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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败家子-第7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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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令王守仁心里震撼了。
其实很多时候,王守仁心里总觉得,自己的恩师,好像也没见他读什么书,成日游手好闲,要嘛就是吃喝玩乐。
他和其他的弟子不一样,其他的弟子,是对恩师永远不会有任何怀疑的。
可王守仁若也只因方继藩是自己的恩师,便对方继藩绝无任何的怀疑,那他就不是王守仁了。
王守仁会思考,越思考,越觉得自己好像钻入了死胡同里,因为恩师实在是深不可测,又或者恩师……可能有时候真的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当然,恩师有没有本事,这也改变不了王守仁是方继藩弟子的事实。
现在……王守仁不禁开始想,恩师……当真可以轻易解决这个问题?若如此,这数百年的成见,千千万万人的心中之贼,到底如何能破?
方继藩不知道王守仁的脑子又在琢磨什么,却是道:“时候不早啦,伯安,你去洗碗,洗干净,洗碗筷的时候不要瞎琢磨。”
王守仁起身,收拾碗筷。
欧阳志后知后觉,等王守仁将碗筷收走了,他才道:“师弟,这样的粗活,我来吧。”
他是朝着门前一片虚空说的。
方继藩看的目瞪口呆,欧阳志这到底是智障,还是机灵来着?
……
次日,方继藩入宫,拟了一份王守仁昨日所说的章程。
刘健和李东阳二人都在。
所以朱厚照显得还规矩一些,一本正经的道:“将士卒分为三等?朕怎么没有想到呢,哼哼!王伯安太令朕生气了,把他的章程给朕退回去,朕自己总能想出这么个方法。”
方继藩一脸同情的看着朱厚照:“陛下,你这是作弊啊。”
朱厚照想说点啥,见刘健和李东阳二人一脸无语的看着自己,欲言又止,便咳嗽:“朕玩笑而已,你也当真啦?哼,真是……真是……这个章程妙极了,王伯安果然不愧是朕的兵部尚书,此人还是很有才干的,朕要的就是他这份奇思妙想,此事,朕恩准啦,兵部照章执行便是。”
方继藩心里松口气。
刘健和李东阳也都不吭声。
到了他们这年龄,不真惹毛了,是绝不会轻易提出自己的想法的。
朱厚照随即又道:“老方……方卿家,你似乎还有事。”
“哎呀。”方继藩道:“陛下真是圣明哪,一眼就看出臣心里还有心事,臣……臣在陛下面前,简直就无所遁形。”
刘健和李东阳:“……”
他们根据自己多年的人生经验,现在开始进入了深深的思考。
若是自己没有智障的话,这一对君臣,简直就是活脱脱的昏君佞臣的典范,横看竖看,怎么看怎么像,可偏他们……为啥还能办出许多实事呢?
朱厚照却没心思顾着两位师傅,却是一乐,眉开眼笑的道:“说吧,说吧,何事?”
方继藩就道:“就是募兵之事,还有一些困难,寻常的良家子不肯从军,好说歹说,也不信,陛下……现在常备军预备着要扩编,这是当务之急,陛下历来圣明,想来已经有主意了。”
朱厚照一脸懵逼。
他们为啥不当兵?
当兵不好嘛?
为啥朕就有主意了?朕有狼牙棒,你信不信,朕要砸了你们的天灵盖。
“朕……朕……”朱厚照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吞回去,转而道:“朕看哪,他们不肯来,便责令地方,惩处那些不肯入伍的壮力。”
一直默默听着的刘健一听,差点要吐血,忙道:“不可,不可,若如此,难免怨声载道,陛下,若如此强迫,那么,和从前的军户又有什么分别?”
朱厚照一时无言,很久之后,便道:“那么刘师傅有主意了?”
刘健:“……”
朱厚照又看向李东阳:“李师傅想来已经智珠在握了吧。”
李东阳:“……”
朱厚照没好气的看了他们一眼,才道:“老方,你来说。”
“臣有!”方继藩气定神闲道。
第1714章 好办法
朱厚照一愣。
他万万料不到,方继藩早有‘计划’了。
“为何不早说?”
方继藩谦虚的道:“臣还年轻,虽有个不太好的主意,可想陛下圣明,内阁两位阁老,更是老成谋国,想来心里也都早有定计,臣要谦虚一点嘛。”
刘健和李东阳都不作声,反正方继藩无论说什么,他们都已不在乎了。
朱厚照则是心急的道:“快快说来。”
“办法只有一个。”方继藩道:“暂时解散第一军。”
“什么……”
一下子,所有人懵了。
在大家惊得瞪大眼睛看着他的时候,方继藩道:“武官暂时留下,其余的士卒,统统遣散。”
“遣散?”朱厚照回过神来,拧着眉头道:“老方,你疯啦?”
方继藩却尤其的正经起来:“这是见效最快的办法,当然……还有一个更快的办法,就是朝廷拿出更多的银子和待遇来,可是陛下也知道,我们未来要招募的人,是数十上百万,现在的待遇,对于朝廷而言,已是极大的负担,若是再多,只怕朝廷也难以承受了,所以……臣才说,遣散第一军是最好的办法。”
刘健亦是皱眉:“设常备军,岂可朝令夕改,此乃国家大策,今日招募,明日遣散,这是何意?”
方继藩自是早有腹稿,道:“我的意思并非是朝令夕改,只是让第一军提早退伍而已,而且骨干统统留下,退伍的只是士卒,所以也算不得朝令夕改。”
李东阳忍不住问:“齐国公这是何意?”
方继藩道:“这是为了常备军着想,想要改变人的观念,太难太难了,难如登天……”
朱厚照气咻咻的道:“不可以,老方,无论你打什么主意,朕也绝不容许你这样做,这都是朕苦心操练出来的将士,是朕的心血。”
霎时之间,皇帝居然与刘健、李东阳站在了一起,方继藩成了众矢之的。
现在,他们只有一个念头,方继藩脑疾犯了。
方继藩道:“请陛下听臣解释。”
“不听!”朱厚照道:“无论你说出一朵花来,朕也不容许你胡闹。”
方继藩咬牙:“陛下,那常备军的人手如何招募?兵部那边,已经急得如热锅蚂蚁了。”
朱厚照只好道:“朕再想想。”
方继藩却道:“时间耽误不得啊。要不打个赌?”
朱厚照厉声道:“耽误不得,也不容你将……赌什么?”
方继藩心里叹了口气,嗯,还是他了解朱厚照的德行呀!
刘健和李东阳万万没有想到,国家大事,最后会以儿戏的方式……
方继藩道:“三个月,给臣三个月时间,遣散这数千人,臣给陛下带来十万良家子!不只如此,这此前遣散的将士,若是他们愿意回来,依旧可以让他们归队。陛下是不是不敢赌,不敢就算了。”
“有什么不敢。”朱厚照瞪着他道:“你输了呢?”
“西山愿支付军费三百万两。”方继藩说的一点也不心虚。
这一下子……便连刘健和李东阳都怦然心动起来。
朱厚照乐了:“朕怎么好要你的银子。”
方继藩轻飘飘的道:“那算了。”
朱厚照一挥手,立马道:“说好了赌的,怎么能说算就算,君子无戏言,大丈夫一口吐沫一根钉。”
“陛下若是输了呢?”方继藩气定神闲的看着朱厚照。
朱厚照道:“这么多年来,武人确实是被打压的过了,我大明岂可既想着开疆拓土,恩威并施于四海之内,又岂可让将士们被视为贱民呢?他们可是要为大明,为朝廷流血的啊,流血之人,尚且被如此轻贱,莫说这说不过去,便是对于国家,也没有任何的好处。倘若能让人将进入军中,成为荣耀的事,那么……将士们的境遇,便可得到极大的改善,这是大功一件,朕若是不赏,如何说的过去,若成,朕破天荒,自给你封官赐爵,绝不吝啬。”
方继藩算了算,三百万两银子,换一个乌纱帽和爵位,怎么看,都好像不太划算呀!
不过……他却是稳操胜卷的样子:“既如此,三个月之内,陛下不得染指,都得听臣的。”
“依你。”朱厚照打了个哈哈。
怎么算,他也不亏的吧!
……
很快,一道旨意自宫中出来,随即到了第一军。
旨意一下,军中上下俱都错愕了。
他们万万料不到,好端端的第一军,突然就要遣散。
消息一出,军中上下竟是一片哀鸿。
起初入营的时候,每一个人都觉得苦,人人都想赶紧走。
可现在……渐渐在这里习惯,每日能吃饱喝足,操练在他们眼里,也渐渐变成了等闲之事,在这军中,和袍泽们相处的久了,便如亲人一般相互扶持,现在突然要走,所有人即将回到自己的乡中去,这……不但来的突然,而且……几乎所有人都恋恋不舍。
按照旨意,他们只能在此留一夜,第二日便发放遣散的费用,立即出发。
周毅觉得自己的脑海一片空白,竟是痴了,跟所有人一样,都沉默着不说话,每一个人都低着头,收拾着自己的行囊。
傍晚吃饭的时候,有人一面吃着饭菜,一面低声抽泣。
一夜过去,所有人的内心复杂,等到即将出营离别时,这压抑在内心里的情感,却在即将天各一方的情绪下猛地爆发出来。
周毅突然在营门口就失声痛哭起来,一些日夜朝夕相伴的袍泽,亦是抱头哭泣。
军中和同窗的关系略有一些不同,尤其是在第一军,大家一起在烈日底下操练,在泥地里摸爬,作战时彼此肩并肩,经历生死考验,一次次超越了常人的磨砺,对于个体而言,是煎熬。
而在无数次历经了艰苦和生死的煎熬之中,唯有身边同吃同睡,成日在一起的袍泽,方才成为了彼此慰藉的依靠。
而如今……一切回到了原点。
周毅拼命的擦拭着通红的眼睛,最终……登上了接送的车马,他和几个同乡一道上了车,透过玻璃窗,看着那远去的辕门,那熟悉的旌旗,还有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仿佛一下子……割舍掉了自己的一段人生。
旨意来的无情,而遣散的过程,也是十分迅速,因为……这些将士们,本就早已习惯了服从,哪怕是千般万般的不舍,也纷纷背着行囊,踏上了归途。
……
京里听闻这个消息。
顿时哗然了。
第一军此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裁撤了呢?
其实京中,对于第一军的印象都不错。
第一军几乎没有扰民的现象,而且……纪律森严,曾经还平定了江彬之乱。
这样一支军马,说散就散了,真真令人始料未及。
而这一天,朱厚照带着方继藩和刘健、刘瑾、王守仁人等,出现在了一处茶楼。
他们穿着便服,虽是一行人显得奇怪,不过……没有太多人关注他们。
茶楼里,人们都在热烈的议论着,无数的话充斥进朱厚照的耳里。
朱厚照像一个安静的倾听者,抱着茶盏,慢吞吞的喝茶。
“第一军倒是可惜了,本还以为有他们,京师也可平安,咱们这些百姓,心里倒是踏实,哪里想到……朝廷说变就变。”
“是啊,是啊,不过……倒是听说许多士卒离营时,哭的死去活来呢。”
“哭过这一场也就罢了,这对他们是好事,但凡是有一点出息的人,谁去做军汉?你瞧瞧,多少军汉的家里四处寻媒人去定亲,可哪一个正经人家的女儿肯嫁给他们?这军汉再做下去,要断子绝孙的。”
“这倒是实话,这入了军中的,十之八九不是好人,配军能有什么好的,离了好,以后销了军户,好端端的做人。”
朱厚照听到这儿……小脾气又要发作了,想要将手里头的茶盏摔了,趁势发难。
方继藩最是了解朱厚照,忙不迭的压住朱厚照的手,低声道:“陛下……和人争执这些做什么,争赢了又如何?”
朱厚照知道方继藩这话没错,可他依旧憋着气,于是将茶盏放下,却突然高声道:“也不尽然吧,没有这些将士,咱们能平平安安嘛?你们几个,一派胡言。”
他这么高声说着。
几个本是议论的人,一下子放低了声音,错愕的看着朱厚照,没想到这时候,居然有人跑来和自己争辩。
倒是在看到朱厚照这一副年轻的模样,他们立即露出了意味深长的样子,然后一副倚老卖老,宛如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朱厚照。
“小兄弟……老夫是过来人,你这便不懂了吧,这从军,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你们年轻人不晓事,以后就晓得了。”
其他人就随之纷纷哄笑起来,只以为是哪一家商贾的少爷跑出来说昏话。
“以后小兄弟若是有了女儿,便晓得一句话,叫做有女宁死不嫁军汉,这从军之人,放在历朝历代,都叫贼配军,那是犯了罪的贼人,流放发配才充军的,你来说说看,这能有个什么好?”
第1715章 齐国公,大善人
朱厚照今儿的心情本就不怎么美好,现在听到这些话,他气的差点要呕血。
方继藩却怕朱厚照的身份败露,拉着朱厚照便走。
他边走边转过头,对刘瑾道:“孙子,找个人进去收拾这几个狗东西,给陛下出出气,却要谨记着,切切不可让人知道身份。”
“干爷。”刘瑾点点头,他晓得自己在陛下面前露脸的时候到了,于是忙道:“那寻什么理由。”
是啊,总要找个理由吧。
不然……人家难免会怀疑什么。
方继藩奇怪的看了刘瑾一眼。
这狗东西,越来越不像历史中的刘瑾了。
你刘瑾要揍人,还需要理由?
方继藩深深的思索了片刻,一字一句自他口里出来:“你……瞅……啥?”
刘瑾道:“你瞅啥?”
“然后就揍,少啰嗦,快滚!”
刘瑾一溜烟,跑了。
朱厚照是气的七窍生烟,口里骂骂咧咧:“朕不和这几个狗东西见识,哼,真是岂有此理。”
方继藩则安慰道:“陛下,其实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历来军汉不就是配军吗?这等身份,古已有之,在寻常百姓们看来,就是如此,他们这样的见识,也没什么。”
朱厚照背着手,咬牙切齿的道:“他们都是朕的将士!”
虽是这样说,可这样的回答,却是无力的,因为说破了天,人的成见,也没有这般容易攻破。
……
半月之后。
周毅回到了宁波府。
他家在宁波府的深山里的一个小村落。
这是一个甚至连官府都懒得管理的地方,整个南方,有数不清的丘陵和深山老林,而无数的人,便分布在这无数的深山和沟壑之中。
周毅背着行囊,沿着熟悉的山道,当他看到一处处的茅屋时,心里也不知是喜还是忧。
村里已是升起了炊烟。
周毅寻觅到了自己的家。
这是一处茅房,周毅自幼就没了父亲,和自己的母亲相依为命,若不是当真活不下去了,他也不会去从军,而自己的母亲,则送去了嫁为人妇的姐姐家照拂。
周毅会隔三岔五,将自己的薪俸寄一些回来,作为母亲的日常生活所需。
他本以为,此刻自己的母亲应该还在几十里外的姐姐家里,可当他推开门,却见里头,一个老妇正在烧柴。
“娘……”周毅见了自己的母亲,忍不住眼眶红了。
他丢下了行囊,下意识的双膝曲下,拜倒在地。
“呀,是伢子回来了?”茅屋里很昏暗,周母眼睛也不好,摸索蹒跚着想要起身。
周母显得很惊讶,原以为自己的儿子至少需得几年才能回来。
周毅连忙起身搀着周母:“母亲怎得回来了?这是什么缘故,是不是姐夫那里……”
周母忙摇头:“倒不是他们嫌弃,只是……他们家里突然多了一张口,娘心里过意不去,我这老婆子,没得给人添堵。何况现在西山钱庄免租土地,家里不也分了地吗?怎么能任它荒了?我便回来,偶尔做一些,再有你几个堂兄弟帮衬一二,这地里也能寻点食,且回到这里,心里也自在,伢子怎么回来啦?是不是上官格外开恩……”
周毅一时默然,他不好说自己是赶回来的,只点点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歇一歇,娘给你做饭,你定是饿了,傻伢子,你在军中,肯定是吃不饱的。”
她要转身继续去烧柴。
周毅却固执的拦着:“我来吧,炊事房的事,我最熟了。”
“什么炊事房?”
周毅:“……”
周毅从自己的行囊里取出了鱼干来,这鱼干是途径宁波时买的,现在这黄鱼干已成了宁波的特产,周毅攒了一些薪俸,何况……还有遣散的费用,手头十几两银子还是有的,买一些鱼干,却是不在话下。
紧接着,他熟捻的生火,烧水,洗菜,择菜……
片刻之后,几样小菜便妥了。
摆在了周母面前,周母站在灶台上,闻着一股香气,心里惊的不得了。
周毅道:“我今日初回来,将几个叔伯和兄弟叫来。”
这小小的村落里,便有许多人都知道周毅回来了。
大家都知道,周毅自幼没有爹,在村里,周毅家最穷,都靠着叔伯和堂兄弟们帮衬着,这才勉强活下来,不然孤儿寡母,早就饿死了。
当初周毅要从军,许多人都同情。
毕竟……若不是实在没有了生计,谁愿意去干那个,那就成了军户了啊,丢人。
人们甚至认为,可能周毅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现在听说周毅回来,这大伯周康显得颇为高兴,见着了周毅,却是一愣。
事实上,每一个亲戚见了周毅,都吓着了。
现在的周毅,气质上是明显和这小村落的人是完全不同的,虽然才一年多的功夫,人们却发现,周毅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种地的人,本就和泥土打交道,所以浑身都是脏兮兮的,满身泥泞,人们早已见怪不怪。
可周毅也是穿着一件布衣,朴实无华,可是这布衣,却显得很干净,哪怕是他刚刚下了厨,烧了柴火,可他在下厨之后,还是净了面和净了手。
别人的牙齿都是一层泥垢,可周毅笑起来,牙齿却是整洁。
不只如此,他显得壮实了很多,腰板挺直,说话也是从容不迫,此前的周毅,是个浑浑噩噩的傻小子,可现在……
这家族之中,自诩人生经验最丰富的大伯,竟发现……自己和他说起话来,竟似乎还矮了一截。
其他的堂兄弟,和周毅一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譬如桌子和长条凳子摆好了。
别的兄弟看到了鱼干,一个个流哈喇子,个个喜滋滋的要抢上去坐,周毅却是不疾不徐,先让大伯上座了,等其他人都坐下,他才坐下,其他人吃起东西,都是饿死鬼投胎,周毅吃起来也快,却是有板有眼,给人一种,这家伙食量大,但是却还有礼数的感觉。
这一切都颠覆了周康的印象。
因为周康不是没见过军户,那些军户,个个比自己的子弟们还瘦弱,一个个弱不禁风,浑浑噩噩的样子。
席间,难免要谈一些事。
周康说起西山钱庄的免租地,就不禁感慨:“这是千年未有的事啊,咱们宁波人多地少,每户人家只能租五六亩地,哎……少是少了一些,可自己种地自己吃,日子……总算能过了,这真是多亏了齐国公,齐国公真是大善人哪,你说说看,这世上哪里有租地给别人,还不要钱粮的?”
周毅一听到齐国公三个字,眼睛里放光,他觉得的腰杆子又挺直了,因为……第一军上下,都认定自己是皇帝和齐国公的兵。
可想到自己是被打发回来,心里又黯然……他什么也没说,只点点头。
“诸位叔伯兄弟,我娘在家里,多蒙你们照顾,家里的地也是大家伙儿帮忙照料的,明儿起,我早一些起来,先照顾你们的地,再照顾自己的。”
他只说了一句,便继续沉默寡言。
大家也只是笑笑,他一个人……能力有限,能帮衬什么呢?
可到了第二日,天还未亮,村子里便听到了周毅的声音,他口里喊着一二三四的口号,居然在晨曦中起了个大早。
这时候,许多人还懒洋洋的,他却是精神奕奕,二话不说,便带着农具出了门。
等到大家终于下地了,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这……是一个牲口啊。
村里大户家的牛,也不及他能干。
此时……正是秋收的时候。
只见周毅不知疲倦的提着镰刀,一把把的收稻子。
一般人收稻谷,得蹲着腰,少不得干一会儿,要直起腰来歇一歇。
可周毅不!
他忍耐力惊人,手脚并用,这一路收下去,没多久,那满是金穗的稻禾便堆积如山。
紧接着……他收拾稻禾,将它们拢起来,捆了,利索的挑起担子。
一般人,二三十斤,便是极限。
毕竟……这时候的人,虽然每日干农活,营养却不成,再多,就承受不起了,身体会坏的。
可周毅身上,却似乎有一股莽劲。
瞧着他挑起的,竟有上百斤,这周毅却像是还很轻松,似乎还觉得不够,双脚走的飞快,可谓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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