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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狼公孙-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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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里小人儿认真的点了点头。
  ……
  接在后面的另一辆马车内,王允阖眼点头,正叹出一声,“往后让你受苦了……”
  便在此时,声音就在外面陡然响起,一声暴喝:“停下——”打断了老人的话语,睁开眼的一瞬,车外,箭矢钉在血肉上,尸体倒下,战马随着疾冲撞上拦截的身影,大氅一扬,有人划出了刀光,鲜血飚飞。
  马蹄撕裂大地——
  王允拉开车帘,一抹鲜血哗的溅在他斑白的胡须,怔了怔,视野之中身影如同炮弹般倒飞过来,瞳孔收缩,整个人往后一倒,车厢轰然震动,厢壁砸的裂出蛛纹,老人脸上布满骇色。
  旁边女子连忙俯身过来搀扶时,车厢陡然倾斜,身子滚到角落。外面,车辕碾过尸体剧烈抖动下,车轴断裂,车厢倾斜着蹭在地面犁的泥土飞溅,马声长嘶,前方的马匹陡然受到惊吓,迈开马蹄朝前一撞,狠狠顶在还在行驶的牛车后面,木板哐的一声破碎,里面传来母女的尖叫。
  风拂过官道,尖叫和撞击、破碎的声音传来,董旻停下话语,向后看时,“滚开——”吕布突然大吼扯过缰绳,一夹马腹,直接越过对方,提着方天画戟冲了过去,刚刚那道女人的声音,再熟悉不过。
  战斗来的太过紧迫,撞翻士卒到马匹撞向牛车不过几息之间,周围乃至后方的士卒尚未反应过来,公孙止劈死一人,抬起了手臂,十多名狼骑上前挽弓,然后丝毫不迟疑的射向前后几辆马车、牛车。
  砰砰砰——
  木屑溅起来,一支支箭矢扎进厢壁,羽箭延伸末尾系着绳索跟着颤抖……牛车内,严氏抱着女儿缩起来,惊恐的看着数支箭头贯穿探进来,另一辆车内,名叫红昌的女子与王允从倾斜的角落爬起,已经明白遭受到了袭击,老人还以为关东联军追袭而来,跌跌撞撞的就要爬出车厢。
  下一秒,战马后转狂奔,绳索猛的绷紧,接连哐的巨响,厢壁被奔跑的贯力拖拽,从马车脱离下来,在地上拖行时,车厢顶承受不住直接垮塌,然而数量牛车、马车还在行驶,然后不断分解的散架,一卷卷竹简、衣物散落地上,一片狼藉。
  此时周围西凉兵卒已经明白有人袭击车队,纷纷嘶吼着挥舞兵器汹涌而来,战马的轰鸣也在前方的远处朝这边疾驰飞奔。
  战马背上公孙止望了一眼那熟悉的身形,连忙朝数量车辆里的身影扫过,母女……不是……老妪……不是……随后目光停留在一辆断了车轴的马车里,一个女子和一个老人身上。口中:“驾!”了一声,拍马过去,那边,女子推开坍塌的厢顶,正扶起老人时,便见到黑色的战马冲来,朝正起身的义父伸手,口中娇喝了一声:“小心!”扑了上去。这边,公孙止见有身影扑过来,抬手唰的就是一刀。
  鲜血溅起来,女子翻滚落下残缺倾斜的车厢,王允大吼一声拔剑,黑色的战马侧身止步的一瞬,手臂伸开一揽,直接将刚握住剑柄的老人提到了马背上。
  “走——”公孙止暴喝,不管老人的挣扎,拔马转身回跑。
  前方,火红的身影逼近,马蹄轰鸣翻滚,声音几乎是同时暴喝出声:“公孙止!放下王司徒——”
  “嗯?”回跑的身影听到吕布的声音,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趴着的老人,“你不是蔡侍中?”
  “恶贼,老夫王允!”挣扎的老人仰头怒喝。
  马背上,公孙止眉毛顿时皱了皱,不再听对方说话,随手一抛,将其丢下了马背,嘭的一声摔在地上。
  “爹爹,快来啊,娘被砸了一下……你快来……”吕玲绮稚嫩的童音带着哭腔站在失去厢顶的马车上朝奔来的身影哭喊。
  匍匐的妇人爬起来,有些狼狈,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碍,抱过女儿朝自己丈夫说道:“夫君快去救后面的老先生,还一个姑娘被贼人砍伤……”
  吕布见妻女无碍,纵马冲向那边回撤的那群骑兵,张了张嘴时,对面那个让他咬牙切齿的公孙止竟不走了,而是挽弓转身过来。
  “吕布……你有赤兔,我逃不了……但……”公孙止手中弓箭偏转,陡然一松弓弦,嗖的一声,箭矢钉在严氏母女半尺的木板上发出微微的颤抖,“……那是你妻女吧。”
  随后,快速的又搭上一支:“……你和你周围的西凉军只要敢向前踏上一步,一箭两命……”
  “贼子——”
  吕布勒住马头,抬起方天画戟指过去,气的发抖:“……尔敢!”
  “……那你敢赌吗……”挽弓的身影裂开嘴角,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赌我公孙止箭法不好……”
  赤兔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不宁,喘着粗气在原地踢踏马蹄,硕大的眼睛瞪着前面那匹大黑马,想要一较高下。
  片刻后。
  “所有人不许靠近——”吕布终究喊出声,黑压压一片汹涌围过来的西凉士卒、骑兵形成弧形的停了下来。
  公孙止偏了偏头,对身后众人吩咐:“你们先走。”
  “我们不走……”
  “对,哪能让首领在断后的……”
  狼骑中,数人开口,纷纷抬起手中弓箭,“大不了玉石俱焚。”僵持时,远远一骑挤过人群,奔行过来:“公孙首领!还记得张文远否?”
  冷眸滑过眼角,余光中,张辽将长兵插进泥土,翻身下马走过来,拱手:“……汜水关文远可是见到首领的风采,可惜未曾见面叙旧,如今又见,还望首领不让辽难做。”
  说完,转身有朝不远的吕布拱手:“奉先,公孙首领与我有旧,好在他并未绑走王司徒,不如双方就此罢手如何。”
  那边,公孙止思量着,沉默了片刻后,缓缓放下手臂,一众狼骑也跟着降低弓箭。
  “哼……总有一日,我会杀了你的。”
  “公孙止——”
  赤兔马上,吕布沉声说着,对方既然已经放下,他又做不出趁机杀过去的卑鄙行径,便是扯过缰绳,朝妻女过去。
  “文远,往后如有机会再叙。”
  公孙止拱手,那边身影也抬起手时,带着众人策马离开,远去山林,阳光倾斜照过林间,投在落叶,马蹄踩下去,光斑移到一张脸上,绷紧的神色终于放松了下来,捏着缰绳的手心全是冷汗。
  其实刚才他也是在赌,若是真的射中吕布妻女……不敢相信那头虓虎会如何的发起疯来。就如后世的一句话,没有出膛的子弹才具有威慑力。
  光斑从身上过去,冰冷的目光不再回望身后,缓缓朝洛阳过去。
  ……
  在这个昏黄的下午,脱离联军的几支军队,打着曹、张、鲍,等旗号拔营追击,沿着汴水方向,遇到了西凉另一支兵马,徐荣骑马望了一眼这几支军队,没有言语,大手只是一挥,悍勇的西凉军队直接扑了上去……


第五十九章 丧家之犬
  狼的嚎叫响在山林。
  死去的城池,响起哒哒的马蹄声,焦黑的房梁还残有余温,黑夜降下的街道上,偶尔能看见微弱的火光,那是尚未熄灭的火苗。城门口,高升一行数十人望向黑色尽头,马蹄声渐近,化作轰隆隆的声响。
  他看清来人后,咧嘴大笑:“首领,你再不出现,一帮兄弟正准备过去寻你。”
  “东西找到了吗?”公孙止勒停战马,偏头看他一眼,随后目光落到少女身上。
  光头大汉摇头,“南宫实在太大,井眼也多,咱们这点人手连南宫都未走完,天就黑下来。”
  “你要找的是什么……为什么会在井里?”蔡琰迎上看来的视线,闪过疑惑,对面,马蹄缓缓靠近不等她抗拒,一把搂过来放在身前,骑马朝残破的洛阳进去,公孙止朝身后的众人吩咐:“夜已经深了,随便寻一处破屋暂且坐上一晚,让马匹休息。”
  “这里吗?”
  蔡琰挣扎一下,抬起俏脸,视野之中是随处可见的尸体以及难闻的焦臭。
  她靠着的男人,沉默里点了点头,带着众人走进洛阳,公孙止来到东汉末年,见过最大的城,也就是雁门郡,眼下这座想到曾经的百万人口,繁荣锦绣的城池,如今变成一片废墟,坍塌的房屋、殆尽的高楼就像一道巨大烧伤的伤口露出惨不忍睹的疤痕。
  夜风拂过破碎的长街,荒芜下来的城池里,偶尔会有奇怪的声音响起,远处倒下半面墙壁的小院内,残缺的木桌被堆起来燃起篝火,数百人裹着皮袄睡着角落里,发出梦呓,过得一阵,火堆边几人围坐,有声音在说。
  “……这次过去,我没有找到你父亲……原本以为董卓很看重岳父,一定是会在那辆看上去不错的牛车里,结果是一对母女……”
  公孙止朝火里丢了一根木棍,“……恐怕岳父被董卓带在身边,西凉前军乃是精锐,我没有把握过去的了,此后还是等安定下来,我再派人入长安将岳父接出吧。”
  火光摇曳,映着少女湿红的目光,然后捂住了嘴。
  “是不是要……去草原了?”
  公孙止点了点头,将烤过的肉干递过去,对面捂嘴的少女摇头,发髻晃动。
  “对了,抢的时候,我抢了一个老头,开始以为是岳父,结果叫王允,那么老了还挺刚烈的,不停挣扎,然后……我就把他给扔了……摔死他!”
  眼泪还挂着,蔡琰噗的笑了下,连忙转过身子,声音轻道:“那是司徒王允,你竟把他扔了,他家里可还有一位闭月般貌美的义女,你要见到了一定舍不得了。”
  司徒王允……貌美女子……貂蝉……
  啪——
  公孙止猛的在大腿上拍了一下,“抢老头的时候,好像是有一个女子扑过来,还以为是女护卫什么的……然后一刀劈了。”
  “死了?”蔡琰微微张了张嘴,明眸都快瞪圆。
  “不知道,那时候谁敢留手,应该挺重的一刀。”不知怎的,公孙止在她面前时,语气变得轻松许多,偶尔还会有小幽默藏里面,将原本伤心的少女吸引到了别的话题上。
  高升笼着双手,缩着脖子看那边有说有笑的男女,鼻子轻哼,将头偏开,侧躺地上时,外面陡然响起嘈杂的声音,然后金鸣交击,呯呯打了几下,李恪的嗓门在外面扯开在喊。
  “……这里人都死绝了,你探哪门子亲……把脸转过来——”
  说话的二人停下话语,公孙止伸手虚按,对身旁的少女叮嘱了一句:“你在这里待着,我去看看。”
  周围,数十名狼骑跟着起来走了出去。
  ……
  衣衫褴褛的身影摇摇晃晃的在走,李恪还有数名狼骑被打倒在地上,狼牙棒都被丢在不远。公孙止过来这里时,人已经躺下了,一根筋的小马贼从地上爬起,拾起兵器还要冲上去,被公孙止叫住。
  “怎么回事?”
  “……首领……那家伙鬼鬼祟祟的……我跟了一路,看他朝这边来……就……就被打了……”李恪指着前方摇晃行走的背影,叫嚷:“我再去打回来……”
  前方,披头散发那人像是没有听到这边的谈话,慢腾腾、摇晃的朝前走。公孙止摆了摆手,让他们把兵器收起来,随后抬步跟了上去,不久,皇城的轮廓出现在视野,那人伸手抚过焦黑的城墙,继续走着。
  高升皱着眉:“怕是个疯子……”
  衣衫褴褛的身影抚过了宫墙,就在众人看不出有什么,准备离开时,那人走到宫门前,嘭的跪了下来,壮硕的身子微微颤抖。
  “……先帝……陛下啊……”
  依稀之间,那人隐约的话语传到公孙止的耳中,断断续续的,听不是很清楚话里说的什么。
  “……家没了。”那人跪着,慢慢的往前爬,手指轻颤抚过倒塌破碎的宫门,眼泪混杂着脸上的污秽掉了下来,“先帝……你看看啊,咱们的家被打烂了……”
  我没家了……
  那人的眼泪又掉下来,记忆里花园中前方在走的那个人好像又出现在眼前,叹息:“朕的身子,只有自己知道,怕是不行了,想吾登基已有二十年,临到头了,才发现做错了许多事。”
  “……全朝堂的人都敢,他们巴不得朕现在就死……”
  “……朕快要死了……靠你……蹇硕……”
  然后,画面破碎了,身影从地上起来悲戚的擦过眼泪,摇摇晃晃的前行,身后的皇城是他许多年的家,如今已经没有了,一个无根、无家的人,什么也无所谓了,甚至都不知道该去哪里。
  公孙止垂着眼帘,大手一张:“拦下他,忠心之人白白死了可惜。”
  数名狼骑赤手空拳的涌上去,高升一把抓住对方肩膀:“我家首领不让你死。”话音刚落,手臂陡然被打开,又有数条手臂伸过来,按住对方,那人眼里一片灰白,是存了死意的。
  “你们把我杀了……”
  “……杀了我……”
  推搡、拳打出去,那人发疯似的朝身旁的狼骑叫喊,随后被众人按倒在地,拖到公孙止面前。
  望着挣扎嘶吼的壮硕身形,他蹲下来轻启双唇,声音清冷:“你没家了,我给你。”
  地上,身形停了下来。
  ……
  天光升上云间,白云在走。
  跨过洛阳后,蔡琰不时回头看一眼队伍后面那个衣衫褴褛,乞丐模样的人,这人给她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偶尔对方有一两句声音出来,嘶哑尖细,像是宦官。
  “这……怎么可能……”她随即摇摇头,抛去这样的想法。
  过后两天,走偃师、巩县北上黄河,准备去野王入太行山返回草原,然而快要到成皋时,斥候在前方传来两支军队交战的消息。
  有曹字旌旗的一支,被打的大败。


第六十章 忠魂逝
  厮杀的呐喊响彻天空,燃烧的林野卷起黑龙,作为联军中分离出来的三支军队,共一万多人,在汴水遭遇几乎同样数量的西凉军,然而曹、张、鲍三军大多是新招募的士卒,纵然有夏侯惇、夏侯渊、曹仁这样的将领,然而上万人的碰撞,交锋的第一时间,半个时辰便是全线崩溃。
  汴水染成了赤红,鲜血、尸体倒在河岸,手持长矛的士卒摇摇晃晃的在跑,视野拔上天空,原野上数百名士卒在狂奔,一支西凉骑兵自后方呼啸杀过来,然后碾压过去,硬生生将对方屠杀、逼近河里,再挽弓乱箭射死,鲜血和中箭的尸体浮上水面。
  犬牙交错的巨大战场,密密麻麻到处都是人,带着火焰的箭矢不时落入人群,扎进血肉里,点燃了衣甲,凄厉的惨叫响起,随后又是一箭过来,将人钉死在地上。更多的身影蔓延而来,发起冲锋,对面仓惶的曹兵架起枪林,歇斯底里的抵抗,然而西凉步卒推过来,有人没有胆气的退缩、避让,互相拥挤推搡,前方压过来的枪林下,手持盾牌的西凉刀手狰狞的怒吼,汹涌的撞上曹兵的枪阵上压制,身后紧跟而来的铁枪卡着缝隙扎进对面人堆,溅起一片片血花。
  曹兵后方,不少人吓得没命奔逃,片刻,马蹄轰鸣,一支百人左右的骑兵冲来,劈波斩浪的杀进西凉步卒当中,为首一员将领怒眉短须,肩甲上还插着两支箭矢,一杆长枪噗的扎进一名西凉步卒的胸膛,鲜血飙出的一瞬,马蹄还在狂奔,推着那人一头扎进枪林,将接阵的枪林直接撞散。
  抬臂一挥,尸体甩飞砸倒数人,手中铁枪又是一挥,枪头嘭的扫在抬枪刺来的西凉步卒头盔上,将人砸倒在地,提枪回马朝那边的士卒怒吼:“主公在何处?!”
  “不知……”
  一名满脸是血的士卒指着北边的方向:“我……好像看见似主公的身影往那边去了。”
  曹、张、鲍三支联军大多是新建编制,又以步卒居多,胜仗则还好,碰上硬仗大多士兵面对金戈铁马的冲锋,懦弱怕死的程度还是远远高于胆气的,西凉军陡然开战,厮杀的锋线便是直接一边倒的压过来,三支军队直接被敲碎成数块。
  一支打着张字旗号的西凉将领带着千人铁骑直冲曹操所在的大旗,护卫身旁的夏侯惇带着仅有的五百精锐骑兵上前截住,仗着悍勇奋力将对方杀退,周围溃势已成定居,回头时败逃的士卒夹杂曹操不知所踪。
  方才有了他四处寻人,此时身边的骑兵已经缩减到了极致,听到那名士卒的回答,夏侯惇扯过缰绳,朝北边追了过去。
  距离这边数里,嘈杂的厮杀围绕战场,白色的战马背上,徐荣披甲持枪,目光死死望着前方那几支溃兵,打出的手势不断发出各种命令,对于一场万人的战斗,他比前面这三人更加得心应手。
  “正如李儒所料,这点兵马也敢追上来。”对于战场打响,他就已经胜券在握,只要拿下这三支军队,他徐荣便是真正在西凉军中占重要的一席之位,“本将要把曹操、张邈、鲍信活捉呈于太师面前。”
  有那么一刻,他真想亲自下去带领军队将这三人擒获,然而理智在提醒,一军之主将岂能呈匹夫勇武而不顾全军,他还想要更大的舞台,让天下之人知徐荣。
  “传令,左右樊稠、胡轸二将不用再等了,直接压过去,结束战斗。”
  徐荣抬手一挥,令旗发下去。
  ……
  “主公快走——”
  汹涌的人潮自后方淹没过来,周围全是厮杀的身影,仓促组织起两三百人的李典和乐进大吼着,组成一道防线,将一支掩杀过来的西凉骑兵拦下来,人墙倒飞突破,翻腾的马蹄之上,名叫樊稠的西凉将领朝那边骑马浑身披挂的身影抬手挽弓。
  箭矢越过人的头顶,扎进马迈动的大腿,战马哀鸣,轰然扑倒在地,将背上的身形抛了下来,马蹄疾驰又来,樊稠举枪就要扎下去,近处一匹战马横插,一道双臂粗壮的身影翻出弓箭,猛喝:“休伤吾主——”
  抬手就是一射。
  “啊——”
  箭矢嗖的一下射进举枪的樊稠手臂上,他吃痛大叫时,旁边一匹快马逼近,挥手就是一刀斩下,呯的一声,金鸣交击,中箭的西凉将领挥枪挡开的一瞬,拔马回撤,那名曹将还想追,更多的西凉铁骑、步卒涌了上来。
  地上,沾满灰尘泥土的身影狼狈的爬起,发髻散乱,头盔也不知掉到了哪里,他提着长剑,口角带着血丝,笑了起来,眼角隐隐有水渍闪烁,摇摇晃晃走了两步,露出悲悯的神色。
  “……大汉啊,曹孟德尽力了!!”
  “主公切莫说丧气话,速走!”挥刀的将领过来,翻身下马,“胜败而已,他日重整旗鼓再来便是,主公可乘我之马,洪步行护卫。”
  曹操望了一眼追袭而来的西凉军,咬牙翻身上马,便在此时,之前射箭的那名将领叫夏侯渊,忽然开口:“不对,西凉军后方有问题……”
  随后,火光冲天而起。
  ……
  同样的天空下,汴河西面西凉军大营,数百道骑兵的身影围绕着营寨射出燃烧皮袄的箭矢,营中兵马追出来,对方立即绕着大寨跑了大半圈,点燃了军中营帐,风助火势,大火瞬间燃了起来。
  黑烟冲上天空,陡然后方出现的变化,让正调兵包围的徐荣有点始料未及,甚至一度以为被对方袭了后方。
  手抬了抬,“传令,收兵回援——”
  ……
  “西凉军……退了。”
  浑身数处创口,染血大半的乐进杵着长枪脸上有些不可置信。后方,曹操对此也感到不解,难道还有一支联军兵马袭了徐荣后路?不久,一支数量并不多的骑兵从视野尽头朝北方径直离去。
  “我若有一支这样骑兵,焉能败亡如此。”曹操望着远去的那支骑兵,叹了一声。
  天光倾斜,这样的战败、杀戮,如今还能保持编制的士卒已经不多了,陆陆续续回城中收拢溃兵,尚剩下两三千人,随后回到荥阳,去过联军大营后,不久又走了出来,对于里面莺歌燕舞的众人,曹操深以为耻。
  “……子和随我去城墙走走吧。”
  他对身边跟随的曹纯嘶哑的说了一句,夜幕已经下来了,城中还活着的百姓,家里传来哭声,走进城门隐约就能听见,这样的场面让他心头沉甸甸,就像无形的担子压在了肩头。
  踏着一阶一阶的石阶走上城墙,值守的士卒见曹操走上来,上前见礼,被他挥手退下,片刻后,在一段墙垛后站定下来,残留的血腥隐约还能闻到。
  夜风拂过城头,卷过旌旗,胡须在风里抚动,远远近近,城外联军大营斑斑点点的火光延绵开,曹操望着那个方向。
  “吾心里难受……”视线越过营火,望向黑夜尽头,他拳头砸在墙垛上,嘶哑低声的说了一句。
  微微闭上眼,风扑上脸,片刻后,缓缓开口:“……子和,你可知道,我曹操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身后,曹纯沉默,没有回答。
  那边曹操轻声笑了一下,挺直脊梁:“吾之心愿,便是有一日做那大汉征西将军,开疆扩土啊……实现不了了……以后也不会有了。”
  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有了不一样的情绪,双手敞开啪的一下拍在墙垛上,俯身看着城下,声音大了起来:“没有就算了……既然人人心怀叵测,行!”
  他猛的转过身,朝城墙下走去,脚步又稍停了停,声音响在风里。
  “……这天下,那就算上我曹操一份。”
  轰——
  天空响起了春雷,绵绵的雨水在这个夜晚浇盖大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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