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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狼公孙-第2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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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氛围也导致许都官府绷紧了神经,严加戒备可能出现的乱局,眼看北地都督加封为王的日子愈发临近,许昌府尹满宠为此熬了数夜,白发都多了几根。而今日下午,各国使臣队伍进城,引起一阵骚乱,对于这些域外之邦,城中百姓之前就听闻过西域诸国断西征军后路的之事,感到义愤填膺,围观中有人捡起石头朝对方掷了过去,打在一名骑马的西域使者头上,差役连忙过来,倒也未为难那人,只是将人驱走作罢,甚至一些浪荡子见状,爬到街边树上,或楼舍上面朝过去的队伍吐口水。
  车师、龟兹在西域也算大国,被吐口水,面上不好看,虽然城中汉人差役已经做出驱赶,但对方并未惩戒那些人,心里终究有些不舒服,可忆起之前于阗、莎车、疏勒三国把这东方的巨人给得罪的彻底,忍不住心里骂了几句,而眼下他们也就只得忍气吞声,当作没见到。相反,三韩部落和邪马台、狗奴国等使者倒是乐呵呵朝四周的汉人点头,用着学来的礼仪朝他们行礼,别扭的动作迎来不少哄笑。
  之后,游街般的使臣队伍进入驿馆暂住下来。
  十月初五,承光殿中刘协从梦中惊醒,坐在床榻上满身都是汗渍,惊恐的看着旁边陪侍的宫女,将她推下床榻:“滚下去……朕不要服侍……”他手脚有些发凉的下了床,那日曹操身死后,公孙止举剑对他说的那番话,犹如梦魇一般让这位天子难以入眠,就算睡着也是胆战心惊,每次都会被吓醒过来。
  随身的心腹宦官给他披上一件袍子,这才走出殿门,外面夜色深邃,再过不久就要天亮了,但整个皇城到处都是巡逻的北地士兵,甚至曾经曹操安排的士卒都一律撤换成了公孙止的部下,几乎五步一岗,三步一哨。而延绵的皇城城墙上面,火把光芒照亮天空,他能看到那些一队队持戈背弩的士卒从上面过去。
  整座皇城戒严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就连呼吸都变得压抑。
  “真把皇城当他家了啊……”刘协站在宫殿的二楼咬牙发出低沉的声音,他隔着围栅望着夜色中一座高台的轮廓——毓秀台,作为这次封王的高台,工程浩大,高六丈有余,占据两亩地,从七月中旬开始一直持续到十月方才修筑完毕,“……这座皇宫只能是朕的,也只有朕才配,一个马贼起家的人……”
  话还未说完,身后一名北地士卒已经过来:“启禀陛下,该是准备封王之事了,百官五更天后就要进宫准备。”
  望着毓秀台的天子顿时化出笑脸,朝那士卒点了点头:“朕这就过去准备。”
  皇城之外,城池安静,偶尔传出几声鸡鸣。
  不久之后,天色青冥起来。
  城中最大的府邸亮起了灯火,侍女仆人开始前前后后的忙碌,三名丫鬟端着温水快步走入檐下,在一扇亮有灯火的房门前停下,里面有女声说了句:“进来。”之后,方才战战兢兢地进去。
  “放那边,你们先出去。”
  屋里响起伏寿的声音,三名侍女连忙福了福礼,一前一后的出去慌张的关上了门扇。屋内,身形窈窕的女子取过案桌上的木梳,在铜镜前端坐的男人身后轻声笑道:“下面的人一见到夫君,一个个都是胆战心惊的,比天子还要威……”说到这里,她陡然意识到自己说话差点没了顾忌,话语便停了下来。
  木梳滑过一缕一缕头发,也有些许白迹。公孙止望着铜镜倒映出背后的女子谨慎的面容,笑了起来:“卧房之内,只有你我,不须谨言甚微的说话,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那……蔡姐姐,你也是这般说的吗?”
  “自然。”
  公孙止看着一点点梳起的发髻,握住女子的手:“同枕之人,该没有隔阂,不然行乐也如同嚼蜡。”
  “蜡很贵的……才不给你嚼。”伏寿挣脱他大手,脸上红红的说了一句,随后转身去将架子上黑底云纹的袍服取来,一边帮男人穿戴,一边叮嘱封王大典的规矩,毕竟她在宫中许多年,礼仪大多都是清楚的。
  “……这些夫君一定要记住,该是让宫里宦官来的,有些事他们更加清楚一些,省得到时出丑,让不服你的人,心里笑话。”
  “那就让他们笑吧,笑又不少块肉。”
  此时,外面已有人等候,李恪一身甲胄锃亮,拄着狼牙棒挺胸抬头站在檐下:“首领,时辰到了,咱们该上路……”下一秒,一只大掌扇在铁盔后脑勺上,一个踉跄朝跌出半步,回头,正是全身狰狞铁铠的典韦,“你这傻小子,会不会说话!”
  听到屋外的吵嚷声,伏寿矮下身将一条宝玉带系好,又给公孙止穿上一双黑色翘头履,这才起身,又盯着公孙止看了一阵,脸色绯红的将门扇打开:“妾身不便去观礼,就在府内等候大王消息。”
  此刻她说出“大王”二字,倒是让公孙止笑着点点头,随后披上一件大氅走了出去,带着李恪、典韦走出府邸,外面曹家众将,如夏侯渊、曹昂、曹纯、许褚等人,以及赵云、夏侯兰骑马与近卫狼骑并列一起,拱卫着中间一辆御六马的车撵,数将见到出府的公孙止,齐齐拱手,大喝:“请大王上车,我等护驾。”
  “好!”
  公孙止上了一张踏几,走入厢内,雄壮的嗓音传出:“去皇城!”
  三列九排的虎卫营铁甲士当先开道,迈开的脚步震动身上的甲片发出金属碰撞声,镶嵌铆钉的车辕,滚动起来,沉重的压在街道上,缓缓行驶出去,五百近卫狼骑在后方,一面面旌旗在青冥的天色里猎猎作响……
  ……
  五更天。
  空气已有了寒意,对于许都城的一众文武来说,这一天非常重要,且特殊,大汉四百年来竟迎来一位异姓王,众人中或多或少心里都是复杂的,有些更是敢怒不敢言,此时聚集在皇城南门外,与往日早朝相比言语少了许多。
  程昱闭目养神站立人群之外,他为人严苛,当年豫州瘟疫之时,用人肉接济灾民,让百官对他敬而远之,失了人望。不多时,一人朝他走了过来,白面长须,身着朝服,正是尚书令华歆,他曾与邴原、管宁号称一条龙,他为龙首。
  “尚书令为何不与人攀交,到老夫这边有何事?”程昱睁开眼看着他,语气冰冷。
  华歆保持微笑,拱手施礼:“眼见宫门将开,歆见荀侍中和荀征事不在,特来询问一二,若是封王大典上,都督不见侍中和征事,心里岂不是暗中有所猜忌。”
  “尚书令还是顾好自己,文若和公达自会省得。”
  “那如此便好,歆多嘴了。”
  随后,华歆转身离开,走入众文武当中与人熟络交谈起来,不久,皇城门打开,一名骑马的北地骑兵,身材高挺,仰着脸朝天高呼:“仪式已到,百官入城——”
  ……
  许昌城中,某栋建筑之上,一对视线望去下方街市。
  长龙的队伍正经过这里,旌旗林立,甲士开道,泛起狰狞的铁锈气息,路上百姓、行人早早退往两侧躲避,远远的驻足观看,有百姓站在人群后面垫着脚尖探头看了一眼,赞叹道:“此等威势,这天下怕是难有人比肩了。”
  说完这句,他又垫起脚张望过去,初晨阳光照过来,头顶上陡然传来瓦片哗哗声响,正疑惑时,余光之中一道身影冲出了屋顶,跃了起来,一抹寒光自手中划过长长的轨迹,声音响彻街道。
  “公孙恶贼!还我师父命来!!”
  剑锋照着行驶中的马车刺了过去——
  ……
  宫门,大大小小上百名文武官员前后有序的走入皇城,甬道、宫墙之上站满了兵甲齐备的士卒,无数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离开甬道后,进入内城接受了两道关卡盘查,方才从左侧去往封王台,走上七丈高的石阶,视野随着天色渐亮广阔了起来。
  仰头望去,那又是六丈高的毓秀台,两侧还有宫中原来的月神、雨神台,而在毓秀台最中央,一尊青铜巨鼎立在那里,有烟火冒出。一名宦官走上去,高呼的声音随风传开:“百官入座,在此静候!”
  ……
  狼牙棒呼啸砸在剑锋上,名叫史阿的刺客身体横飞,随后被冲来的巨汉,一掌扇的翻转坠地,“哇”一声口喷鲜血,挣扎起身时,十多柄长矛抵在了他身体上。
  行进的车辕稍停了一停,帘子掀开,公孙止冷漠的眸子仅看了一眼,又坐回去,帘子回落之时,声音冰冷:“处死。”
  “公孙恶……”
  十多柄铁矛齐齐刺进史阿全身上下,将他整个人钉在了地上,鲜血翻涌淌满了街道,吓得街边胆小一些的妇人捂住眼睛转身挤开人堆跑开了,尸体随后被维持街道秩序的差役用辕车拉走。
  不久之后,东方泛起鱼肚白,天大亮起来。
  狼旗进入皇城。


第七百三十章 晋王(下)
  “天门已开——”
  晨光破开云间,照下第一缕金色,光轮随着云层游走,在城中延伸开去,蔓延过猎猎飞舞的旗帜、蔓延过一片片列阵以待的万千士兵,蔓延过高台之下的各国使臣,也照过了毓秀台。侧面,一名宦官高呼的声音大喊出来:“陛下祭天,百官相迎!”
  乌泱泱一群文武百官起身抬头,远方的天子銮仪朝这边过来,下颔留有短须,面容肃穆的刘协身着黑色绛缘领袖衣袍,绛色裤袜,头戴通天冠,在左右甲士护卫下慢慢走上毓秀台,在巨鼎右侧案几后方掀袍跪坐下来,面无表情。
  之后,那宦官看了看皇帝,后者微微点头时,他才又喧:“百官入座。”
  垂着眼帘的刘协目视着下方一道道身影重新落座,他缓缓站了起来,脸上依旧看不出表情来,但还是开了口,声音沉稳、厚重。
  “朕,告慰历代先祖君王,皇天后土,自朕继位以来,家国不平,战乱频生,以至于百姓流离失所,田园荒芜,天下如此之混乱,朕心中有愧,恨不能以己躯换我百姓、将士之性命,这一路战战兢兢过来,得丞相曹操竭尽心力匡扶,才使得中原太平,保留汉室一分元气,如今丞相离去,朕心中痛彻斐然,但我大汉仍有英雄豪迈之士站出来,撑住这汉家天下!”
  声音停顿了一下,他手垂在身侧有些发抖,随后还是双臂抬了起来:“——不欲让英雄血白流,不欲让万千将士寒心,功过赏罚皆要有之,方才使天下人信服,受万人敬仰……”
  跪坐静听的文武百官大气也不敢出,程昱、满宠、刘晔心里微微一叹,纵然知道会今日,但多少是有些膈应的,人群中也有老臣站起身想要劝阻皇帝,随后就被旁人拉扯重新坐下。
  “……传!北地都督,易侯公孙止——”
  “传!易侯公孙止——”
  “传……”
  高喧的声音一阶传去一阶过去,直至下方的时候,成千上万的士卒手持兵戈轰击地面,手臂上的甲片在挥动中发出哐哐的碰撞声响,山呼海啸般的呐喊瞬间掀上天云,震彻皇城。
  程昱闭目养神,听到一声声震响耳膜的呐喊中,陡然有不一样的声音传出,眼皮动了动,然后睁开,百官之中也有不少人听到了这动静,抬起头来,朝宫门那边望过去,越过黑压压的士兵方阵,皇城侧门,传来铁链的声响。
  哐……叮……叮叮当当断断续续,又接连不断的响起,这是磕碰中才会发出的,众官之中有人忍不住站了起来,瞳孔都在缩紧——一群衣衫褴褛,着囚服的身影步伐蹒跚走出了宫门,里面不时还有孩子的哭声、老人戴着脚链唉声叹气、妇人死死拽着男人的衣袖啼哭起来。卫尉陈炜走在当中,看了一眼牵着自己手的小儿子,眼眶里早就没了眼泪。
  “不要怕……”
  口中喃喃的发出一些安慰自己的话语,仰起头走出宫门,明媚的阳光照下,他眼睛眯了起来一阵,习惯后,前方的视野变得清晰,那是无数的旌旗猎猎,黑压压的士兵,青砖铺砌的地面延伸过去那巨大的高台,还有上面的天子。
  ……我们是为陛下而亡,为汉室而死,天下人会记住的……陛下也会记住的……
  他想,片刻,他们被羁押站到附近一块空旷的地方,刀柄击打过来,陈炜用身体、用头护着小儿子跪了下来,周围一片哀嚎痛苦的声音,嗡嗡嗡的混杂在一起充斥耳朵。
  跪伏的地面传来震动。
  他抬起头,数匹披甲的高头大马从眼前踏了过去,紧接着厚重的车辕滚动,听到几声战马嘶鸣之声后,六乘马车在前面停了下来。无数的目光从高台,从四周望了过去,车撵之上一道黑底龙纹的身形披着大氅走下马车。
  众人交织的视线之中,公孙止容色冷漠,径直走去高高的石阶,正要踏上去,又停了下来,整个校场都变得安静,没有一丝声音在这里停留,他站在那里望着延伸上去的封王台,微微有些出神,没人能看到他眸底泛起了情绪的波动,以及往昔……的记忆……人的言语。
  “……竟然穿到乱世当了马贼……”
  “我叫高升,你说怎么做?”
  ……
  抬起的步履重重的落下第一阶,身形慢慢走了上去。
  ……
  “我的心腹都来了,你们三个,谁都跑不了——”
  铜炉横飞,焰火碰撞溅开,混乱之中,那个歇斯底里的人勒住马贼首领的脖子,割下一刀。
  俊秀的书生站在荒野朝他拱手躬身:“首领,区区东方胜,这里是白狼原……”
  “喝了这碗酒,刀子只朝外人砍!”
  一百多名凶戾的马贼挥舞刀锋:“随首领劫胡——”
  ……
  大氅在风里抚动,步履继续往上走。
  ……
  骑马而来的男人,翻身下来,拱手:“在下雁门张辽!”
  “这帮马贼真是见利忘义,干脆和他们杀一场。”
  奔马冲破雨帘,高升回头大喝:“首领快走,我来挡住吕布!”
  “我欲立狼旗……”
  穿着长裙,一身红妆的女子坐在河边的岩石朝他哭喊,“……我已是嫁人的女子,为什么要来劫我。”
  “公孙止!我恨你——”
  “妾身只需要征服你就够了!”
  “……胸口的这一刀让妾身永远都会记着你……”
  天雪降下,黑夜年关,抱着七星刀的女子缩在角落,看到推开门扇走进来的身影,她笑容终于遮掩了心口上的那道刀疤。
  “为我大汉而死,在所不惜!”
  皇城楼上,老人望着城池,将手中宝剑交了出去:“……剩下的事,交给你了,公孙。”
  还有无数的声音、人影在记忆奔涌、回荡……定格一身青纱断臂的书生脸上。
  “区区在并州出生、长大……但白狼原才是家……”
  “……始于这里……现在终于也归于这里了!”
  ……
  一步,一步,大氅在风里抚动,公孙止偶尔回头看了一下走过来的石阶,下方的人群、百官已经变得渺小,曾几何时,他只能仰头望着这群人,听着他们在城墙上为天下黎民,为汉家基业义愤填膺,指指点点。
  “酸儒你看,今日……以及往后……”公孙止转回头来,走上最后一阶,“……他们都将在我脚下。”
  低沉的声音中,那边的天子已过来相迎,他没有理会,大步走到左侧席位端坐下来,双手轻轻放到了膝上,与右侧的天子席位并列,巨大的铜鼎内火柱燃烧,热浪滚滚,扭曲了空气。耳中已有宦官的声音响起。
  “……北地都督公孙止,起于微末,这些年来降鲜卑、灭乌桓、服匈奴、讨袁绍,让大汉北方免于兵灾之祸,让百姓有了得以安身立命之所,更是威慑西域诸国臣服,远征极西让那大秦四分五裂,让安息再难有往日荣光,亡那萨珊波斯之根本,让贵霜之国缩在家中瑟瑟发抖,其功绩,无以官职受封,朕为不负将士奋战之热血,告慰历代汉家君王,赐公孙止……”
  阳光照过来,冕冠十二旒,青玉珠摇晃闪烁光泽,缓缓落在高大的身形头顶,公孙止睁着眼睛望着皇城外的远方,耳中有声音幻觉般传来……区区是并州人,晋阳是治所……
  冕冠落下戴在了头顶,玉珠晃动扰乱他的视线,那边的宦官也落下最后的声音:“……王爵,封地晋阳,修晋王宫,准开府设衙,以彰显赫赫无上战功——”
  某一刻,下方无数的士卒、将领望着那毓秀台上,披着大氅的身形缓缓站起来,走到高台最前方,他们高举手中的兵器,挥动,呯呯砸在盾牌、地砖,巨大的怒吼声席卷皇城。
  “大王万岁!!!”
  “大王万岁!!!”
  “大王万岁!!!”
  震动天云。
  ……
  毓秀台上,冕冠下珠帘晃动,公孙止双手端起铜爵,望着他们,微微阖上眼帘,轻声说出了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话语。
  “……酸儒,我也称孤道寡了……”
  “你我同来,却不能同归,这晋王,有你一半!”


第七百三十一章 祭!
  铜爵高举过天空,皇城中的一切声音安静下来,高台之上的晋王缓缓开了口。
  “……这天下哪有什么万岁之人,不过尔等祝贺之词。像孤起于马贼,厮杀中熬出来的人,见惯了无数的生死,有耄耋老人、有妇孺,更多的还是青壮男儿,西面那座洛阳城,当日孤也在那里,看着西凉军烧杀抢掠,很多人都死了……”
  他站在长案前,整个高大的身躯融入了这片金色的阳光里,高高的毓秀台下面,乃至远方校场,朝中文武,北地、中原一大批将领此时静静的望过去,人群中,曾经的西凉将领郭汜阖上眼睛,头微微的垂下。
  “……自黄巾以来,这天下十三州遍地烽烟,多少百姓、士卒死在这片生养我们的土地上?这十余年,孤一路走来,收降外族,讨伐袁绍,安稳整个北方,为的就是让你我同源的汉人,无论贵贱都少流一点血。”风吹过高台,带走了低沉的声音,却又仿佛在每一个人耳边回荡。
  “发起西征,用数万将士的生命就是希望举国上下能有一条心,挽救这濒临破碎的九州,那西面,我们一直打到地中海,那是你们当中许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地方,但孤见到了!我们劫掠了整个西方最宝贵的文化,那里珍藏的书籍,你们一辈子也见不到,而它们如今就在孤手中捏着,我们把最好的东西带回来给你们,就是希望尔等能朝外面看上一眼,不要把眼珠子只盯着脚尖!”
  珠玉轻轻摇晃,公孙止朝他们自嘲般的笑了笑,手中的酒水溅出了些许:“……可当我们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继续燃烧的烽烟,看到的还是自相残杀……一片片的田园荒芜、一座座村落残旧……”声音渐低下来,低头看了一眼铜爵。
  校场,一柄柄刀兵出鞘,反射出森寒,北地士兵走去跪伏的人群,在他们背后站定下来。
  “……但孤这杯酒,不当为晋王爵而饮!”高台上,他对着皇城所有的人再次开口,将手中高举的铜爵倾斜,“该祭那些将生命奉献给这片土地的人——”
  酒水缓缓倒下。
  “祭孤情同手足的兄弟,东方胜!”
  ……
  校场,身着黑甲的士卒抬脚将第一排犯官家眷压下去,人群大抵知道要发生什么,身形紧挨在一起,妇孺在当中凄惨的哭了出来,一部分想要起身,又被监督的士卒按了下去。远方高台徐徐的话语声隐约传来时,行刑的士卒在哀求的人头顶举起了刀锋,然后齐齐落下。
  二十颗脑袋掉在地上滚动。
  ……
  铜爵斟满,公孙止抬起手臂。
  “这爵酒,祭守卫五原,奋战到死的张杨!”
  酒水倒下。
  ……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起,一名捆缚的妇人蹭在地上,瞪着眼睛,不停有泪水流下来,望着地上一具小小的无头尸体,那是她的儿子,张大到极致的嘴已经悲伤发不出声音来,随后有北地士卒走过来,直接一刀砍在她脖子上,冰冷的锋口剁开了血肉、筋骨,脑袋带着血箭弹了出去。
  高台上,有官员从席位上爬了出来,“大王……大王……不要再杀了啊……”
  ……
  毓秀台,第三爵酒慢慢倒下。
  “这爵酒,当祭郭嘉,郭奉孝!”
  ……
  远方的杀戮还在继续,第三排的人头已经砍完,坐在这边的朝堂文武脸色变得惨白,虽然隔得很远,但殷红刺目的颜色还是能看到的,那各国使臣更是吓得浑身发抖,因为言语不通,也不知道那高高在上的狼王到底要做什么,赶紧撅起屁股,将脑袋抵在冰凉的地砖上不敢抬起。
  ……
  “孤这爵酒,要祭这西征七年来,在途中、在沙场上、在饥饿、病痛中逝去,为我大汉能有安宁而奋勇作战的数万将士英灵,也祭这片天地、神鬼……”
  公孙止的声音响彻天云,将手中捧起的铜爵再次倒下,然后咆哮而出:“……祭……为中原费尽心力的曹丞相——”
  他下方,闭目眼神的程昱睁开了眼睛、满宠想起了故主,抬起宽袖擦了擦微红的眼眶、刘晔沉默下来,后方的校场,曹洪、曹纯、夏侯惇、夏侯渊、于禁、李典、乐进等一批曹家亲族大将朝天拱起了手。
  血腥气飘了过来。
  “而那边的人,你们心里也是知道犯了什么事。”
  公孙止的声音沉重,而又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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