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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狼公孙-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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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声轰隆隆从云间过去,哗哗的春雨掉下来。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一触即发
  酒樽被人掷在地上,滚动到门边。
  “曹孟德,你滚出去——”
  女人癫狂的哭喊声中,一双黑色金纹的步履越过地上的樽器,走出房门,曹操站在檐下咬了咬牙关,吐了一口气,走出这处院落时,府中的管事迎上来,他从袖里拿出一张写满字迹的素帛交给对方,回头冷冷瞥了一眼身后,门扇呯的一声关上。
  “拿进去给她,让她回娘家吧。”
  “是!”
  接过那张素帛,管事作为曹府中打理家中上下的老人,哪里不清楚这素帛里写的是什么,心里到底还是为丁夫人的遭遇叹了一口气,躬身退下去。
  天光过去正午,阴绵绵的细雨带着寒气。
  黑色锦缎长袍换下,曹操一身黑色甲胄,披红色蜀锦披风,走出后院,前院石阶下方,曹纯、夏侯惇此时见到族兄过来,连忙站正了姿势,拱手:“见过大兄。”
  “出发。”
  面无表情的曹操快步走下石阶,越过二人时,挥了挥手让他们不要多礼,一路到了府衙门口,见到整队集合的亲卫,许诸牵过马来,他翻身上马,微微回头看向等候命令的俩人,早先的一些不愉快方才渐渐化开。
  “子和、元让,你二人兵马可准备妥当?”
  “早已妥当,就等候大兄下令!”夏侯惇身形魁梧壮硕,虎目抬起来,语气豪壮。
  他眼前的这位族兄已非当初陈留起兵的曹操,而是把持天子以伐不臣的当朝司空,不过夏侯惇并不在意是不是曾经那个熟识的兄长,相反他更喜欢眼下这位痛过、失望过,变得举手投足间充满威势的兄长,大概也就只有这样的人物,才能让曹、夏侯两家变得更加繁荣昌盛……
  马背上,紧绷爬满威严的脸上,曹操勒过缰绳,促马缓缓迈开步子,身后二人也骑马跟上去,集结的卫队轰轰踏出整齐的脚步,不久之后,走出许昌东门,郊外,来到面对军营的一处高坡,曹操听到战鼓在敲响,回荡在阴绵绵的雨天里。
  数支黑色的洪流从辕门开拔而出,带着铺天盖地的气势走上原野,视野自旌旗林立的方向偏转,曹操回过头,朝身后的曹纯、夏侯惇下令。
  “你们也去吧,随公孙止先破袁术,我们在徐州汇合——”
  曹纯拱了拱手:“大兄保重!”
  旁边,夏侯惇也在马背上抬了抬手,点了下头,一勒缰绳飞马跑去后方,长枪竖在空气里,吼声如雷:“出发!”
  枪尖划过空气时,他侧面的原野上,三千虎豹骑、两千常规轻骑迈着马蹄的轰鸣随他奔跑起来,雨点自空中落下,被飞驰的一道道身影、战马撞的破碎,铁甲的铁片在奔弛中碰撞。
  另一边,人数不到三千的徐州兵马,刘关张兄弟三人脸色肃穆安静,视线里在官道上蜿蜒而行的是无数旌旗蔓延,奔腾如洪流的马蹄声过来,雨幕下,这是金戈铁马的画面。
  “二位兄长,跟着曹操恐怕没有什么仗打,不如干脆先跟着公孙小兄弟的骑兵一起把袁术那厮打杀一顿,我可还记得联军会盟的时候,这鸟厮是如何奚落我兄弟三人的,非出口恶气不可。”
  燕颔虎须,声若巨雷的黑汉披甲持矛骑在马背上,眺望飞驰而过的曹军骑兵,扯着缰绳来回走动,回头催促道:“大兄,你倒是说句话啊,快憋死我了。”
  “翼德休得乱说,三军开拔,自然有规矩,岂能儿戏。更何况,公孙都督俱是骑兵,我兄弟三人麾下不过三千老弱,如何跟得上?”那边,驻马望着远去的骑兵队伍,刘备开口说了一句后,那边,张飞夹着马腹挥舞长矛:“跟着曹司空做疑兵,连仗都捞不到打,那小弟干脆先去公孙小兄弟那边过过瘾,到时候在到徐州与兄长相会。”
  “翼德!三弟!”
  刘备的声音慢了一步,黑汉持着蛇矛,已抖起缰绳带了十三骑,呼喝一声,就飞驰出去,朝前方的曹骑追了上去,听到声音传来时,虎目威严的正视前方,马蹄跑的更快了。
  “听不到……就当听不到……”
  片刻之后,身影远去。
  ……
  许都曹府中,丁氏跪坐窗前,窗外哗哗的雨声传进来,她一动不动的望着几案上静静躺着的素帛,表情木讷,良久,白皙的手颤抖的伸过去,将素帛抓在手中,展开——
  一字一字的进入视线里,她双唇发颤,随后闭上眼睛,终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将那张素帛重新叠好,放入怀里,起身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妥当。
  离开府邸,不再留恋的踏上马车。
  ……
  与此同时,东进的另一侧,万骑整备待发,铅青的雨幕里,公孙止驻马山坡朝东望去,下颔短须有水珠滴落,他下方密密麻麻的阵列沉静在雨中,犹如一尊尊黑色的雕像,偶尔有兵器碰撞的声响,气氛变得肃杀。
  “牵招领数骑已先行去徐州,将张杨的血书交到吕布手上,恩情算是还完了……他空下来的位置,暂时由潘凤来执掌。此役兵分两路,一明一暗,先破袁术,再袭徐州,我们只有一个目的,找到吕布,拖住他,或杀死他。”
  连接天地的丝线,落进公孙止的眼里,骑在绝影背上,他低声说了一句,周围将领大多没有说话,潘凤提着巨斧,扶了扶头上崭新的牛角盔后,拍响胸脯:“主公放心,这次看老潘的表现,铁定给你抓一个袁将回来,我老娘常说……”
  “……常说你是有福气的。”李恪扛着狼牙棒踹了踹他坐下的马腿。
  铅青的颜色里,公孙止抚了抚有些不安的战马,视线的远方,北面,数千骑冲开了雨幕朝这边飞驰而来,他抬了抬手,让斗嘴的俩人停下时,五千骑汇集的洪流冲刺到山坡下方与那边的上万骑兵方阵侧面缓下了速度。
  “停——”纵马飞驰的传令骑兵挥舞小旗高喊。
  山坡下的原野,落下的雨帘被骑兵冲的飘散,最后整齐的并列停下时,单调的马蹄声还在响起,溅起地上的积水,蒙蒙的视线里,三道人影骑着战马冲到山坡。
  唏律律——
  猩红的披风在风雨里招展,浑身披甲的三道壮硕人影一勒缰绳翻身下马,甲叶在大步的走动中,哗的响了一阵,来到公孙止面前,六臂抬起,声音威严雄浑的响起。
  “纯(惇)见过都督!”
  公孙止点了点头,拱手还礼,到时有些诧异的看向他们旁边,那豹头环眼的张飞,后者倒也不遮羞,将蛇矛插在地上,“公孙小兄……军中有军中规矩,还是叫都督吧,我老张就是过来讨点仗打,跟着曹司空做疑兵,屈的慌……放心,到了你军中自然听军令,总不至于赶我走吧?”
  山坡上,公孙止颔首笑了起来:“张将军既然有兴趣随我一道,那再好不过,但……”他视线扫过前面三人,语气沉下来:“……但再我军中需听号令,没有命令不准后退,没有命令也不准擅自出击,三位没问题吧?”
  “没问题!”
  曹纯、张飞拱手应下,夏侯惇皱眉片刻,还是拱起手点头。
  又交谈几句后,事情落定,张飞仰起脸哈哈大笑朝那边屹立护卫的典韦过去,一把捏住对方手臂,拍了拍:“那日喝酒时,就觉得你不错,这回咱们比比谁杀的人多。”
  “我是主公护卫,战场上若无必要,不能过去。”典韦将他手打回去,“不能和你比。”
  众人互相熟悉一阵,过得片刻。公孙止找来李黑子:“大军在后,斥候一定要清扫干净前方道路,不能让袁术有所察觉。”
  “是!”
  这位斥候头领领命,不久后,带着数百名斥候先行而去,中途以三四骑为小队分散开来。这边,回归各阵的将领也不久听到了狼喉的声响。
  公孙止摩挲着绝影湿漉漉的鬃毛,望着下方整齐绵延的骑兵阵列,长久以来的征战,让俊朗的面容变得粗犷,高大身形抖开蓑衣,缓缓举起手臂,弯刀淋在细雨中,浓眉下的一双眼睛冷漠、深邃,扫过下方成千上万的人。
  “传令全军。”他勒过缰绳,马头转向东面,弯刀落下来:“出发——”
  嗷呜……
  狼喉吹响。
  ……
  这天下午,许都出兵的消息已经在路上了,带着这样紧迫信息的快马一拨接着一拨的接力传递,翻过了山麓,越过了河流,越过了无数的山峦河流茂密的森林,冲向徐州、淮南两地,奔向大城,落入两方手中。
  随后,消息在两方阵营炸开。
  “李肃这废物……出兵迎敌!”
  黎明升起天光时,威猛高大的身形踢倒了长案,灯柱摔落地上,一把推开想要劝阻的军师,重重的咆哮了一声,取过了架上的方天画戟,大步走出府邸,望着阴霾的天空,金戈铁马的声音和画面仿佛扑面而来。
  ……
  另一个方向,多雨水的南方,袁术捻着胡尖,望着屋檐挂着的雨水,片刻后,阴沉的脸上陡然笑起来,挥手:“传令,纪灵为先锋,张勋为主将,陈兰、雷薄为副将,兵发沛国,让那阉宦之后明白什么叫打仗。”
  ……
  三月初,痛斥吕布欺占徐州的朝廷文书已发往周边各路诸侯,要求立即交还徐州所有郡县,印绶一并还给原刺史陶谦推荐的刘备,并让其放弃所有兵马,束手就擒返回许都接受陛下惩戒,就在周围,如孔融、刘表、张绣等人没有回过神的时间里,曹操联合公孙止出兵,马步六万余人没有任何弯弯道道,直接朝徐州推进过去。
  三月二十,两路人马穿行豫州武平,陈兵谯县休整,五日后兵逼沛国。徐州吕布、淮南袁术两个方向,共计八万,也浩浩荡荡的推向即将燃起烽火的沛国一线。
  战争的烽烟几乎一处即发。
  然而……
  三月二十五这天,细阳,山中的樵夫站在山麓上,看到远方山脚下令人震惊的景象——一支延绵的军队,就在他视野里,沿着颖水犹如一条黑色的长龙,沉默狰狞的走过了这里,实现了一个大迂回,朝山桑袁术的后军推了过去。


第二百八十六章 巨浪扑礁
  光芒偶尔在黑暗里闪烁一瞬,颖水安静的流淌,深邃的夜色,金属的碰撞陡然撕开这片宁静。
  双脚疯狂迈开跑过泥泞的地面,哗的一下,仓惶的身影冲出草丛,一个转身飞扑,一支箭矢嘭的插在旁边的树躯上,那人背靠着树木,抬头,箭羽还在微微的颤抖,他脸上密布的汗珠顺着起伏的肌肉滑落过下颔时,听到脚步声渐近。
  某一刻,他咬牙奋力窜起来,一刀劈过去。
  名叫李黑子的北方男人,抬弓挡下的瞬间,抬脚正中那名奔逃又适机偷袭的男人,对方“啊——”的一声,后仰翻倒滚了几下,然后爬起来想要继续狂奔。
  李黑子抬起手,留了豁口的短弓挽起来,箭矢嗖的一声射了过去,那人还在飞奔听到弓弦颤动的轻响,还想躲到树后,身子微微挪移的片刻,箭矢噗的插入后背,扎进心脏,尸体随着贯力侧倒,等到持弓的李黑子过去,对方已经一动不动了。
  他收弓在对方腰间翻找出一块写有袁字的令牌,系在自己的腰间,叮叮当当的碰撞,上面已经挂有了四五块,李黑子吹了声口哨,不久后,一些附近的斥候迅速过来,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扭头望向部下。
  “把这具尸体遮掩好,另外通知其余斥候队伍,一路所见行迹可疑者,格杀勿论。”
  夜色中,有夜枭的啼鸣传开,一众麾下斥候四散离开,籍着黑暗隐没而去。
  东方泛起鱼肚白,渐渐放亮世间,远去下城父那片原野,拖家带口的百姓蜿蜒蔓延在视野之中,空气里弥漫着战争的紧张氛围,周围全是脚步声、呼喊声,不时会有几匹从淮南过来的军马在逃难的人群中纵横来去,避让不及的百姓被马匹撞倒,引发悲号的哭喊。
  “快走,你们往南投去寿春,后将军袁术乃是四世三公之后,名门望族,绝不会欺凌尔等,过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西面许昌的曹操和北方的公孙止杀人不眨眼,去年在徐州时,他们就杀过许多人,还屠了城……”
  袁军那名骑兵在惶恐的人群中呐喊,声音高昂,然而在这样混乱、庞大的迁途里,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传不出数丈,只能不断的呼喊,他望了一眼周围全是奔走来去的人,此时又是三月,气温已有回升,辛苦了一阵,不免燥热口渴。
  后方,一名妇人背着孩子陡然冲过来,尖叫着拦在战马前面:“你撞死我男人,你撞死我男人啊,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你骑马撞死他,让我孤儿寡母的怎么活——”背上的孩子受到惊吓,哇哇的大哭。
  “胡扯,我什么时候撞过人了!”
  “就在刚才!”妇人衣着布满补丁,家境似乎并不好,此时披头散发哭喊着拼命不让那袁兵离开,旁边一名老妇人冲上去拉她:“不要命了,你不要命了啊,快走……当心打死你母子两个。”
  那妇人挣扎着,最后被那骑兵策马离开时,顺道挤倒在地上,脑袋磕出血来,流满脸都是。这片刻的混乱只是这支因发生战事而被迫离家迁途庞大人流中,微不足道的一小片浪花。
  三月十二开始,沛国周边大部分地方,知晓战事即将爆发,以免受到波及,城外大片的村落,百姓朝南北躲避战乱,这已经是过去十多天了,难得的春光里,旁边小片树林边缘一处山坡上,数十骑立那里,正望着这片庞大的人流。
  “连续几日下雨,道路泥泞,前军纪灵已在数十里外扎营休整,趁此正好收拢一批流民安置淮南补充人口,主公麾下那孙策当真让人佩服啊,年纪轻轻就打下庐江,此役尔等当当好表现才是。”
  数十骑中为首的将领,穿两肩雕有虎头的甲胄,八字胡,下颔一缕短须,相貌颇为端正威严,神色从容淡定的说了一句后,问了问身后的随行:“……辎重粮营可都下寨?”
  后方两侧数名着甲胄的骑士,大抵是他心腹,看了看天色,转过头来,其中有人点头:“陈将军传来消息说粮寨已扎下,不过消息里还说最近斥候大多都没有归来,可能遇上敌人斥候发生战事,将军在这里逗留太久了,该是回中军,以免被敌人探知。”
  “嗯,那就回营吧。”
  此名将领正是袁术设为主将的张勋,说了句后,策过马头正要离去,走动几步停了停,偏过头,皱着眉缓缓开口。
  “陈兰留守粮寨,纪将军也在稍作缓息,过不多久,主力将要开拔沛国……”他语调不高,只是语气有些低沉:“……雷薄是我副将,可他在何处?”
  主将的询问,那名骑士互相看看,目光看去山桑方向,我们的视野越过这片树林,拔高远去南面,低矮的城墙陈旧古朴,爬上了绿苔,这处叫不出名字的小县,以当地盛产一种山桑灌木而命名,城池的四面的道路间,由北而逃来的大量难民正被袁术的军队拦截、收刮。
  “包袱还给我,那是我全家的家当了……”
  衣衫褴褛的老人,哭叫着扑上去抢夺,与士卒拉扯,身后哭喊的家人上来争抢,或拦下老人,混乱中,苍老萎顿的身躯扑倒在地上,鲜血流淌一脸,人声混乱嘈杂的四处响起,在另一侧,几辆从车里“拿”来的大车停靠在那边,收刮下来稍有价值、或一些干粮被士卒堆积到里面,车辕都深陷进泥里。
  马车上面,一身皂袍两档甲的将领,拄着一柄长刀望着不断进入盘查的流民,嘴角勾起一抹较为得意的笑容。
  “陈兰那厮领了押送粮秣的美差,趁还没开战,本上将捞点油水总该是可以的吧,收刮了这一拨,该是回去复命了。”
  袁术的将领雷薄扼守住山桑外的几条官道,堵截流民,驱赶着朝这方过来,除了替主公收拢流民外,发一点小财总是可以的,他麾下所领五千人,除了三千留在身边,其余均都派遣出去驱赶难民。
  时间过去半日,已至下午,阴沉的天空下,仿佛又要下雨了,他招手让心腹过来吩咐了几句,后者领命离开不久,盘查收刮开始加强,不时传来谩骂和毒打,此起彼伏的声音里,雷薄很满意这样的效果。
  阴沉的天更阴了,他望了望天色,便是跳下车撵,提着兵器翻身上马:“差不多了,收的太多,往后就没人来了。”
  集结的号角吹响,等队伍凑齐,便离开了这地方,朝西北面过去,走出数里后,雷薄不时还回望队伍中间那几辆满载而归的车辆,心情颇为愉悦的笑了笑,回头时,前方道路田埂那边,一支骑兵静静的立在那边。
  “我乃后将军袁术麾下上将雷薄,尔等何人,敢拦我去路。”他希望对方识时务让开道路,当然若不离开,他也没办法,吓一吓总有必要的。
  然而,对面,膀大腰圆的将领提着巨斧,抬了抬,“他娘的,还有人敢在我面前自称上将……把狼旗竖起来!!!”
  一只黑色穿行山林的巨狼迎着风立在了空中。
  雷薄擦了擦眼睛,看到那面狼旗,下意识的开口:“公孙止的骑兵如何从我们后方过来?不好……在豫州的只有曹操一路兵马……转向绕过他们,速去通报主将!!”
  在道路附近,准备勒马的雷薄,话音刚落下,远方,战马轰鸣大地的声响骤然爆发开,汹涌的骑兵已如洪流般席卷过了田野,冲向他们。


第二百八十七章 风雷急骤
  “抵住——”
  阴沉的天空下,雷薄歇斯底里的呐喊的同时,血液在血管里随着地面传来的震动,嗡嗡嗡的颤抖起来,站在首列,他比任何人都能感受到数千骑兵冲锋,那排山倒海般的压力。
  前列,仓促冲上来列阵的步卒全都扎下了马步,将一柄柄长枪压低,枪尾抵住了泥土,而蜿蜒行军队伍的后方,听到动静,大量的兵马正在朝前面增援过来,跑步中,最前方那一排,刀盾兵,手持盾牌顶在锋线上,耳中听到自家将领的嘶吼,望着飞驰碾来的骑兵队伍,脸上的肌肉颤抖扭曲着,呲牙欲裂发出“啊啊——”的吼声。
  摇晃,颤栗的视野,远处,马蹄、长枪、马背上发起攻击的人影奔袭而来,巨大的马蹄踏过大地的轰鸣遮掩了世间一切的声音,变得苍茫……
  “啊啊啊……”
  雷薄瞪大了眼睛,捏紧长枪,张大嘴,头皮发麻的缩紧到极致,枪头架起来,怒吼:“不许后退——”
  前方,马蹄下陷泥土,潘凤高举巨斧扬起的一瞬,朝盾牌斩下:“我乃上将潘凤——”
  战争的距离缩短为零。
  斧锋猛的斩下,下方,人的手中盾牌轰的一声爆开,碎裂的木屑飞溅的同时,无数骑马冲锋的身影从他身旁越过,以最为猛烈的姿态撞入人堆。
  犹如巨浪拍礁的巨响。
  密集的骑兵阵型推过来,齐齐撞上盾牌的一瞬,轰轰轰轰……连贯的撞击中,马背上,人影穿过了枪林,盾牌扭曲的在战马胸前破碎,残片不断的飞洒,后方人的身体被巨大的撞击崩的倒飞,枪林在冲势的碾压中折断,喊杀的沸腾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人的身体、战马高速的碰撞在一起,近处全是骨骼断裂的声响诡异而恐怖,血肉爆裂、飞溅、人的、战马的都在疯狂挤压、飞旋甩上天空。
  战马上,黑山骑冲进人堆,弃了长枪,持盾拔刀跳下战马扑进密集的人堆,籍着战马的身躯撕开一道空隙,接着同袍一个又一个杀进来,持盾跳马在敌人阵列中间组成防御阵型,朝周围扩散。
  黑山骑作为公孙止老牌的精锐骑兵之一,所用战术与当初的白马义从杀入敌人阵型后,分裂成小队,撕烂敌方阵列的战法有些接近,但更准确的是,白马义从是分成无数小队扩散进行搅乱,而黑山骑以防御为主,死死钉在敌人阵列里,让对方无法最快的进行反应。最开始的黑山骑不过只是会骑马的步兵而已,当经过数十次的战事考验后。
  他们已经担当的上是精锐之一。
  “让后面的兵马都上来!都上来!!”
  这样的冲势下,雷薄从地上爬起,之前的撞击,他虽在盾牌后面,然而依旧是首当其冲的一员,在歇斯底里的呐喊声中,他接过对方头顶牛角盔的将领一斧,枪杆直接被力道压的贴在胸口,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翻滚中,身边的士兵迎上了对方。
  副将飞马跑过来,跳下马拉过缰绳,将他搀扶上去,沾染血污的脸上嘶吼:“将军快去后方,前列撑不住了——”
  “好!”
  雷薄调头低下头朝那副将点头低吼:“你撑住,本将去后面重组兵马来援你……”说话间,人已跑了出去,挤过涌来的士卒,仿佛右侧的原野有什么目光看过来,他转过头望去那方。
  下午的天光里,阴云下面,一匹匹战马的轮廓在视野的尽头并排而立,像是已来了许久一样,密密麻麻延绵开,有人拔出了兵器举在了天空,森寒的冷芒刺入眼球。
  ……
  绝影喷着粗气,蹄子刨动地面,长脖摆动间,战马上,公孙止伸手抚了抚它的鬃毛,目光望着那边已显混乱的五千袁军,抬起手臂,缓缓张口,“……准备。”
  曹纯举起铁枪,虎豹骑缩拢了间距,密集的排列,“准备”的话语传来时,三千人手中齐齐发出哗的一声,长枪下压,形成密集的枪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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