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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败家子-第4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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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忧心忡忡,皱起眉来。
陛下坐在榻上,眼里竟是乳白,看着甚是吓人。
御医院医正刘芳战战兢兢的取了药上前:“陛下,该进药了。”
弘治皇帝被人搀扶着坐起,叹口气:“卿一直说清肝明目,就可药到病除,可朕的病情,却是愈发严重,而今,非但没有缓解,反而……”
刘芳不知该咋说才好。
医书上确实是这么说的。
弘治皇帝觉得悲哀。
作为天子,眼睛瞎了,那么,这和废人有什么关系。
这半个多月以来,他几乎已经无法观看奏疏,在这黑暗的世界,给了他一种恐怖的感觉。
仿佛……世界与他隔绝了。
数十年如一日的勤政,现在突然再也处置不了国家大事,这使他极焦虑起来。
由一个小宦官端上了刘芳进献的药。
这药远远的便可闻到一股清凉之气,有金银花,有薄荷。
弘治皇帝接过了药碗,正待要喝下。
此时,萧敬匆匆进来:“陛下,太子殿下和齐国公来了。”
弘治皇帝一愣,放下了药碗,他耳朵侧起来,倾听。
便听到了匆匆的脚步声。
“儿臣见过父皇。”
听到了这熟悉的声音,弘治皇帝心里一暖。
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一个女婿啊。
他张着眼,眼里露出可怕的乳白,却是露出了微笑:“啊,你们可算是来了,朕等候你们多时啦……”
朱厚照看着父皇,心里有点小小的难受,便膝行上前:“父皇的病,竟严重到了这等地步吗?”
弘治皇帝伸出手,朱厚照主动将手伸过去,父子二人牵住了手,弘治皇帝才道:“这几日,你们二人,都在治眼疾,是吗?”
“是的,父皇。”朱厚照道:“儿臣……”
弘治皇帝却是感慨:“不容易啊,真的不容易,朕的儿子,是有孝心的人,厚照啊,朕平时,皇天在上,列祖列宗也在上,当初,朕克继大统,承祖宗基业,这二十多年来,可谓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愧对列祖列宗,对不住天下的臣民百姓。而如今,朕的眼疾,日益沉重,你是朕的儿子,是朕的血脉,父子连心,这国家大事,朕是处置不了了,现在……这大任,也该到你的肩头了,朕对你……”
朱厚照忙道:“父皇,儿臣只恐处置不来。”
弘治皇帝苦笑:“平时,不都是自以为是的吗?怎么今日,却是胆怯了。这世上,没有什么难事,只需勤勉就是了,在这里的,都是朕的肱骨之臣,朕今日召他们来,是希望他们能像辅佐朕一样,尽心的辅佐你。”
刘健等人,悲从心起,虽非是生离死别,可想到陛下如此,纷纷眼圈红了,拜倒:“陛下……”
弘治皇帝摆摆手,阻止他们说下去:“旨意,拟好了吧?”
另一边,翰林院大学士沈文还在挥毫泼墨,沈文道:“陛下,请稍等老臣片刻。”
朱厚照咳嗽一声,这一次倒是不必偷偷摸摸的回头去看方继藩了,而是大张旗鼓的给方继藩使了个眼色。
方继藩便道:“陛下圣明哪。”
朱厚照心里怒了,本宫让你干点正经事,你又来喊圣明了。
指望不上方继藩,朱厚照便笑道:“父皇,其实儿臣此次入宫,是在医学院……”
“是那什么金针刺眼术是吗?”弘治皇帝微笑,果然,什么事都逃不过他,弘治皇帝道:“朕老了,可经不起折腾……何况,御医院说朕是肝火太盛的缘故……”
肝火太盛,弘治皇帝对于这个诊断,可谓是深信不疑,不为别的,他相信这个。
朱厚照道:“儿臣所带来的,就是这清肝明目的药,这是西山医学院研发的,特来献给父皇。”
说着,他朝萧敬使了个眼色。
萧敬取出太子让他随身拎着的食盒,打开,果然,一股药香传来。
弘治皇帝听罢,也是一愣。
对呀,西山医学院,想不到也对清肝明目有心得。
这太子,果真是有孝心。
他笑吟吟的道:“倒是难为了你。”
朱厚照道:“儿臣先喝一口,试试药,若是没有问题,父皇赶紧吃药,这药的药效,保管比太医院的要好。”
说着,萧敬已盛了一碗药,朱厚照抢过去要喝。
弘治皇帝却是板着脸:“既是太子的药,朕有什么可疑心的,取来吧,不必试了。”
朱厚照道:“就算儿臣不试着喝,也该用银针来试试看。”
萧敬已将一碗药送到弘治皇帝手里,弘治皇帝微笑道:“大可不必。”
近来,他喝药已有心得,直接取了药,快速的一饮而尽,忍不住的,口里咂巴咂巴一下,这味道,和御医院的完全不同,好似没有金银花和薄荷味,可这味道,竟有几分熟悉,像是什么时候吃过,什么时候呢?
朱厚照眼巴巴的看着弘治皇帝喝了药。
方继藩已经窜起来:“陛下刚吃了药,需小憩片刻,请大家先回避。”
弘治皇帝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
刘健等人面面相觑。
朱厚照道:“方继藩说的对,正好,我有一些话,想和父皇说。”
众臣听罢,心知往后,本就是太子做主了,只得乖乖行礼,退避出去。
萧敬和御医刘芳留下。
两个人还懵逼呢。
朱厚照则搀扶着弘治皇帝平躺,弘治皇帝则努力的回忆着什么,突然,觉得浑身懒洋洋的,一股强烈的睡意袭来,弘治皇帝觉得自己的舌头也开始大了,他猛地想起什么:“这……这不是臭麻子汤吗?”
当初割阑尾的时候,弘治皇帝就试过了。
现在……终于想起来了。
朱厚照嘿嘿笑:“哈哈,这是加强版臭麻子汤,药效比之从前,要强十倍,喝下这一碗,莫说是人,便是一头牛,说让他倒就让他倒。”
“你……你……”弘治皇帝想要骂什么,可他越激动,越觉得身子昏沉沉的厉害。
萧敬和刘芳吓着了,两个人噗通跪下:“陛下……殿下……”
方继藩已干脆利索起来,正色道:“好啊,你个该死的萧敬,明明太子殿下给陛下进的是清肝明目之药,这药到了你手里,怎么就掉包,成了麻药了,殿下,我建议将萧敬阉了,不,再阉一遍!”
萧敬吓尿了,哭哭啼啼的道:“齐国公,不能这样冤枉人哪。”
方继藩声色俱厉道:“就是冤枉你如何,现在太子殿下做主,我想捏扁你就捏扁你,想把你搓圆,就搓圆,怎么,你还不服气?”
萧敬:“……”
朱厚照却已从袖里丢出了一份旨意,拍在萧敬头上:“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立即出去,念诵陛下的旨意,老方,准备好,将人移去西山医学院,年纪一大把,还讳疾忌医,哼,不是看在你是我父皇……”
方继藩捂住朱厚照的嘴:“快别说了,干正经事。”
……
萧敬走出了寝殿。
寝殿之外,诸臣焦灼的等候着,每一个人都是长吁短叹。
萧敬扯着嗓子:“陛下有旨意。”
沈文一愣,自己的旨意还没有拟定啊,而且……
萧敬心里更痛苦,无论陛下如何,太子殿下肯定是要克继大统的,这旨意,他念也得念,不念也得念。
众臣听到圣旨二字,纷纷拜倒。
萧敬打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古之天子克继大统、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只此一子,嫡子朱厚照,日表英奇,天资粹美,文武无双……”
萧敬继续念下去,足足夸了太子数百字,听得刘健等人目瞪口呆。
萧敬方才道:“朕今染眼疾,已致失明,闻太子与齐国公方继藩医术无双,乃今之扁鹊也,今付托重任,令其治疾,若果能治愈,自是大功于朝,若有疏失,则生死勿论,朕绝无加怪之心……钦哉。”
治……治……病。
怎么好端端的,就治病了呢?
刘健觉得有蹊跷,开口道:“萧公公,何以陛下转念之间,就改了主意。”
另一边,英国公张懋皱眉:“可否请将圣旨赐下,老夫看看。”
可在此时,却已有车马呼啸而来,想来是早就预备好了的。
这边,朱厚照和方继藩,会同几个宦官,不知从哪里寻来的担架,抬了弘治皇帝便走。
将弘治皇帝架上了车,朱厚照亲自赶车,驾的一声,马车绝尘而去。
只留下刘健等人,还是一脸发懵。
到底……是什么情况?
萧敬手里还捏着圣旨,双手颤颤,牙关咬的咯咯作响。
“不会又是要动刀子吧。”似乎有人醒悟过来,一跺脚:“这旨意,到底哪里来的?”
第1172章 恭喜陛下
西山医学院,已经全员戒备。
蚕室里,进行了再三的消毒。
无关人等,全部退避至百丈之外,一切的手术器械,都是苏月亲自料理。
此时此刻,所有人枕戈待旦。
紧接着,苏月开始取出名册,念了几个名字。
这几个医学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允许进入蚕室,随时候命的。
马车来了,早有人将弘治皇帝抬上了担架,紧接着,转移至蚕室。
这些医学生,都很熟稔,将弘治皇帝送上了手术台之后,对其进行固定。
其实……就是绑了手脚。
脑袋,也用专门的挡板,固定住。
而后,便是夹子,弘治皇帝的眼睛撑起来。
另一边,朱厚照换上了手术的衣帽,他回头,道:“老方去哪里了?”
苏月大汗淋漓,他害怕啊,战战兢兢的道:“师公……师公他去给祖宗烧一炷香,说很快就来。”
朱厚照龇牙:“胆小鬼!”
骂了一通。
接着道:“都预备好了吗?”
“回殿下的话,都预备好了,万事俱备,只等师公了。”
方继藩恨不得沐浴更衣,焚香祝祷,跟着太子殿下,实在太刺激了,自己多胆小的人啊,怎么就会摊上这样的太子呢。
他抵达了蚕室,见固定在了手术台上的弘治皇帝。
或许是因为吃痛,弘治皇帝幽幽转醒,却觉得浑身麻麻的,提不起丝毫的气力,最可怕的是自己的眼睛被撑起,尤其是不适。
这是一片黑暗的世界。
这让弘治皇帝想起当初割腰子时的恐怖。本是九五之尊,躺在这里,没有尊严,完全任人摆布。
那一股刺鼻的酒精味,令他极不舒服。
最重要的是……
弘治皇帝的记忆里,方才还在乾宁宫里好好的,转过头,怎么就来了这里。
弘治皇帝不禁怒道:“朱……厚……照!”
却听到朱厚照的声音:“他不在。”
弘治皇帝:“……”
朱厚照已开始检查每一样器皿,他显得气定神闲,优哉游哉的模样。
方继藩禁不住佩服朱厚照。
心态……很重要。
一个合格的大夫,定要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也定要有直面生死的淡然心态。
后世的好事者,总是痛斥手术大夫们的麻木不仁。
却殊不知,一个感情用事的人,是没有勇气提起刀的,不就将人切一切,运气不好,死个人吗?想到患者病危了,就比家属还痛彻心扉,激动和紧张的不得了,谁敢将刀交给这样的人。
真正牛叉的医者,都是手术室里还能平静的搭讪着护士,太平间里愉快的吃着肉肠和泡面,见了心肝肺肾不但平和淡定,且还能觉得自己肚子又饿了的人。见了死人,要哭?吓,我这样的主治大夫,这辈子见的死尸多了,见一个就要哭一场,为之难受一番,那我日子还要不要过了,最多活到四十,就要郁郁而终不可。
朱厚照预备好了。
对方继藩一个眼神:“老方,准备好了吗。”
方继藩点头。
朱厚照道:“给他清净。”
“噢。”方继藩预备好了棉签和生理盐水,先在弘治皇帝的眼睛四周,进行涂抹擦拭,接着,开始再滴一些,落入弘治皇帝眼里。
弘治皇帝下意识的想要眨眼,可是被固定住了,眨不动。
他怒道:“方继藩……”
方继藩大叫:“陛下喊方继藩呢,来人,去喊方继藩来。”
接着朝弘治皇帝道:“陛下,方继藩不在,已让人去叫了,过几个时辰就来。”
弘治皇帝气极:“你敢欺君罔上。”
方继藩苦笑:“咳咳,陛下,这怪不得臣啊,臣也是被逼无奈。”
弘治皇帝一听被逼无奈,便道:“果然是朱厚照,朕没有这个儿子。”
方继藩苦笑:“这个……这个……旨意……旨意是皇孙拿来的,让太子殿下和儿臣尽力为陛下救治。”
弘治皇帝:“……”
他彻底的乱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想暴怒,却发现自己甚是无力。
朱厚照此时已走了过来,道:“啰嗦个什么,就一个小手术而已,咋咋呼呼的,父皇,儿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有病治病,怕个什么,成日说自己是天子天子,天什么子,天子还怕在眼睛里扎一针,都老大不小了,怎么和无胆鼠辈一般。”
弘治皇帝无奈的叹气:“朕生了什么儿子啊。”
“好了,要开始了。”朱厚照取出了金针。
弘治皇帝身子一抽,紧张了。
“现在,儿臣要定睛了,嗯……从哪里扎进去好呢,嗯……我瞧瞧。”朱厚照虽说的轻松,可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放大镜,放大镜里,弘治皇帝的眼睛清晰可见,朱厚照道:“还有眼屎呢,居然没洗干净。”
方继藩凑过脑袋来:“我看看。”
“骗你的。”
“……”
弘治皇帝打了个冷颤。
就在他痛苦等待时,突然,一根针似是扎入自己的眼里。
呃啊……
弘治皇帝头皮发麻。
哪怕是吃了臭麻子汤,也有一股胀痛传来,这胀痛蔓延,内心的恐惧,也不断放大。
对于一个古人而言,一根针扎入眼睛里,是何其可怕的事。
“很好。”朱厚照吁了口气,道:“你看,老方,本宫厉害不厉害。”
“厉害,厉害。”
方继藩在一旁,透过放大镜观察,早就捏了一把冷汗,见这金针不偏不倚,斜刺入虹膜之后,且没有其他液体流出,可见,是扎准了。
紧接着,朱厚照道:“父皇,可不要乱动噢,现在儿臣要移针,将这针移至你的瞳孔,你若是乱动……”
弘治皇帝牙关要紧,整个人,像是瘫了,一动不动。
金针已至瞳孔,朱厚照呼了一口气,开始扰海,金针轻轻拔出,白内障开始松动。
不过……未脱落干净。
感受到金针好似是离开了眼睛,弘治皇帝心里一松,可随即,眼睛突然又开始胀痛。
针……又进去了。
朱厚照道:“没拔干净,继续。”
一连三次……
弘治皇帝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右眼拔完了,还有左眼。
他觉得每一秒,都是漫长的,度日如年。
最终,听到了朱厚照的声音:“总算是幸不辱命了,老方,上眼药,包扎。人还要绑着啊,别解开束缚带,本宫怕他打我。”
方继藩立即娴熟的开始上药,而后用纱布包扎,一面道:“眼镜要预备好。”
白内障手术的人,因为不能植入晶体,在这个时代,视力的下降是不可逆的,因而,必须佩戴眼镜。
可相比于瞎了眼睛,却是好不知多少倍。
弘治皇帝觉得昏沉沉的,或许是方才精神过于紧绷,现在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只是眼睛的胀痛,似乎还没有消散……
方继藩给他包扎好,却听外头道:“殿下,殿下,内阁的大学士,还有许多的王公都来了。”
“知道了。”朱厚照道:“老方,你去见他们。”
方继藩道:“为何我去见,殿下为何不去?”
朱厚照咬牙切齿道:“我陪我爹。”
方继藩不敢出蚕室:“我陪我至亲至爱的泰山大人。”
二人都不敢出去,怕被人撕了。
方继藩见弘治皇帝的气息渐渐稳定,便笑吟吟的道:“陛下,您还好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陛下的病情,几至膏盲的地步,太子殿下和儿臣,不是不愿看到陛下瞎了眼睛吗?”
“儿臣恳请陛下恕罪,以后再也不敢了。”这个时候,有一个诚恳的认错态度,还是好的。
弘治皇帝不知该说什么好,眼睛包扎起来,却依旧是疼的厉害,也不知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废了,心里百感交集:“哎,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扎都扎了。”
方继藩点点头:“陛下能这样想,儿臣就放心了。”
弘治皇帝又道:“刘卿家他们在蚕室之外,哎,想来,他们也是心急如焚,召他们进来吧。他们进来,想来是无碍吧。”
朱厚照道:“进来了,不会让他们拿下我们?”
方继藩忙道:“太子殿下,这是什么话,陛下是这样的人吗?陛下宽宏大量,会做这样的事?我方继藩拿自己的人头给陛下作保,陛下绝不会见怪。”
“陛下,儿臣这就去请他们进来。”方继藩笑嘻嘻的道。
说着,方继藩出了蚕室,却见这蚕室外头,乌压压的都是人。
刘健和朱祐杬为首,见了方继藩,一群人都像苍蝇见了臭鸡蛋,蜂拥上来,刘健厉声道:“陛下怎么了?”
“很好,很好。”方继藩笑的很憨厚:“陛下吉人自有天相,当然不会有事,这不,请诸公们去觐见呢。”
刘健等人不理方继藩了,蜂拥进了蚕室,拜倒:“臣等见过陛下。”
见弘治皇帝绑在手术台上,那萧敬忙不迭上去给他松绑。
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气,见自己的束缚解除,而后,厉声道:“没有王法了,真的没有王法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将这逆子还有逆婿给朕拿下,今日朕不剥了他们皮,朕愧对列祖列宗!”
卧槽!
朱厚照发懵。
父皇出尔反尔,人品不行啊。
第1173章 重见光明
刘健等人听到拿下二字,个个跪的直直的。
下意识的,想要张口,说几句漂亮话。
却不知如何,他们抬起头来,话没出口,沉默了。
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弘治皇帝。
陛下的眼睛,包了纱布,纱布一层层的,半个脑袋差点包成了天竺的三哥。
蚕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方继藩这才反应了过来,求饶道:“陛下呀,儿臣真的冤枉哪。”
朱厚照有点儿诧异,只听老方求饶,这么多王公大臣,怎么不像从前一般,帮着说几句太子殿下年幼无知之类的话劝阻呢?
外头的禁卫,听到弘治皇帝呵斥,却不敢贸然进来。
拿下太子殿下和齐国公,他们没这胆子。
弘治皇帝见没动静,更怒了。
难怪这两个家伙无法无天,为所欲为,还不是这些人纵容的。
他胸口起伏,麻药的效果,过去了一些,眼睛格外的肿胀,想到自己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再想到那针尖儿扎进自己的眼里,不知搅和了多少次,更想到……
想到他就气的肝疼哪。
弘治皇帝跺脚:“都还愣着做什么,这两个家伙,无法无天,人神共愤,朕若是再姑息养奸……再三骄纵,今日尚且上房揭瓦,明日,岂不是要谋朝篡位?”
禁卫们纷纷拜在蚕室之外。
刘健觉得自己该说点啥,偏偏,嚅嗫着嘴,不知说点啥好,其实……他的内心出卖了他,将这两个狗东西绑起来,收拾一顿,其实挺好。
朱厚照不禁道:“父皇,有话好好说,儿臣这也是聊表孝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他不说还好。
一说,弘治皇帝更是腾地火起。
想要收拾这狗东西,居然还没人敢上前了。
真是岂有此理。
想到方才被自己儿子支配的恐怖,弘治皇帝下意识的将头上的纱布狠狠拆下来。
方继藩在一旁惊呼:“陛下,还不到拆的时候……”
可已经来不及了。
弘治皇帝的纱布已经拆下。
他的眼睛,微微有些肿,眼圈红了一大块,看着很骇人。
弘治皇帝睫毛颤颤,下意识的想要睁开眼,可显然,睁开眼时,眼睛便越是肿痛的厉害。
于是乎,眼睛只能眯开一条缝隙。
这缝隙之中,竟好似有光能投进去。
弘治皇帝从这眼睛缝隙里,微微可看到前头有模模糊糊的影子,这影子,细细辨认,不是朱厚照是谁。
他上前一步,抬手便要打。
朱厚照目瞪口呆的看着愤怒如雄狮的父皇,不禁惊喜道:“父皇,你认得我了啊。”
“你这混账,朕化成灰,也认得你!”弘治皇帝瞅准了朱厚照的脑袋,本是要一巴掌摔在他的脑袋上,可这虎虎生风的巴掌要落下,却心念一动,最终,还是狠狠拍在了肩头上。
父皇……老了。
哪怕是用尽了浑身的气力,也不复当初,吊打朱厚照的气力。
朱厚照耸耸肩,乐了:“不疼。”
弘治皇帝:“……”
“陛下……”可此时,刘健等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面上惊骇:“陛下看得见太子殿下?”
此言一出,蚕室里顿时哗然了,每一个人都争先恐后的伸长脖子,眼睛直勾勾的落在弘治皇帝的眼睛上。
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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