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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者_张勇-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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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说话呢!”明楼喝了一句。
    阿诚倔强里透着委屈。
    “阿诚,这件事的确是我和大姐做得不妥,你别激动,我会跟大姐说……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尊重你的意见。”
    阿诚稍微冷静了些,低垂着眼睛,侍立着。
    “我听大姐说,桂姨从前是得了妄想症。”
    “谎话说一百遍,她自己都当成真了,何况大姐。”此话一出,明楼不再进言,阿诚继续道,“说实话,我今天看见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好像也不是那么恨她了,很陌生。我跟这个人没话说,如果一定要说,只有一句话,好走不送!”
    明楼看着他负气的样子,知道他是下定了决心,决计不会认下桂姨了。
    而桂姨早已知道阿诚的心思,也不好强求什么,只能在明镜面前抹着眼泪。明镜看着桂姨伤心的样子,劝慰道:“你也别难过,也别怪他。阿诚从前吃了太多的苦……”
    桂姨哽咽:“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是老天在罚我。大小姐要是不肯收留我,我……只能露宿街头了。大小姐,看在从前我在府上做工的分上,你赏我一口饭吃吧。”
    说着,桂姨便跪在了地上,明镜赶紧扶她:“你别这样,不是我不肯留你。这件事,总要阿诚点头才行啊,桂姨。”
    桂姨被明镜扶起身,依旧是一副呜呜咽咽、哆哆嗦嗦的可怜模样。
    明镜不忍心,可又不能代替阿诚认下桂姨,只好继续劝道:“你别着急,今天先住下,等明天,我让明楼好好跟阿诚说说。”
    客厅里,阿诚看了看手表:“不说了,我还得去一趟海军俱乐部。”
    明楼一愣:“南云约你了?”
    阿诚点了点头,问:“她是不是怀疑我们了?”
    “当然。”明楼不紧不慢,“当然在怀疑。”
    “她叫我去,一定是投石问路。”
    “希望如此。”明楼猜测着,“‘樱花号’大爆炸,特高课的压力很大,怀疑圈也越来越小,她是想从你身上找到突破口。这个时候,切忌冒险出头。”
    “明白。”
    “诱饵还是要放的,放得适中,南云喜欢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永远让她以为自己占着先机,你多动动脑子,做个事后诸葛亮。”
    “替她分析分析局势,好借她的手为我们扫清障碍。”
    “说对了一半。”明楼意味深长地笑对阿诚,“再想想。”
    “也能让‘障碍’清除‘障碍’。”阿诚恍悟。
    明楼点点头:“去吧。”
    “是。”刚一转身,明楼又叫住阿诚,“把那小家伙给我叫到这来。”
    “明台刚回家……何况今天是除夕。”
    “你操心操心自己的事,好吗?”
    “我去叫。”阿诚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推门出去,明楼一抖手上的报纸,阿诚又反手推门嘱咐了一句:“别骂人啊。”
    “我……”不等明楼开口,阿诚已关上门出去。
    阿诚走到明台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喊道:“明台,大哥叫你去小客厅。”
    过了一会儿,只听到屋里传来明台的喊声:“我睡了。”
    阿诚继续敲门:“大哥等着你呢。”
    “我真睡了,你跟他说,我睡着了。”
    见他不开门,阿诚口气一变:“三、二……”
    “一”字刚说出口,手刚放在门锁上,明台穿着睡衣打开了房门,一脸不高兴地站在门口。
    “把衣服换了,去小客厅。”阿诚道。
    明台“砰”的一声关上门。
    明台的房间是欧式化的设计,装潢别致,富贵逼人。床头柜上摆着三姐弟合影的相框。明台站在衣柜前,看着里面各色款式不同的套装,随意挑了一件套在了身上。
    他在穿衣镜里照照,想了想,把皮带换了,换成了明楼送给他的“新年礼物”。重新站在穿衣镜前,望了一阵,自言自语道:“大哥有天眼吗?我不信。”
    走进小客厅,明台就一头扎进了沙发里。明楼翻阅着手里的报纸,看了他一眼:“回家的感觉怎么样?”
    “舒服。”明台一副少爷款说道,“有吃有玩有礼物有压岁钱,还有汤喝。”
    “读书累吗?”
    “累……吧。”
    “是挺累的,每日签到,刮风下雨从不间断。每科成绩都很优秀,连拉丁语都考了个全校第三名。”
    明台的心开始慌起来,不敢看明楼,只是低着头眼神闪烁。明楼却气定神闲地盯着他继续说道:“我记忆里你上课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的,你的拉丁语一直不及格。”
    明台低沉着声音嘟囔了一句:“有钱能使鬼推磨。”
    “说什么?”
    明台大声道:“我说我和同学关系好。”
    明楼点点头:“关系好是吧?所以帮你上课?还是帮你考试?”
    “谁帮谁考啊,也就刮风下雨……”明台偷眼窥视着明楼,见他脸色平和,才又恢复本来面目,撒娇道:“哎呀,人家在学校里就够水深火热了……”
    明楼截住道:“水有多深?”
    “不告诉你!”说着,从果盘里拿了个苹果,开始在手里把玩着。
    “跟老师关系好不好?”
    明台发自内心道:“好。”
    “班主任是谁?”
    “魏教授。”
    “人怎么样?”
    “挺直率的,业务好,人品也好,就是有点……严。”
    “严师出高徒。”
    明台有点儿得意:“那也要看徒弟是谁!”
    明楼冷不防射一箭:“你挺厉害的。”
    明台“啊”了一声,方知自己刚才说错话,收敛了一下假装问道:“什么?拉丁语?”
    “各科成绩。”
    “啊。”明台点点头,“我聪明啊,学得快,不用跟着日程表走。”
    明楼冷笑:“说谎都不到家。”
    “谁说谎啦!”明台有点儿急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
    明台愣住,忽然感到紧张。
    “怎么,在我面前还紧张。”
    “我没……紧张。”明台强辩着,手里的苹果倒来倒去的频率更快。
    明楼看着他手里的动作:“这苹果要么你就吃了,要么你就放下,倒来倒去的,不是紧张是什么。”
    话音一落,明台二话不说就在苹果上咬了一口,嘎嘣脆。
    明楼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问道:“听说你在香港追了大姐一条街?”
    明台呆住,吃苹果的速度也缓慢了下来。
    “我能问问是什么事吗?”
    明台低下头,像犯了错的孩子:“我说梦话了。我,叫姆妈,姐姐听见了。”
    明楼怔了怔,大约是没有料到是这个答案,很真诚地对明台说了句:“抱歉。”
    “不……”
    “抱歉,又让你难过一次。”
    明台咬咬嘴唇。
    明楼顿了顿:“想了解你的亲生父母吗?”
    明台摇摇头:“不。”
    “别说违心话。”
    “姐姐会不高兴的。”
    “你有权利问。”
    “姐姐不高兴,我宁愿不知道。”
    “好,我尊重你的想法。将来有什么想问了,就来问我。”
    明台忽然从嘴里迸出一句话:“大哥你是汉奸吗?”
    明楼的瞳孔瞬间尖锐如刀。
    明台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把一张报纸摊开在茶几上,上面是明楼在新政府大楼前剪彩的照片。
    “家里不准谈论国事!”明楼接过报纸,把那一页翻了过去。
    “我就问问。”
    “以后不准再问。”
    明台不吭声。
    明楼看了他一眼,顺势把手腕上戴的手表摘了下来,递到明台面前:“这个给你。”
    “少拿这个来收买我。”
    “你不是喜欢‘伯爵’表吗?”
    明台一抬手,明楼一收手。
    “我想起来了,明少爷从不用别人用过的。”明楼道。
    明台一把拿住了手表:“哥哥又不是别人。”说着就把自己的表给抹了下来,戴上“伯爵”表,边欣赏着边问明楼:“不是说等我工作了再给我的吗?”
    明楼别有深意地说道:“书读得好了,也是一门职业。你说呢?”
    明台不明其意,敷衍地笑笑。
    “这几天好好休息,过了初五,开始复习功课,我会准备几份试卷给你做。”
    “大哥,你不是认真的吧?”
    “大哥什么时候讲话不认真?”
    明台抗议:“我放寒假!”
    “你不考巴黎大学了?”
    “不考!”
    明楼变了脸:“你再说一遍。”
    “那,过了大年十五,行吗?”
    明楼笑起来:“好,依你。我可告诉你,我花了钱从巴黎大学的题库里买的试卷,你可要花点心思好好做,有不会的,问问阿诚。你要敢敷衍了事,小心家法伺候。”
    明台一下窝在沙发里,赌气道:“早知道就不回来了。”
    明楼冷哼一声:“敢。”
    明台抱着靠枕,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架势。
    海军俱乐部的包间里,阿诚走进来时南云造子已经备好一桌酒菜坐等着他的到来。阿诚坐在南云造子面前,说道:“我一进门就闻到死人的味道了。”
    “你太诚实了。”南云造子为阿诚倒上一杯清酒。
    “为了‘樱花号’的亡灵们。”阿诚没有喝,而是直接洒在了桌面上。而阿诚的这一举动竟刺痛了南云造子,顿时让面色冷酷的她竟眼眶泛起了泪花。
    “我一定会抓住炸毁‘樱花号’的‘幕后黑手’,为帝国的将军们报仇雪恨。”南云造子举起酒杯,也把酒倾倒在桌面上,酒水肆意流淌。
    阿诚拿起酒壶,替南云造子斟上一杯酒。“这件事实在是令人痛心,是一场灾难。
    南云课长这个时候请我赴宴,一定有话要问我。我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阿诚诚恳地说道。
    “阿诚君说得不错,我是病急乱投医,想的是多一个朋友多一条线索。”
    “既然来了,我就坦率点。”阿诚举了举杯,先干为敬,“据目前我们特务委员会和76号掌握的情报,导致‘樱花号’被炸毁的原因有二,一是严重泄密,二是军火来源。”
    “‘樱花号’泄密范围只有三处,一是日本军部,二是日本特高课,三是76号。”
    阿诚摇摇头:“四是新政府办公厅,五是铁路局高层管理人,六是参加‘和平大会’官员的亲属,七是餐车上的服务员,都有可能。涉及泄密事件的人非常广泛,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南云造子集中精神:“你说。”
    “聪明的人会主动把自己放在怀疑圈内,反而会让人产生某种错觉,将他们排除在外。严重误判也可能导致新政府的情报机构完全失控,76号没有人是吃素的。”
    “阿诚君的意思是,76号有内鬼?”
    阿诚意味深长地笑笑:“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您说的。”
    “你有线索吗?”
    “76号有个特务叫阿三,经常出入军火黑市,参与黑市买卖,军火货源充足,借机大敲竹杠,发横财。”阿诚如实相告。
    “我也风闻,明董事长出入过军火黑市。”
    “这是真的。”阿诚继续坦诚,“明氏家族企业中有矿业,矿主买炸药用于开矿,只是现在是战时,情况比较特殊,通过黑市买卖,可以免除一些繁琐的手续费,这在矿业生产上不是秘密。而76号就不同了,他们控制了军火买卖,可以卖给自己,也可以卖给出价高的人,哪怕是敌人。”
    南云造子的眼光犀利起来,问道:“这个阿三,现在在哪?”
    “死了。”
    “仅有的线索断了?”
    “事前我跟梁先生提过。”
    “你揭发过阿三?”
    “我只是旁敲侧击了一下。”
    “梁处长什么态度?”
    “他说情况很复杂,叫我不要蹚浑水。”
    南云造子幽幽地看着阿诚,顿了一下:“你告诉明长官了吗?”
    “没有。”
    南云造子一直盯着阿诚,暗忖着不说话。
    阿诚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您信吗?”
    南云造子淡淡一笑。
    阿诚道:“明先生的意思,买卖军火是一条军政利益链,一旦牵涉进去就鸡犬不宁。再则说,明先生虽然挂着特务委员会的头衔,那也是个虚衔。明先生的主要精力都投入在复苏经济上,政治上他中庸保守,不愿意抛头露面,我就替他周旋转圜。”
    “我真该早点请你出来喝酒。”
    “我不打算当您的眼线了。”
    “为什么?”
    “您知道大小姐那件事。”
    南云造子点点头。
    “我已经胆战心惊了。”阿诚为难道,“如果明先生再知道我私下里跟您见面……我把钱退您吧,我想改过自新。”
    “以自我为中心的改过自新?权力、地位、荣誉,你都得不到,唯一能得到的就是钱了。”
    “一个下人没有奢侈到可以选择工作,或者为谁工作。而且,明家对我有恩。”
    “你情愿为所谓的家庭和睦做牺牲?”
    “我不希望别人骂我是忘恩负义,狼子野心。”
    “那就是有野心了。”
    阿诚语塞。
    “我保证,绝对不会对明家造成任何伤害,监视明楼为的是更好地保护他。你只要过了自己这一关,就能脱胎换骨真正成为一名帝国的朋友。”南云造子太了解阿诚对明楼的忠心,而若想让他全心全意地为自己工作,只能从明楼下手。
    “您让我再好好想想。”
    南云造子点点头。
    阿诚看看手表:“我想我得走了,今天是除夕,我还要布置明天早上祭祀。”
    南云造子客气道:“我不留你了,希望下次见到阿诚君的时候,你能有一个令我满意的答复。”
    阿诚站起来,礼貌地告辞,推开门的一刹那回头道:“我想您今天可以去上海饭店86号贵宾房看看汪处长,她的叔父今天遇刺了。您去看望她,她一生都会记着帝国的恩情。”
    南云造子温和笑道:“谢谢,阿诚君的消息来源的确很快。”
    阿诚颔首转身刚要走,南云造子又叫住他:“阿诚君,听说你的养母今天回家了。”
    阿诚脸色一变:“南云课长不只是监视明先生啊,连我这个不起眼的小喽啰也盯着。”
    “借用一句中国话劝劝阿诚君,母子哪有隔夜仇。”南云造子劝道。
    阿诚冷笑:“中国人还有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说完,关上门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出了房间。
    南云造子陷入深思,她想起不久前和冈田芳政的一段谈话。
    “你把‘孤狼’从东北调回来,有什么新打算?”冈田芳政问。
    “我很抱歉。”南云造子愧疚地说道,“许多帝国的功臣,在‘樱花号’事件中,连尸骨都没有找到。我需要可靠的情报来支撑住残局,‘孤狼’有这个先决条件。我怀疑明楼……”
    “你怀疑他?为什么?”
    “不仅仅是明楼,还有76号,这么机密的情报,怎么可能外泄呢?在这个以出卖和阴谋为生的行业里,没什么不可能。”
    “希望南云课长能够迅速织成一张由自己掌控的谍报网,而不是假手于76号。”冈田芳政很有深意地点头,“我支持你。”
    “谢谢,冈田君。”
    回转心神,南云造子面色严肃地叫道:“来人,去上海饭店。”
    南云造子走进上海饭店,敲响贵宾房的房门,稍等了一会儿,房门被缓缓打开,汪曼春看到是南云造子有些惊讶,此时的她多么希望来探望自己的是明楼,可惜不是。
    “汪小姐,你还好吧?”看着汪曼春红肿的眼睛,南云造子安慰道,“我知道令叔父今夜被害的消息,特地前来慰问。”
    汪曼春虽然失望,却也很礼貌:“谢谢南云课长。”
    “汪小姐不请我进去坐吗?”
    汪曼春感到了自己的失仪,立即打开门:“南云课长,请……”
    南云造子走进房间径自坐在了沙发上,汪曼春给南云造子斟了一杯热茶:“南云课长,请喝茶……”
    南云造子品了一口茶,道:“我知道,汪小姐和明先生曾经是一对恋人。”
    汪曼春沉默着。
    “我一直觉得如明先生一般睿智优秀的男子,人到中年,还没有结婚,一定是有故事的。而汪小姐一定就是这个爱情故事的女主人公,我说得没错吧?”
    “南云课长,我叔父今夜刚刚过世……”
    “为什么明先生不陪着你呢?”南云造子截断道,“这个时候,女人最需要的就是关怀。”
    南云造子的这一句话就戳中了汪曼春的痛处,心中一紧,眼眶有一股潮热的雾气模糊了视线。
    “看来汪小姐的心,还没有力量成为明先生的家。”
    “您说得对,我的心太小,他的欲望太大。家族、事业、女人,他一样都不会放手。”汪曼春正了正身子,冷淡道,“他是个很冷酷的人。”
    “不,汪小姐,他不是一个冷酷的人,他是一个还没有力量走出家族阴影的人。”南云造子道,“南云此次前来的目的,是恳请汪小姐一定要振作起来!令叔父的死,我很痛心。哭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滥杀也于事无补,我们要想在上海滩站稳脚跟,就一定要设法铲除抗日分子隐蔽的巢穴。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
    “有件事,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你觉得明先生的大姐……”
    “明镜?”汪曼春看着南云造子,一字一顿道,“她是共产党。”
    南云造子的脸上泛起光泽:“我要看到证据。”
    “如果找到证据了呢?”
    “我会替你杀了她,而且,我保证明先生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是你的杰作。”
    “为什么帮我?”
    “因为你是大日本皇帝陛下的忠诚猎犬,我们志同道合。铲除上海滩上的共党组织,稳定汪精卫政府的大局。若如你所言,明镜真的是共产党,我铲除后患,你除去绊脚石。”
    “您得到荣誉和权力,我得到爱情。”
    “各取所需。”
    “能告诉我,您的具体措施和办法吗?”
    “我手上有一枚棋子,可做你的耳目、喉舌。”
    “谁?”
    “孤狼。”
    汪曼春疑惑地看着南云造子,她猜不出她接下来想做什么,但她又渴望与南云造子合作,就算不是为了叔叔,为了明楼,这种想法也早已在她心里根深蒂固。
    阿诚一回到家就看见明楼还坐在小客厅里看文件,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说道:“大哥,歇了吧,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明楼点点头,道:“你也歇了吧,明天一大早,还要祭祖。”
    “我想还是去厨房先看一下明天的祭品,阿香一个人肯定应付不过来。您先睡吧,到时候我叫您,您还能睡三个钟头。”
    “辛苦了,要是桂姨搭把手的话……”明楼突然停住话头。看到阿诚脸色不善,明楼知趣地道:“当我没说。”起身回了房间。
    阿诚郁闷地走进小厨房,看见桂姨的背影,顿时有一些不自觉的慌乱。桂姨听见门响,一回头就看见了阿诚,脸上不由得漾出笑容。
    阿诚看见桌子上祭祀用的菜品被摆放得错落有致,很显然是在厨房里忙碌了两、三个钟头。
    桂姨在阿诚的目光下显得十分窘迫,说道:“阿香睡了。”
    阿诚“嗯”了一声。
    “我,我原本不想来麻烦明家的。乡下太乱了,老家的房子被日本人的炸弹给毁了,我,也差一点被炸死。”
    阿诚心里有些慌乱,也不接话。
    “要是炸死了,我也就解脱了。偏偏自己好好的,没了住处。这几年我在乡下干农活,风里水里的,落了一身的病,风湿病愈来愈严重。”
    桂姨继续说着,阿诚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我找了一个老中医给看了看,说是再不好好保养会瘫痪。我真的是无路可去了,才到上海来的。我也无处投奔……”桂姨不顾阿诚是否在听自己说,竟说着哭了起来。
    阿诚想说话,但是不知道说什么。
    “阿诚,好也罢坏也罢,我们也算母子一场,过去的事情,你就别再记恨了。我也老了,也得到报应了!你也该……”
    “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好也罢,坏也罢,跟我没关系。”阿诚冷冷地截道。
    “你?”
    阿诚转身正要走,桂姨突然叫道:“等等,要走也是我走。”狼狈地从阿诚的身边低头走过。
    阿诚没有动。
    桂姨走后,阿诚走到桌子边上,看见一碗只吃了一半的阳春面,伸手摸了一下温度,面条还是温热的。很显然,自己没让“养母”吃完一碗充饥的面条。
    阿诚当下心头一阵酸苦。
    大年初一的清晨,明镜就带着两个弟弟进入小祠堂,拜祭祖父母及父母。明楼和明台也换了黑色的西服,依次跪拜,上香。
    祭祀完毕,明镜叫住了明楼,明楼明白姐姐的意思,示意明台先出去。明台点点头,顺手关上了门,但并没有立刻走而是站在门口听了一两句,一听是谈论关于桂姨的事,才下了楼。
    明台在客厅里看见阿诚不停地打着电话,侧着身子,听到阿诚断断续续地说:“梁先生,军票暂行停用,香烟和糖是政府专卖的。我跟你说,你别死脑筋,分行和支行可运作的,钱庄也可运作。动动脑子……对啊……”
    明台放轻脚步,趁着阿诚打电话,溜进了明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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