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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败家子-第6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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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继藩在一旁,看了弘治皇帝一眼,陛下明显对于江文,没有过多的憎恶,反而……略带几分忧心。
  方继藩便道:“陛下,根据儿臣久病成医的经验,这只是轻微的脑疾之症,倒不必就医。”
  弘治皇帝诧异的看着他。
  轻微……
  却见方继藩撸起袖子,走上前去,扬手便给疯疯癫癫的江文一个耳光,却听一声啪的脆响,又听方继藩怒道:“狗一样的东西,你吃错药了?”
  这一耳光,将江文打了个踉跄。
  一下子,却又仿佛魂儿游了回来。
  他捂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突然之间,身子萎靡起来,两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似乎……一下子回到了现实,他期期艾艾的道:“万死,万死,学生万死。”
  弘治皇帝的脸色,微微好看一些。
  他走上前,凝视着江文:“似尔等腐儒,所学的经义,并非没有道理,只是正心,诚意,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些学问,却绝非是书本中能学来的,倘若读书便能有此能,那么……这天底下的事,就太简单了。”
  江文沉默了很久,点点头:“是,是。”
  他心里悲凉,竟是有茫然之感。
  “卿在想什么?”
  弘治皇帝似乎很想洞察江文的内心。
  江文突又落泪,只是精神却正常了许多,他悲凉的道:“陛下,学生已没什么可想的了。”可他顿了顿,却又悲痛的道:“学生自幼,家贫,盖因家祖曾读过诗书,因而,倒有一些文友接济,给了学生读书的机会,学生自幼,便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深以为然,因而,十数载苦读,日夜不倦,总算蒙祖宗庇佑,学有小成,得了一个功名,可如今……”
  他摇了摇头,只是叹息:“如今方知,原来这些年的苦学,竟是水中之月,今见了这庄稼,方才知道,原来世间的道理,并不只四书五经……”
  弘治皇帝颔首:“来人,放他走吧,不必为难他了。”
  江文听罢,又拜,道了一声谢恩,摇摇晃晃,只留下了一个背影,自是去了。
  ……
  “这才是真正的丰收节啊。”弘治皇帝随即露出了笑容,他四顾左右:“这何止是丰收,是大丰收,此节……明年,后年,都要过,不但西山来安排,宫里,往后也要关注。”说着他一双炯炯发亮的眸子落在朱厚照身上。
  “太子……”
  朱厚照上前:“儿臣在。”
  他喜滋滋的样子,眉飞色舞。
  弘治皇帝心里倒是很想说,此时此刻,你就不该谦虚一些吗?
  可细细一想,谦虚二字,本就是四书五经之中的价值观,人为何非要谦虚不可呢。
  立下大功的人,明明为人所瞩目,却非要谦虚不可,这又是什么道理。
  弘治皇帝道:“这些地,都是你耕出来的?”
  朱厚照道:“是儿臣带着人耕出来的。”他抬头看了一眼方继藩,稍一犹豫:“老方也出力不少。”
  弘治皇帝见他肤色黑不溜秋的样子:“上千亩的试验田,还要记录无数的数据,朕还听说,西山研究院,也有参与,想来,在实验室里,也不知费了多少功夫。今日朕见到的,是亩产七百斤,可朕看不到的,却不知是心血,太子从前顽劣,朕总是担心,现如今,终于可以放心了,朕有此子,如获至宝。”
  朱厚照高兴的纳头要拜,口里道:“父皇此言……儿臣……”
  哐当一下,却有一枚印章因朱厚照动作幅度过大,竟是摔下来。
  那一串印章,挂在腰间,挂着的绳子,不知磨损了多少,此时终于是承受不住了。
  弘治皇帝看着那印,却是上前,亲自将印拿起。
  这印再熟悉不过,印面上的‘皇帝之宝’四字,更是格外的醒目。
  朱厚照有些尴尬。
  弘治皇帝反反复复的将印端详之后,便抿唇一笑:“还别说,朕竟是分不清真假了。此印,是你所刻吧,如何可以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这……”朱厚照小心翼翼的看了父皇一眼,心里却想,这个怎么能说呢,这若是说了,那还了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将来父皇若是借此来防伪,岂不是吃饭的家伙没了。
  他期期艾艾的道:“这个……这个……”
  弘治皇帝竟是没责怪朱厚照,而是朝他莞尔一笑:“非常之秋,必有非常的太子,此印……还不错,可惜……假的终究还是假的,那真品,迟早还是要传给你,你也休要将心思,花费在这上头。难道几年功夫,也等待不急吗?”
  朱厚照:“……”
  方继藩在旁,却是肃然:“陛下千秋万代,万岁,万岁,万万岁。几年功夫……此言实是……”
  弘治皇帝朝方继藩摆摆手:“朕的精力,大不如前,而今,见太子能体恤万民,为这社稷,煞费苦心,其中的艰辛,想来也不为所知,令朕欣慰。朕后继有人,可以高枕无忧了。继藩的功劳,也是极为显著。”
  他深深的看了方继藩一眼:“卿二人,如手足兄弟,他日,你们的成就,定会远超朕这平庸之人。”
  方继藩一愣:“儿臣岂敢……”
  弘治皇帝拍拍他的肩:“世道变了,朕细细想来,和那江文,又有什么分别?只不过是他一朝醒悟,因此而癫狂,朕是一次次被你们推着走,比他好一些。来吧,咱们过节。”
  “噢……”方继藩再没争辩什么。
  他很讨厌这个世上,有些事突然讲透了,这一讲透,反而就没什么意思了,完全不给自己发挥的空间。
  弘治皇帝领着各怀心事的诸臣,随即,入镇国府高坐。
  朱厚照和方继藩作陪,刘健等人,也各自跪坐。
  许多佳肴和美酒,统统的送了来,这镇国府外头,是欢声笑语,等到天色渐渐的落幕,镇国府外头的广场上,升起了一团团的篝火,游人们尚未尽兴,依旧还在激动的议论着亩产七百斤之事。
  同样的地,可以耕出双倍的粮食,这对于任何人而言,可是一件大事,尤其是家里有地的人家……心知他日米价在将来,势必有下跌的可能,而一旦下跌,若自己的地里,收获的粮食不足,便是亏了。只有赶紧想办法,让自己的地里的粮产提高,方能应对接下来谷价下跌的危机。
  弘治皇帝酒过正酣,将方继藩招至身前:“继藩,谷贱伤农,这个道理,想来你是懂得吧?”
  方继藩颔首点头。
  弘治皇帝侧目看了朱厚照一眼。
  他自是知道,朱厚照是个一根筋的人,让他研究如何提高粮产倒是可以,可一旦粮产提高,给这天下带来的得失,他却是一概不喜欢去理。
  这在弘治皇帝看来,自己的儿子和女婿,倒是相互弥补了彼此的缺陷。
  弘治皇帝道:“粮产提高,这是天大的喜事,却也难免可能引发一些问题,你想办法,拟一道章程,送到内阁,让刘卿等人讨论票拟之后,送至朕这里来。”
  方继藩道:“儿臣遵旨。”
  弘治皇帝沉吟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朕脑子里,还是在想那个江文,八股之儒,深入人心,似江文这样的人,不知凡几,一个江文,尚且如此,那么这天下数十万读书人呢?这几千的儒生,送去了奥斯曼,可毕竟,是杯水车薪,何况……将儒生送走,本是有些荒唐的事,朕思来想去,若是不改变人心,迟早,是要酝酿大祸的,新学想要深入人心,不易啊……”
  方继藩明白弘治皇帝的意思。
  京师这里,已是新学开始占了主流,可天下有多少的儒生啊,多少人一辈子就靠读四书五经活着,这已经不只是理念之争了,而是最根本的利益之争。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这是弘治皇帝不愿看到的。
  方继藩明白他的思想,不由的眨了眨眼。
  “要不,送去黄金洲,黄金洲那儿,可是好地方,儒生们多迂腐,迂腐的原因,是因为有舒适的环境,把他们丢去那里,住个一年半载,或许就……”
  弘治皇帝不禁失笑:“朕要的,是正经的主意,可不是你这般的小机灵。”


第1522章 圣人之谋
  方继藩听了弘治皇帝的评价,却一丁点都不觉得惭愧。
  小机灵?
  这说明我小嘛。
  方继藩咧嘴一笑,给弘治皇帝斟满了一杯,而后便徐徐开口道:“陛下,这些读书人,成日说什么教化教化……其实……陛下有没有想过,陛下也可以反过来教化他们呢?”
  弘治皇帝一愣。
  这倒是一个别致的主意。
  只是……
  这里头的难度,可就高的多了。
  要知道,一群向来教化别人的人,怎么会受你的教化呢?
  弘治皇帝显然对于这些读书人,是带有忧虑的。
  太祖高皇帝想来也绝想不到自己的八股取士之策,会培育出无数的书呆子。
  可偏是像‘江文’这样的书呆子,却几乎散落在天下各个州府,掌控了一切。
  谁都不能小看他们,他们或许在京里,不算什么,可若是在一州,一府,乃至于一县,一乡之中,却拥有着巨大的能量。
  未来大明的新政要推行,税制要重新的变革,乃至于……新的募兵制,都绕不过他们。
  皇帝可以赐死几个读书人,可以收拾几个大儒,但是能收拾十数万读书人吗?
  要教化他们。
  这似乎有点难……
  弘治皇帝垂眸思索着,这么庞大的人群,自己要怎么去教化,一个不好,反而适得其反。
  方继藩自然明白弘治皇帝的忧心。
  这是一个系统性的工程,非同小可,是未来大明新政推向全天下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所以……方继藩深深的看了弘治皇帝一眼:“陛下,有一个人,可以教化他们。”
  弘治皇帝撇了方继藩一眼,脑海里不自觉的冒出一个人来,便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欧阳志?”
  方继藩摇头。
  “欧阳志虽然出色,可是毕竟有些愚钝。”方继藩老实的回答。
  弘治皇帝面带怒色,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这喜怒都挂在脸上:“这是老成,是具有城府,不似你和太子……”
  方继藩:“……”
  好端端的,咋又成了反面的典型呢?
  这被夸奖还没一个时辰啊。
  方继藩心里好难受呀,哎,陛下就不可以让他多得意一会嘛!在心里微微吐槽了下,他便开口对弘治皇帝道:“王守仁可以。”
  这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人了。
  唐寅有才情,却难免有些生性浪漫,办事不够专注。
  欧阳志过于专注,事无巨细,统统过问,可惜,应变不足。
  刘文善擅经济。
  江臣此人……看来是无药可救了,天知道他在佛朗机打什么秋风。
  唯有王阳明,文武双全,既能打,还会动脑子思考,举一反三,有足够的耐心,稳妥而又有威严。
  弘治皇帝道:“幸福集团的王守仁,朕听说他在攻略乌拉尔山以西,可迄今,不曾有过什么大捷报来。”
  幸福集团在王守仁的带领之下,不断的开始向乌拉尔以西迁徙,在乌拉尔以西,建立堡垒,吸引流民开垦。
  虽有许多战斗,可毕竟,不过是斩首数十,多则也不过百人,因而,显得并不出彩。
  方继藩却道:“儿臣本也以为如此,可是在与他书信的过程之中,方知他对于兵法,已有出神入化的理解。”
  弘治皇帝一脸诧异,出神入化?
  “是吗?”
  方继藩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对于陛下而言,经略罗斯人的领土,定是要来一场大捷,方才是大胜。可是王守仁的思路,却是相反。他在书信之中,提及到这件事,还举了一个事例。”
  弘治皇帝颔首:“什么事例?”
  方继藩道:“安南国,早在秦汉时,便为交趾郡,可为何,一旦王朝崩塌,或是陷入了疲态时,却又反复,自立为王,以此自守呢?”
  弘治皇帝沉默了。
  “这其一,乃是因为,道路不同,那里山路崎岖,哪怕一时辟为郡县,可一旦中原生乱,他们便可阻隔交通。除此之外,自是因为,汉人还不够多,大一统的思想,不足以形成。”
  弘治皇帝颔首点头:“不错。”
  方继藩抿了下嘴巴,又继续说道。
  “可现在,关外大漠以及罗斯人的领地,其天险比之交趾要胜十倍。那乌拉尔山脉,更是非南方密林和山岭可比。哪怕是王守仁一举击溃罗斯人,夺取了大量的土地,只是不知,陛下以为能够长守吗?”
  弘治皇帝听罢,颔首点头。
  交趾尚且如此,何况是那远在天边了。
  “臣听闻,在佛朗机和奥斯曼乃至天竺等地,每隔数百年,总会出现强横一时的帝国,他们曾创造最辉煌的战绩,横跨数州,称雄一时,可一旦衰落,那万里之国,顿时便成了一盘散沙,瞬间崩塌瓦解,与我中原所盛行的王业不偏安相比,多有不同。”
  “王伯安所要的,乃是在那里,建立我中国的蜀中,而非是交趾。”
  “蜀中区域,也是山路崎岖,可其对中央王朝的认同感,却绝不在其他的区域之下。因而,问题的本质,在于人心。”
  弘治皇帝越听越是心惊。
  他想不到,自己派出去的一个大将,所谋虑的,竟不是眼前的成败,竟是千百年之后的事。
  这个王守仁,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道:“如何得人心。”
  “幸福集团翻越了乌拉尔山脉之后,得到了不少的土地,虽然与罗斯人多有冲突,可王守仁屡屡修书去信,一方面,是威慑罗斯人,而另一方面,却也是尽力避免决战。”
  “此后,他带着人,在那里进行开垦,并且四处收留流民,并且招募了不少大汉的流民前往。并且建立了学馆,教授他们学习文字。”
  弘治皇帝:“……”
  方继藩道:“留下罗斯人,是一步妙棋,罗斯人崛起之后,使原本生活在那里各个部族,感受到的乃是灭族之祸,因而,王守仁带着幸福集团抵达了那里,对于他们而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这共同的敌人之下,他们对于幸福集团,是极尽殷勤的,这就给王守仁争取到了时间,一方面,利用这些时间,招揽各族,在农耕方面,教授他们一些先进的耕种之法,给他们带去大明的布匹,与他们交换通商,另一方面,建立学馆招募他们的子弟学习我大汉的文字和文化,同时,招揽大汉的流民,与他们进行杂居,彼此之间,立下血盟……”
  弘治皇帝听到此处……一下子就明白了。
  “原来如此,现在他在等待时机,等到这些人,自以为自己是汉人,并且说着汉话,书了汉文时,才是同仇敌忾,给与罗斯人,致命一击之时?”
  方继藩道:“正是如此,现在在乌拉尔以西,大量的屯田已经开始,那里虽有诸多的冻土,可我大明的农耕技术,比之他们高明数倍,有了这个基础,幸福集团一直都在那里屯田,并且各族已经被编为了六个姓氏,建立了各自的宗祠。”
  “六个姓氏?”弘治皇帝看了方继藩一眼,认真问道:“不知哪六姓。”
  “方,欧阳,王,唐,徐,江。”
  弘治皇帝不禁晒然一笑:“竟没有朱。”
  “这可不敢。”
  弘治皇帝点头:“你继续说下去。”
  方继藩又道:“那里有大量的无主之地,有了农垦,就得有市集,市集建立起来,恰好,又可利用幸福集团的商队,与我大明互通有无,大明的许多特产,在那里成为了当地人不可或缺之物。王守仁借此机会,建立学馆,让大汉的流民和各族的百姓读书,学的,便是儒学,学成之后……或将这些编入军中,转化为近卫,或是招募为吏,甚至其中翘楚者,将其推荐至西山书院学习。”
  方继藩又道:“那乌拉尔以西之地除罗斯人之外,本是蒙古人的子孙大量西迁留下的各部,在罗斯人眼里,他们也被称之为鞑靼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部族,随着罗斯人的崛起,他们一盘散沙,根本无阻止罗斯人,而幸福集团的出现,不但让他们有了主心骨,更让他们开始从朝夕不保之中,开始安居乐业,在他们眼里,陛下便是承天之命的可汗,听说,印制去的大明宝钞上头有陛下的画像,这些百姓们,往往会在自己的帐中,将宝钞供奉起来,认为这宝钞中的陛下,能够护佑他们平安。”
  弘治皇帝不禁道:“果有此事?”
  方继藩信誓旦旦的道:“儿臣若有虚言,宁教王伯安死于乱刀之下。”
  弘治皇帝凝视着方继藩。
  方继藩继续道:“儿臣也以人头作保,陛下若是不信,可命钦差即刻前往,一探便知。现在在乌拉尔以西,幸福集团所编之民,已超过了百万之上,开垦的土地,多达千万,筑城七座,堡垒,市集无数,商队带去的货物,越来越多,带回来的许多皮货,也是数不胜数,宝钞已经开始在那里流行,学馆遍地……许多习俗和风气,与我大明,并没有什么两样。”


第1523章 疾风知劲草
  方继藩的这些进言,听的弘治皇帝心潮澎湃。
  只是……他心里又生出了疑窦。
  这才数年的功夫,当真在那万里之遥的乌拉尔山以西,那大漠和连绵的山脉隔绝之地,幸福集团做到了这个地步。
  这种做法,对于幸福集团的股价,显然不会有太多的提振。
  可是……却是有利于千秋万代之事。
  他唯一的疑窦就在于,事情是否有夸大其词。
  若王守仁当真能此本事,哪怕只有方继藩所言的一半,这也是彪炳青史的功绩了。
  一旦如此,则意味着,乌拉尔以西,甚至可能成为大明的蜀中,所谓入川难,难如上青天。
  可这又如何,哪怕是千难万阻,甚至在战乱时道路禁绝,可川中,却从未有过长久割据的王国,朝廷也从不担心,有人能在川中建立割据。
  道路和地势的阻隔,根本不是大一统的阻碍,人心才是。
  只是,方继藩的话,分明有给自己弟子浮夸的成分。
  当然,夸张一些,也没有什么。
  毕竟这些都是真实的,并没有欺骗亦或作假。
  因此弘治皇帝对此,极是重视。
  毕竟……大明眼下所遭遇的问题,恰恰是固然有了较强的军力,有了向外扩张的能力,唯独……最欠缺的,却是固守的本钱。
  当初的时候,洪武高皇帝和文皇帝横扫大漠和河西,那大漠之地,不照样也筑城守卫,甚至文皇帝时征安南,夺取了交趾,可又如何?
  紧接着,漠北之地不能自守,最终不得不放弃,改为九边作为防线。
  而交趾之地,在文皇帝之后,便撤了军马,不得不承认安南国。
  河西走廊,弘治皇帝也曾一度放弃。
  究其原因,并非是大明的血气没了,后世的子孙们不肖。
  而是他们发现,占据这里的成本极高,已到了朝廷入不敷出的地步,所谓的弃守,实是万不得已。
  可倘若那乌拉尔以西,尚且可以控制,将其变成大明的蜀中,那么……这对大明而言,说是千秋基业,也不为过了。
  弘治皇帝沉默片刻,便对方继藩开口说道。
  “朕还非要让人亲眼去看看不可,若是不能眼见为实,朕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这是天大的事,需小心谨慎方可。
  “若果如此,王守仁此人,只怕要远在欧阳志之上了。”
  作为一个主帅,考虑的如此长远,任何一个为将者,都渴望能立大功,可王守仁却如方继藩所言,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徐徐图之,表面上没有功劳,实际上他的作为,比之一场大捷,不知要高明多少倍。
  且还能柔远绥怀,实是罕见的人才。
  方继藩听到弘治皇帝当真要派人前往乌拉尔山以西查看,倒是可以理解。
  这是大事,做成了,便可留下宝贵的经验,让后世效仿,弘治皇帝不得不谨慎,若是他自己,也会生出同样的想法。
  因此方继藩朝弘治皇帝点头,完全赞同他的想法。
  “陛下认为派谁去合适,既是要派人去,此人非要绝对忠心于陛下,忠厚老实不可。”
  方继藩一面说,一面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萧敬。
  萧敬心里咯噔一下,两腿突的一颤,竟是不禁开始打了个晃。
  弘治皇帝颔首点头,他抚案:“朕自是最信得过继藩的。”
  方继藩立即道:“儿臣不能去,儿臣得避嫌,那王守仁毕竟是儿臣的弟子,何况,儿臣的病……”
  弘治皇帝微笑:“朕自然知道,你不要害怕。英国公张懋,卿看如何?”
  方继藩又摇头:“陛下啊,英国公张懋,年事已高,而且,这岁祭就要开始,只怕离不得他。”
  弘治皇帝叹了口气。
  他需要的是一个绝对忠心的人,能够将事实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相告,哪怕是一丁点的添油加醋,都断然不成的,这是大事,未来有许多可以借鉴。
  “那么继藩看,谁可以?”
  方继藩笑吟吟的给弘治皇帝斟满了酒,接着便看向了萧敬。
  “其实儿臣以为……萧公公最是能当此大任。陛下对萧公公,是最信任的,他也一直希望,能够为陛下效命,他常常对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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