  方继藩是捧着金饭碗的人,可最讨厌的,却是别人捧着铁饭碗,撸自己的羊毛,进了公门,就想吃一辈子的闲饭,你以为你是我方继藩?
  刘健笑吟吟的看着方继藩:“若没有这第一条,你这细章就算是拟定的再好,也是无用的。”
  见方继藩一脸迷糊的样子。
  刘健耐心的道:“首先,若无绝对的保障,谁愿意参与考试,一辈子进入公门呢?虽说在你这里,入了公门,将来,可提拔选调,已是一大创举,可在世上,能选拔为官的,毕竟是少数啊,因而,只有足够的保障,才能让人安心。官府里。”
  方继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方面,方继藩确实不太懂。
  “而这其次,才是最紧要的。老夫来问你,这吏员好不容易考取之后,在公门之中当值,他们的前程,握在上官手里,因而,自会逢迎上官,可若是连罢黜之权,都在上官手里呢?若如此,那么……这一地的吏员,岂不都成了上官的私奴?”
  方继藩听得似懂非懂,他想了想:“功考,是上官决定的,这是人事权。罢黜也是人事权,这两个人事权,一分为二,上官有权推荐部下升迁,可对于他们所嫌恶的人不能罢黜?”
  刘健乐了:“不错,对于官吏而言,无非是两种东西控制着他们,其一为财权,这俸禄,是谁发的。其二:则为吏事,即谁给他们的饭碗。倘若这些,都在父母官的手里,那么,就可怕了,他们想要罢黜谁就罢黜谁,想要举荐谁就举荐谁,即可让你鸡犬升天,平步青云,又可让你丢了饭碗,一家老小,跟着你饿肚子,那么你想想看,这父母官,岂不真成了这些吏员们的父母,吏员们,岂不都成了父母官的私奴?一旦这些统统握在手里,这些父母官,和地方上的皇帝有何分别?若是这地方父母官要对抗朝廷呢?若是他欺瞒朝廷呢?若是他阳奉阴违呢?”
  “可保障吏员不被开革,固然会引发其他的问题,却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根本,父母官想要举荐谁,可他能举荐的人,毕竟是少数,蒙他恩惠的人,可能有十人,有一百人,再多,就没有了。而其他的吏员,没有得他的恩惠,他们的饭碗,乃是朝廷保障的,他们一家老小,也是朝廷的俸禄养活的,他们身在公门,对公门之中的事,知根知底,父母官若是想要欺瞒朝廷,甚至想要和朝廷对抗,他们肯跟着父母官为虎作伥吗?不会,恰恰相反,这绝大多数的吏员,才是制衡上官的根本,因为不怕丢了饭碗,他们才敢于对父母官的某些恶政发出微词,哪怕是不为父母官所欣赏,也照样可以当自己的差,不为父母官所左右。”
  刘健笑吟吟的看着方继藩:“第一条,添上这个,这选吏之法,才能实施,无数考取进来的吏员,才会对你这选吏之法生出认同之心,这千千万万个吏员,才会捍卫你的选吏之法,如若不然,选吏之法,不过是形同摆设而已。倘若是连你自己选出来的吏,尚且对于你的法令漠不关心,那么……这新制,也就形同虚设了。”
  刘健顿了顿,叹了口气:“诚如科举一般,天下的士人,从这科举制中得益,方才会自发的维护它,谁若是科举舞弊,又或者,是在科举之中动手脚,哪怕是天子,是老夫,也断然不敢有这个念头,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方继藩细细听着,心里恐惧起来。
  这是实话,科举出现之后,越发的规范,到了宋朝和当下的时候,这科举成了谁可都不可触碰的金科铁律,成化皇帝喜欢一个人,绝不敢由着性子让他去科举,然后钦点他为进士出身,甚至他连自己的儿子,都想不承认。却从来不曾有过触碰科举的念头。
  究其原因,是因为有千千万万的士人,在维护科举制度,任何对科举的冒犯,都会导致天下大乱。
  一个新的制度,若是没有受益的人,没有人去自觉维护他,又或者,不能保障他们的根本利益,甚至这个制度里,没有足够的制衡,要嘛,很快因为没有人愿意维护它,最后烟消云散。要嘛,便导致某一方权力过大,导致失衡,最终,出现藩镇的情况。
  方继藩连连点头:“我改,我改,这第一条,就写上这个。”


第1166章 千秋万代
  刘健坐稳了,呷了口茶。
  他低着头,随即感慨:“真的老了啊,忙碌了大半辈子,谁料呢,却发现,眼下许许多多的东西,都看不懂了。”
  “你们这些年轻人……”
  他摇了摇头,一味苦笑。
  方继藩了了一桩心事,如释重负,可以去给皇帝那儿交差了,想到这选吏之法,这其中有多少艰辛的过程哪,如今,总算是功德圆满,不容易啊。
  方继藩笑吟吟的道:“刘公有什么想批评的,尽管说就是,小子,虚心受教。”
  刘健瞥了方继藩一眼,如鲠在喉,却又摇头:“可不敢,可不敢,老夫一大把年纪了,怎么敢批评,若是挨了揍,一辈子的斯文,也就扫地了。”
  方继藩立即发出哀嚎:“刘公,话不能这样说呀,冤有头债有主,打人的是张信那些狗东西啊,我方继藩清清白白,斯斯文文……从来都是和人讲道理的呀。”
  刘健听方继藩哀嚎,就觉得难受,方才和你说隔墙有耳,你却在此声震瓦砾,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此吗?
  他只好苦笑,压压手:“好啦,别闹,别闹,认真的说,你这章程,加上了这一条,就没有问题了。”
  方继藩道:“完美无缺?”
  刘健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方继藩一眼:“太祖高皇帝在的时候,也自觉得自己所制定的法度,完美无缺,为此而骄傲自得,认为只要子孙们按照他所定制的祖宗之法,便可延续万世,天下安定。老夫也就说一句耿直点的话,你方继藩,及得上太祖高皇帝一根手指头?”
  方继藩点点头:“我想,一两根手指头,总还及得上吧,刘公这么瞧不起人?”
  方继藩心里想,也就是因为他是太祖高皇帝,换做是别人,我方继藩绝不服的。
  刘健不理会他无力的辩驳,继续气定神闲:“可见,世上没有完美无缺之法,你这章程里,老夫至少看到有四五处,不通情理的地方,可是,老夫不必指摘出来,只让你加上这第一条,你道是为何?因为任何法度,都需根据实情,这叫有所本,这第一条,便是根本,有了这个根本,至于开出什么枝杈和叶子,这都是细枝末节,可以改,可以完善,修修补补,也就能用了。”
  顿了顿,他叹口气:“可哪怕再如何修修补补,也永远到不了完美无缺的地步,世上的事,终究不过两个字……‘得失’而已,有得就有失,有失,方可得。得失之间,如何平衡,如何掌握好分寸,立足于这一点,去看待你这新制,你才在这内阁里,算是入了门了。万万不可有所谓完美无缺的念头,这古往今来,多少聪明才智之士,哪一个,不比你方继藩强千倍百倍,若真有完美无缺之法,轮得到你方继藩来?老夫说一句不怕挨揍的话,你方继藩算老几?”
  方继藩乐了,哈哈大笑:“你们读书人真厉害,我说一句,你们能说一百句。”
  他挺能理解张信这些人了。
  讲道理讲不过,骂人都骂不赢,引经据典,又没人家有逼格,只好打死这狗娘的东西了。
  方继藩捡起章程:“那我走了,告辞。”
  “快走,快走。”
  方继藩动身,刘健也笑吟吟的宋出来,开了门,一面道:“齐国公啊,科学院的事,你要费心了,以后,万万不可滋生事端。”
  几个中书舍人和书吏侧目而来。
  方继藩言不由衷的道:“好的,好的,回去我一定教训他们,以后再不劳刘公费心了。”
  “你能接受教训,老夫也就放心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方继藩:“……”
  一溜烟出了内阁,方继藩便回到西山,根据章程,撰写了奏疏,让人送进宫里去。
  王金元此时却在外探头探脑。
  方继藩瞥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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