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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败家子-第6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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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皇帝兴致勃勃的道:“来,里头说话,现在已经点验清楚了吗?”
方继藩摇头:“还早着呢,还有许多偏僻的府县,契约还未送到京里,另一方面,现在送来的地契,也是堆砌如山,儿臣……一定好好努力,争取在一个月之内,将这地……统统清点出来。”
一个月……还只是清点……
这真的大大超越了弘治皇帝的预期,令弘治皇帝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人的从众心理,真是可怕啊,有点风吹草动,有人开始兜售,紧接着便是暴跌,暴跌之后便是更疯狂的抛售,恐慌的心理一弥漫……
弘治皇帝大抵已明白,这经济与人的信心息息相关了,难怪那刘文善所著的书中,格外的强调经济即人心。
弘治皇帝整个人脸色凝重起来:“现在点验出来的有多少?”
方继藩想了想道:“半个时辰之前,儿臣问过一个数目,说是有山林、田亩之地,总计三千七百二十五万亩。当然,这其实只是冰山一角,儿臣的预计,一个月之后,这个数目还会增加三四倍,盖因为前期有大量的人,居然宅子和抵押的土地都不要了,因而……这些都是早就折算好了的……”
弘治皇帝:“……”
这个数目……是非常可怕的。
户部那里,在册的土地,大致在四亿亩上下。
当然……这只是在黄册里记录的。
只怕其中还有不少的瞒报,甚至还有隐匿的田产,且没有计算关外和交趾的数目。
因而……有人预估,真正的田地数目,理应是在六七亿亩上下。
方继藩这个家伙……还真是够黑的。
若是如他预估的一般,岂不是到手的田地,将高达亿亩?这到底动用了多少的金银,又让多少人血本无归啊。
弘治皇帝忍不住道:“这么多的土地……操持于西山钱庄手里……意思是……若是等地价高涨,转手一卖,又是十倍之利?”
方继藩摇头:“陛下,这东西……卖不掉。如此多的土地推上市场,谁有这样的财力,能以十倍的价格消化。”
“说的有理。”弘治皇帝拧了拧眉,若有所思的颔首点头:“那么收来有何用?”
方继藩听到这个问题,笑了笑道:“陛下……这土地的用处可就大了,不同的土地,可有不同的用途,若是离城里近的,西山建业这边可以着手建造新城,这地是西山钱庄的,投入的银子,也算是西山钱庄的,卖出去的宅邸,自也归西山钱庄,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准能赚。”
弘治皇帝眼里放光。
虽然作为一个帝皇,他很想自己表现得淡定一些,可实在是压不住内心的那一团火焰。
“有道理。”
方继藩便接着道:“其余的呢,或是用来修路,用来建设各项设施,令百姓们安居乐业……”
“这只怕花费不少吧?”
方继藩正色道:“陛下可有没有想过,何为新城?新城可不是一个宅子这样简单,倘若只是一个宅子,不过是一堆烂石头而已。人们之所以愿意住在新城,盖因为这新城之中,生活便利、舒适,因而需要道路,需要铁路,需要医馆,需要学堂,需要铺设和预埋管道,需要挖解决地下水渠,需要开挖粪池,这大大小小的东西,无一不是利于国计民生的,建设了新城,便需要注入大量的资金,资金周转起来,便需要无数的作坊支持,需有人炼钢炼铁,需有人烧砖建窑,这都是需要数不尽的人力的事,当下我大明最多的就是流民,只有给流民们一口饭吃,方才利于我大明的社稷基业。这饭从哪里来?不就来源于数不尽的作坊,还有修桥铺路吗?”
方继藩顿了顿,继续道:“他们有了薪俸,咱们的宅子才可卖出去,卖了宅子,回笼了资金,就可以更加快的建设新城,于是就有了医馆,有了学堂,有了戏堂,有了商业。有了这些,便需要大夫,便需要教师,需要戏子,需要商人,需要这一个个铺面的货架里,摆上无数的商品。这一切……都是相辅相成。”
“陛下……儿臣无一日不在为我大明,为皇上您,为这苍生百姓谋划啊。天下各个州府,无不是残破不堪,一到雨天,道路便是泥泞,莫说是车马,便是人都难以行走,且大多街巷窄小,这粪水又无法处理,臭烘烘的,这样的地方,不但容易滋生疾病,而且百姓们在此聚居,也甚为辛苦。”
“朝廷从前只晓得劝农,可如今开了新政,想要国富民强,需劝工,劝商,劝人读书,将这本是无用的劳动力,组织起来,让他们各司其职,京师和保定……就是整个天下的样板,可陛下的天下,不只一个京师和保定,若是朝廷只顾眼前,却遗忘了天下各州府的百姓,那么……陛下不过是京师军民的父母,而非天下人父母。”
“银子……撒出去,只要它还在流动,流的越快,普及的人越多,对我大明,就越有好处。现在当务之急,是借用新城,将这银子流动起来,为我大明奠定基石。”
方继藩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说的连自己都感动了。
自来到这个世界,他就无一日不想改变这个世界。
不是因为其他。
而是因为……方继藩是个真正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两世为人,若只是想着自身富贵,这又有什么意义?
经济的本质,就是利用消费带动生产的繁荣,而旺盛的消费力,将使生产力也随之疯狂的扩张。
可旧有的思想,扎根太深了,不说那等自给自足的消费观,便是连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不断的在推销着节俭的观念,人们将钱分成两半来花,可是……时代变了,从前的方法,不管用了。
想要扩张,想要发展,就必须得放开手来消费。
既然大家都舍不得花钱……那么……很好,方继藩卖房给你们,帮你们花好了。
弘治皇帝听到此处,也不禁为之感慨,想到那只会张口说什么圣学的刘辉文,再看看这一刻的方继藩。
他叹了口气道:“朕得继藩,如周文王遇姜太公。”
第1589章 杀人诛心
弘治皇帝一番感慨,不是没有道理。
方继藩所绘制的蓝图,比那些儒生们所绘制的蓝图,实在要吸引得多。
弘治皇帝不紧不慢的呷了口茶,整个人轻松下来,看向方继藩,道:“那么其他的土地呢?”
方继藩随即便道:“其他的土地,当然是用做农地,陛下,这农,乃是根本。”
弘治皇帝眼中有着满满的期待,道:“既如此,如何使用,就交给你了。”
方继藩忙是接旨。
才恭送走了弘治皇帝,却又有人来报:“翰林院侍讲学士王不仕,求见齐国公。”
方继藩背着手,冷哼了一声:“是那个号称很有银子的王不仕?这狗东西听说发了大财,本少爷要制不住他了啊。”
“正是,正是,不过……不过他在外头,逢人就说,能赚点银子,都是少爷赏他一口饭吃。”
“嘿……”方继藩脸抽了抽,淡淡道:“叫进来吧。”
王不仕被人请进来,虽是一个大老爷们,却是珠光宝气,气势比方继藩还足。
王不仕进来后立马摘下了墨镜,给方继藩行了个礼:“见过齐国公。”
方继藩翘着腿坐着,呷了口茶。
其实方继藩对王不仕的印象,并不坏。
在方继藩心里,他倒是很想和他客气一番的。
只是可惜,十数年的新生涯,令方继藩知道一个道理。
做人……一定不能跟人客气,你越跟人客气,别人越是害怕。
方继藩鼻孔朝天,施施然的道:“何事?”
王不仕对此,不以为意。
嗯,齐国公就是这样的。
他道:“前些日子,下官从各州府收购了一些土地,也不过……虽还未折算,不过从现在的趋势而言,怕是有两三千万亩。”
方继藩:“……”
方继藩皮笑肉不笑:“噢,恭喜,恭喜。”
“只是下官思来想去,这么多土地给了下官也是无用,这些年来,下官承蒙齐国公的关照,因而……不妨……齐国公若是看到哪些地喜欢的,拿去便是。”
方继藩听到此处,脸就顿时冷了几分,拍案而起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堂堂方继藩,素来乐善好施,知书达理,以天下为己任,你说这样的话,岂不是说我方继藩强取豪夺?狗一样的东西,你这样的话,真是混账至极,我要罚你,没收你两千万亩地。”
王不仕:“……”
王不仕沉默了片刻之后,终于还是重新让自己的脑子变得正常了一些,带着微笑道:“对,对,对,公爷使劲的罚吧,这两千万亩,下官下月,就将钱粮簿子送来西山,下官知错了。”
方继藩竟像是有一种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感觉,顿时索然无味起来,懒洋洋的打了个哈哈:“嗯,知道啦,滚吧。”
王不仕面露喜色,又作了揖,才告辞而去。
……
看着王不仕的背影,方继藩有点出神。
说实话……这个小机灵鬼,真的很擅把握时机啊。
片刻之后,王金元便听闻了消息,匆匆而来:“少爷……”
他拜倒在地,喜滋滋的道:“小人听说那王不仕欲赠西山两千万亩地,这王不仕,该多有银子啊,只是……真是奇了怪了,他急着去购地,好不容易买来的地,却又送来西山,就为了巴结少爷……少爷,您……您真是美名远播,大家伙儿,都沐浴着少爷您的恩泽,有点啥好东西,都上赶着送来了,少爷了不起啊……”
“蠢货,你再想想,他为何赠地。”方继藩眼也不抬,依旧翘着腿,呷了口茶。
王金元这才开始琢磨起来,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尤其是在少爷的迫视之下。
很快,王金元便道:“听说他收购了不少的地,他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区区的翰林侍讲学士,这么多的土地,他守的住吗,就算是他守的住,此后他的儿孙们,怕也守不住,与其如此,索性不如将这大头赠给少爷,一来呢,可免去这些烦恼,二来则是给少爷一个大人情,如此,他手头上其他的土地,便可高枕无忧的收入囊中了。”
方继藩冷笑,道:“只是这个缘故吗?我再提醒你一句,眼下,也只有京师和保定才有新城。”
王金元猛的眼睛一亮:“噢,小人明白了,他说是赠送两千万亩地,却晓得少爷有了土地,势必这新城要遍地开花,这里头有多大的利润啊,所谓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正因为里头的利益太大了,他收了土地,就想跟着少爷发这么大的财,心里一定不安,这两千万亩,算是给少爷的好处费,余下的那些土地,才可安心的跟着少爷一道营建宅邸,这狗东西,他反了天哪,他居然也敢卖宅子了。”
方继藩终于含笑道:“让他建吧,这都是无妨的事,这两千万亩地,咱们笑纳了,你过一些日子找人清理王不仕的土地,噢,不,不用去找人,有现成的,邓健那个狗东西,不就在吗?”
王金元便嘿嘿的笑了起来:“少爷真是英明啊。”
方继藩突然怒道:“英明是英明,可是你王金元这些日子在暗地里也私下收购了不少土地吧。”
王金元:“……”
“我……我……”
方继藩咬牙切齿道:“收了多少?”
“小人……哪里有多少银子啊,平时靠着薪俸和赏金,一年到头,也不过到手三五十万两银子,虽攒下了一些积蓄,可小人穷的很哪,少爷……地是买了一些,可也不过几十万亩而已,小人家里人口多……小人上有老,下有小……”
方继藩想抽他。
这狗东西居然还敢哭穷,倒像是自己亏待了他一般。
不过此次方继藩死而复生,让不少方继藩身边提早得知消息的人,个个都发了大财,怕是不只王金元,邓健那个狗东西,也没少暗地里给自己买地。
“少爷,小人还有一事要禀报。”
方继藩晓得他这是故意想转开话题,正待要骂。
却听王金元道:“那刘辉文的儿子,此前是个举人,此次他爹入狱,本是这刘家上下惶恐不安,可自打三司会审之后,他这儿子,便开始活跃起来,四处和某些人联络,说是要聚集许多的士绅和读书人,联名上书……就在昨日,他家下了帖子,发了数百份,送给了许多士绅和读书人,说是要共商大事……明儿清早,他们就要齐聚一起……”
这倒是一个重要消息,方继藩顿时眼眸一冷。
三司会审,确实给了刘家一线生机。
听说这几次会审都没有什么结果,这更是令刘家有了一些底气。
现在士绅们一肚子的气。
先前已有许多人破产了,可余下的士绅,却还在惶惶不安之中。
在他们看来……刘辉文就像一把剑,虽是没有刺中方继藩,可至少……这已是他们最后的武器。
再加上这刘家人的鼓动,似乎……也想借此,给庙堂施加一些压力。
这其实只是一个由头。
其根本就在于,士绅和读书人们怨气漫天,需要找一个宣泄的口子。
方继藩脸上突然绷紧起来,面上带着杀气腾腾:“姓刘的这狗东西,要谋害于我,此次刺杀,教我发了这么大一笔横财,本来我这个人很随和,与世无争,不欲与他们多计较,可他们竟还敢蹬鼻子上脸了,甚好,如此甚好啊,明日就教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王金元打起精神,他心里自知,少爷这又是要欺负人了,他精神一振:“少爷还何吩咐?”
方继藩嘴角勾了勾,透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不紧不慢的道:“也没啥吩咐,明日给本少爷放个榜就是了。”
王金元顿时感慨万千道:“少爷真是英……”
“英你大爷!”方继藩火起,起身就是踹他一脚:“我什么都没说,你就英明英明,你再英一句试试看。”
王金元挨了打,不过好在他早已是皮糙肉厚了,心里美滋滋的,这才是他的少爷呀,不是这样都不是原版的,他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小人该死,该死,小人油嘴滑舌,实是辱没了方家……小人知错了,少爷明察秋毫,厌恶这等溜须拍马,这天底下有几个人不喜欢听恭维话,唯有少爷……行的正,坐得直,只晓得忠言逆耳,这是小人最佩服少爷的地方。”
方继藩身躯一震,咦,这话有点意思,不成,得记下来,说不准以后要用。果然是三人行、必有我师,自己虽是学有所成,却需知人的漫漫一生,就是学习的过程。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这韩愈先生的名句,实是我方某人的人生写照。
方继藩怒气消了,眼眸却是眯着,这眼眸里,掠过了一丝杀机,口里道:“那就明天吧,明天让那姓刘的彻底的消失,既然他们一个个的活腻了,那就一个不留,不但要杀人,还要诛心!”
第1590章 晴天霹雳
次日。
刘家果然来了许多人,门前车马喧嚣。
刘辉文的儿子叫刘歉意,刘歉意亲自领着几个弟弟在门口迎客。
来的人果然不少。
正如方继藩所说的那样,许多人现在正是有气没处出。
这一次,不少的士绅直接破产,就算幸存下来的,也是伤筋动骨。
他们多是读书人,功名又没了,心里怀着满腔的憎恨。
这是把人往死里逼啊,既然不让大家好过了,索性借着这一次三司会审,闹出一点动静,好让陛下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
当然……
他们这般做,某种程度而言……也是这庙堂之中,有人暗中默许。
再不争一争,就真的完啦,争了,说不定一切就不一样了。
“清河王老爷到。”
门子一声响亮的唱喏。
刘歉意一脸沮丧沉痛的样子,毕竟他的父亲还在获罪,也不知会不会牵累家族,自己的性命也是危在旦夕,在这个节骨眼上,他除了破釜沉舟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可一听到了清河王氏有人登门,刘歉意顿时打起了精神。
这清河王氏,可是京津一带历经了十数代的名门望族啊,书香门第,而且……占据了京津无数良田,这些年,凭着科举,王氏入朝为官者就有七八人之多,想不到……他家竟来人了。
刘歉意亲带人到了中门,果然看到清河的王世勋带着几个子弟来。
刘歉意顿时热泪盈眶的道:“世伯……”
王世勋身体硬朗,上前拍了拍刘歉意的肩,语重深长的道:“贤侄,小小年纪便挑起了家业,哎,遥想当年,吾与汝父青梅煮酒,何等畅快,不曾想,他竟遭如此大难。老夫去都察院打探过了,汝父现在所犯的虽是逆罪,却是其情可悯,想来,朝廷必有恩旨。”
刘歉意目光通红,幽幽的道:“家父……家父委实不该如此啊……”
王世勋叹了口气,颔首道:“是啊,这是大过,刺杀驸马,哎……他太刚烈了。”
这些人,多是在京畿一带的士绅,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相互见了,都不禁问好。
此时是非常之时。
王世勋和人打了招呼之后,又将刘歉意拉到了一边来,压低了声音:“你可听说朝中有人颇想营救你的父亲?”
刘歉意打起精神:“不知是哪一位叔伯?”
王世勋眯着眼,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了,这等事,是决不可说的,便道:“现在各州府,已经在暗暗联络了,不少地方父母官,对汝父也颇为同情,还有士绅和读书人,总而言之,你需沉住气,静候佳音。那齐国公,太过火啦,须知玩火自焚的道理。”
刘歉意见他说的暧昧不清,不禁道:“就不知是哪位高义之士……哎,莫说是他能救下吾父,便是救不下来,小侄心里也是感激涕零的。”
王世勋意味深长的样子,却没有继续在此事上头过份的纠结,转而道:“敢在这钦案上头动手脚的人,自有他的本事,你也不必妄自猜测了,猜了也无用,世侄,去待客吧。”
刘歉意知道再打听不出什么,便随王世勋至后院。
后院里已摆了七八十张桌子,高朋满座,人们聚在一起,彼此诉苦,自己这一次折损了多少银子,隔壁的某某某,因为如此而破了家,凄惨到了何等的地步。又有说,好不容易考来的功名,竟是被没收了,说到激动处,个个咬牙切齿,捶胸跌足。
不等刘歉意开口。
便有人情绪激动的道:“事到如今,是真没法活了,从前我们读书人,受何等的礼遇,哪怕就是蒙古人来了中原,也不曾这般薄待我们的,现今好了……我等还有什么出路?我昨日坐车,迎面来了一车,此车中,竟是一个贱商,若在以往,这贱商哪里还敢迎头而来,可现在呢,对方却是不肯退让,他们是个什么东西,不知礼义廉耻,不通教化,这样的人,竟也可以骑在我们的头上……哎……不瞒诸位,此次吾家,折损了七百多亩良田,子孙不孝啊……”
说罢,他便滔滔大哭,像失了魂似的。
“中原衣冠丧矣。”又有人大哭。
有人道:“刘祭酒,是何等样的人,大家心里都自知,我家与他家乃是世交,他们祖祖辈辈,都是大儒,是正人君子,今日他遭难了,是为何遭难?大家心里不知吗?如今,三司会审,弥天大祸,就在刘祭酒眼前,今日大家都在,吃着刘家的酒菜,总要说一句公道话。”
“是……”
人就是如此,聚在了一处,仿佛就有了靠山,自觉得法不责众起来,底气也足了,说话也大声了,平时不敢想不敢干的事,瞬间便有了勇气。
“就请周相公说罢,我等听着便是了。”
这姓周的人道:“不妨我等联名为刘祭酒作保如何,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等最清楚,一个两个人没什么气力,可若是千人万人,俱都联名,写下万言书,朝廷难道还能放任不管不成,我周某人,就第一个将名字写上去,无它,只不愿这庙堂之上,遍布豺狼朽木,不愿我华夏衣冠,至此而止,诸公,国朝至今日,我等已退无可退了。”
他这般一说……在大家的激动中,骤然群起响应。
刘歉意坐在一旁,已是热泪盈眶,他联想到庙堂中的某个大人物,似乎愿意为自己的父亲开脱,再见这么多人为自己父亲正名,心里感慨万千,起身拜下道:“学生不过是小辈,今父蒙难,死亡且在眼前,幸赖诸公在此际伸出援手,这般高义,学生铭记于心,今日学生羞愧万分,代家父,给大家跪下了。他日,定当酬谢。”
一旁的王世勋率先拉起他,似乎对于今日所发生的事,这王世勋早就成竹在胸,他道:“贤侄,不必如此,汝父是什么人,我等心如明镜,都是圣人门下,自当襄助。”
刘歉意流着泪,看着王世勋:“世伯……世伯……小侄……小侄历来佩服您,世伯乃是高尚士也……”
他想说许多感激的话。
王世勋只捋须,微笑着道:“言过其实了,言过其实了,吾等……不过是看不惯当今朝中这一股妖风,国家养士百五十年,而我等也受了百五十年的恩禄,我们读了书,就当明理,明了理,便知有所为,有所不为之事,若有所为,虽千万人,吾往……”
他只说到一半。
却有人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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