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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败家子-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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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太皇太后面前,加油添醋几句,这太皇太后自然与她生出同仇敌忾之心,便更亲近一些了。
固然沐氏没眼色的继续道:“娘娘有所不知,此人不好读书,不学无术,成日游手好闲,可谓人尽皆知,娘娘……”
太皇太后的脸色是愈发的冰冷,她眼眸深处最后一丁点的笑容,也渐渐消失殆尽。
就在这个时候,沐氏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却又不知哪里不对劲。
太皇太后淡淡道:“你既是道听途说,却又为何如此言之凿凿,方卿家。”
方……卿……家……
谁也不晓得太皇太后这喊的是谁。
却在这时,太子身边的一个少年郎道:“臣在呢。”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人地落在了方继藩的身上。
方继藩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来到这个世界,说实话,女人大多都是足不出户,一下子被这么多妇人关注的机会并不多。
他显得很尴尬的样子,朝沐氏作揖:“惭愧,惭愧,我就是那个不好读书,不学无术,成日游手好闲,臭名昭著,以至人尽皆知的方继藩,方继藩见过沐夫人……”
沐氏身躯一震,霎时间像是见了鬼似的。
这脸上夸张的表情,以至于那妆粉俱都被挤的扑簌下来,她如遭雷击一般,彻底的懵了。
方……方继藩竟就在这里?
今儿是太皇太后的寿辰,外臣命妇们都是午时入宫,可这方继藩,显然是一早就到了的,重点是,他怎的……一早就到了……
这于理不合啊,除非……是有人格外的恩旨,问题在于,太皇太后会格外开这恩典吗?
这方继藩,不是明明得罪了周家?这事儿,她是已经确定过了的。
得罪了周家,太皇太后竟还对他格外开恩,这个家伙,究竟给太皇太后灌了什么迷魂药?
她顿时意识到了可怕的事,顿时慌了,心乱如麻起来。
方才所展现出来的落落大方,在此刻全无,竟和方才的方氏一般,也开始无措起来,朱唇嚅嗫着,竟没有回礼,想要张口说什么,却是哑然,竟发现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好。
方继藩则是笑嘻嘻地道:“我早听姑母说过夫人,姑母说,夫人执掌徐家,兢兢业业,将徐家打理的井井有条,为人飒爽,又没有心机,对下头各房都没得挑,实乃贤妇的典范,姑母一再说要向夫人学习,小侄虽不曾见过夫人,可心里却一直想要拜访,代姑母多谢夫人的照拂,听说夫人入了京,本要登门,只无奈何,继藩身患脑疾,名声又有些糟糕,怕是冲撞了夫人,这才踟蹰不敢去。”
暴击!
这绝对是暴击!
倘若方继藩痛斥沐氏一顿,沐氏倒还有转圜的余地,大不了就说自己有误会,事情总可以圆过去,而方继藩针锋相对,她只需要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万事就都好办了。
唯独方继藩一脸仰慕的模样,倒显得方家上下无一不承了他沐夫人的关照,都对他心存感激,这……就尴尬了。
这不就显得他沐氏不但不识人,还道听途说,四处造谣生事的多嘴长舌妇吗?
不只如此,方继藩在最后更着重的点明了自己脑残患者的身份。
这几乎形容于长刀出鞘,一刀扎在了沐氏的心口上了。
脑残患者啊,还是你沐氏的晚生后辈,残疾少年啊,你大爷的,你还是人吗?残疾人你也说他是非,猪狗不如,呸!
沐氏脸色蜡黄,看着朝她如沐春风一般笑着的方继藩,真有一种见了鬼的感觉。
弘治皇帝目中带着狐疑,忍不住瞪了方继藩一眼,他心里却是若有所思起来。
他怎么突然有种感觉,方继藩这厮……看似处处无心,又顽皮且稀里糊涂的样子,可他这糊里糊涂的每一句话,却总像能打中人的要害……
太皇太后似乎也听出了一些滋味来,再看着完全已经慌乱的沐氏,她的笑容早已是凝固了,心里不免有几分愠怒,好在今日乃是寿辰,倒也不便大发雷霆,只是对这沐氏,瞬间冷漠了许多。
招了她的不喜,语气自也下意识的冰冷起来:“臭名昭著?谁说方卿家臭名昭著了?”
这一句诘问,令许多人惶恐不安,尤其是沐氏,竟连请罪都忘了,只不安得瑟瑟发抖。
殿中鸦雀无声。
许多人各怀着心事,命妇们显然都在拼命地开始回忆,这个方继藩到底是谁,又在拼命回忆,南和伯府,何时突然受到宫中如此青睐了?
太皇太后的这一句诘问,袒护之意,真是太明显了。
这背后所代表的,自是宫中的态度,足以让人揣摩上意。
方氏在角落里也是惊诧莫名,她见方继藩沉着应对,哪里有传闻中自己这侄子‘荒唐胡闹’的本色,这侄儿……竟如此……如此……让人刮目相看。
再看那沐氏,显然栽了个大跟头,现在是骑虎难下,方氏的心底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痛快之感,这些年来,她实是被压得太狠了,没一日不是诚惶诚恐,生怕有一丁点的差错,惹来长妇的不喜。
可想不到,这个平日气焰嚣张的长妇,也有这般无措惊慌的一天。
方继藩则笑吟吟地欣赏着沐氏这不安的脸,他可没有半点惭愧,也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且……
他很不介意,落井下石。
都是败家子、人渣、败类、人类公敌了,落井下石算啥?
方继藩一脸人畜无害地笑道:“娘娘,沐夫人想来,确实只是道听途说罢了,她什么都不懂,娘娘何须诘问她,她见了娘娘,心里紧张,所以才胡言乱语的,娘娘万万不可责罚她。”
第二次暴击……
太皇太后当然不会责罚她,毕竟她只是多嘴多舌一些,最多只是不喜她罢了。
何况今日乃是太皇太后的寿辰,怎么可能在这大喜之日责罚命妇呢?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方继藩满口维护她,说她不懂事,说她没犯什么大过错,为她求情。
再相比于方才沐氏的‘坏话’,二人之间,高下立判,一下子,差距就拉大了。
你堂堂定远王之女,魏国公之媳,竟不如一个脑残少年,你不觉得尴尬吗?你还有脸吗?
“……”沐氏已经脸色煞白,恨不得寻一个地缝钻进去了。
对她而言,方继藩的话可谓字字诛心,而更可怕的却是,太皇太后的脸色,已是愈发的难看。
眼下,这太皇太后,哪里还有半分老寿星的喜庆劲,原本一场喜事,闹得竟是不愉快起来,而追根问底,这一切的源头,竟来自于她。
沐氏想反击,奈何发现自己想到的任何反击,都像是无用的。
她不笨,怎么还看不清楚形势?对方……是个少年郎,自己比他长一辈,长辈可以教训晚辈,但是……长辈却不能拉下脸来和晚辈撕逼!
教训和撕逼是两回事!
更可怕的是,人家还是个脑残玩意,任何的反击都会显得自己没有丝毫的格调,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臭不要脸。
她努力地深呼吸,这辈子也不曾受过这样的气,可她发现,她现在得憋着。
太皇太后似乎心情已平复了,不愿和这‘妇人’多纠缠,今日毕竟是大喜的日子,于是她淡淡道:“其他的事,哀家不知。可唯独不学无术四字,哀家却极不认同,方卿家道学造诣极高,若非苦学,断无有此成就。”
她只轻描淡写的一席话,却透露出了无数的欣赏。
沐氏终于一下子明白了。
原来方继藩这厮,为了讨好太皇太后,竟是苦心学道?
这是投其所好啊……
这个无耻的小奸贼,谁说他是脑残来着?这人还真是精明的令人发指啊。
如此一来,一切都可以解释通了,太皇太后崇信道学,见方继藩小小年纪竟对道学有所了解,自然而然,心里偏帮着他。
可怜她竟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直接在这里栽了跟头。
第0161章 讨教
沐氏毕竟是大家族未来的当家主妇,弄明白事情因果后,倒很快就淡定了下来。
这事情还有转机……
徐家,不是请了弘法真人前来祝寿吗?
呵……这小贼班门弄斧,以为粗通一些道学,便可蛊惑太皇太后。
只需……
心里有了主意后,沐氏瞬间恢复了冷静和自信,惨白的脸也恢复了一点血色。
她勉强一笑,看了方继藩一眼,又看了太皇太后一眼,朝太皇太后行了个礼:“娘娘,说起这道学,臣妾倒也请了一位真人来为娘娘祝寿,这位真人,乃是名满江南的高士,弘法真人,此番为了请动他,倒是花费了一些功夫。娘娘,弘法真人身子不好,此番千里迢迢而来,实是不易。”
弘法真人……刘天正……
在座之人,但凡崇信道学的,听到弘法真人刘天正,脸色都微微一变。
说来也是,魏国公府既然为了大手笔的为太皇太后祝寿,怎么可能随便找个什么阿猫阿狗来给太皇太后讲经呢?
这位弘法真人,可谓江南最著名的真人之一,说是学贯古今也不为过,其经学得龙虎山诸真人真传,曾著写了几部经书,炙手可热。
何况龙虎山八十一观,这正一观,乃是八十一观之首,天下正一道道观,自是正一观傲视群雄。
据闻,弘法真人四十岁时,便被天师府委以正一观掌观,可见此人是何等的优秀。
现在他已年近七十了,只在山中清修,一般的法事,便是当代天师都不易请动他,甚至还听说,去年时,他得了重症,差点便驾鹤西去。
这样孱弱的身体,且如此让人敬仰的人物,不料居然被魏国公府请到了京师来。
当初因为受成化皇帝的影响,京中不少勋贵人家,崇信道学的为数不少,因而对于这位弘法真人都有耳闻,想不到这位弘法真人现在就在这京师里,令不少命妇不禁为之意动。
这魏国公府,果然是摸准了太皇太后的胃口。
这杀手锏一出,太皇太后方才的不喜,霎时烟消云散,不由道:“可是刘天正,刘真人?哀家早听说他在龙虎山正一观设道场,讲授经学,他的经书,哀家也曾读过,虽是资质愚钝,不解其意,却也能感受他的道学精深,想不到他竟来京了?”
“正是。”沐氏此时急着翻身,一见太皇太后意动,心里一喜。
她眼角的余光不免看了方继藩一眼,心里在想,你这点斤两,等那弘法真人一来,自然有你看的,太皇太后是老太太,自然信了你的邪,可这真人一到,立即就能戳穿了你那半桶水的学问。
“臣妾已请他至午门,只候娘娘召见。”她笑了笑,又看向方继藩道:“臣妾听说方世侄也对道学有所涉猎,这敢情好哪,真人一到,不妨可以请弘法真人与方世侄切磋一番。”
太皇太后听到弘法真人来,心里已是大悦:“从前只闻刘真人之名,一直不曾相见,今日倒是很想听听他的教诲,快,将刘真人请进来。”
方继藩听这沐氏想引什么鬼真人跑来和自己切磋,一点也不心慌,反而晒然一笑,女人……真是麻烦啊,你还没完没了……
好在他也不畏什么讨教和切磋,反正自己年轻,输了就输了,输给一个德高望重的真人,很丢人吗?
不过这妇人自以为请了真人来,洋洋得意的样子,真够令人讨厌。你大爷,若不是因为今天太皇太后大寿,我方继藩的脑疾病就发给你看看。
早有宦官火速去了午门请真人入宫了。
殿中诸命妇,鸦雀无声,一个个屏息等候,也都盼望着一睹这江南弘法真人的风采。
此时,沐氏便借机道:“娘娘,这弘法真人而今可被称之为天下第一真人,道学深厚,非寻常那些招摇撞骗的人可比……”
太皇太后听了这话,心里则更觉得这个沐氏讨厌,她自然清楚沐氏是想做什么了。
于是她眼角看了看方继藩,方继藩则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好像没有听出沐氏话中的‘夹枪带棒’一般。
这……不就是个二傻子嘛。
年轻人啊,不晓得世间险恶,人家在讥讽你,在骂你呢,你倒是好,还笑嘻嘻的。
这倒令太皇太后心里不免对方继藩滋生出一丁点同情。
这孩子得过脑疾,自小还没了娘,可怜啊……
对沐氏,她倒没有发作,脸上依旧带着微微的浅笑,只是那历经了不知多少世事的眼眸子深处,却带着洞若观火一般的锐利。
片刻之后,弘法真人刘天正入殿。
只见弘法真人头戴道巾,脚踏布履,只一身洗的浆白的道衣,自入殿之后,目不斜视,见了太皇太后,亦是荣辱不惊状,朝太皇太后行了道礼,道:“贫道见过娘娘,娘娘千秋。”
太皇太后目光炯炯地看着弘法真人,欣喜道:“真人大名,如雷贯耳。”
“不敢。”弘法真人刘天正只微微一笑,欠身道:“这俱是虚名罢了,贫道行将就木之人,哪里承得起娘娘谬赞。”
众人上下端详这刘天正,俱都觉得这道人仙风道骨状,宠辱不惊,倒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风采。
便连弘治皇帝,自他一身朴素道衣,以及那淡泊的奏对之中,倒也觉得此人颇有几分‘不同’。
太皇太后显得很高兴,笑道:“来来来,给真人赐座吧。”
“贫道不敢坐,站着即可。”刘天正拒绝:“此番受魏国公相邀,入宫觐见,本已是惶恐,区区方外之人,得见圣颜,已是洪福,站着能为太皇太后解一些疑惑,贫道便已知足了。”
他谦虚得过分。
或许是因为成化年间,一群道人过于嚣张跋扈的缘故,刘天正入宫,显得极为谨慎。
事实上,他本心里是不愿来的,若非是魏国公的面子,他这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还不如在龙虎山中享清福的好。
太皇太后颔首,愈发觉得这真人值得敬重,因而大悦,看向沐氏道:“哀家今儿倒是沾了你们徐家的光。”
沐氏连忙惶恐地道:“万万不敢,娘娘言重了,臣妾与家翁,本是臣子,臣子为娘娘效劳,本是理所应当,哪里敢居功。刘真人乃是高士,自也仰慕太皇太后,这也是他的造化。”
这番话,倒是应对的极为得体。
毕竟是顶级豪门出身,品性是一回事,可这漂亮话,却是再厉害不过了。
可她也有自傲的一面,方才被方继藩坑了个半死,心里总觉得不解恨,又怎么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便又道:“方贤侄精通道学,不妨和真人讨教。”
这摆明着是挑拨,是暗示太皇太后,这方继藩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太皇太后可千万别被他给糊弄了。
方继藩噢了一声,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道:“不讨教,不讨教,道学有什么好讨教的。”
懒得理她。
太皇太后的心里倒也是觉得沐氏多事了,这妇人,实是小鸡肚肠啊。
还是方继藩懂事一些。
不过……
那刘天正听了沐氏的话,脸色却是变了。
方才还风淡云轻的脸,瞬间变得肃穆起来。
这里,居然也有修道之人……
可他环顾四周,哪里找得到半个道家人。
答案只有一个……这也是刘天正最为忌惮的一件事。
成化年间开始,因为成化皇帝崇道,因而不少蝇营狗苟之徒,为了荣华富贵,假装道人,祸乱宫中。
此后,道家因此而一蹶不振,就是因为这些小人打着道学的名义招摇撞骗啊。
万万想不到,当今天子登基,刚刚铲除了这些奸人,现在竟又有人混入了宫中,蛊惑太皇太后了。
他平生最厌恶的,便是假道人,败坏道家的声誉,一听到沐氏之言,他便警惕起来,脸色冷漠道:“噢,不知这位道友在哪里?”
其实他已看到了方继藩,方才是方继藩口称说不讨教。
这只是一个少年,一个少年能懂什么道学,简直就是荒唐,这分明……就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
刘天正踏前一步,他打定主意,今儿非要维护这道家声誉不可,再不可重蹈成化年间的覆辙了。
他笑吟吟地看着方继藩,眼里露出鄙夷,随即义正言辞道:“居士也参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方继藩的身上。
弘治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方继藩,心里说,好嘛,看你如何收场。
太皇太后倒是不愿双方起什么争执,方继藩的道学,是经由普济真人认定的,这一点她深信不疑。而刘真人,她亦是敬仰。
不过看刘天正如此凛然之色,显然,刘天正这个方外之人,似乎无端的生出了真怒。
方继藩便站了起来,今日本是打算要做一个老实人的,可天不遂人愿啊。
于是,他瞪了沐氏一眼,沐氏脸上带着盈盈笑意,一副坐等看热闹的样子。
方继藩才慢悠悠地回答刘天正道:“偶尔……会读一些道书。”
很偶尔……呃,那是上辈子的事。
第0162章 送礼
听了方继藩的话,刘天正则是冷哼一声。
御前失仪,本是大罪,可刘天正乃是得道之人,到了如今这个年纪,倒也无所畏惧,可他最痛恨的,就是招摇撞骗之徒,毁坏道家清誉啊!
他神色冷然地道:“敢问居士名讳。”
方继藩叹了口气,他只想好好的参加这个寿宴呀,可真有人来‘讨教’了。
本少爷只是半吊子道士啊,虽然属于领了证的那种。
方继藩只好道:“方继藩。”
方……继……藩……
三个字一出,原以为接下来,该是刘天正冷笑讥讽几句。
可刘天正身躯一震,像是一下子怔住了,竟再无修道之人的风采。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方继藩,身子竟是瑟瑟发抖起来。
一旁的沐氏见了奇怪,心里嘀咕,这刘真人是怎么了,莫不是这方继藩臭名昭著,连他都有耳闻?
所有人都定定地注视着刘天正,也有人偶尔转了眼珠子,看了看方继藩。
二人相互对视,方继藩也一脸懵逼的对方,这气氛,有点怪。
唯有刘天正,竟是突然眼角湿润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噗通一声……
“……”
方继藩更加懵了,一头雾水。
刘天正,居然直挺挺的拜倒在了他的脚下。
这鸦雀无声的仁寿宫大殿,原本落针可闻,可一下子,却是哗然了。
太皇太后动容。
命妇们一个个窃窃私语的同时,错愕地看向刘天正。
沐氏则是花容失色了,这……这又怎么了?
刘天正跪倒之后,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才道:“小道……拜见师叔公……”
师……师叔公……
沐氏几乎要昏厥过去了,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你刘真人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你也好意思?
若不是亲自将这位刘真人接来京师的,沐氏甚至怀疑,这刘真人是早被方继藩所收买了。
一个年过七旬的人,竟叫一个少年人师叔公?她觉得自己心疼得厉害,这造的是哪门子孽。
太皇太后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正一道内部的辈分,她也不懂,不过在这时代,无论是道门还是儒门,亦或者是寻常的宗族,这辈分大小,确实是没有人敢开玩笑的。
只是……方继藩……他……
方氏原本在角落里,暗暗着急,她深知沐氏的手段,侄儿得罪了她,定会睚眦必报,可谁曾想……
方继藩则是深吸一口气,看着地上对自己顶礼膜拜的刘天正……这一刻,他一切都明白了。
自己强行和危大有扯上了关系,哪里晓得,危大有的辈分,居然高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
而偏偏辈分这东西,是不看能力,也不看水平的,比你高就是比你高,这就好像我方继藩是你爹一样,我管你是哪根葱,你就算是成了天王老子,你到了人前,还得乖乖叫一声爹。
刘天正一脸惭愧,老脸通红。
前两日他前往龙泉观,才得知普济真人有个师弟,叫方继藩,只是他万万想不到,这个人真的年轻至此。
普济真人虽也说他年轻,不过在年过七旬的人眼里,凡是五十岁以下的人,看着都年轻。
在读过了那部《道德真经集义》之后,刘天正更是惊为天人,这两日,他已将这部经读了不下十遍,而现在……这部经书的作者,就在眼前。
这一跪,跪得真的心悦诚服。
“小道大言不惭,妄与师叔公争论道学长短,惭愧,自拜读师叔公《道德真经集义》之后,小道废寝忘食,方知山外有人,人外有人,师叔公的灵智,非小道此等愚人可及,还望师叔公恕罪。”
呼……
太皇太后懵了。
事实上,所有人都懵了。先前那一跪,还可以说这只是辈分问题,可现在,却等于是刘真人自己都承认,自己给方继藩提鞋都不配,恨只恨这辈子不能做方继藩的门下走狗!辩论道学?是不存在的。
就在所有人震惊的时候,刘天正一脸愧色地起身,朝太皇太后一礼:“娘娘,小道此番受魏国公相邀,本欲为娘娘讲经,可今日方知师叔公在此,小道惭愧,不敢班门弄斧,恳请娘娘容贫道告退。”
不讲了,就是这么任性。
主要是刘天正觉得丢不起这个人,那一部《道德真经集义》,堪称自大明开国以来,经学集大成者,在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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