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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狼公孙-第2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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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于禁跑下石阶,来到城门口,看着沉重的门扇一点点打开单人通行的缝隙,他能感受到自己身子都在微微颤抖,裂开的缝隙渐渐扩大,城门前人的声音都降低到极致,单人独马的身影从外面进来,身材壮硕,罩一件红披风,颔下已蓄起了胡须,虽然皮肤黑了不少,但整个人给他一种宝剑在鞘的沉稳。
——死去的人回来了。
“大公子……”于禁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
“于将军,许多年没见了。”
曹昂翻身下马,朝他走了过去。
所有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下面的身影上,夕阳西下,俩人不久后走上城头,聊起了一些过往,也谈到眼下的局势,染红的西云翻卷滚动,这座城中,乃至中原许许多多的生命可能在这一刻改变……
……
夕阳照拂大地,橘红的光芒让人睁不开眼睛,夏季干燥的尘土在无数逃难的脚步中弥漫升起,五月的温度渐渐燥热起来。曹妤灰头土脸的在人群中蹒跚南下,饥饿让她身子变得更加消瘦,原本之前的一股英气荡然无存,跟随身边的那匹瘦马在上个月被人一群难民杀死分食,就连手中的那柄长剑都差点被人抢去。
兵灾落在冀州北部所有人头上,城中的人尚还好一些,城外的平民只能聚集起来,结队南下避难,乌泱泱的人海,夹杂在中间的曹妤只能感受到周围全是难民,再远一点都看不到,只有人们茫然无助的表情,和饿的发慌眼神,不时在人群中寻找什么,偶尔还能听到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她也只能捂着耳朵不敢去听,也没有多少力气去管。
如今南下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道了哪里,有时遇上一座村镇,有富户搭起粥棚接济,曹妤不顾形象的冲上去,用脏兮兮的手捧了一碗,大口大口的吃完,旁边不远还有那富人家中的奴仆卖力的吆喝:“兵灾大难,逃又能逃哪里去,与其饿死在路上,不如卖身主家,也能混口温饱,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等兵灾一过,就放你们回去家乡……”
曹妤蹲在路边看到一个汉子将妻儿带了过去,推给了那坐在棚中的管事,然后迅速的去拿摆放一旁的粮饼,因为多拿了两个,被几个长相凶戾的家丁劈头盖脸的打上一顿,他妻儿麻木的看着他,不久,就被人拉上一辆没顶的辕车,与其他女子、壮丁一起拉走,周围还有多数人独自,或带着家眷将加入这一幕里,战乱的年代,并不算稀罕。
天要快黑尽的时候,延延绵绵的队伍还在前行,一些走累了三五成群在路边,或霸占附近树林休息,提防野兽和后方溃败下来的逃兵。曹妤不敢歇息,就在不久前,她知道前面快要到阜城,慌慌张张的就要进去,然而被守城的士兵挡了下来。
“我是你们丞相的女儿,我叫曹妤!放我进去啊——”她挥手去推对方,终究不如男子力气大,被狠狠摔了回去,狼狈的爬起来时,就听那士兵的声音在说:“丞相的女儿不在府中待着,会像你这般模样混在难民里?太守已置下了粥棚,你可以去那边吃上几顿,休息几晚,但城里就别想进去。”
残阳如血。
曹妤重新走回延绵的难民里,哭声、惨叫又回到耳边,将她惊醒过来,不久,摇晃的视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虚弱的趴在路边,几缕苍白在晚风里轻抚,过去时,那位曾给她水喝的老妇人已经一动不动了,那位木讷的儿子少了一条腿,鲜血染红大片土壤,就趟在不远早已没了呼吸。
她跪了下来,将那老妇人翻过来,枕在膝上,干枯的眼皮虚弱的睁开看到曹妤时,已经没牙的嘴皮嚅了嚅,似乎想朝她笑,颤颤巍巍的手在身上移动,从怀里掏出半块干粮,塞到女子手中。
“到了南边……会好起来……的姑娘……别怕……我……年轻的时候……也经历过……”老妇人拍拍她手背,声音断断续续起来:“……好几次……都没死……就是大儿子……死了……老伴儿饿死了……就我没死……现在……我走不动了……你要走好……”
“……要活着。”
最后一点声音断了,曹妤捂着嘴,嘶哑的哭出来。
嘈杂、混乱的队伍还在继续前行,偶尔有人投来目光,随后又转开变得冷漠。原本安稳平和的冀州转眼就变了,俨然与从前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不久,人潮涌动起来,有声音呐喊:“曹丞相的兵马北上了!”
曹妤捏着那半块干粮抬起头来时,更多的讯息从人的口中呐喊传向这边,“北地都督的大军也朝这边压来!”
“乡亲们快跑啊,这里要打仗了!”
“……往哪里走啊!”
“他们还要不要人活了……”
“忍一忍,打完这场仗,以后冀州就太平了,不会有仗打了。”
……
无数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无数人在一刻停下了脚步不知继续南下,还是原路返回,天光暗下来了,只是混乱的队伍中,不见了曹妤的身影,她提着长剑朝可能是战场的方向奔跑过去。
宜人的夕阳也在此刻落下。
第七百一十七章 血泣(上)
“大公子这些年一直都在北地军中?”
城头的火把在晚风里摇曳,并肩行走的二人走入火把光芒停了下来,于禁问出这个问题之后,身旁的大公子曹昂并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于禁眼睛一眨不眨直直的盯着昏黄中曹昂的侧脸,语气加重:“那大公子就是来劝降末将的?”
“于将军觉得城外是什么模样?”曹昂没有看他,望着篝火延绵的军营轻声说了一句,随后转过头来:“我从太行山一路下来,见到的是百姓流离失所,举家南下迁离故乡,春播季节错过了,秋天没有收获,将会有多少饥民,将军知道吗?”
“末将如何不知!但这一切谁造成的?公孙止若不挥军南下,百姓如何会流离失所?”于禁猛的挥了挥手,声音嘶哑:“大公子身处北地多年,却从未回过中原,难道也心向那公孙止?”
一连几个问题让曹昂心里沉甸甸的,其中的复杂难以开口。
他低下声音:“昂并非心向谁,都督西征归来后,再回头看看南面不断的打仗,我心里为这天下百姓,也为我曹家出生入死的将士感到不值,他们没有在开疆扩土的荣誉死去,也没有为保护家国死去,却是死在同胞身上,是难言的憋屈。”
“……很多人一辈子的眼界出不了一州一郡,高一点的心怀天下,可这天下并非只有我大汉这点土地,翻过那高山、沙漠,有着无数的国家和民族,为什么要让我大汉儿郎,一个个这样自相残杀下去?”
火把照在于禁脸上,沉默片刻,他说道:“大公子所言,末将多少也有体会,可天下并不是所有人都去过西方,不是所有人都看到过那边的情景,这里……还是要打仗,公孙止南下,造成万千百姓受苦受难,他想当王,他想拿下中原,这就是狼子野心的凸显,公子身为主公长子,却是说出这番话,实有些不该。”
“于将军还不明白。”曹昂抬起头看向夜空,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北地并非你们所想到的只是难以抵挡的兵锋,还有许多东西你们没见到过,仅仅潘凤一支凤翔军,就能虐这座城十遍不止,赵子龙的白狼骑,阎柔的黑山骑,都能在冰天雪地里作战,我们能吗?中原可以断了粮食,北地也可以断了牛筋战马,到时候都督的兵马可以以战养战,而我们没有弓箭战马,拿什么和他们打?拼人,他手中还有十七万百战之士,来自西方、草原不同的民族,换着花样就能把我们拖的精疲力竭。”
风拂过城头,披风翻卷。曹昂低下头看向沉默下来唉的于禁,再次开口。
“……于将军,你是我父亲的大将,统兵有方,更不应该折损在这里,昂也知你心中忠义,更不想你和你身后的将士和都督的精锐对阵,然后……全部葬送在这座城里,那样没有任何意义,这天下若能尽快一统,天下多少黎民百姓得以安生?”
说到这里,他重重的拱起手:“还请于将军给自己,给你身后的将士一条活路,也给汉朝多保留一份元气,无论将来如何,功劳簿上都会有将军一份功劳。”
于禁虽是武人,但同样也是心思敏捷之辈,当今天下,论兵威谁强,自然是北地那位白狼王公孙止,论士兵人数同样也是极其庞大,若是再有足够的粮秣,或者拿到冀州这座富饶的土地,那将真的具备了平推天下的姿态。眼下曹昂的话落下来,让他感到双肩都是沉重的,仿佛能在这一刻看到中原曹家危亡的时刻。
他望着城外幽州、辽东的军营,从沉默中发出艰难的低沉:“……大公子你为何要回来啊!”
“那于将军知道昂是如何从宛城中活下来的吗?”曹昂的声音低沉,他视线转去前面城墙,士兵在他视线中巡逻而过,副将朱灵也在不远望过来,片刻后,长长吐了一口气:“……这些昂就不细说了,但我回来……只为曹家不会倒,忠臣良将不会就此消弭!”
曹昂再次拱起手:“于将军好好考虑清楚,昂就先走一步。”声音平缓而坚定,转过身大步朝城下过去,朱灵连忙追上去时,那边的于禁抬起头,张开了嘴,然后闭上咬紧牙关,快步追上两步,重重拱起手来,单膝跪下:“末将于禁愿为大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是为我汉人!”走下石阶的身影转过脸来,脸上浮起温和的笑容。
……
就在俩人城头碰面的第二日,围城的辽东军、幽州军撤走,整整十万兵马正式朝南推进,沿途大大小小的城池、乡镇不敢抵抗,基本已屈服这样的兵锋之下,同样也意味着北方的公孙止做出了正式的征讨。
南面,曹军汹涌聚集了巨大的军势,汹涌的蜿蜒在北上的道路间,奔驰的快马、斥候首尾不断的来回传递情报,或驱散挡路的难民,自公孙止东路兵马南下后,显露出来的兵锋,也确确实实给曹操带来很大的压力,途中每日传来城池陷落的讯息,让他头疼难忍,多年的头风,也愈发严重,目前来说,还撑得住而已。
“这次是真的要和公孙兵戎相见了。”
“……你们说,他与袁绍相比如何?”
须发斑白的老人骑在战马上,身边如夏侯渊、曹纯、曹洪、夏侯惇等宗族大将不知如何来回答这个问题,也没人答的上来。曾几何时,他们并肩战斗过,一起打过徐州吕布、杀过袁绍二十万大军,一起踏上西征……
“操也不想啊,可世事无常。”
他自言自语的低吟一声,望着这片灿烂的天空,没有人知道这场大战,谁胜谁败,还能有几个人活下来,但不管如何,曹操辛苦大半辈子打下来的土地,又岂能轻易拱手送人,大战再起,终究还是要前仆后继的杀过去。
哪怕是故人。
第七百一十八章 血泣(下)
马蹄翻卷,弓弦惊响树林,隐隐约约看到一前一后两名斥候骑马狂奔,周围树木都在他们身后飞快的闪过,又是一声弦音在林间响起来,遮蔽阳光的树林轮廓之中,跑在后面的骑士栽下马来,战马也奔跑中悲鸣坠地。
“快跑啊——”中箭的曹军斥候捂着胸口发出最后的呐喊。
大战的火焰尚未点燃,冀州的一隅里,曹军与北地的斥候已经先行发起了冲突,大战开始前,往往人们会忽略徘徊在战场之外的激烈残酷厮杀。距离这片冲突的林野,逃出生天的曹军斥候同样身负重伤,大腿、手臂一处箭伤、两处刀伤,鲜血还在不停的流,然后在一处原野坠马倒下。
隐约间,他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挣扎着捏紧刀柄想要坐起身。
“你别动……我不是北地士兵。”
说话的是女声,那斥候擦了擦眼睛上的血污,明媚的阳光之下,一名女子身形的轮廓朝他走了过来,“我这就给你包扎,挺住。”
嘶啦——
裙摆被撕扯出布条,女子之前也并没有做过这种事,一只手使劲的按着对方伤口,另一面将布条给对方包扎。那斥候挣扎,想要坐起来,拉扯到伤口,暗红色的鲜血直从包扎的布帛里渗透,涌出来。
女子眼泪滚出,拼命的帮他按住,带着哭腔喊了出声音:“你不要乱动啊……没事的,血止住就不流了……你别乱动,别坐起来。”
“……活不了了……”
那斥候年龄不过十八,还有些稚气未脱的脸上苍白的吓人,他颤抖的掏出一枚令牌递过去,声音虚弱到了极致,“……你口音许都的吧……帮我一个忙,把这个带上,替我传讯……公孙止大……大军已过武邑,前军抵达广……川……”
“我替你传话,你别说了,好好在这里躺着,很快就有人来救你。”曹妤看着他,不停的安慰。那斥候只是笑了一下,“你……真好看……”目光一直停留在女子脸上,然后黯淡了下去,半举的手无力的坠在地上,生命的气息从他身上抽离了。
女子看着一动不动的斥候哭了出来,片刻后,拿起那枚令牌,骑上死去的斥候马匹,擦了擦眼泪,一抖缰绳轻喝:“——驾!”策马朝东面飞奔过去,下一刻,已越过了前面的山坡,林野、小河如长廊画轴般延伸去了她身后,不久,她听到了号角的声音,以及战鼓在远方擂响。
呜呜呜呜——
密密麻麻的军阵在她视野之中蔓延排开,巨大的白色旗帜上面,能清晰的看到上面的恶狼在风里扭动,变得栩栩如生,张牙舞爪。它的下方,是轰轰轰……的无数马蹄声在地上徐徐前行,与之相对的另一边,是同样整齐的黑色狼旗骑兵阵列,烟尘在翻腾前行的铁蹄下卷上天空,大片大片的左右延伸开去,将人的视野挤的满满当当。
在更远的后方,曹妤在山上看到了数丈高,像箭塔一样的建筑已经在工匠手中迅速组装,立了起来,“那是什么……能不能不要打啊……”
战鼓声持续传来。
咚!咚!咚!
整齐的鼓声在响起原野之上,拉动的数量辕车齐头并进,而他们前方浩浩荡荡的军阵前后左右蔓延开来,整齐的脚步溅起尘烟弥漫在一道道前行的人影之间,不时有传令骑兵穿行过去,高亢的喊话声一阵接着一阵,七万多人的行进散发出十几万兵马的威势,写有“曹”字的大旗在风中招展,一辆四匹战马拉动的战车顶着华盖在左右虎豹骑拱卫下缓缓驶出。
一身戎装的曹操拄剑站在上面,闭目养神。
曾几何时,这样的场面让他想起许多年前对阵旧友袁绍时的情景,那时候的他手中不过五万人,对面是二十万,如今他手中有七万兵马,对面只有十万,但那十万之中,有多少是百战之士,心里很清楚,东西两个战场,少说也有七八万在这里面。真要打这一仗,就如当初那般,并没有多少把握,可不打,那自己辛苦了大半辈子创下的基业,岂不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主公,那边有人独骑到了两军之间。”许褚骑马靠近看向对面:“好像是公孙止那厮,要不要让夏侯将军过去,射他一箭。”
曹操睁开眼睛,看到一身着黑色铠甲,白绒狼领的独骑在远方等他,便是轻声开口:“过去。”
“主公不可,那公孙止狡诈无比,当心暗中使坏。”一名近侍连忙劝阻。
“过去!”
老人陡然怒喝,将倚天在拄的发出呯的一声脆响。“我曹操这辈子还没畏惧过谁,他敢来,我岂能不去,谁敢劝阻——”许褚见状,只得让驾车的士卒过去,车辕滚动,前方的阵列纷纷让开道来,曹操回过头,对想要跟来的大胖子喝斥:“不用跟来!”
声音被风传去远方,两军之间将士沉默的看着战车缓缓来到中间,在距离三丈的位置停了下来。对面,黑色的战马已有了老态,看到旧主时,忍不住嘶鸣两声,摇摇欲试的摆动鬃毛,而上面身形高大的骑士只是沉默的看着八年未见的故人,待到对方停下战车,他缓缓拱了拱手。
“丞相……老了。”
“哈哈……公孙正当壮年,却是为何早生白发?”俩人互望的目光里,曹操笑着说了一句,也随后沉默下来,走到战车前面,抓着防栅,笑容渐渐收敛:“这天下谁不老不死?可天下未定,百姓不能安生,操就不想服老!”
公孙止摇了摇头:“不服老又怎样,就如丞相所说,我正当壮年,可丞相老了,就算今日我不南下,当你故去,我还是能杀过来,到那时,就不是这番景象了,或许那时候,我连曹丕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丞相明白吗?”
“明白啊……你是念旧的人,操如何不明白。”老人紧抿双唇,斑白的胡须在风里微微抚动,“可若换做你辛苦打下的基业,被人逼迫交出,公孙可愿意坐以待毙?”
“鱼死网破!”
“是啊,我曹操也是这种人,宁可为身后基业陨身,也不愿眼睁睁的送给别人。”
明媚的天光有些刺人眼眸。
……
远方,一匹快马冲入下方战场边缘,徘徊警戒的游骑发现了对方,就要靠近时,发现竟是一名女子,就在此时,对方扔来一枚斥候令牌,不等那游骑反应过来,曹妤使劲夹了一下马腹,不管不顾的直接朝两军交战的中央地带疯狂的冲刺而去。
曹军左翼五千骑兵其中一千是虎豹骑,而统领曹纯此时正眺望那边交谈的身影轮廓,其实很大程度来讲,他是最不愿看到两边发生战事,但正如族兄曹操之前所说——世事无常,兵强马壮的公孙止已经达到了君临天下的资本,中原若是不臣服,便是绊脚石了。
“希望大兄能和首领谈妥……”
他叹口气的时候,附近有人喊道:“统领,快看那边,好像一名女子。”此时,阵中已有骑兵挽起弓箭对准了突如其来的单骑,曹纯转过头看了一眼,连忙大叫:“不许射箭!”随后,提枪冲了上去:“清河——”
然而女子并没有理会侧后方传来的人声。
……
阳光照在冷漠的脸上。
“丞相真的,不再考虑了?如今我也到四十出头,不想再拖下去了,该打的仗,就在我这辈子里打完,给后辈们一个安稳太平的国家,给这天下百姓安身立命的土壤,拖的越久,就会有更多的人死。”
曹操脸上保持着笑容,只是这笑容已经变得极淡了:“公孙的自信就来自身后这支百战之兵?”
“还有西路的温侯和徐荣二人兵马,丞相觉得仅凭张辽等人可否抵挡?”公孙止的声音低沉下来,隐约听到马蹄声来,余光只是看了看,一勒缰绳缓缓策马转身朝阵中回去,“既然丞相意已决,那……就开战吧!”
那一声“战”字重重的落下,战车之上的曹操缓缓闭上眼睛,艰难的挥了挥手:“回阵……准备开战!”
风没有停下,双方奔跑的骑兵在阵前呐喊:“准备开战——”的声音里,苍凉的牛角号,战鼓声同时响彻天空,二人一车,一马转去的方向,成千上万的士兵在这一刻带着巨大的轰鸣,齐齐压下了盾牌,或拔出刀兵、长矛。
“爹——”
“——公孙都督!”
在两人回阵的半道,突兀冲来的女声响起在两军之间,那身破旧的衣裙,清瘦的脸颊在这狰狞,散发金铁气息的军阵前颇为显眼,无数的目光之中,唏律律一声,战马勒停下来,女子朝转过头来的俩人大喊:“清河求你们,能不能不要再打仗了啊……”
“清河……”
曹操看到数月不见女儿此时蓬头垢脸的模样,心都抽了一下,身子紧紧贴着木栅叫道:“清河!回来——”
女子骑马站在原地没有回应,只是对着焦急的父亲露出一丝微笑,随后,她看去那边停下来的公孙止,轻声道了一句:“公孙都督。”
“你是丞相之女,我听王朗提起过你。”公孙止点了点头。
曹妤看着他只是笑了一下,脸上多了些许色彩,“都督还记得许多年前来曹府做客吗?妤一辈子都记得,那时候听说都督为阻止我父亲滥杀无辜,特地从北地千里迢迢赶来,那时候妤觉得将军里面,不只是有好杀的武夫而已,还有像你一般堂堂正正,心系百姓的英雄豪杰,当得知我父亲要把我嫁给你时,好几晚妤高兴的睡不着觉……”
对面,公孙止皱起眉头,抬起手指着曹军阵列:“你父亲叫你,回去吧,两军交锋,丞相谈不拢的事,你更谈不了。”
然而,那边女子在马背上只是摇摇头。
“……你拒绝结亲,我有段时间真傻……跑出来后,就看到都督的兵马南下,真的好威风啊,许许多多的百姓都在你的铁蹄下瑟瑟发抖、朝不保夕……一个不到两岁的孩童,与别人交换吃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大儿子和老伴儿死在当初冀州之战,如今才过去多久啊,她和小儿子也死了。”
散乱的头发下,她眼眶湿红,伸手擦去,声音哽咽:“妤只是一介女子,自然谈不来军国大事,也没有办法阻止,但只求都督和父亲能低下头,怜悯的看一看活在你们脚下的百姓啊,他们也都是爹妈生养的啊——”
闪着泪光的眼睛在这嘶吼声中,终于有水渍滚了下来,曹妤吸了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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