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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狼公孙-第2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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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闪着泪光的眼睛在这嘶吼声中,终于有水渍滚了下来,曹妤吸了吸鼻子,望向那边的凭栏望来的父亲:“爹,妤儿记得小时候,你抱着大兄和我常说要做一个汉臣,还要做一个开疆扩土的征西将军……如今大兄已不在了,父亲也不是当年那个父亲了,他心里装的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清河……你在说什么,你赶紧回来!”曹操眼眶也红了起来,挥手吩咐士兵:“把车赶过去!快啊——”
  曹妤垂着脸摇了摇头,当抬起脸时,含着眼泪看着朝这边赶来的父亲,又看了看那边的公孙止,痛心的笑了笑:“都督也变了,变得不再是护我汉人百姓的那个人了,妤年少时心中那个粗野豪迈的男人不在了……我的梦也该醒了。”
  剑柄缓缓抽了出来。
  曹纯骑马狂奔而来,南面,战车飞驰,曹操瞪大眼睛,抓紧了手中倚天剑,就连最近的公孙止也忍不住纵马冲了过去。
  “愿都督心想成事……”
  最后的声音里,女子看着三人奔来面带微笑,白皙的脖子上,随剑锋划过一道长长的红痕,“愿……这大汉天下将来不再有战争,愿百姓不再流离……”
  猩红流淌下来。
  “我的清河啊——”战车之上,老人看着女子坠下马来,声音变得嘶哑。


第七百一十九章 人古归渊
  世事无常。
  这世道每一条生命有时会像流星陨落划过耀眼的光芒,也有些在人世间绽放出鲜艳的颜色,给人留下难以抹去的记忆。
  公孙止驻马停了下来,视线之中,染血的长剑坠地,那曾叫曹妤的女子也从马背上落下来,曹纯跳下马背,狂奔大叫。战车之上,曹操提着倚天走下来,一步一步踩的极重,白须在风里微微抚动,他死死咬着牙关,面无表情的朝地上的女子走过去。
  北地军阵前方,白袍抚动,赵云拽紧了兵器,眯起的目光停留在对面伛偻的老人身上,典韦也已经跨出了一步,这时曹纯拔出环首刀冲在前方,大喊:“赵将军,老典!你们别动啊!”回头,朝族兄也在大叫:“走啊,大兄快回去——”后方的曹军阵前等数名将领也在朝这边冲来。
  风吹过两军之间,走在光芒里的老人面无表情扫了一眼前方北地数将,也不理会焦急的话语声,弯下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女儿,紧抿的嘴微微的抽动,伸手将她抱了起来,“清河,爹带你回家……”
  平缓低沉的声音里,曹操抱着女儿慢慢转身,走上不远的马车,这一过程里,公孙止都无动于衷坐在马背上,黄忠跃马奔出想要搭箭,对面的夏侯渊也在挽弓大叫:“黄汉升!你敢动一下试试!”
  “让他走。”公孙止抬了抬手,“后撤十里,安营扎寨!”
  “都督(主公)!”阎柔、黄忠、孙策等人齐齐大叫,眼下曹操就面前,若是他们数人齐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而这场战争可以说,不费一兵一卒就已打完一半了,此刻听到公孙止的命令,心里自然大为不甘。
  孙策提枪还想冲过去,旁边,一杆龙胆轰然压在他枪杆上,赵云冰冷的眸子滑过眼角,瞥了他一眼,言语平淡:“孙将军,主公说放,你没听到?”
  “你——”孙策捏紧枪杆狠狠瞪着赵云,余光里,看到渐行渐远的战车,重重叹了声:“如此天赐机会,白白浪费了。”
  ……
  曹营这边,战车隐入阵列之中,不久响起了后撤的号角声,曹纯、夏侯渊等人这才收起了各自的兵器,朝对面的北地都督拱起手:“谢都督不趁人之危,我替家兄谢过了,待家兄平复,纯与夏侯兄长极力促成两方和谈!”
  公孙止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策马回到阵中,望着延绵的七万曹军阵列有条不紊的后撤,对左右跟来的将领,轻声道:“一个女子以死相谏,军心多少有起伏……再趁人之危,就让你我将士感到不齿了。”
  “回去吧,过两日不管他曹操有没有从丧女之痛里平复,我们继续南下推进。”
  三军回撤,周围全是轰鸣的脚步声、马蹄声,公孙止望着旌旗延绵,望着这片天空,空气里,之前女子的声音似乎还在回荡,那一句句话语倒没有让他感到动容,只是偶尔回想起当初在曹府中,那个悄悄打开门扇,一脸怯生生站在那里的女孩,多少是有些伤感的。
  他与曹妤之间的交集,其实并不多,细细算了也就见过两次,一个爱笑、古灵精怪的曹家大小姐竟当着两军将士的面做出死谏,如果刚刚让众将杀过去,不管能不能杀死曹操,对于将来能不能完全接收整个曹族势力,或中原民心都有着巨大的影响,两军之间尚不杀收尸人,他公孙止更加做不出来。
  “世事无常……”
  阳光倾斜落下,回到驻扎的军营,坐在大帐内许久,他从最开始的南下与曹操之间的情谊像是流星在夜空划过一般,然后被黑暗吞噬。原本一路南下的决心,放在他这个四十岁的年龄里,不断翻涌往昔的记忆,他竟没有半点波澜,甚至有种彻底断开的一种解脱。
  曹妤的死,他与曹操算是彻底斩断曾经的情谊了。
  他坐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李恪进来又出去,军营的喧嚣也渐渐沉下,等他走出军帐,外面天空已显出青冥的颜色,吃过一点早饭后,在李恪陪同下营中四处巡视了一番,因为之前他下令两日不动刀兵,此时巨大的校场已有几支步卒开始操练。
  不久之后,外面有斥候递来的讯息——曹军后撤了。
  ……
  凌晨之前。
  夜空不见星月,氤氲流散的夜里,灯火照着老人的影子静静坐在帐中,无人敢进去打扰。偶尔能听到里面布帛扭干水的声响,替木榻上的女子擦去脸颊、手背的尘埃,老人的手都在过程中微微发抖,身形轻轻摇晃的坐回去,目光怔怔的看着白皙的脖子上,那缝合起来的伤痕,平静的脸色上什么也看不出来,“……爹还记得你和子脩光着脚丫子,满院的疯跑,把牙摔掉一颗,满嘴都是血,还一个劲儿的笑,把你娘吓的脸都白了……”
  “……子脩也是一个懂事的兄长,明明是你自己把花坛推倒弄的,却是揽到他自个儿身上,被你们母亲狠狠打了一顿……爹可都知道的,那时候为父身边有你们两个……做什么事,心里都说不出的有劲。”
  话语稍缓,喉咙里酸涩,些许哽咽:“……看着你们兄妹一天天长大,子脩刚正、有担当,我的清河也变得亭亭玉立,煞是好看!就算是现在,旁人也难以企及我的女儿半分……后来为父把子脩弄丢了……就想将你留在身边,多留一天是一天,多看几眼也是好的,可是……”
  浑浊的水珠滚过满是皱纹的眼角,滑到斑白的须尖,通红的眼睛里终于有了泪水掉下来,曹操只是看着安静躺在木榻上的女儿,“……可是,为父还是将你们都弄丢了。”
  眼睛痛苦的阖上。
  灯火通明的军营,曹洪、曹纯、夏侯兄弟焦急的来回走动,看着里面坐着的大兄,不敢去打扰。独目夏侯站在原地,拳头捏的咔咔直响,咬牙转身就往外走去,随后就被追上去的夏侯渊一把拉住:“兄长,你想做什么?!”
  “放开!不把公孙止擒来,为兄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把手拿开——”
  “弟就怕你还没冲进去,就粉碎碎骨了!”夏侯渊将他拖了回来,曹纯、曹洪也过来劝他:“清河虽死,可今日你也见到公孙止的神态,两边战事终有一点缓和,难道你想让清河白白就这么死了?”
  “清河也是我夏侯惇的侄女,将来的儿媳!她这么死了,我如何咽的下这口气,你们都给我撒开手,今夜不杀进公孙止军营,把他擒来,我还有何面目回来再见大兄……”
  帐帘陡然掀开,这边争吵乱成一团的四人见到站在帐口的族兄曹操,便是安静了下来,各自收回手,就像小时候做错了事,被大兄责罚一样乖巧,一字排开站立在那里。对面,曹操就这样看着他们一字也未说。
  许久。
  黑暗里,他缓缓转过身:“你们将清河遗体带回许都,好生安葬……”然而,才走出两步,整个身体都摇摇晃晃起来,后面的四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冲过去,后仰的老人倒在了曹纯身上……
  ……
  一夜过去,天泛起晨光的时候,公孙止带着骑兵来到空荡荡的军营,只有稍许披甲的草人还立在哨塔上面,随后,大量的骑兵沿途追击下去,击破两支断后的军队,他得知一条惊人的消息。
  ——曹操头疾突发、悲伤加身下,病倒了。


第七百二十章 万般交织
  呜——
  横列的军阵延绵十五里,伴随苍凉的牛角号,朝前方城墙推进,并不高大的城墙之上,士兵奔跑呼喊,一面面盾牌竖了起来,檑木、滚石也都搬了出来,数名曹军将领看着那军阵之中“吕”“徐”二字的大旗,心绪复杂万千。在冀州东路军南下的半月之后,处于白波谷的北地西路军十二万兵马得到河东郡部分补给,一路南下朝司隶的虞城推进,相对于东面的战况,西路军较轻松许多,此时抵达城墙,预备攻城了,只要翻过这座虞城就可顺山势而下,攻打黄河北岸的陕县,然后过河入兖州。
  不过,城中守将较有些特殊,让抵达的西路军并未立即展开进攻,一面制造攻城器械,一面派出两万西凉军抵达虞城北门进行封锁,骑在马背上的吕布出神的看着城墙,片刻,对女儿点了点头,头戴红翎冠,身披玲珑兽头甲的吕玲绮持着月牙戟跃马冲出阵前,望去城头立着的曹军将领。
  “……叔父别来无恙!”
  “居然是玲绮……”张辽站在墙垛后面,目光停留在那边女将身上,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徐州那日,一晃过去许多年,如今却是威风凛凛的女将了。
  “文远叔父,要打仗了,玲绮并不想与你厮杀。”卷毛赤兔兜转在城墙下,披风随着招展卷动,女子的声音在马背上传去城墙,“我父亲正在中军,叔父若是念旧,不妨下了城墙入营见上一面,仅故人一叙。”
  城墙之上,成廉、魏越、魏续等人也都赶来,“还真是玲绮啊,看看着握戟的动作,这一眼一言的神态,当真有当年温侯几分风采了。”
  “你们要不要和玲绮打仗?我可下不了手。”这是成廉的声音。
  “不打,难道弃城?丞相那边如何交代?”魏续并不为听到温侯二字所动,挥起手:“别忘了,咱们现在曹丞相麾下做将,当初的温侯已经在徐州死了,眼下不过是在别人麾下龇牙咧嘴的恶犬!”
  张辽皱起眉头看了他一眼,抬了抬手,魏越想反驳,看到手势便是狠狠瞪了瞪那魏续,将头转到一边。这边,张辽咬了咬牙关,轻喝:“魏将军说的对,我等已是曹将,就该尽忠守节,但……侮辱旧主,不配与辽同列,来人!把他拿下——”
  周围士兵冲了过来,魏续下意识的拔剑:“张辽!你要做什么!”剑锋才出鞘一半,就被旁边的成廉一脚蹬飞倒地,三名士兵冲上去将他枷了起来,挣扎中嘶吼“你要造反!”“枉对丞相信任……”这类的话语。
  “我张辽自然要对得起丞相的信任!”
  铿锵有力的声音里,张辽挥手让士卒将魏续带下去关起来,随后又看去剩下的魏越、成廉、宋宪三将,拱起手:“旧主在眼前,但丞相也有收留、信任我等之恩情,此战!望三位将军,竭尽全力。”
  三将互相看了看,便是叹了口气。
  张辽放下手,走去墙垛望着下方的吕玲绮,声音响了起来:“玲绮,回去准备开战吧,让叔父看看这些年,你能不能当一名好将领……顺便,告知温侯,两军对立,辽不便见他。”
  “到时,玲绮不会手下留情!”城下,吕玲绮拱手回了一句,月牙戟一晃:“那就开战吧,等会儿到了城中再与叔父细谈。”说完,策过马头奔回阵列之中。
  随后,城外天空响起了一阵接着一阵的战鼓声,十五万兵马徐徐靠近过来。风吹过城头,成千上万的守城曹兵看着密密麻麻的军阵推移,对面每过来一点,厮杀的死亡阴影就在缓缓笼罩下来,身体都在这过程里忍不住的微微颤抖,因为,没人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接下来的攻城战中活下来。
  不久之后,有消息从城中传来,张辽以为只是某个角落的军情,只看了一眼,表情就定格下来,成廉、宋宪凑上来,看到他表情显出不曾有过的严肃:“出什么事了?”
  定格的眼睛终于动了动,他将情报递给二人,宋宪瞪圆眼眶,猛的抬起脸来:“丞相病重?”旁边的成廉哈哈大笑起来:“这下好了,等他一死,恩情算是还完了,这仗就不用打了,干脆重新回到温侯麾下,你们觉得如何?”
  城外的战鼓声、成廉畅快的笑声仿佛成了身边所有的一切。
  “……那就做到最后一刻吧。”声音嘶哑低沉的从张辽喉间挤了出来,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回各自军中……丞相在一日,辽就给他守一日。”身形随后转去城楼,安静的坐下来。
  外面,声音嗡嗡的嘈杂,天光伴随箭雨倾泻而下。
  六月二十一,跨过黄河的七万曹军只在几日之内,离奇的溃败后撤,军中大将徐晃、乐进、李典等人以魏郡、阴安、邺城连成掎角,拦截北地兵马南下的防御线,同时冀州各地也陆陆续续组织起抵抗的力量,迁移城外百姓,捣毁田中粮食,以此拖延公孙止南下速度,但仅仅拖延罢了,紧张的局势,陡然溃败的曹操,让原本集中了天下人目光的战场,变得婆娑迷离起来。
  橘红的夕阳落在了山巅,邺城的城墙之上,到处都是调动的士兵来来往往,征调的城中平民帮忙搬运守城器械。徐晃背负双手巡视而过,偶尔望去城外的原野,现在还看不到北地铁蹄的影子,但应该快了。
  “末将会守住这里,直到主公再次挥军北上。”
  ……
  太行之上,三万黑山步卒穿山越岭而下,于毒抱着长刀站在爬满青苔的岩石上,望着山外茫茫大地,以及那座巍峨的坚城。
  风里,犹如恶魔的声音轻轻从他口中飘了出来,面带笑意:“又见面了……邺城。”
  ……
  时间翻过六月,七月初,过了兖州的一支队伍悄然回到许都,曹操病倒的消息渐渐传开的时候,北面的公孙止抵达邺城五十里,夜色铺满繁星,军帐之中,他目光扫过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城池,随后将站在帘口的二愣子李恪唤进来。
  “……战事有变,之前的计划推翻,快马传讯给祝公道,让许都里的所有线,差不多可以活动起来,另外……”他掏出一枚猫形玉丢过去:“狸猫也是一样。”
  与此同时,曾经的大公子,也在于禁和数百士卒护送下,踏入豫州地界。


第七百二十一章 许都暗流汹涌
  “父亲……那曹操病倒了……”
  盛夏连降了两天暴雨,屋檐织起了雨帘,而立之年的杨修一身青衣宽袍,腰带挂玉,匆匆走过檐下将书房的门推开说了这句话,水汽伴随他身形涌进屋内时,须发皆白的杨彪正好点下字迹最后一笔,轻轻朝字迹吹了吹,这才慢慢搁下笔,轻描淡写地说道:“遇事不得惊慌,谁知道是否丞相之计。”
  房门阖上。
  杨修抖了抖宽袖,正经了表情,道声“是”后,过去看了看父亲写的著传,然后才施施然端坐下来,“那父亲觉得,北地都督挥军南下,而丞相丢下兵马跑回许都,还有何要事?修觉得这事上,恐怕千真万确了。”
  “为父也听说了。”杨彪看墨渍干的差不多,将竹简卷了起来,“……消息只是单面传出,曹府内也未得到佐证,不可轻举妄动,否则……”他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儿子:“……会步董承等短智之辈后尘。”
  老人说完,将竹简放到书架上,看着微微敞开一条缝隙的窗棂,哗哗的雨声正进来,他缓缓开口:“为父怀疑是公孙止的人在暗中散布,不管是真是假,都要查明,曹操病重卧榻终究是一个机会,若是真,汉室可复也。”
  “孩儿立即让下面的人去办。”
  “此事岂能假手他人。”杨彪转过身看着他:“你要亲手操办,亲眼亲耳见证真伪。”
  杨修起身拱手躬身:“是,父亲。”打开房门,消失在檐下挂起的雨帘之中,杨彪跟着走了出来,冰凉的水汽扑在脸上,人始终保持着清醒,曾经的过往与现在的谋算,有时候让他感到遥远没有尽头。
  数十年的时光,从意气风发的青年变成快到七十的老人,之后他的生命力还有多少年,能否看到汉室复起,已是他心里最大的期望,至于整个杨家,已经交给了儿子,剩下的担子就由家中年轻人来扛了。
  天空响起了雷音,瓢泼大雨覆盖了许都周围数十里,路上难见行人、车马,而城中街道、集市更是难见一个人影,偶尔看到几个也在街边檐下躲雨,全身上下湿透。然而酒肆、食肆之间,豪客、文士汇聚说笑,观赏歌舞,相对热闹许多。之前北地二十五万兵马南下,对中原震动很大,甚至一个月之间席卷半个冀州,人人自危,待到丞相曹操率军北上后,民间恐惧方才稍减一些。
  然而,丞相兵马在六月陡然溃败,本人更是在七月仓惶回到许都,紧接着曹操病重的消息如同荡起的涟漪渐渐扩散开来,整座城池、许许多多的人都已经动了起来,打探消息的正确性,而坊间、酒肆对于此事都感到不安。
  “丞相重病……北地兵马怕是没人能挡住了,如何是好?”
  “前几日,你还说都督挥兵南下才好,如今怎么开口了。”
  “此一时彼一时,要是真打过来,咱们平民百姓还不是要遭殃。”
  “……听说冀州那边,那叫一个惨!”
  ……
  吵吵嚷嚷的酒肆二楼,一名头裹布巾,身蓝色紧袖长衣的游侠走上楼梯,交头接耳,脸色不安的酒客们只是瞥去一眼,便不再过多理会,那人寻了一席坐下来,很快有伙计过来招呼,笑着给对方介绍店中菜品饭食,一面拿过抹布擦拭案桌,先给他摆上了酒水。
  “……大概就是这些,客人想要哪道菜……”那伙计笑眯眯的说着,目光不时瞟向外面沉在大雨之中的街道。
  “要一尾黄河大鱼,清蒸最好,最近我喜欢吃淡一点……”那游侠沾了沾酒水,在案面简简单单写了几个字。店家伙计低头看了一眼,用抹布顺口擦了擦,“好嘞,那客人稍等,小的这就通知后厨那边准备。”
  过得一阵,伙计端着清蒸黄河鲤鱼过来,放到游侠面前时,低下声音:“祝统领,消息已传出去。”
  “嗯……这条鱼闻着就香。”
  祝公道打发走了接头的伙计,端起觞器的两耳啄了一口,下方街道传来车辕疾驰的声音,他伸头望了一眼,口中冷哼,继续喝酒吃肉——那是一队士兵护卫着一辆马车匆匆而过,荀彧撩开帘子看了一眼街景,偶尔瞟到酒肆楼上喝酒的人,倒也没有太多留意,心里万分焦急的赶往曹府。
  马车停下后,府中管事很快将他迎了进去,一面跟在旁边低声说话,一面撑着纸伞带路,大抵是将主家的病情告知对方。
  “……病情如何?”走进檐下,荀彧问道。
  “今日方才醒过来,只是身体太过虚弱,说话都很吃力……”
  “医匠怎么说?”
  “宫里的御医说主家伤心过度,累及头疾复发……只开了方药,想来对方也没能……”
  “闭嘴!”
  脾性向来沉稳的荀彧都在此刻低声朝那管事喝斥一声,进入后院后,卧房外面的檐下已是站满了人,程昱、满宠、夏侯兄弟、曹家兄弟,以及曹操两名养子也在外面等待,见到荀彧过来,曹真退到侧旁拱手见礼:“真见过侍中。”另一边,名叫何晏的青年却是等到荀彧走近了,这才慢慢让开。
  “主公,他现在如何,可进粥水了吗?”荀彧先对曹真点点头,算是回应,随后他目光望向夏侯渊,摇摇头:“刚醒不久,只能喝些水,稀粥进肚就吐……侍中,你有什么办法?”
  荀彧没有回答,走到门前,伸手轻轻将门扇推开,点亮的灯火摇曳之中,丁氏、卞氏面带泪痕起身,床榻边,还有曹丕、曹植数名子女站在那里,见到有身影进来,便是朝荀彧拱手施礼。
  “你们……都出去……让文若留下。”床帏之间,有声音虚弱的响起来。
  待其余人都走后,房门重新关上,荀彧来到床前拱了拱手,看着脸色泛着青白,两颊消瘦的主公,安静的坐下来,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房中沉默了一阵,床榻上的曹操望着帏顶,胡须微抖,嘴角艰难的划出一道弧度,笑了起来:“文若……你这表情,好像我曹操马上就要死了一样,那帮女人和孩子哭哭啼啼就够烦人……你进来还哭丧着脸,着实让操难受。”
  “主公身系万千……”
  “别来这套……”曹操虚弱的挥了挥手,“此间就你我二人,不要说些空话……我问你,外面的事如何?”
  “主公是指北地,还是许都?”
  “两边都要听!”
  “公孙止逼近邺城,现在恐怕已经在攻城了,徐将军正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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