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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狼公孙-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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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迪马特清秀的小脸皱成一团:“那你很快就要与我父亲开战了吧,我母亲说,父亲很厉害,你们打不赢的。”
  “哈哈哈——”
  笑声陡然从老人口中冲出,看着面前的小人,并不生气,而是伸手握住弱小的肩膀,说起了迪马特听不懂的内容:“……我征战了一辈子,从最炎热的地方杀到不列颠,又折转打下了东面,所有敌人在我脚下死去,看着他们死去,前方再也没有了对手,反而感到了孤独……有时候,我在想,要是能活在凯撒、庞贝的时代该有多好,可惜人,不能回去,只能朝前一点点的变老,被人歌颂,最后死在温暖的床榻上面,埋进冰冷的土壤之下,但是现在,不同了,我看到了你父亲,看到了来自东方塞留斯的军队所向无敌的画面。”
  话语声里,老人花白的头发都在激动的颤抖,那是一种渴望敌人的心态。
  夕阳从窗台照进来,佝偻的脊背慢慢挺直,然后整个人都站了起来,走过男孩,站到露台上,眼神望着落下来的红光。
  “……有对手的人生,才是令人向往。”他这样说道。
  城外,号角的声音再次吹响起来。


第六百三十四章 初夏、泥泞
  初夏,阳光收敛起来,青灰色的雨云压的极低,天空划过的飞鸟也以最快的速度归入山林。
  下方的原野,马蹄声延伸,凶戾的呼嗬、吼叫此起彼伏。
  地上扬起的土尘在一道道战马奔驰中抚动、漫卷,探出战马半个身子的骑兵挥出弯刀,狠狠劈下,前方奔跑的平民惨叫一声,倒在血泊里。一名皮甲、毡帽的草原骑兵点燃了茅草铺砌的房顶,下一秒,女人、孩子凄厉的尖叫着,从里面跑了出来,被围来的草原人追上,然后杀死。
  成百上千的轻骑交织切割着这座亚述行省的某个村子,巨大的火焰映着一匹匹战马奔跑过去,杀入驱赶出房屋的人群,血肉、头颅都在刀锋下撕裂开来,强壮的男人最先倒下来,然后是老人……接着是露出白花花身子的女人和懵懂、或恐惧的孩子,密密麻麻的尸体铺开,随后骑士们拉倒了燃烧的房屋,将这些尸体掩埋。
  又一个村落陷没了,不久之后,这些以数十人、百人为队伍的骑兵继续朝其他方向推进,若是遇到抵抗,或者村落,便会吹响号角,召集这片原野上其他的队伍,之后,展开屠杀和掠夺。
  五月中旬,自进入亚述行省以来,近二十万军队的行进速度逐渐放慢下来,徘徊左右两翼的乌桓、鲜卑、匈奴以及贵霜、帕提亚的骑兵集群接到了展开清扫的命令,并不只是在前进的道路上,更多的是朝阿拉伯地区、亚美尼亚这一北一南两个方位派出大量侦骑,泄归泥、楼班等人以为狼王是排查有大秦军队迂回的可能性,但其实是陷入难题了。
  公孙止望着收刮绑来的亚述学者们正在绘制大秦的详细地图,而作为翻译团的官吏们,不断给绘制出的山脉、河流、城镇标注上汉字,这些人就是当初在北地投降的罗马辅兵,如今重回中亚、欧洲战场,最大的作用就是充当翻译人员。待遇规格上,比他们当初在罗马还要高出许多,更重要的是,这当中几乎全部是在东方安了家的,对他们而言,罗马换了谁统治都无所谓,只是换了一个肤色而已。
  “都督缓下三军脚步……”贾诩举起晶莹剔透的长脚杯摇晃着里面猩红的葡萄酒,看着来来去去的人群中,负手在地图前的公孙止,声音平淡:“是在担心叫亚美尼亚和美索不达米亚两个地方?”
  “确实有些担心。”
  公孙止回过头来,随后坐回到首位上,端起酒水灌了一口:“这两地一南一北,若是分兵收复,时间对我们不利,置之不理,就怕在背后对我等捅上一刀,怎么都得不偿失。”片刻,他放下杯盏,抬起目光看着笑吟吟的谋士:“文和有计教我?”
  那边,老人放下酒杯,笑着拱起手:“都督抬举了,心中有些想法愿为都督分析一二。”
  自年关那晚手脚上的铁链被砍断后,贾诩心里多少是放开了,远在极西之地,扬大汉之威,或多或少让他有时也跟着众人自豪起来,此时主动出谋划策也时常有的,另外一个原因,老人心里也清楚,若三军败亡,他一个垂垂老者,言语不通之下,想要回大汉,基本是不可能的,出了国门,不管愿不愿意,都只能站在一条船上,朝一个方向航行。
  公孙止抬了抬手,让绘制地图的数十名翻译和亚述行省的学者们先出去,随后看向贾诩:“文和,请讲。”
  “听闻亚美尼亚原属安息人,只是被强取豪夺而去,两年时间算不得久,人心并未归附,算是军队战亡,仓促之间难有再战之力,就算有,也不过乌合之众,此便是去了一路,至于那美索不达米亚,如今安息的泰西封已收复,节制之下,这个地方自然不敢妄动,都督还有何担心的?”
  “不单是这点。”公孙止举起酒杯敬了过去,望着渐渐成型的地图,眯起眼帘,饮了一口:“文和你看上面的地形,偌大一个内海将整片陆地挤开,摆在我们面前的,变成了两条路,大秦的皇帝此刻该是聚集了足够应付我们的军队,正在前方等待我们,或者说已经朝我们扑过来了,从马尔库乌斯那里了解到,大秦这位皇帝是军人出身,也是南征北战打出来的狠角色,何况大秦善于战阵,如此一来,他们肯定小亚细亚布置了一堵墙壁,等我们撞上去。”
  他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还未晾干墨渍,继续说道:“往南,通过阿拉伯地区,绕着这片地中海走,这里该是埃及了,大片的沙漠,城镇、人烟稀少,大秦人的军队也是最少的,但沙漠行军,在柔软的沙海骑马作战犹如泥潭行走,补给也会变成负担,这就是摆在我面前的两条路。”
  话语稍停,侧方席位的贾诩站了起来,笑眯眯的走到这位狼王身后,看着地图拱起手:“诩觉得是都督想的太多了,我们来大秦的初衷是什么,都督难道忘记了?”
  “自然没忘记,但战阵硬碰,我要考虑士兵伤亡。”公孙止捻了捻指尖上的墨渍,负手从文士旁边走过:“在大秦国内做战,他们哪怕战败几次,也能重新组织兵力,而我们不行,败一次,军心就减一分,世家商队又都是一个个势利眼,一旦见势不妙,对于整个西征军是毁灭性的打击,而且安息和贵霜能与我们合力作战,还不是看到我们无往不利,才跟着来捡好处,若是战败,他们比谁都跑的快。”
  作为一军统帅,尤其是远征极西之地,对于统帅的压力是极大的,不仅仅只是军心士气的顾虑,伤亡补给也都是极为重要的一部分,而且还不能露出一丁点败亡的迹象,这也是公孙止根本无法向旁人开口的压力。
  “……所以诩就说都督想多了。”老人跟在后面,来到帐口望着阴沉的天云,低下了声音:“军队就是要用来打仗的,都督何须惜人命,诩有一计,虽有些冒险,但或许可以一试,都督可愿意听?”
  豆大的雨点啪的一声,落在帐顶,溅开。
  ……
  雨点一滴滴落在地上,夹杂在雨水里的是一双步履飞快的从这里跑过去。
  青年的身形偶尔在附近的帐篷口停了停,将遮掩的一只小木盒拿出来看了又看,里面装满了蜜饯、果脯和点心,其中最让他满意的,还是收来的一条项链,花纹雕琢的圆形中间,镶着一块拇指大小的蓝宝石,煞是好看。
  “玲绮一定会喜欢的。”重新将盒盖关上,青年笑着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将木盒遮在深衣下,抬起手臂顶着还不算大的雨点,急匆匆的朝前方不远挂有吕字旗帜的军营跑了过去,递过令牌后,神色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轻手轻脚的朝某一顶帐篷过去。
  这青年正是陆逊。
  而在他前面,高大威猛的身影正带着黝黑缄默的将领和数名亲兵巡视过并州军营各处,吕布掀开帘子看了看士卒帐内的陈设,随后拔出站岗士卒腰间的兵器,检查是否有缺口、破损的地方。
  “士兵甲胄、兵器若有破损,立即报备,然后另一批新的,旧的就交给辎重营那边,他们知道修补。”
  “是。”高顺惜字如金的应了一声。
  吕布将环首刀插回士卒腰侧,拖着披风继续朝前走:“不过,战事都由鲜卑、乌桓、匈奴代劳了,兵器就算想要的稀烂,都没有机会……对了,今日怎么没见玲绮,可曾见过她?”
  “中午的时候还见过,应该在自己的营帐里。”
  走在前面的吕布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声音陡然停下,浓眉慢慢皱起,侧后方的高顺目光也都凝了起来,伸手握住了腰间刀柄,吕布摆了摆手,跨出一步,随后抬起了脚。对面一身紫色深衣的身影鬼鬼祟祟,东张西望打量周围的营帐,一边后退,一边念叨:“记得打听清楚了啊……挂红翎的就是,怎么没有……哎——”
  嘀咕的话语陡然拔高,陆逊抱着木盒朝前扑了出去,摔在地上,捂着屁股飞快的挣扎起身,正要表明身份,自己不是细作之类的话语顿时咽了回去,目光定格时,俊秀的脸唰的一下煞白:“温……温侯……真……真巧啊……您怎么在这里?”
  “这是某家军营,你说我为什么在这里?”吕布身躯高大,面无表情站在陆逊面前,看着对方凸起的胸口,眼睛眯起:“……那么你来这里做什么?”
  “逊是来找……来找玲……”
  “嗯?”吕布眉尖挑了一下。
  拖出长音的一瞬,陆逊已经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感,连忙将胸口的木盒取出来,捧在手中:“逊路过外面,捡到这……这木盒……挺别致的,就过来找找,是谁丢的。”
  话刚说完,手中顿时一空,吕布将木盒捏在手中,朝他挥了挥手:“我会代你寻找,你可以走了。”
  “那逊告辞。”
  青年恭顺的拱了拱手,慢慢转身离开,眼光还在四处乱瞄:“在哪里呢……这么难找……”这时,背后雄浑的声音犹如狮吼:“磨磨蹭蹭的赶什么!”
  陆逊吓得打了一个激灵,连忙跑了起来。吕布盯着背影消失在辕门外,将手中的木盒看也不看的丢给身旁的高顺:“不安好心,拿去分了。”
  “啊?”
  高顺诧异的时候,前面不远一顶帐篷掀开帘子,着红色裙裾的少女拿着盔上的红翎正出来,偏了偏头:“爹,刚才好像听到你在吼谁?”
  “一个不听话的士兵。”吕布笑着说道,注意到少女手中拿着的东西:“你把这个拿下来做什么?”
  “哦,挂了几天,有些脏了,玲绮拿进去擦了擦,正要重新挂起来。”吕玲绮扬了扬手中红翎,转身系到帐帘旁边一根绳上,这是用来表明身份,以免有些士兵走错营帐。
  “下雨了,还是进帐休息吧,等会儿出来随为父一起吃饭。”说完,吕布便是带着捧木盒的高顺走远了。
  今天爹爹怎么古古怪怪的。
  站在帐口,吕玲绮偏着头,狐疑的走远的身影……
  也是在这对于所有人来讲的宁静平常雨天里,决定这场战争,在中间大帐内,由名为贾诩的老人口中平静的在公孙止耳边低声说了出来,不久之后,夹带命令的传令兵,暗地里飞奔在雨天的路上。
  两支数目庞大的军队,将在双方前进的道路碰上,怀揣的恶意也终将遇上对方同样带来的恶意……


第六百三十五章 暴雨与封王
  帐外,大雨急骤的落下来,哗哗的雨声传入进来。
  刀枪剑戟装饰的大帐内,光尘在两人之间舞动,公孙止听完贾诩的计策,整个人沉浸在寂静里。那边的老人也在端详这位狼王,目光平静的看了一会儿,然后挪开,正好湿润的空气随风吹进来,浸入人的皮肤时,公孙止嘴角咧开,话语响了起来。
  “文和的胆子真大,反攻长安、宛城杀曹操、豫州放瘟疫,每一件事都在悬崖边上行走,近二十万人拿到你面前赌,若是失败,可知杀了你都没办法弥补。”
  “驰骋沙场的狼王也有不敢做的事?”贾诩转过头来,笑眯眯的走回席位,一抖袍摆,坐了下来:“来大秦,无非就是杀人豪夺,杀大秦皇帝就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他竖起手指:“……何况,对方自己送上门来,都督岂能不取?”
  公孙止向后靠着椅背,枕着扶手轻轻摩挲下颔浓密的短须,望着卷起的帐帘外,密集雨线弥漫水雾,“大秦皇帝来不来,派遣过来的军队有多少,都还未可知,你这出计,当慎重一些。”
  过了片刻,他眼帘眯起来:“要知道,只有少数人知晓,其他人都不知道,一旦假败就有可能变成真败,远征至此,我们败不起,到时候想全身而退都是奢望了。”
  “……为谋者,岂能只谋一局。”贾诩看着杯中荡漾的酒纹,眸子微微斜到眼角,看着上位的狼王。
  椅上的手肘放下来,公孙止偏过头,望着端起酒水独饮的老人,开口道:“文和,接下来还有什么?一并都说了。”
  “如今都督率军进入亚述,距离小亚细亚不过数百里之遥,中间无高山大河,你说大秦皇帝可会放任不管?”
  “自然不会……嗯,我明白了。”狼王盯着地图,目光凝实。
  贾诩也望着那边描绘一半的地图,点点头:“一路坦途无阻,大秦必然会派出大军迎击,常闻大秦人善战阵之道,自然会结阵而来,都督你看图中,亚述朝前而行,算是正式进入大秦境内,若是诩主持军道,必然四面而围,毕竟这么多时日,大秦人也该弄清我们这支军队擅长什么,怎么打?他们皇帝心里肯定是清楚的,既然他们这么想,不如就随他们意,只要注意吸引过来,集中一处,都督的机会就来了……”
  “继续说下去。”大椅上,高大的身形站了起来,负手走去帐中。
  老人跟着站起来:“……以上只是第一步棋落下,听闻大秦皇帝只是军人出身,从下面坐到这等宝座,国内必然会有人不服,这是其一,其二:那位皇帝膝下有子嗣,一旦皇帝陷入危局,兄弟阋于墙内之事,从古至今多的是,皇室不稳,前线军无战心,纵然铜墙铁壁也会溃败如山倒。”
  “文和说的不错,粗略就这么定了,细节稍后我会与荀谌等人商议。”公孙止伸出手臂将贾诩揽过来,用力捏住对方肩头,声音随后一字一句:“前面的战事,我来扛,后面的一步棋,你来下,下臭了,我拿你脑袋告罪三军。”
  手掌随后用力拍了拍老人的肩膀,“……这不是玩笑话,一旦失败,是需要人给全军将士负责。”
  “诩自然明白。”
  声音落下最后的音调,公孙止目送这位文士冒雨离开,伸手招来李恪吩咐了几句,调派一批人手供那位毒士差遣,随后也让典韦出去帮忙,整个大帐只剩他一人坐在那里,看着杯中摇晃的酒水,微微出神。
  其实这已经不是一场赌局那般简单,罗马人的军队是以怎样的方式、多少人迎击他,和身后的西征将士,虽然不清楚,但有一点,设伏限制骑兵运动的范围,必然是对方要做的布局。而他要做的,释放足够的饵,让游散的鱼儿集中过来……
  帐内静谧,公孙止走到帐口,哗哗的雨声在耳旁清晰的传来,湿冷的水汽扑在脸上。
  ……
  天地间弥漫水雾,这个下午士兵大多待在帐篷里有说有笑,巡逻的士兵披着蓑衣从各个方向过去,陆逊浑身湿透从他们身边跑过,回到属于自己的营帐,擦着水渍时,望着外面连天的雨柱,想起了什么,嘴角不由笑了起来,与此同时,并州军营某间帐篷内,红翎在帐口随风雨摇曳,少女撑着下巴擦拭着兵器,又翻了翻兵书,看着漫天大雨无聊的打起瞌睡。
  附近一顶营帐,名叫高顺的将领,打开手中的木盒,随手将精美奢华的项链扔去一边,大马金刀的在案桌后坐下来,听着外面的雨声,将里面蜜饯、点心一口一个吃下去,面无表情的咀嚼。
  这真是一个好天气。
  更大一顶帐篷,黄忠拉着公孙越对弈,津津有味的走着每一步棋子,在他们隔壁另一桌上,夏侯渊按下一枚棋子,对面豹头环眼的黑汉显出怒容,大叫:“去你娘的丈人——”一把将桌子掀翻,气鼓鼓的大步走入雨幕里。
  ……
  雨点溅在步履上,公孙止目光望着朦胧的雨景,慢慢抬起了手,荡漾的酒水倾斜下来,洒在地上。
  “这杯酒……当先敬你们。”
  他轻声开口。
  ……
  西凉军营,天色昏暗,马家兄弟拉着唯一的妹妹躲在帐中,围拢在灯火下不断商讨一些事情。显得诡秘不可告人,这时,夹在众兄弟中的少女,脸色发红,不好意思的垂下目光,捏着衣角,低声说了一声:“这样不好吧……”
  对面,马超嘭的一声拍响案桌,威严肃穆拿过一卷竹简:“兵法云:攻其不备,要按兵法来,赵子龙铁定拿下,听为兄的,没错——”
  后营,潘凤含着笔尖看着桌上羊皮地图,不时在上面勾勒各种箭头标识,想到某种得胜的可能,兴奋的大笑起来,“哈哈哈!照这样下来,我可以打十个大秦军队,哈哈——”
  ……
  “……为谋大秦,饮胜!”
  帐帘口,袍服在吹来的风雨里抚动,公孙止看着地上的酒渍在积水中稀释开来,转身走回首位,双手放在两侧扶手上,陷入沉默里,外面雨声哗哗作响,狼卫、李恪、典韦站在外边一时间都不敢靠近打扰。
  孤零零的大椅上,巨大的压力笼罩着……然后,战争要到来了。
  天光向东远去万里之遥,大雨收晴,东方天色已经沉了下去。豫州许都,城中灯火斑斑点点的延伸开来,打更的更夫敲着梆子从街巷过去,走过的曹府后院,忙忙碌碌,不时还有两道妇人争吵的声音传开。
  而前院的书房相对安静,敞开的窗棂里,微微的月光中满脸胡须的曹操坐在灯火下,翻看着手中自西面而来的书信,布帛与汉朝并不相似,发硬膈手,但上面的内容,让他不时发出笑声。
  “……文若、奉孝,你们猜猜公孙他们打到哪儿了?”快近五十的曹操,须发掺了不少白迹,他指着上面的字迹,笑容更盛:“这是开春后第一时间送达回来的,差不多半年啊,才到这边。”
  “看来,公孙都督是打到天边了……咳咳……”旁边一名文士捂着胸口咳了几声,苍白的脸色泛起红晕:“……那……主公将来该如何启奏陛下给他赏赐?”
  另一边的荀彧停下杯盏,目光望向首位跪坐的身影。
  “是啊,大宛投降、与贵霜建交……安息也成了附庸,国书已经在路上了,此时大抵不会有假了。”曹操放下书信,看着手边摆放的琉璃杯,和一尊精致的女人雕刻,忍不住在裸露的某个部位抚摸了一下,“……如此功绩封王都不为过,干脆就封王算了。”
  嘭……
  席间杯盏掉落,荀彧急忙起身,拱手道:“主公,此事不可开先河……一旦开了……”
  “咳咳……嘉觉得给公孙都督封个王不算什么……咳……劳师远征,兵败不是流落他乡,就是身亡的下场……何况一路降服他国,开疆扩土,大汉之威传播万里,这样的盛事,千古罕有……”
  “封王一开,后面还会有多少非刘姓王冒出来?”
  “不封王,难以让人信服!”
  曹操听着房中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笑着摆了摆手:“此事暂且放下,乃操随口一说,文若就不要太过多纠缠,奉孝也不过接我话头开个玩笑,好了,夜已深,明日还有许多政事要忙,回去休息吧。”
  “彧告辞。”荀彧看了一眼郭嘉,起身拱了拱手,先行离开。后者待人走后,方才慢腾腾起来:“嘉也告辞了。”
  曹操抬起手:“我送你出去。”
  俩人走过长檐下,一队侍卫从这边巡逻而过,见到走在前面黑色长袍的身影,便是躬身行了行礼,曹操朝他们点头,随后开口:“奉孝为何接我之前玩笑之语,以为真要给公孙封王不成?”
  青年跟在后面,嘴角含着笑意:“……开了先河,主公将来也好水到渠成,少了许多阻力。”
  “……”前方,曹操沉默的在走,过得片刻,声音低沉:“那奉孝觉得,该给公孙封什么王,封地又该是哪里?”
  “并州晋阳。”
  走动的脚步停下来,曹操微微侧脸看他,颇有诧异:“为何?”
  “上谷郡乃是公孙都督根基,若封王在那里,将来只会坐大,不受朝廷控制,而晋阳虽是并州治所,但离司州不远,地方上世家也多,能对他形成不小的桎梏,就不能像边地那般为所欲为,甚至辽东也会渐渐脱离他掌控。”
  “奉孝这是欲擒故纵啊……晋王……哈哈!”曹操笑着迈开步子,走到屋檐边,负手望着灿烂星河,吸了一口气:“……奉孝,你说公孙他们能不能打到大秦,战事进行的到何种程度了。”
  “不知,但应该快了。”脸色苍白的青年同样望着星月轻声回答道。
  万里之外的西面,亚述行省至帕米尔拉,由东向西的各个大道、原野、荒漠,逃难的罗马平民拖家带口,朝南北,或更西的方向展开逃亡,在他们身后,庞大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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