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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3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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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朱棣面色一变,又吐了一口血。他虽然家大业大,又向来大手大脚,但听说那些楠木柱子被烧了,还是心疼如刀割一般。太和殿三大殿那些粗大的木梁,乃是昂贵无比的巨大楠木。这些楠木,采自川、广、云、贵等地的深山老林。要采取这种木材十分艰难,官员百姓要进入重重大山冒险取材,再费劲千辛万苦运出成百上千里的深山,民间对此有‘进山一千人,出山五百人’,再万里迢迢运来京城,成为这三大殿上的梁木,每一根都价值几十万两白银!
而仅仅奉天殿,这样的楠木梁柱就用了足足七十二根!
既然连梁木都烧了,那殿内的一切珍宝奇玩、无价之宝,必定也全都烧掉了……想到这,朱棣死死按住胸口,一张老脸煞白煞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皇爷爷,也不要太难过。”朱瞻基见状轻声安慰朱棣道:“幸好成国公和赵公公准备充分,火势没有蔓延开去,大火只在三大殿范围内,没有烧到后宫,更没有烧到乾清宫。”
朱棣心说,这还叫幸好?要是连后宫也烧了,我就找根绳子把自己勒死了。小崽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修建这皇宫花了朕多少银子?光这三大殿,就足足耗费了朝廷三年的财税收入!
因为三大殿修了两遍,所以耗资特别巨大……
“什么时候能把火扑灭?”差不多从割肉般的痛苦中走出来,朱棣缓缓问道。
“应该……”朱瞻基心说,还灭火呢,等火自己烧完了还差不多。他是看到了,那些家伙为了救火什么法子都使出来了。可都是梁山的军师——无用!
他们甚至找了和尚道士进宫祈雨,乞求老天爷能帮忙,下场雨浇灭这场大火。
别说,道士们还真有些法力,呼风唤雨大法至少奏效了一半!一滴雨没下来,却把西北风给招来了!
这下好家伙,那叫一个火借风势火越旺啊!三大殿的火更旺了!
一气之下,成国公将这些和尚道士全都派到火场深处去灭火了,如果没有什么金刚不坏,修不成水火不侵,估计这些高僧老道,怕没几个能活着出来了。
“到底怎么样?”见朱瞻基语塞,朱棣便知道肯定是糟糕到了极点。忍着胸痛,吐出一口浊气道:“说吧,多坏的结果朕也能承受。”
“是。”朱瞻基这才回过神来,轻声说道:“皇爷爷,也没那么糟糕,差不多到天黑,火就能灭了。”
“是烧无可烧了吧?”皇帝黑着脸冷哼一声,朱棣一旦恢复神智,任何小心思都瞒不过他。
“是……”朱瞻基低下头,赶忙道:“这场火实在太邪性了,忽地就起来,一下就蔓延开了!火烧得又旺又急,而且水浇上去一点用都没有……”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人都说,从没见过这么邪门的火……”
“说是天火吗?”朱棣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猛然想起那妖女所说的‘天火一降魔宫焚’,登时咬牙切齿,一阵面红耳赤,竟然又想吐血。
太医赶忙给皇帝抚胸捶背,又按了一下穴位,才为朱棣平复下翻腾的气血。朱棣喘着粗气,瞪着太孙问道:“是不是?”
“是……”朱瞻基低低应一声,又马上坚决表态道:“但孙儿坚信,那是妖言惑众!已经命人将胡说八道的人抓起来了!”
“抓人有什么用,堵得住悠悠众口么?”朱棣自嘲地笑笑,说着看看朱瞻基道:“被你父亲说着了,他肯定觉着解气吧?”
“这,怎么会呢?”朱瞻基忙摇头道:“皇爷爷,我父亲还在指挥救火呢?”
“我看是看朕的热闹吧……”朱棣说完,不待朱瞻基回答,突然眉头突突直跳道:“看来朕的热闹还没完,还有好戏要上场了!”
第九百一十四章死谏
“看来朕的热闹还没完,还有好戏要上场了!”
“这……”听了朱棣的话,朱瞻基也愣了一下,轻声问道:“皇爷爷,您指的是?”
“朕方才问你,现在什么时辰,你说是午时了。”朱棣神情平淡,但熟悉皇帝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眉宇间分明杀机隐现!
“是。”朱瞻基轻声道:“差不多午时三刻。”
“算算时间,那些人差不多该到了。”朱棣淡淡道。
“什么人?”朱瞻基何其聪明,其实这会儿已经想通透了,但傻子都知道,这种时候最好的选择便是藏拙。
“那些早就看朕不顺眼的家伙!”朱棣咬牙道:“那些早就对迁都满腹牢骚的家伙!那些以你父亲的马首是瞻的家伙!”
皇帝话音一落,就听到城门楼下有侍卫的呵斥声:“站住,不许靠近!”
“大胆!我等有要事要面陈皇上,尔等安敢阻拦?!”义正词严的声音响起,而且不止一个,是许多个!有些参差不齐,却气势十足!
“快走开!有什么事回去上本!不要打扰皇上修养!”杨太监的声音响起来。
“呸!你这个阉竖!皇上就是让你们这些狗奴才带坏了!”肆无忌惮的呵斥声马上压过了杨太监的声音。
“放肆!”城门楼上,朱瞻基听得脸色大变,咬牙切齿。
“这算什么,更放肆的还在后头呢。”朱棣却好像并不在意,至少看上去是这样。说完,他对朱瞻基道:“把窗户打开!”
“这,皇爷爷,龙体要紧……”朱瞻基赶忙劝道。
“打!开!”朱棣的声音拖得老长,每一个字都透着愤怒和不耐烦,显然皇帝现在就像一座海底的火山,平静的海面只是表象,随时都会爆发出亿万岩浆!
“快打开!”朱瞻基只好吩咐太监,“打开一扇就成。”
“所有都打开!”朱棣却不干。
“都打开都打开。”朱瞻基只好下令,将南面的一溜窗户全都打开。
待小太监们手麻脚利将窗户都敞开,朱瞻基便看到了承天门外的情形,登时一阵头晕眼花。
承天门外,原本死伤枕藉、残骸遍地的场面,已经被顺天府收拾出来,只是还没来得及冲洗地面的血污。就在那暗红色、带着血腥味的长街上,密密麻麻跪了起码上千名官员!
北京城一共才多少官员,难不成都来了?!朱瞻基艰难地咽口唾沫,回头看向自己的祖父。只见朱棣脸上的怒气,已经无法遏制了……
“你们要干什么?!”朱瞻基见状只好向前一步,站在窗口,替祖父发问道:“宫里的大火尚未扑灭,不要再来添乱了!”
“太孙殿下!”官员们跪在承天门前,千百个声音汇集起来,不说气冲斗牛,也足以震得太孙耳膜发颤了。“我等正因这场天火而来!”
朱瞻基刚要答话,便听身后的永乐皇帝冷哼一声:“天火……”
“什么天火?!”朱瞻基赶忙将皇帝的情绪传递出去,大声说道:“尔等朝廷命官,皆是受圣人教诲、通明达理之辈?!怎么也听信起白莲妖人的谣言来了?!”
“太孙殿下容禀,且不说这场大火来得蹊跷,区区几个火星,就将三大殿统统引燃!”一名嗓门洪亮、身穿绯红的中年官员大声反驳道:“就算这场大火是因妖人作祟!妖人秉天意而生,那也是上天降罪!”
“一派胡言!”朱瞻基认出那官员,乃是礼部左侍郎魏高,黑着脸斥责道:“魏侍郎,亏你还是礼部二堂,竟拿这种村妇愚夫的说辞,在御前胡说八道?!我看你这个礼部侍郎是当到头了!”
“殿下!臣今天来这里,就没打算活着回去!”魏高却将头上官帽摘下,慷慨激昂道:“不惜此头,岂会在意头上官帽?!”
“对!”那千百名官员有样学样,一齐摘下官帽高声道:“我等今日便是来死谏陛下的!”
“死谏?!”朱瞻基怒气勃发道:“你们这是沽取清名!却要给皇上扣上昏君的帽子吗?!”
“臣等不敢!”魏侍郎等人面色稍变,但旋即继续慷慨激昂道:“臣等不才,也只为人臣子当致君尧舜!是以才会死谏皇上!请殿下明察!”
“别在这兜圈子,说来说去还不一个样?!”朱瞻基黑着脸挥下手道。
“让他们有屁就放!”朱瞻基身后的皇帝,声音冰冷得如三九天的西北风。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犯得着这样要死要活?”朱瞻基只好问道,虽然他心里清楚得很。
“臣等伏阙泣血上奏,恳请陛下上体天意、下察民情,立即宣旨还都金陵!”魏侍郎等领头的说完,身后所有官员便齐声高喊道:“请皇上纳谏!臣等粉身碎骨、亦心甘情愿!”
那恐怖的声浪,竟逼得朱瞻基不由自主倒退一步,被身后的皇帝托了一把。朱瞻基定定神,羞愧地看着朱棣,小声道:“皇爷爷,请移驾乾清宫,这里孙儿定会处置妥当。”
“呵呵……”朱棣两眼寒光湛然,整个人杀气腾腾,哪还有一点病怏怏的样子,他怪笑一声道:“笑话!朕这一生,还从没被人吓退过!当年朱允炆以一国之力压我一城,朕没有退缩!后来方孝孺等人骂声滔天,朕也没有退缩!那次可比今日厉害多了,不管怎样,下面那些人还得叫我一声陛下,当时方孝孺、齐泰、铁铉那帮建文旧党,把朕骂得狗血喷头,多难听的话朕都听过了!岂会怕这些成事不足的废物?!”
“请皇上纳谏!请皇上纳谏!请皇上纳谏!”承天门外,官员们的声音整齐划一,排山倒海!
“那……”朱瞻基看着朱棣,低声问道:“请皇爷爷示下,该当如何处理?”
“本来应该轮到你父亲表演了。”朱棣淡淡道:“但朕今天实在没有兴致,和他们慢慢玩儿。”
朱棣说这话时,朱瞻基看到太子那庞大的身躯,穿过承天门门洞,出现在众官员面前。
“太子殿下!”见到朱高炽,官员们仿佛看到了领袖一般,激动地叩首行礼。
“诸位快起来!”朱高炽在火场待了半天,面上烟熏火燎,须发都有些打卷,袍角也被烧掉一块,但在官员们眼中,他的形象却是前所未有的伟岸高大!这才是大明的圣君啊!
“你们不该来这里。”朱高炽脸上满是焦灼道:“皇上病着呢,惊了圣驾,我们做臣子的于心何忍?!”
“请殿下代我们奏明皇上,只要宣旨迁都,我等自会领罪,抄家灭族又有何惧?!”魏侍郎等大臣扯着嗓子嗷嗷叫道,他们憋了太久太久,甚至不是从皇帝宣布迁都那天起,从朱棣篡了侄儿的大位,登上皇帝宝座那天,他们就对这个耀武扬威的皇帝极度不爽了!
圣人教导他们,要忠君爱国,朱棣却弑君篡位!圣人教导他们要仁慈,朱棣却大肆株连、抄人十族!圣人教导他们要体恤百姓、与民休息,朱棣却横征暴敛、好大喜功!圣人教导他们好战必亡,朱棣却是天下头号战争贩子!圣人教导他们祖宗之法不可变,朱棣却连国都都要变!
大臣们对皇帝的反感罄竹难书,只是迫于淫威,敢怒不敢言,这次终于让他们逮到这样的机会,怎么可能不趁机发泄出来!又岂是太子殿下能劝动的……
朱高炽正在苦口婆心地劝说,突然听到身后响起隆隆的脚步声,还有锁链、木棍敲击地面的声音,令人心惊胆寒……
“要是往常,朕自会先让太子劝他们,再亲自下旨警告,劝说无效才会动手。”朱棣心情灰恶,目光冰冷道:“但今天,朕没有这个心情,赵赢应该知道这一点,所以他的登场要早很多。”
伴着皇帝的话,数百名头戴尖帽、脚踏白靴的东厂番子,拿着长鞭、木棍、铁链,从承天门的两侧门中涌出来!转眼间,便虎视眈眈地列队,横亘在众官员和承天门之间!
队伍从中间分开,一众东厂档头,簇拥着双目血红的赵赢出现在众官员面前,赵赢目光冰冷地扫过众官员,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限尔等一炷香之内退下!”说完便闭上眼。
马德将一柱线香点燃,插在香炉中,摆在百官眼前。
老太监的威慑力还是很强的,震得众大臣好一会儿没言语。直到那线香烧到一半,魏侍郎等人才愤然道:“阉竖!皇上就是听了你们这些狗贼的谗言!我等恨不得生啖尔等!”
马德等大太监怪笑连连,老太监赵赢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此刻他正心乱如麻,满眼都是三大殿的熊熊大火,哪有心情多说一个字?
“诸位,听孤一句劝,先行离去吧……”朱高炽深知赵赢的为人,更知道皇帝此刻的心情,万分焦急地劝说起来:“算孤求你们了!”说完,竟一撩袍子,缓缓给官员们跪了下来!
官员们登时受不了了,储君也是君,做臣子的怎么能生受君上的跪拜!忙伏地泣声道:“殿下快快请起,我等死罪!”哭声一片,不少人动摇起来。
第九百一十五章扑朔
承天门城楼上,眼看着太子这一跪,把官员们跪得五迷三道,朱棣冷冷一哂,低声道:“这邀买人心的本事,还真是天下一绝……”虽然皇帝没有主语,但谁也知道他指的是哪位。
见事态有被太子控制住的迹象,朱瞻基暗暗松了口气,他虽然不喜欢看到父亲出风头,但轻重缓急还是能分清楚的。
“要是他能把这些人劝走……”朱棣瞥他一眼,看穿了太孙的心思,却怪笑起来:“朕就逊位给他……”
“皇爷爷!万万不可啊!”朱瞻基惊呼一声,说完才意识到,这不过是皇帝的一句戏言,他偷偷观察朱棣的脸,轻声道:“皇爷爷不信他们能被劝走?”
“朕和这帮东西打了四十年的交道,岂能不知他们是什么货色?”朱棣咬牙切齿道:“要是能劝得动,朕何必夷方孝孺十族?!”
朱瞻基点点头,听到楼下事态又有变化,赶忙往下看去。便听到为首的那些官员给太子磕头泣道:“殿下的旨意,臣等不得不听,可江山社稷臣等也不能不顾,殿下……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诸位……”朱高炽双目通红道:“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先不要急着下结论……”
“这还像句人话。”城门楼上的朱棣,竟对太子表示了赞许,这让朱瞻基惊异莫名。“但依然是对牛弹琴……”
朱高炽正在苦劝,突然听马德一声暴喝:“线香燃尽!”
众人这才想起还有这茬,一看果然,那线香已经化为灰烬,在北风中香灰漫舞……
“退是不退?!”赵赢牙缝中又蹦出几个字!
“不退!誓死不退!”众官员千百个声音整齐划一,气势完全压过了赵赢。
“打!”赵赢把手一挥,从牙缝中蹦出最后一个字!
早就蓄势以待的东厂番子,闻令立即冲了出去,举棍扬鞭、狠狠落下!真叫一个虎入羊群。那些官员还没反应过来,便有好些人被打倒在地,鲜血伴着惨叫声迸出!
“不许打人!”朱高炽醒悟过来,赶忙拦住赵赢道:“孤命令你,让他们立即住手!”
“抱歉殿下。”赵赢瞥他一眼淡淡道:“您还不是皇上……”
“那就连我一起打了吧!”朱高炽索性冲入被打得七零八落的人群,暴怒道:“先把孤打死再说!”
东厂的番子再不把太子当回事,也不敢对储君动手,但请命的官员实在太多,除了各部正堂没有参与,几乎所有在京官员都在这里……太子拼上命去能护住几个?
“笨蛋,绕开他就是了!”马德高声下令提醒。
东厂番子们如梦初醒,便绕过太子去打旁人!太子走到哪里,哪里就暂时停下,但太子刚走过的地方,暴行立即恢复如初……
一个朱高炽根本保护不了这么多官员,盏茶工夫,承天门前的官员已经全都放躺,轻者头破血流、重者筋折骨断,更重者已经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承天门后,火势已经小了不少,但浓烟更重了,滚滚而起,遮天蔽日!
城门楼上,朱棣依然面无表情,仿佛城下的殴打,在他看来不过是儿戏一样……
等到城下只有呻吟声,再没有喝骂劝谏声,朱棣才轻轻啐一口道:“如此不堪一击,太让朕扫兴了……”
“皇爷爷……”朱瞻基这个汗啊,心说那些官员都是手无寸铁之辈、手无缚鸡之力,还指望他们跟如狼似虎的东厂番子对打不成?不过于情于理,他这时候也该替他们说句话了:“差不多可以了吧?真出了人命也不太好?”
“你是在替他们求情?”朱棣冷冷瞥一眼朱瞻基,太孙殿下便只觉一缕寒气从脚底透到脑门。
“这……”朱瞻基背后全是汗水,飞速权衡了利弊,心说这时候改口,平白让皇爷爷看清了自己。便拿定主意硬着头皮道:“是。孙儿并不觉着他们是对的,只是怕出了人命,史书上这一笔不好记。”
“还史书?”朱棣凄然自嘲道:“朕已经成了千载笑柄,多上这一笔又如何?!”
“皇爷爷,不会的……”朱瞻基最清楚朱棣的想法,那是要立志做千古一帝的,现在却说出这种话,可见三大殿被烧,对皇帝的打击有多沉重……
“黄偐。”朱棣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疲惫不堪地看一眼一旁的太监。
“奴才在,主子有何吩咐。”黄偐忙应声道。
“下去传旨,让赵赢的人回来吧。”朱棣在朱瞻基的搀扶下,回到床上坐定,顿一下又道:“就说是太孙殿下给他们求的情……”
“是。”黄偐赶忙下楼传旨。不一会儿,城门楼下便听到黄偐那公鸭般的嗓音响起:“行啦,别打了,太孙殿下仁慈,跟皇上求了情,赵公公收手吧。”
“遵旨。”赵赢这才一摆手,东厂番子便如退潮一般,停止了殴打,回到承天门前列队。
“劳烦太子殿下收拾下局面吧。”黄偐看看一身狼狈的太子,转身回去复旨了。
朱高炽赶紧让人将受伤的官员抬上大车,拉去太医院救治。受伤的官员实在太多,大部分人手又在救火,朱高炽的东宫卫往返了许多次,差不多到天黑,才将所有官员运走……
三大殿的大火,在午夜时分才彻底扑灭。翌日清晨,朱棣前来巡视时,辉煌宏伟的三大殿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只剩下还冒着黑烟的废墟残垣,坐落在被熏得漆黑的汉白玉石基上……
太子、成国公、安远侯、阳武侯、王贤、赵赢等天子近臣,跪在皇帝身后,抽泣声不绝于耳。
朱棣背对着他的臣子,背影不动如山。一旁侍立的朱瞻基,却分明看到皇爷爷苍老的脸上,挂着两行泪水……三大殿被烧成废墟,对皇帝的打击实在太大了!造成的损失还在其次,毕竟大明朝家大业大,不至于承受不住。关键是这是三大殿啊!大明皇权的象征,刚刚落成不到一年,正式启用才二十天不到啊!就这样被一把火烧掉,实在是对这位骄傲的皇帝,最残酷的捉弄……
“莫非真的是,罪在朕躬吗?”朱棣苍声一叹,老泪纵横。
“皇上!”众臣子泣道:“都是臣等的过错,皇上千万不要自责啊!”
“刚刚启用的三大殿,被烧成白地,朕要是还不自责,跟晋惠帝、陈后主有何区别?”朱棣涩声道:“朕准备下罪己诏……”
“皇上万万不可啊!”臣子们赶忙惊呼,安远侯柳升道:“明明是白莲妖人造反作乱,烧毁了皇宫三大殿!怎么能算到皇上头上呢?”
“是啊,皇上!”臣子们抹泪道:“要说罪过,也是臣子们太疏漏大意,才会让妖人有可乘之机啊!”
“是!”赵赢膝行上前一步叩首道:“是老奴无用,没有保护好皇宫,请皇上降罪!”
“为臣也有罪!”成国公朱勇也跟着膝行上前一步,叩首道:“臣辜负了皇上的重托,请皇上降罪!”
“为臣也有罪!”安远侯柳升有样学样,上前叩首道:“臣辜负了皇上的重托请皇上降罪……”
见有罪没罪的都抢着认罪,王贤知道自己这个直接责任人,是逃不过去了。只好也上前,摘下乌纱叩首道:“跟诸位大人关系不大,都是为臣有眼无珠,没有做好安保,让妖人肆无忌惮的作乱,请皇上杀了为臣,以谢天下!”
顺天府尹李攀同样上前请罪。其实谁都知道,这次最大的罪人就是皇帝!若肯听王贤的,不允许灯行进京,亦或是取消上元狂欢,很可能就不会发生这场悲剧了……但皇帝永远是英明正确的,做臣子的有责任、有义务为皇上背黑锅。
见臣子们纷纷请罪,皇帝脸色稍稍好看一点。他是那样的骄傲,怎么可能愿意下什么劳什子罪己诏?不过是想做做姿态罢了。顿一下,朱棣看看众臣子,淡淡道:“还不是治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把这件事查清楚!”说着,皇帝压不住心头火起,怒道:“那白莲妖女捉到了吗?”
众人的目光落在王贤身上,从出事到现在,王贤一直没合眼,眼睛里满是血丝,声音嘶哑难听:“回皇上,当天夜里,观灯的百姓太多,那妖女趁乱逃走了……”
“朕看她是御空飞行。”朱棣冷冷道:“莫非这世上真有人会飞不成?”
“这个已经查清楚了,在鳌山灯的鳌柱上发现了黑色的绳索,她是攀着绳索,滑到对面的房顶上,然后逃之夭夭的。”王贤赶忙解释道:“并不是真的在飞。”
“不过皇上放心,城门至今仍未打开。”李攀补充道:“臣等已经全城戒严、逐户搜捕,定将那妖女绳之于法!”
“那样高来高去的妖人,区区城墙能把她困住?!”朱棣哂一声,知道这种事情指望文官是不成,把目光投向了王贤和赵赢:“你们两个留一下,其余的都退下!”
“是。”众臣子如蒙大赦,赶忙告退,只留王贤和赵赢跪在皇帝面前。
第九百一十六章栽赃
三大殿废墟,余烟袅袅。
“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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