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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狼公孙-第2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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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于已经赶过去,而阿浑牙得到狼王命令,前来增援温侯,再迂回西线战场北方……”
  对于战事如何打,吕布并不是太在意,只是听到后方商队被袭击,正好与女儿离开的时间相差不多,眉头皱了起来,声音低沉:“……后方被袭,当真?有没有见到一支并州骑兵回去中军?”
  “被袭是真的。”阿浑牙眼皮都在跳,他轻声道:“至于有没有温侯部下回去,阿浑牙在右翼休整,就没见过……一个回来……”
  高顺着急的上前一步:“……温侯。”
  “不用紧张,你先带兄弟们休整,然后往西线战场过去。”吕布脸上微笑着宽慰他一句,取过画戟翻身上马,“我过去找找。”
  不等他们回答,赤兔嘶鸣一声,已经飞奔起来,笑容渐渐在扑来的风里褪去,变得没有了任何表情,甚至冷漠起来,他暴喝“驾!”的一声,马鞭猛的抽响。
  玲绮……别出事啊。


第六百四十四章 转轴(二)
  声音去往的远方,变得缥缈,随后化作夜晚的呜咽风声。
  风声带着树叶哗哗作响,靠河四十丈的是方方正正的罗马军营,深沟高壁之内,一堆堆篝火燃烧,摇曳的火光照射着士兵的身影巡逻而过,一根根木桩链接起来的防栅外,挖掘的沟壑有着渐渐的水流声,一队沿着护营沟的骑兵队巡视而来,队伍中有人停下来,望着附近的林野深处,除了树叶在风里的声音,再没有其他动静,看了几眼后,便是离开,继续朝前巡逻。
  灌木从里,几双眼睛眨了眨,随后传出轻微窸窸窣窣声响,几道人影之中,有人努力睁大眼睛将看到的东西都一一记下来,不久,摸着黑悄悄后退,将待过的地方遮掩了一下,然后沉默的从林子深处转道,翻过一座丘陵顶端,在半山腰一闪,进了一处山洞。
  里面没有生火,夜晚火光太过明显,容易被罗马人巡逻的骑兵发现,但此时还是有丝丝火气,洞里飘着草药味,最里面,锦帛、毛皮混杂铺在一起,少女从昏睡中醒来,这已是她在洞里第三个夜晚。
  背上的箭伤依旧火辣辣的传来痛感。
  受伤的这些日子,睡的太久,脑袋都是昏昏沉沉,慢慢起身,摩挲着岩壁朝外走动,视线的那一头,有微弱的亮光,传来的还有几道声音,随着走近,显出几人的轮廓,声音也变得清晰起来。
  “混乱差不多该结束了,各家商队要么朝都督中军靠拢,要么就已经朝泰西封过去,但我们比较尴尬……”
  “伯言,你直接说怎么做吧!”
  “是啊,不除掉挡路的大秦人,不管往西还是往东,都会被他骑兵盯上,既然都是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支大秦兵马给做了,我汉人何时怕过这些蛮人了。”
  灯火里,有人呸了一口:“说的容易,一万多人,又不是草人,站在那里等你杀,再说我们是商队啊,加上护院和并州骑兵不过三千左右,怎么杀?!拿嘴杀?!”
  “少说两句,还是看伯言怎么安排。”
  对面,一身深衣内置长袍的青年举过灯火照着岩石上铺开的地图,上面的墨渍尚未干透,显然才勾勒出来的,他轻轻含着白皙的指尖,目光不停的在罗马营盘扫视,在众人注视下,双唇轻启:“原野上与大秦人的军阵厮杀,凭我们这点参差不齐的人手根本没有可能,夜袭军营更难!”
  含在嘴角的手指拿出来,在勾勒出的简易军营图形外围比划:“军营四门独桥,外面有沟壑,里面防栅尖刺,内外各有哨所,相互巡逻,从这三天的观察,几乎没有间断过,逊还发现大秦营地中引活水进去,提防中毒的可能,更有意思的是,大秦人的茅房里也引用的活水……”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没用的,袭营不行,下毒不行,原野上打又打不过,那咱们干脆困在山里等死好了。”
  陆逊将地图卷上,在手心拍了一下,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当然有意思。”
  当下,他小声将心中的计划与他们说了一遍,众人听后想了想也只能试试看了,他们当中之前有部分人是后来遇上的,并不怎么相信,或者说信服一个文质彬彬、书生打扮的人来充作临时领头人,但数次与这支罗马兵马周旋后,方才算是心服了。
  “那玲绮能做些什么?”少女看着人都走出岩洞,才扶着冰凉的石壁慢吞吞走出来。
  陆逊过去,想要伸手去扶她,终究还是不敢,“你有伤在身,还是好好休养,剩下的事交给逊来做吧。”转身朝外走去,洞口,他回头温柔的笑起来:“……帮你报这一箭之仇,别太感激我啊。”
  少女陡然笑起来,又赶忙绷紧俏脸,“这么昏暗,他应该没看见吧……”的想法中,洞口的青年已经离开,看着摆在岩石上静谧燃烧的灯火,好看的大眼眨了眨,最后,终究还是不放心的跟了出去。
  黑夜里,星月照出丘陵的轮廓,夜鸟展翅飞过清冷的光线,半轮明月下方,贴着林野一道道人影朝远方那座靠河的营地摸了过去,不久,又分出五支,去往四道营门方向,其中一支数百人腰间瓶瓶罐罐在躬身摸索中,磕碰的叮叮当当。
  他们绕过一支支巡逻马队的路线,甚至沿着水岸插足水中缓缓而行,远方隐约看到几支火把光芒时,队伍中,有人低声说了句:“就是这里了,有五名大秦人把守,换防时间还有一个时辰,时间够,谁去?”
  “王七、陈孟……你们跟我来。”说话的是分来这支队伍的两百并州骑兵之一,这名军司马叫上十个人,埋头躬身将身体藏在河岸阴影里,躲避对方的视野盲角,缓缓靠近时,后面三人挽弓,对准了拿火把的身影,其他士卒捏紧了刀柄,双脚还在水里朝前迈动。
  哗哗的声音与顺流而下的水声显得有些不同。
  “你们听到什么了吗?”驻守河口的罗马士兵里,有人察觉到了微妙,与身边的同伴说了句,转头看向河岸,举着火把的同伴跟着走过来,就在这时,空气里弦音绷响。
  走出几步的罗马步卒陡然停了下来,火把嘭的一声掉在地上,捂着胸口向后倒下去,其余人反应过来,正要呐喊,河岸那边的黑暗里,紧跟着第二箭、第三箭飞向举火把的士兵,直接将人射倒。
  此时,水面哗的传出声响。
  七道手持刀锋的人影冲上来,照着剩下的两人快刀乱剁,等到后队的那些人过来,看到的是一摊烂肉连着甲胄在地上,商队的人捂着想要呕吐的欲望,纷纷解下腰间的瓶灌,然后朝流入罗马军营的活水渠里倒了下去。
  片刻之后,有夜枭啼鸣的声音发出。
  夜枭声音回荡夜空,另外几个方向不时也有声音响起,然后站在河口的并州士兵狞笑着将地上的火把丢进了河渠。
  “烧死你们这些大秦矮子!”
  ……
  营地最中央的军帐。
  “那支塞留斯人的骑兵与他们的商人、工匠就藏在这片山地几处。”灯火照出的剪影传出轻松的话语,军团长乌库修斯放下手中的羊皮地图,“……塞留斯人打仗不行,到是会躲,现在查明了这里,明日开始排查,把他们都搜出来,全部绞死!”
  他说着的时候,外面隐约响起夜鸟的啼鸣,让他皱起眉头,但随后察觉到不对,带着掌旗官、第一百夫长走了出去,视线扫过安静的军营,最后停在了东面,瞳孔陡然缩紧,一条火光像一条火蛇般正飞快的窜了过来。
  “叫上士兵!集合!!!”
  乌库修斯跑动中怒吼出来,身边的掌旗官带着人冲去营地,中间的水池也在身影跑过的瞬间,轰的喷出火焰,这位军团长整个人都惊呆在那里,恍惚的视野里,接连地下水渠的几座建筑也在片刻之后燃起大火,里面有士兵着火的跑出来,在地上翻滚起来,有的甚至抱住从旁边跑过的同伴,结果双双被烧死在地上,而水渠最末端的茅厕,正在蹲在坑边的士兵是最晚发现的,拉到一半,流动的水里带着火焰直接灼烧了裸露的屁股,来不及拉上裤子,仓惶的逃了出去,然而看到景象,是整座营地有半数陷入火海当中,夜风拂过这里,火焰倒卷,更多的帐篷也在此刻燃了起来,刺人眼帘的火光、呛人的浓烟席卷了这里。
  “立即组织士兵冲出去!”乌库修斯捂着口鼻,挥动双臂歇斯底里怒吼。
  混乱仓惶的士卒根本不需要命令,也知道朝四门突围,然而等待他们的是堵在门口并州骑兵和商队护卫,死死守着放下来的吊桥,疯狂的挥舞刀柄、铁枪砍在血肉之上,箭矢也在飞舞,射向攀爬防栅的罗马士兵,拥堵在桥上、木栅上的人,下饺子般掉下沟壑,没死的,更是没命的想要爬上来,被守在那边的护卫剁下手指或整只手掌,随后,燃着火焰的水流进护营沟里,凄厉的惨叫在里面传上来。
  如果有天空的视角俯瞰下去,燃烧的深沟从外面将方正的营地围的密不透风,而吊桥也在不久后在火焰,和拥堵的人的重量里塌陷了……整座一万人的营地在断去了通往外面的道路,上万人陷入巨大的火海之中。
  外面停下厮杀的并州骑兵、商队护卫们往后避开灼人的温度,浑身冒火的罗马士兵疯狂推撞坚固的护栅,燃火的战马悲鸣的在人堆里乱窜,浓烟随风掩盖、弥漫,剧烈的咳嗽,灰尘让人呼吸变得极为困难。
  ……外面的人已经难以看清里面了,他们吞咽口水,看着那边始作俑者,还笑嘻嘻的记录着什么,没人再发出声音来,安静的看着大火还在不断燃烧,一直到天明。
  ……
  远方,单人独骑循着天边的红光飞奔而去,到的天蒙蒙发亮,吕布已经是精疲力竭,他站在地势高处,望着前方,青烟缥缈翻滚,初晨的阳光里的是一块巨大的黑色斑驳,空气里还残留着让人恶心的气味,他知道那是什么,但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下方,也有士兵发现了来人,兴奋的回奔,将消息传播开去。
  不久,放火的人一个个眉开眼笑的聚拢过来,商队的人朝赶来的吕布拱手:“温侯来了,您可错过了一场好戏啊。”
  吕布简单的拱了拱手算是回应了,目光却是在人群里扫过,见到麾下的并州骑兵过来,皱眉开口:“玲绮呢?”
  “回禀温侯,小姐受伤……”
  “爹!玲绮在这里。”
  一道清脆的女声从远处的林子里传出,慢吞吞的身影牵着卷毛赤兔走出,脸色还有发白的朝男人笑了笑:“女儿让爹爹担心了。”
  “无恙就好,无恙就好。”吕布提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脸上多少有了疲态,另一边,一身灰扑扑的青年快步迎上来:“逊见过温侯。”
  吕布看着女儿没有大恙,这才将视线看向陆逊,又看了看那边烧成一片黑色的罗马营地,“你干的?”
  “是。”陆逊脸上保持微笑,话语终究还是小心翼翼的回答,只见那边高大的身形突然过来,心里多少有些发慌,他下意识的捂着屁股后退了一步,落下的却是宽厚的手掌在他肩膀一拍,他身子便经不住向下矮了矮,惹得旁边吕玲绮捂嘴轻笑。
  “干的不错。”
  雄浑的声音在陆逊耳边响起,吕布转身挥手:“把藏起来的人都叫上,该回去了,西边该是要打大仗了。”
  陆逊从屁股后面放开双手,手肘顶了顶少女胳膊,小声道:“怎么样?这把火可比你厉害吧。”
  “哼!”
  吕玲绮慢慢翻身上马,跟在父亲的身后,回头瞪他一眼:“有本事再放一把火。”转回脑袋,轻摇的红翎下,少女嘴角勾出微笑,便是促着卷毛赤兔小跑的离开这边。愕然了一会儿的青年回过神来,却是拍响巴掌。
  “……真好看。”他笑嘻嘻的说。
  ……
  日头渐渐升高,就在一行人收拢队伍朝西面赶去的同时,安纳托利亚东镜锋线上,一万两千的步卒踏过燥热的土地,在休息一天、联络了两边的安息、大宛军队后,便马不停蹄的赶路。
  “——我西凉军就是头铁!城墙都挡不住,何况尔等蛮夷!”郭汜在休整的时候说了这句话,挥刀指着西面:“直接撞碎他们这帮狗娘养的,把值钱的东西都抢了!让大秦人光着屁股回去,找他们皇帝哭喊。”
  六月二十七这天,带着往昔残暴的凶性,一头撞进包围曹军的三支罗马军团怀抱。


第六百四十五章 转轴(三)
  脚掌踏过大地,深陷的脚印,血水淌了进去,东境战场厮杀声沸腾一片,汹涌的人潮撞在一起,厮杀、然后再撞上去,挥舞的兵器、撞击的盾牌都在光尘里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从天空俯瞰延伸,一万两千黑色甲胄的步卒分成三股,发起冲锋。
  箭矢飞过天空落下,罗马也给予还击,鲜血在双方阵线上都在飞溅。紧缩的西凉步卒厮杀一阵后,在战鼓的声音里,缓缓后退数丈,士兵抬手挥盾将扑上来的一名罗马士卒牙都打碎,飞快后撤,跑进队伍中,周围密集脚步带着轰隆隆的声音聚集过来。
  一面面大盾举起顶在前方,形成冲锋阵型,看着对面双方士兵尸体垒起来的锋线,后方马背上,郭汜挥刀在空气里劈砍几下,虬须怒张,嘶吼:“——再撞!”
  铁皮大盾在人手中拽紧,盾阵里面密集的士兵之中,有声音呐喊:“再冲一次!”前列的士卒含血的嘴,张到了极致,“冲垮他们!”歇斯底里的声音暴响,脚下陡然发力,旋起尘土,他身后无数叠加的身影,也此时跑动起来,成百上千的声音也俱都嘶吼:“——冲垮大秦人,杀!”
  “压住阵脚!”罗马军阵上方,也有许多声音在呐喊。再次组织阵线的同时,对面三股敌人踏着疯狂、凶野的脚步,以高速冲锋的姿态又撞了过来。
  几丈的距离转眼拉近,圆盾后方的罗马士兵咬紧牙关,持盾的双臂都在剧烈的脚步声里微微发抖,血腥的气息从牙缝里挤出的一瞬,眼眶几乎瞪裂,紧咬的牙关爆发出“啊啊啊啊——”的呐喊。
  然后,零距离。
  歇斯底里的嘶吼、呐喊伴随盾牌与盾牌的碰撞响了起来,无数的长矛探出缝隙呯呯呯的钉在一面面盾牌上,狂奔嘶吼的人群几乎用尽全身力气般:“……用力啊!”密集的撞了上来,便是轰的几声巨响。
  抵御的锋线在这一刻,轻摇、凹陷……
  凄厉的厮杀声传去战场最中心的位置,听到厮杀沸腾的声音时,一座土丘上,夏侯渊握紧了弓身,微微的颤了颤,回头看一眼那边浑身包扎,伤势严重的曹纯,再次转头,望向战场,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长须下,紧抿的双唇张开,嗓音低沉的挤出来:“子和,援军已至,可还有力气上马冲阵?”
  那边,被亲兵摇摇晃晃扶起的曹纯,在之前几次冲阵纠缠罗马军队,受伤颇重,左侧后背中了一剑,大腿被对方轻骑射伤,右臂也有两次伤口,整个人几乎都被裹在绷带里,失血过多,人几乎都站不稳,现在还能撑下来,也是往日统兵、练兵练出的一副好身板。
  周围虎豹骑也有许多带伤,伤重的基本就在外面死了,那边,张飞拄着蛇矛直接将卧着的战马给拉了起来,翻身骑上,虎须怒张的看向二人:“冲不了,我带你冲。老张说句不好听的,就算要死也要死在咱们自己军营里。”
  “张翼德!你狗嘴说的什么!”夏侯渊低声吼了出来,被搀扶起来的曹纯艰难的摆了摆还能动的手:“……无妨……无妨……现在不是说……气话的时候……张将军也不过直言而已,族兄还是组织将士们突围,与那边的援兵……汇合。”
  “那你可要撑住了,我老张马快,也抖的很!”张飞俯身伸手一勾,拦腰将曹纯放到马背上,又有绳子牢牢与自己系在一起后,促马与夏侯渊并肩:“丈人,让将士们准备,老张在里面护着子和。”
  夏侯渊有些疲累的看去马背上紧靠着黑汉的曹纯,后者虚弱的点了点头,他在风里简单的说了句:“好!”
  风里还有不同的言语在西面轻声响起。
  “好!”
  浩浩荡荡展开的数支罗马军团方阵,左右延绵十多里,组成U的形状,以重步为中心,骑兵左右两翼扫荡朝东境战场推进过去。属于皇帝独有的旗帜下,年迈的塞维鲁看着手中的情报赞许的说了一声,他站在车撵上眺望远方,仿佛看见了被围困的塞留斯骑兵已经冲向了他布下的诱子。
  “……塞留斯人的统帅看来也是一场场战斗成长起来的,每一次的部署和小范围反击,做的真漂亮,要是我的将军们都像他一样……我该睡不着觉了,塞留斯的皇帝竟然还敢把这么庞大的军队交给他,应该是很自信的王。这些塞留斯军队也是我这辈子里见过最能打的,柯尔特人、帕提亚人、波斯人与他们相比简直就是孩童与大人的区别,统帅也年轻的让人嫉妒……”
  “……可惜也正是太过年轻了。”他说完这句,便不再说下去。
  周围全是徐徐推进的军队,扬起的尘烟、密密麻麻的人的轮廓,难以让人数清,庞大的威势下,实则也有小心谨慎的意味,毕竟对面来自东方的塞留斯军队,数量巨大,作战能力强悍,之前几次交锋里,虽然也有试探、摸清对方作战方式、士兵战斗意志等等,但接触和传递回来的时间长短,终究只是片面的。
  人总会小心对待未知。
  在这几天里,统筹全局的罗马皇帝、帕提亚征服者,塞维鲁在行军的途中,已经让南北两边的军队开始回撤,或者说朝预先指定的最终战场靠拢,摆在车撵桌上的地图标识,一支支箭头从四面八方围来这里,这位皇帝征战大半生,战略上基本已经摸清了公孙止的意图。
  “军队的数量,同样也代表着兵力的多寡,数个方向传来的情报已经说明,塞留斯的那位统帅用帕提亚、贵霜的兵力吸引我方的军队,从南北两个方向来看,真正有价值的,还是后面才出现的塞留斯军队,但数量上依旧不够,并不是我心里预期的人数,至少,那位年轻的统帅还藏了一些军队,他想做什么?”
  临近战场五十多里,彤红的夕阳照在塞维鲁脸上,他笑着望去东方:“狡猾的塞留斯人将藏起来的军队,无非想要迂回偷袭我身后……可惜,早有准备。”
  红霞染红西云,他看不见的东面,白色巨狼在风里张牙舞爪,白狼王的军队旗帜已经立在远方。
  狼骑开始游弋。


第六百四十六章 黎明之前
  六月二十七,红霞犹如潮汐席卷过西云。
  缓缓的脚步、车辕碾过殷红的土壤,挤出暗色的液体,吱嘎的木轴转动的声音里,黑压压一片老鸦从地上惊飞,或盘旋天空,或落在附近的树枝上,眨着通红的眼珠子,发出渗人的啼鸣。
  哇哇——
  过去的步履惊起一只乌鸦,拉着辕车的士兵与同伴将地上残缺的尸体抬起来,轻轻放进车斗,表情肃穆,只是偶尔会擦擦眼角的湿痕,黄昏的光芒扫荡原野,鹰旗、西凉旗破破烂烂的歪斜插在地上,上面到处都是箭矢、刀锋撕裂的破口,在微风里轻扬。
  而旗帜左右延绵展开的是,数不尽的尸体在锋线上横陈,与曾经还活着的敌人纠缠在一起,有的至死都还咬着对方脖子,有的龇牙咧嘴瞪着苍穹,紧握半截刀,鲜血在腹腔凝固,随后有人轻轻阖上尸体的眼帘:“……回家了。”声音里,阖眼的尸体与曾经拼杀的同伴一起安静的躺进辕车,缓缓驶向后方。
  尸体还有许多,成群的乌鸦等得不耐烦,又从树上飞下来,啄食地上的碎肉,周围还有更多的辕车来往战场与后方,他们的对面同样也有罗马军队收敛尸体的士兵或奴隶,双方偶尔会近距离的接触,但都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沉默的将一些纠缠着死去的士兵分离开,带回去。
  “哎!大秦人!”
  辕车还在前行,旁边一名汉卒停下脚步,转过身抬起手中环首刀,刀尖指去对面,那边行驶的辕车停下来,一名罗马少年散兵回过头,污秽的脸上还带着稚气,看着抬刀的塞留斯人。那名汉卒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将刀锋做出抹脖子的动作,眼神狰狞凶戾。
  少年散兵沉默的低下头,转身继续推着辕车离开。
  越过这片尸体遍地的战场,黄昏最后一抹余晖快要落尽,篝火在临时搭建的营地一堆堆的点燃,围绕篝火的士兵安静的盯着沸起来的米粥,有人过来,将肉干削成丁丢进去,飘起了肉香。
  “他娘的大秦人,你们是不知道,我一个人砍翻三个,不知道哪里飞来的箭矢,膝盖就是一痛,直接就跪了,还好身边有人遮掩了一下,才有机会撤出去!”
  “……别说,我挨了两刀,狗日的大秦人还想扑过来,结果怎么样?我一刀刺穿他大腿,横着就一划拉,那人大半个腿都悬起来,就只剩半边皮肉还连着。”
  “这支大秦兵马很猛,竟跟我西凉人打的不相上下……会不会是精锐?”
  “屁,等我伤好了,再杀几个给你看看。”
  相对安静的营地,四面通风的伤兵营里破口大骂、愤慨说话的声音里,夹杂更多的是哀嚎和惨叫,端着铜盆的士兵将血水朝帐外扑去,拿着针线、药草的医匠不断来往在一众伤员之间,有些还在谩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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