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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败家子-第6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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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老者的眉头随之深锁。
  似乎是因为自己听到了最动人处,却被齐志远搅了兴致。
  可是……他似乎是一个极有涵养之人,哪怕是被人搅了雅兴,却也绝无责怪之意,眉头缓缓松开,面色逐渐又显得温和,举起茶盏,却不喝,只低头吹皱了茶水,将茶沫儿吹开。
  外头的人匆匆进来,边道:“老爷,老爷……那老虎有音讯了。”
  这是齐家的主事。
  厅中很昏暗,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只是……这昏暗的厅堂里,却如上演的一幕默剧,厅中之人,每一个人都是沉默不动。
  主事又道:“太湖的老虎带了上百个弟兄,突然袭了客栈,他所带的人,无一不是好手,善用刀剑和弓弩,且又是突袭,这客栈上下,斩了二十几人……只是……留了一个活口。”
  老者又微微皱眉。
  齐志远终于站了起来,厉声道:“怎么会有活口,不是说好了,鸡犬不留?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那太湖的水匪,那自称是老虎的狗东西,竟是故意想挟着一个活口,想要要挟我们呢?呵……他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走卒而已,他安敢如此,明日……便剿了他们,让他们阖寨上下,死无葬身之地。”
  “不。”主事忙摇头道:“是出了一个岔子……白日里,那钦差,还有钦差的随从,就是那个长的年轻,颇为英俊,却极贪吃,还懒洋洋的那个家伙……他们……不在客栈之中……”
  “什么……”齐志远身躯一震,脸色猛的不好了。
  人不在……
  齐志远脸额顿时绷紧了,急急的道:“不是此前叫人盯着了吗?”
  “问题的关键……就在此……”主事道:“正因为人不在,所以太湖水寨的老虎便留了一个活口,想办法弄出那二人的下落。”
  “他们去了哪里?”
  “不……不知,盯着的人说,几个门都盯着了,没有下落,不过……不过……他们猜测,可能……他们自后门溜了。”
  “被他们察觉了?”齐志远打了个冷颤,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
  若是对方有防备,那么……就一切都完了。
  “可能不是被察觉了。”主事的道:“那客栈的后头连接着秦淮河,秦淮河里有许多的花船……小人白日见那个年轻的,就是那个好吃的……此人目光淫邪,虽长的面如冠玉,却总是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看上去,像是纵欲过度的样子,十之八九,他对此……很有几分偏好。可他们毕竟是来此公干,若是大张旗鼓去,多半也怕御史弹劾,老爷,您是知道的……他们……总要避讳一些的,所以……”
  “查了没有?”
  “查到了,有一个花船,上头的人说,来了一群古怪的客人,对男人有所偏好,也极舍得花银子,挥金如土,这个钦差,还真是看不出来,白日里冠冕堂皇,内里却不知搂了多少银子……不过……听说他们似乎一开始……想寻男子来,可后来因为客栈起火之后,改变了主意,匆匆寻了地方,登岸而去了。”
  “看来……他们是察觉到了危险,跑了。”齐志远咬牙切齿,跺脚道:“就算是给我挖地三尺,哪怕是疏通南京诸卫的官军,还有这南京的三教九流,统统都给我明察暗访,非要将这二人……”
  他说到此处……
  那老者突然开口了:“为什么要赶尽杀绝呢?”
  他这般一说,齐志远诧异的回头:“恩师,不是说好了……”
  “我们的目的,是坐实魏国公府的谋逆大罪,所以才要诛钦差,现在那钦差,虽然未死,可他的行在被袭,他的随从,几乎死了个干净,这个时候,他就会想,这一伙人,究竟是什么人?”
  “您的意思是……”
  “此人死与不死,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我等已稳操胜券,接下来该是魏国公府惶恐不安的时候了,可是……他们现在便是跳进了黄河,也要洗不清了。”
  老者顿了顿,又道:“接下来,就该是让人上奏疏的时候……想来用不了多久,这江南,便不会太平了,让陛下见识见识他的社稷不太稳当,也好……”
  老者说到此处,嘴角微微弯起,自顾自的笑了。


第1641章 箭在弦上
  这老者又呷了口茶。
  他的话很低沉,极有力量一般,以至厅堂之中的人,都平静了下来。
  此后,他淡定自若的道:“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让人寻到钦差,不但如此,而且还要妥善的保护起来,我们保护得越妥善,这不恰恰证明,我们才是忠良吗?”
  齐志远一听,顿时了然了。
  不错……诛钦差的本意,就是嫁祸于人,而现在……嫁祸的目的已是得到了,那么,钦差死与不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样一想,齐志远便定下了神,唇边泛着笑意道:“恩师放心,这明里暗里的,都会去寻钦差的踪迹,这里是南京城,没有我们办不成的事,既然他们是下了花船,这就好办,查一查在哪里下船,再在附近挖地三尺,总会有他们的行踪,他们总需要坐车马……请恩师放心,三日之内,定能寻到钦差,到了那时,恩师亲去拜访,再调官兵将他们重重保护起来,他们对恩师,感激还来不及呢。”
  老者微笑道:“不错,孺子可教。”
  “是了,还有那一个活口……怎么办?”
  “好办!”老者道:“留着吧,每日拷打,要想尽办法暗示他,拷打他的人,和魏国公府有关,再找一个恰当的时机将他放了。当然……需动真格的,哪怕是打死,也是无碍。”
  “明白。”齐志远显得振奋,恩师果然就是恩师啊,高瞻远瞩,智谋过人。
  ……
  萧敬梗着脖子,被架在了刑具上,此后……看到了对方,拿起了一个钳子。
  “你是何人,那钦差逃往了何处?”
  萧敬瞪大着眼睛,额头布满了冷汗,吓得脸色惨然,他掌着厂卫,自是知道这世上有太多用刑的手段。
  “我瞧你是个宦官,想来是宫中一道来跟着钦差公干的,呵……倒是小瞧了你,你说与不说?你要知道,我们魏国公府在这南京,可是只手遮天,你若是不说……只怕少不得皮肉之苦,知道这钳子有什么用吗?呵……你看,只需在你身上钳下一块块的肉,生生将这肉扯下来,你一次不说,便钳下一块,这可比碎尸万段还要痛苦十倍百倍,你是聪明人,理应知道迟早是要说的……”
  那铁钳子,在此人的手里,不断的开合,靠近萧敬。
  萧敬吓尿了,哪里还有半分秉笔太监和东厂厂公的风采。
  他身子下意识抖了抖,随即闭上了眼睛,鼻子皱起,却咬着牙关,终是吐出了一句话:“不说,咱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给个痛快吧。”
  呃啊……
  这不知名的地牢里,顿时传出了连连的惨呼。
  ……
  “老爷,老爷……”
  两日之后。
  主事气喘吁吁至齐志远面前。
  这几日南京城里人心惶惶。
  起初是关于魏国公府的流言。
  此后……又传出了朝廷派来的钦差的行辕,竟被贼子们围了,杀了许多人,而钦差生死未知。
  这南京已太平了一百多年,消息一出,不少的富户便坐不住了。
  魏国公府……莫非当真要反了?
  这钦差乃是查魏国公府的,这袭击钦差,是何等大罪,这可是诛灭三族的啊,莫非是钦差查到了一些什么,以至于……魏国公府索性杀人灭口?
  于是又听到谣言,说是神策卫和应天卫军马军心动摇。
  这一个又一个可怕的消息,似乎预示着什么。
  以至于……在此时此刻,许多的富户,竟是开始出城。
  有了富户出城,其他的百姓,便更加的坐立不安起来。
  兵祸的可怕,哪怕是没有经历过的人,也是心如明镜一般的清楚的。
  一旦有人谋反,乱军势必四处劫掠,而朝廷的官军一到,弹压叛乱,而朝廷的军马若是入城……只怕又少不得一番生灵涂炭。
  齐志远要的……恰恰就是这个效果。
  这满南京城,都认为魏国公府要反了。
  南京一乱,整个江南便势必也要陷入混乱之中。
  而江南,本就是朝廷最重要的是钱粮赋税之所在,一旦钱粮断绝,且大运河的南段出现乱子,这天下非要乱成一锅粥不可。
  要知道,这满天下的钱粮,可都是聚集于南通州,而后押解北上的,整个江南半壁,容不得出一星半点的乱子。
  朝廷自是绝不希望南京出任何的问题,可要制衡魏国公府……自是需极力寻常新的力量。
  而历来天下各州的叛乱,在以往,都是地方士绅联合起来自保,同时协助朝廷大军进剿。
  失去了士绅的支持,这江南,势必要土崩瓦解,即便是朝廷平叛,其损失,也不是朝廷能够接受的。
  到了那时……
  齐志远不得不佩服自己恩师的手段高明。
  可细细一想,他也能够理解,这么多的土地都要缴纳税赋,西山钱庄的免租,更是令这样的情况雪上加霜,再这样下去,真是将恩师和自己这些人,往死路上逼啊,现在人人生出了反心,要嘛朝廷妥协,为了保住这祖宗的家业,要嘛……就只好奋力一搏了。
  “怎么样?”齐志远紧张的看着这主事,他终究还是没有恩师的气度。
  主事气喘吁吁的道:“人找到了,找到了,听说钦差得知遇袭之后,立即去了孝陵……”
  “孝陵……”齐志远一愣,随即明白了,不禁道:“这钦差,倒是有几分眼色,不错,这南京城,眼下最安全的地方,恐怕也只有孝陵了,无论是何人,有孝陵卫保护,哪怕是魏国公府反了,一时半会也伤不着他。快,立即去启禀恩师。”
  主事却又道:“还有一事,就是那个活口……那个活口……硬气的很,什么也不肯说,昏厥了十数次,已是遍体鳞伤了,太湖的那老虎说,再折腾下去,必死无疑……”
  “呵……”齐志远不可置否:“一个宦官而已,现在不是计较此人的时候,他开不开口,已经不紧要了。就找个由头,让他逃了吧。”
  “是。”
  齐志远道:“罢了,我需亲自去拜谒恩师一趟才是。”
  ……
  与此同时,自孝陵卫,已有快马,火速赶往京师。
  南京的局势,骤然诡谲起来。
  弘治皇帝在此谒见了太祖高皇帝,连续几日都待在享殿之中,看着太祖高皇帝的画像,不发一言。
  等到他终于自享殿中出来。
  孝陵卫指挥便在外头默默等候。
  知道弘治皇帝身份的,也只有这指挥了。
  至于其他人,一概只知他乃是钦差。
  弘治皇帝只淡淡的看了指挥一眼,平静的道:“朕的旨意,已经发出了吧。”
  这指挥连忙道:“陛下,卑下用最信得过的人,快马加鞭送了出去,想来不日就会抵达京师。”
  弘治皇帝颔首,转而道:“齐国公在何处,这几日都在忙碌什么?”
  “在修书。”指挥道:“每日躲在房中,修了许多书信,卑下代着,给他送了许多书信出去。”
  弘治皇帝皱眉,这家伙……还真是一刻都不清闲啊,修这么多的书,也不怕被人察觉到自己的身份。
  “这书信送去哪里的?”
  “有一封,是给西山驻南京钱庄的分掌柜,还有快马送西山的,是一个叫王金元的人……”
  弘治皇帝只摇摇头:“噢,知道了。”
  指挥便恭恭敬敬的垂立一旁,静候弘治皇帝新的吩咐。
  这指挥得知上这紫金山的竟是天子,心里既是惶恐,又是激动。
  可随即……他便意识到,自己人生之中,最关键的时刻来了。
  此时,格外的殷勤,不但加紧了孝陵的防卫,同时每日侍驾左右。
  ……
  弘治皇帝来到方继藩的卧房。
  这是一处孝陵的配殿,本是用来给祭祀的大臣们用来歇息的。
  方继藩连忙起身迎驾,弘治皇帝摆摆手,随即踱步至方继藩的书案,这书案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书信,许多都是墨迹未干。
  弘治皇帝经历了此事之后,整个人变得内敛了许多,他看了一眼案头,道:“继藩在做什么?”
  “儿臣见南京的风水好,想多购置一些土地,以备不时之所需。”
  这个时候……他还有闲心干这个?
  很快,弘治皇帝就明白了点什么了,不禁哭笑不得的道:“有利可图?”
  这么多年了,弘治皇帝怎么看不出这家伙那份闲不住的心?
  方继藩顿了一下,倒是不敢隐瞒,笑了笑道:“儿臣听说……南京内外,土地和宅邸的价格暴跌了……”
  呼……
  弘治皇帝双眸微微张大了一些,心里便咯噔了一下。
  可似乎又觉得……好像在这个时候,表现得欣喜,实在是有违人性。
  于是……面上依旧紧绷着,深吸一口气,才道:“多买一些……朕也要。”
  方继藩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道:“吾皇圣明啊,陛下在百忙之中,尚能关心土地,仁义之心,千古未有也,陛下打算要多少?”
  弘治皇帝便道:“你尽管收,朕取一半。”
  方继藩翘起了大拇指:“陛下在这个时候,还能分利于臣下,儿臣感激涕零,呜呼……”


第1642章 陛下腹中有乾坤
  方继藩这一番话,完全是肺腑之词。
  别看他平日疯疯癫癫的样子,可事儿还是懂的,在正事跟前,他也从不含糊。
  这天底下,他谁都不放眼里,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得把弘治皇帝好好的哄着。
  说实话,若是陛下不占一半的好处,他方继藩还不敢放手去干呢。
  可现在好了,有了依仗,便是天大的买卖,方继藩也敢干了。
  弘治皇帝见方继藩露出喜滋滋的样子,这喜悦发自内心,心里也暗暗点头。
  看看继藩吧,就是这么简单真诚,朕分他的利,他能高兴的像是过年一样。
  再念及许多的入朝为官之人,却不知多少,都曾在这十里秦淮留下佳话,绫罗绸缎,千金买笑,仆从如云。崇文殿里,却最爱大谈奢简之道,开口便是与民争利,现在才明白,与民争利的恰恰是这些人。
  他们用最苛刻的眼光,去检验别人,可对待自己,却又是另一种标准。
  弘治皇帝虽是觉得欣慰,却不由看向方继藩道:“在这孝陵,继藩除了想到经济之道外,没有其他的感悟?”
  方继藩的脸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好吧,他实在没想到别的,只知道有人想要作死,想到自己可能发财的机会来了。
  江南的富户们,家底更厚实一些……因而抵御经济危机的能力更强。
  这也是为何北方的地主老财们,土地和田产几乎落入了钱庄之手,而江南的土地落入钱庄的却并不多。
  可现在……不正是大好时机?
  太平盛世时,人们乐于握有土地,因为土地就是根本,而一旦出现了混乱时,这土地,反而成了累赘和负担了。
  方继藩见弘治皇帝和颜悦色的看着自己,自然不会给弘治皇帝扫兴,便毫不犹豫的回答道:“陛下,儿臣来了孝陵,心里便念及了太祖高皇帝,太祖高皇帝创业维艰,崛起布衣,纬武经文,武定祸乱,文致太平。想他创下这千秋功业,驱逐鞑虏,恢复山河,而今归葬于此,虽百五十年之久,依旧能恩荫子孙,儿臣……感慨万千。”
  弘治皇帝眼露兴致,不由道:“有何感慨?”
  方继藩一脸真挚的道:“都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自太祖高皇帝而今,而至陛下,已经六世。陛下奋太祖高皇帝余烈,推行新政,其心思,与太祖高皇帝当初治天下的心思,何其相似,所为的,不也是能定下乾坤,打造一个清平世界,恩荫子孙吗?”
  “可是,陛下今日来这孝陵,却是因为……贼子们用心险恶,居然敢有弑杀陛下的心思。这百五十年来,历代天子优待了士人,给予士绅们免取税赋,也极力提拔他们入朝为官,想来,当初太祖高皇帝,定下这些优待士人的规矩,是希望,他们能够为朝廷所用,协助朝廷定国安邦,惠及百姓。到了陛下登基之后,优渥更胜从前。可是结果如何呢?结果自太祖高皇帝到现在,百姓们的生活,竟没有得到改善,依旧是赤贫遍地,是无数人失去土地,成为流民,遇到了灾年,还是如从前那般,破家荡产,卖儿鬻女。儿臣甚至……还听闻了人相食的传闻。陛下……百姓们从太祖高皇帝开始,非但境遇没有得到改善,反而更加的恶劣了。”
  弘治皇帝听到此处,默然无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方继藩则又道:“于是在这江南,这寻常的百姓,失去了土地,争相能够进入朱门,更名改名,寄望于卖之为奴,可更多人,想要攀附朱门而不可得,想为人奴仆,有所依靠,竟也无所得。陛下是私访过民间的,自是知道民生的艰辛。儿臣就在想,我大明列祖列宗,若知这天下的财富,为人所窃取,可天下之民怨,却是聚之于朝廷,聚之于陛下,那么……敢问,他们在天有灵,会如何想象呢?”
  方继藩看着弘治皇帝略略皱眉的样子,口里接着道:“陛下,重用士人的初衷,本是为了安天下,要安天下,便是百姓们衣食有所着落,这天下,有人的土地多一些,那么流民就多几个,百姓们的怨恨,自也就多几分。此前优待他们的初衷,到现在,非但没有实现,反而使情况愈演愈烈,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陛下只稍一对待他们苛刻,他们便横行无忌,无所顾忌,先想要谋刺儿臣,次而竟是想要杀死钦差,更是妄图诬告魏国公府,逼反魏国公,这种种罪孽,罄竹难书。儿臣这些日子,在孝陵里,心里难受的很……”
  方继藩很努力的做出很难受的表情,可眼里的喜悦,还有即将大肆收购土地的好心情,终究有些掩饰不住。
  弘治皇帝这时,目光一阖:“若卿是朕,当如何?”
  方继藩就忙摇头:“儿臣不敢,儿臣不敢,儿臣怎么敢是陛下呢,何况儿臣更不敢妄自猜测陛下的心思。不过……儿臣若是斗胆,妄自猜测的话,若太祖高皇帝在世,绝不会容许这些乱臣贼子,为祸天下,非要将其诛杀干净不可。”
  方继藩身上,终究显露出了戾气。
  或许是来到这个世界,见多了人间险恶,内心深处,依旧还是摆脱不了从前那个败家子的暴戾之气的缘故。
  弘治皇帝脸色沉重起来,顿了一下,他平静的道:“朕知道了。”
  弘治皇帝却又道:“朕昨日得一梦,梦见了太祖高皇帝,他对朕说了一些话,与卿所言,不谋而合。”
  方继藩:“……”
  方继藩觉得弘治皇帝在糊弄自己。
  太祖高皇帝还真会托梦?这不可能啊,若是会托梦,我在这孝陵,第一个要砍死的,还不是我方继藩?
  呃,怎么好像……陛下借托梦……想要搞什么的样子?
  弘治皇帝随即松了口气,转而道:“朕已敕命英国公张英,急调人马,以祭孝陵的名义,火速来此,不日……即将抵达……”
  “陛下圣明。”方继藩干笑道。
  ……
  又过两日。
  这紫金山下,却来了人。
  弘治皇帝不免疑惑,命孝陵卫下去将人接了上来。
  来者,乃是左副都御史曹元。
  左副都御史驻扎在南京,乃是南京御史之首,负责监督南京诸官,因为其有弹劾大权,在这江南半壁,几乎无人敢惹。
  方继藩听说这曹元抵达,心里倒是觉得有趣。
  这个人,他还真有些印象。
  曹元这个人,在历史上,可是在朱厚照登基之后,勾结刘瑾的,因为得到了刘瑾的保荐,此后拜为吏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位极人臣。
  当然,这个人当初,还有巡抚甘肃的经历,在巡抚甘肃的时候,因为朱厚照喜爱老虎和豹子,派了宦官前往关外寻觅虎豹,而当时,关外还有鞑靼人,曹元害怕因为如此,而恶化与鞑靼人的关系,引发边衅,于是上书请止。
  当然……到如今,弘治皇帝还在,朱厚照尚未登基,曹元自然而然,人生轨迹也发生了变化。
  他气喘吁吁的带着诸官上了山。
  弘治皇帝依旧是一身布衣,端坐在配殿之中,等着曹元领着诸官来。
  甫一见面,大家相互的打量,弘治皇帝面前的曹元,是个面善的老者,他忙是给弘治皇帝见了礼:“钦使受惊,南京上下,无不为之震惊,万万想不到,贼子竟是如此包藏祸心,胆大包天,老夫忝为左副都御史,已是下了条子,责令严查,钦使身子无恙吧。”
  他关切的看着弘治皇帝,一副为弘治皇帝担心的样子。
  现在张懋的大军未到,这南京城中,敌我不分,弘治皇帝倒是乐于继续做他的钦使。
  弘治皇帝道:“曹公多虑了,此番有惊无险,并无大碍。”
  曹元却见弘治皇帝没有对他行礼,心里倒是嘀咕起来。
  按理来说,眼前这个人,固然是钦差,所以自己必须先行礼,可钦差毕竟只是翰林的身份,而自己是左副都御史,位高权重,这个时候,对方才该向自己行礼才是。
  可对方只端坐不动,有失礼数。
  不过细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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