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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圣记(南乡)-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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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璟治疗的方案不变。
终于,到了第二十五天,杨岱舟的头疼、头晕都消失,左侧手脚活动无碍。
这病,就算彻底好了。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陈璟终于把这个轻微脑出血中风患者给治好了。
杨家对他感恩戴德,挽留他多住几日。
陈璟想快点回家,欲推辞。
杨之舟就说:“再过几日,我也要回望县,咱们一处走,路上有个照应。”
陈璟想着,杨之舟的马车,应该宽敞舒服。杨家单独送他回去的马车,未必有杨之舟的座驾好。马车不舒服,路上骨头都要散架了,回家也是遭一趟罪。
倒也不是他矫情。古代很多东西,他都能适应,唯独长途的马车让他接受不了。
“那好。”陈璟答应了。
他也想等杨岱舟的病再稳定些,免得复发。
到了七月二十的傍晚,下了场暴雨。檐下雨滴似坠珠,大颗大颗晶莹的雨滴滚将下来,嘈嘈切切。
院子外一株梧桐树,高大参天。正是花期,嫩黄桐花缀满枝头,被大雨打落,满地的软香碎蕊,似锦缎铺地。
陈璟站在门口,看着这雨势急促,心想一时半会儿难以停歇。他还没有用晚膳,从他住的外厢房到吃饭的花厅,有点路程。
若是冒雨过去,哪怕穿了蓑衣斗笠,撑了伞,也要打湿半身。
他不太饿,不想过去吃饭。但他是客居,他若是不去,杨家那边也不会开饭,反而叫大家等他。
正想着,小院的院门咚咚响起。
小厮去开门。
杨之舟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三个小厮,每人拎两个食盒。
送晚膳的来了。
陈璟不由笑了笑。
他在门口迎着,将杨之舟迎了进来,笑道:“这么大的雨,辛苦老先生。这是给我送晚膳?”
“是啊。”杨之舟笑着。他虽然撑伞,仍是批了件蓑衣。将蓑衣脱下,直裰的衣摆还是被雨打湿了。
“多谢。”陈璟道。
他并没有客套,说什么让“小厮送即可,何必您老亲自来”等话。小厮们拎了六个食盒,应该不止一个人吃。
杨之舟只怕是有些话想单独和陈璟聊,故而送饭来,两队对酌,说些私下里的话。
小厮们进来,将食盒里的酒菜取出来,摆了满满一桌。
杨之舟也让小厮在食盒下面,放了件干净的素色直裰,进里屋去换下这湿漉漉的,然后出来。
桌上有十五六个菜,主菜是烧羊肉、片羊头、羊舌羹、橙酿蟹;另外就是酱香鸭子、油炸鱼等,荤菜居多。
陈璟等杨之舟先入座。
“央及,坐啊。”杨之舟自己坐定,招呼陈璟也坐。
陈璟就坐到了下首。
小厮们筛好酒,都退了出去。
“我不会喝酒,老先生您自己喝,我看着。”陈璟道。
他在杨家住了快一个月,大家都知晓他不喝酒。
杨之舟也没打算让他喝,只是给他倒了一杯,笑道:“那你看着,就当陪我喝了。”
“也行。”陈璟道。
没有外人,陈璟也不客气,对杨之舟:“老先生,这橙酿蟹性寒,您这么大年纪,还是别吃这种寒性的菜,归我了!”
然后就那一整碗都挪到了自己面前。
杨之舟啼笑皆非。
“你嘴馋还能说一堆道理,真是顽劣不堪。”杨之舟笑骂他。
“您若是往好处想,我这叫实诚,也有可取之处。”陈璟道。
杨之舟无奈笑了笑。从遇到陈璟第一天开始,这孩子就不太像杨之舟认知里的其他年轻人。
想到他那炉火纯青的医术和棋术,杨之舟心里对他又豁然起敬。
他今天来,并不是追问陈璟的医术。
杨之舟自己小抿了口酒,然后道:“今日下雨,恰巧也无事,来和小友说两句实心话。”
怕是要说他的身份背景。
陈璟来到明州这么些日子,虽然没有主动问过,也没人告诉过他。但是仔细观察,也能知晓杨之舟曾经是个大官。
“哦。”陈璟回答一声,“您说。”
“你怎么不问?”杨之舟道。仔细回想,自从和陈璟相识,自己问过陈璟家庭,陈璟却从来不多嘴。
他知道杨之舟的姓氏,其他的从未过问。
“问什么?”陈璟笑道,“我这个人,记不住太多的事,也没有高攀的心思。交朋友,我更看重缘分。我和老先生有缘,这就是咱们的交情,其他的,您说,我听着;您不说,我不问。”
杨之舟顿了顿,心想:这么小的孩子,对世事竟如此通透!
“。。。。。。倒有一句,我想问问。”陈璟又道。
“什么?”杨之舟精神一正。
“您不是望县人吗?我在这边将近一个月,你们本家亲戚来得颇多,应该是一族人都在明州的。”陈璟道,“上次您说来明州,我以为您是访友。不成想,您竟是回家。”
陈璟观察能力很强。
杨之舟却摇头笑。
饶了半天,陈璟只关心这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原本就是明州人士。”杨之舟道,“小的时候,先父在望县做个小县丞,我们阖家跟着他到任上。我八岁那年,他因病辞世。县丞俸禄原本就低,先父生病又拖了两年,家财耗尽,把明州本家的宅子和田地都卖了,也回不来。我和母亲就留在望县。
我十岁的时候,母亲也去世。本家没有亲叔伯,无人愿意管我。三哥是堂伯的独子,家底也薄弱。念我到底是杨氏一脉,三哥亲自到望县,将我领回来。说到底,我们的身世倒有几分相似,都是兄嫂养大的。”
杨岱舟就是杨之舟口里的三哥。
“。。。。。。那时候,三哥刚成亲没两年,添了大侄儿。三嫂娘家也是寒门祚户,没什么陪嫁支撑。多个人吃饭,家境就艰难一分。不成想,他们从未抱怨半句,还供我念书。我当三哥是亲兄弟。
这次你治好了三哥,就等于治好了我父亲。这份恩情,我是要回报你的。既然是朋友,更应该答谢。”杨之舟道。
“哦,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给点钱就好了。”陈璟笑道,“我想着,你这老头肯定有钱,多给点嘛。多多益善。”
他从杨之舟的称呼,从老先生,变成了“这老头”。
杨之舟原本是诚心实意感激他,气氛有点严肃。不成想,陈璟这么一搅合,要道谢的气氛顿时破坏殆尽。
说到往事,杨之舟心里莫名沉重。
但此刻,他什么沉重也没了,圆目一睁:“你这混小子,一身铜臭!张口要钱,怎如此厚脸皮!你们陈氏,还是书香门第,着实叫你丢尽了脸。”
“要钱怎么了,书香门第也要吃饭呐,没钱怎么过日子?”陈璟笑道。
杨之舟也笑了。
两人的交情,似乎更进了一步。
从前说是往年友,杨之舟对陈璟,其实是有点戒备的,怕这孩子想借自己的势;直到现在,杨之舟才彻底放下了这种担心。哪怕陈璟真的要借势,杨之舟也愿意帮他。
说了身份来历,也算彻底敞开心扉了。
“真要钱?”杨之舟追问一句,“不是说笑?”
“不是啊。”陈璟道,“是真要钱。反正不给钱,你们心里还是过意不去的,我可是救了命的。多给点啊,别小气。我可是知道的你们家有钱,从你们吃穿用度都看得出来!”
“要钱,是做什么?”杨之舟又问,“家里急用,还是另有用途?”
“我想开间药铺,自家没那么厚的家底。”陈璟笑道,“所以缺钱啊。”
杨之舟就明白了。
他沉思了下。
“那你多住几日,我保管你回去的时候,就有钱开药铺了。”杨之舟笑道。
陈璟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是第一个听到陈璟说要开药铺,没有劝他再考虑考虑的人。
外头的雨,渐渐停了,屋子里全部暗下来,丫鬟们进来掌灯。
下过雨,暑气全消,凉风习习。
外头月色新起,琼华从门口透进来,素光清辉明媚。
第075章请客
第075章请客
一顿饭,吃了两个时辰。
言语投机,越聊话题越深。
杨之舟是曾经做过高官,半辈子兢兢业业,小心谨慎,说话都留意三分,对其他人,哪怕是至亲的儿子们,也不敢彻底坦露心声。
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
但是和陈璟说话,哪怕他话里所有保留,陈璟也听得出来,立马会意,不追问。
在望县玉苑河边相遇时,就知道和陈璟脾气相投。如今,了解越多,越发现彼此的性格相似。
他甚至把他在京里的家庭告诉陈璟:“。。。。。。这次南下归桑梓,是散散心。老妻和孩子们都在京里,明年秋上要动身回去。”
他还说,他有四个儿子。长子今年二十三岁,官不大,名堂却不小。最小的那个,是爱妾所生,才十二岁。
陈璟心想:“官不大、名堂不少,应该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吧,是皇帝儿时伴读之类的吗?”
他这样猜测,也没有深问,只是道:“没想到,令郎才二十多岁。”
这个年代的男子,有的十六七岁就成亲。
杨之舟都五十六了,他的嫡长子才二十三,成亲生子有点晚。
“当年考进士,就考了四次,十几年的光阴!那时候年轻气盛,哪里肯娶寒门小户女?定要个大家闺秀。直到考上了进士,考中了知府,才去提亲娶妻。”杨之舟笑道。
陈璟知道进士难考。
考了十几年,能考上,已经是祖宗保佑,没有让那十几年的时间白费。中了进士,想要做官,还要再考。整个过程,杨之舟轻描淡写,陈璟却是知晓艰难万分的。
杨之舟算运气好,耗费了几十年读书,最后总算功成名就。多少学子,蹉跎半生,到老连个童生都考不中!
这个年代,每一科取士非常少,这就注定了绝大部分学子空负治国艺,难卖帝王家。陈璟微微胆寒。
与其也去念书考学,还不如好好行医来得实际。
现在两浙路做好郎中,打下神医的名头,名满天下。将来若是有机缘去京城,恰巧碰到宫里皇帝或者皇后,也或者皇子公主们谁生个怪病,自己治好了,讨个爵位,做个富贵闲人,也算人生圆满。
陈璟觉得,他现在再去念书,考中进士的概率,比他正好碰到皇帝家有人生病的概率低。
每个人都会生病,却不是每个人都能考中进士。
陈家的祖坟冒青烟,让他哥哥中了举人,估计是不会再冒第二次青烟了。
“你摇头做什么?”杨之舟见陈璟沉思半晌,然后一个劲的晃脑,不由好笑。
陈璟笑了笑:“我听到您说考了十几年的进士,心里觉得考学真难。”
“哪条路不难走?”杨之舟感叹,“怎么,你也想去考一考?”
“没这个想法啊。”陈璟道。
哪怕是自己的儿子,杨之舟也很少强迫他们去做什么,更何况只是认识的朋友?陈璟说他不愿意考学,杨之舟丝毫没有劝说的打算。
人,总是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孜孜以求。所以要求儿孙去考学、做官的,往往都是那些自己没有考上、自己没有做官的长辈。
像杨之舟,他是从考学出身的,也做到了自己想要的官位,算是成功了。回过头再来看,他不觉得那有什么,更不会劝晚辈把考学作为毕生所求。
名利都是给别人看的,只有自己知道值得不值得。
像陈璟,一身医术,能起死回生,不管走到哪里,都有口饭吃。
这未必不好。
如果再来一次,杨之舟倒愿意这样。历尽繁华,心态也会变得淡漠无求。
一顿饭,杨之舟一个人喝了一坛酒。
喝完了,他脸不红、脚步稳健,丝毫不露醉态。
陈璟不由竖起了大拇指:“老当益壮,酒量真好!”
“老老老,总说老!”杨之舟其实有了醉意,说话也不那么顾忌,对陈璟总把他当成老人分外不满,“就你这种混账小子,我一手能撂倒十个!”
没人喜欢年轻后辈总说自己老。
“哦,厉害。”陈璟说。
杨之舟这才满意。
陈璟把他送到院门口。
等他折身回来,小厮们已经开始收拾碗筷。
陈璟盥沐之后,自顾睡下了。因为下过雨,这天的夜晚分外凉爽,陈璟睡得格外踏实。可能是即将要回家了,他心情也好。
杨之舟却睡不踏实。
因为喝了酒,有点烧心。而且他那两臂隐隐作痛的毛病,缓了半个月多,现在又开始复发了。
这种作痛,不强烈,若是有什么大事分散心神,都注意不到。
“明日,还是找央及看看吧。”杨之舟原本是对这个挺忌讳的。他年轻的时候,受过一次伤,总不愿提及。他怕这两臂作痛,是当年那次受伤导致的。医者问缘故,必须实言相告。
那还是算了。
杨之舟宁愿疼着。
陈璟第一次说的时候,杨之舟并不知道他真的有这么厉害的医术,也未曾放在哪心上。
如今,他知道陈璟医术好,而且不会多问,才有了让陈璟看看胳膊的念头。
到了后半夜,杨之舟迷迷糊糊睡着了。
两臂的轻微疼痛,也消失了。
这几天,杨之舟还有正事。反正他也要回望县,到时候跟陈璟一起走,回到望县再慢慢治不迟。
杨之舟把杨岱舟的嫡长子杨昀交到跟前,吩咐他:“你父亲生病的时候,哪些官员送了拜帖问候?”
杨昀没想到叔父会问这个,愣了愣,道:“侄儿不太清楚。叔父说过,不想有人打搅,故而收到的拜帖都在门房管事那边收着,侄儿都没见到。”
杨昀其实只比杨之舟小十岁。
杨之舟因为养尊处优,面红白皙红润,不见老态,看上去和杨昀像是同龄人。
杨之舟二十岁离开明州,往京里赶考。那时候杨昀才十岁,不太懂事。之后,杨之舟鲜少回明州。等他做官之后,每年派人送钱送物,自己却是没空回来。
所以,叔侄俩没什么感情。
倒是杨昀一口一个侄儿、叔父,叫得情真意切。
“去拿来看看。”杨之舟道,“不管谁送了拜帖,都一一回复,说后日咱们家设宴,庆贺你父亲大安,让他们都来。”
“是。”杨昀连忙应下,心里却是满腹的疑问。
他知道杨之舟这次回乡低调。
两浙路有十六个州,明州只是其中之一。每个州又有许多县城。州官、县官,每个州都有十几人;而两浙路十六个州,大大小小的官员,足有成百。
虽然有科举,但是做官的话,很大程度并不是才学,而是出身。
攀关系格外重要。
这成百的官员里,不乏消息灵通的,知道杨之舟回了明州,纷纷登门拜访。
杨家一概回绝。
这很反常。杨家这些年凭借杨之舟的声望,没少收两浙路官员们的财礼,所以他们家格外富庶。
这次却不见,反正证实了猜测。
又听闻杨岱舟生病,官员们更有借口,又拜帖要探病。
杨之舟很生气,一个也不让他们进门。
没想到,杨之舟现在居然主动说,设宴招待他们!
杨之舟的确是告老还乡了。但是,他在京里的势力并不弱,能巴结上他,以后的官途自然更加畅通。
两浙路这些官员们,削尖了脑袋往杨家来。
杨昀出来,就叫人把他儿子杨少泽喊来,吩咐杨少泽去办。
“叔祖父真的说,要开宴席招待那些人?”杨昀的儿子杨少泽也惊疑不已,“爹,您没会错意思吧?”
“这是你叔祖父的原话。”杨昀道,“既要设宴,酒、肉都少不得。叫庄子上送两百扇羊肉来,其他的另说。”
杨少泽道是。
他仍是不解,又追问一句:“叔祖父回来的时候,不是说不许告诉任何人吗,怎么现在要广而告之?”
“这我哪里知晓?”杨昀道,“快去办事,聒噪什么!”
杨少泽忙去了门房,从管事那里,把拜帖都找了来。
足足有五十多张。
两浙路的官员里,有骨气硬的、有财力薄的,都没有递拜帖。而递了拜帖的这些,都是挖空心思想更进一步的,平日里也没少搜刮民脂民膏。
杨少泽帮着他父亲写回帖。
杨之舟又叫明风来传话:“老爷说,就是多谢那些官员们的问候,所以请他们喝酒。写回帖的时候,明确写上:不必送礼。若是带了礼物,是不许进门的。”
杨少泽看了眼他父亲。
杨昀也微顿。
“是,让叔父放心。”杨昀回神,连忙答应。
白贴一顿酒肉?
不知那老爷子是什么心思啊!
若是要清正廉明,干脆别招待那些官员。既然招待了,旁人自然猜测会送礼,没收反而吃亏。
收点小礼,怕什么?
两浙路富饶,那些官员可有钱了!
不过,老爷子这么吩咐了,杨昀也只得照办,不敢质疑。
第076章行计
杨家忙碌起来,陈璟也感觉到了。
他问杨家的人:“是有什么事吗?”
人就告诉他:“要设宴席了。。。。。。”
“款待谁?”陈璟又问。
“贵客。。。。。。”
问了半天,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陈璟正巧也无事,就去找杨之舟,问问他什么时候可以起身回望县,再顺便问他杨家要款待谁。
杨之舟在杨家的外书房,和杨昀父子等人说事情。
“去和东城客栈的东家说一声,让这两天清客,赔客人多少钱我们出,咱们包下来,包十天。把咱们家得力的管事、小厮选八个,派到东城客栈去。”杨之舟对杨昀道。
东城客栈是明州最好的客栈。
杨家在明州,算是最有势力的,这点事能办到。
只是,杨昀不明所以。
他试着猜测:“叔父,请那些官员来参加宴席,方便他们留宿?”
杨之舟笑了笑,道:“他们可没有那么大的福气。我自有主张,你去吩咐就是。”
杨昀道是,转身去了。
陈璟正巧这时候进来。
杨之舟对陈璟笑笑,示意他坐,然后继续对杨家的孩子们说话:“。。。。。。吩咐家里的下人。明日旁人问起陈公子,只说他是我的贵客,不许说其他的话。”
陈璟微愣。
杨少泽兄弟几个也微讶。
杨之舟交代晚辈事情,陈璟不好随意插口。跟他有关,他可以回头私下里再问,故而端起小厮递过来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只说贵客?”杨少泽反问。
“只说贵客。客人若是再深问,就推说不知道,旁的半个字也不许多提。”杨之舟道。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语气不容置喙,添了三分严肃。
杨少泽道是。
有人就偷偷瞟了几眼陈璟。
杨之舟又问明日宴席的酒菜:“。。。。。。都准备齐整了?”
杨少泽的弟弟杨少敏上前,一一作答。
差不多的,都已经问清楚了,杨之舟让他们都去忙。
杨少泽兄弟几个告辞,书房里就只剩下陈璟和杨之舟。
“明日的宴请,跟我有关?”陈璟直接问杨之舟,“不许多提我,只说我贵客,这是故弄玄虚,想给我安个高位?”
杨之舟笑了,道:“莫要操心。明日你跟着老夫去吃酒,无需多话。”
陈璟心里,明白了三分。
“老爷子,不必这样费周折抬举我。”陈璟道,“占的,还是您的人情。。。。。。”
他几乎把杨之舟的局点破。
杨之舟连忙阻止他,佯怒道:“浑小子就是浑小子,该装糊涂的时候偏偏要精明,不讨喜!这事,不必多议,我已有主张!”
陈璟见他已经布置妥当,是下定了决心的,笑了笑,道:“那我不说了,只道声谢!”
“这才乖,有点小辈的样子!”杨之舟满意而笑。
陈璟也笑了。
**
杨家昨天派人送出去的请柬,今天陆续收到了回帖。邀请之人,都回帖说明日准时,甚至有人今天就赶到了明州城里,找个客栈歇脚。
东城客栈原本还住了两位县令。
可是杨家清场,东城客栈的东家要给面子,那两位县令也要给面子。
“是杨家的客人?”其中一个疑惑。
另一位比较机灵,道:“若只是杨家的客人,自然可以在杨家住下。杨家地方宽敞,还没有歇脚之处么?”
“杨家都招待不起,非要住客栈?那就是贵客了。。。。。。”
杨之舟从回乡。他地位高,杨家接待的客人,只能是贵客。又单独安置在客栈,还让客栈清客,架子颇大。
“会不会是京里来的人?”当官的人,对权贵小动作往往比较敏感。杨家只是这么一番举动,这两位县令大人就顺其自然想到了客人的来头。
“有可能的。。。。。”另一位保守回答。
两人看了眼东城客栈,心想可惜了。要是没有清场,偶然遇到京里来的贵客,也许是一番造化呢。
各人心思兜转,却不好再进东城客栈看看。
到了第二天,是杨家的正宴。
大门口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宴席设在西花园的船厅,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三十四人,船厅里人头攒动。大部分的人算是认识的,彼此交谈。
打了戏台,请了人刷大戏,逗得宾客欢笑不已。
船厅非常热闹。
杨家一早给陈璟送了套行头。
青灰色的直裰,用暗金线埋边,透出一股子奢靡的华丽。好在前天刚刚下过雨,并不热。陈璟长手长脚,穿套正经华贵衣裳,也是能出气质的。
普通股小郎中,摇身一变成了翩翩贵公子。
陈璟自己先笑了。
杨之舟叮嘱他:“不要笑。你装模作样,还是像那么回事的,等会儿也要端着。就是吃顿饭,该怎么吃就怎么吃。我让少泽把你的酒壶里换成白水。我敬你就喝,旁人敬酒,不要理会。”
陈璟又笑。
然后,他无奈摇摇头,道:“老头子,您这是行骗啊!”
“胡说八道。”杨之舟笑骂陈璟,道,“我这叫计谋!”
“什么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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