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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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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见王家父子面色有异,侯员外不禁惴惴道:“今天不是有钦差宣旨,封赏功臣么……”

“四老爷可是首功之臣,怎么也不会被落下吧?”王贵他大舅子小声道。

“呵呵。”王贤勉强笑道:“还真是落下了。”

“四老爷开玩笑的吧。”王贵他小舅子笑道:“您最爱开玩笑了。”

“开个屁玩笑。”王贤还没说话,王兴业先黑着脸道:“没有就是没有,老二还能咒自己不成?”

“呵呵……”侯员外忙堆起笑道:“其实没有也挺好,升了官就得背井离乡了,哪有在家里当官自在?”

“就是就是。”王贵俩舅子也齐声附和道:“四老爷如今威震一方,那是给个知府也不换的。”

“别说知府,给个知县我就换。”王贤不想搞砸了气氛,也打个哈哈,引得众人笑成一片。

气氛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接下来的酒席有些沉闷,侯员外倒也识趣,说亲家一路辛苦,还是早点休息吧,便提前带着儿子回去了。

待外人走了,王兴业脱下鞋,使劲抠几下脚丫子,闷声道:“这事儿邪性。”

王贤心说您现在都是朝廷命官了,这习惯还不改改?

“前阵子我让人打听过,吏部已经任命你为钱塘县典史了。”老爹舒服地打个哆嗦,一脸见鬼道:“本以为咱父子可以联手,在杭州开创一番大场面,想不到……”

“想不到钱塘典史成了胡不留。”王贤苦笑道。“不是这老小子捣鬼吧?”

“他?”老爹一脸不屑道:“不是我瞧不起他,他连吏部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其实老爹,也是去年去南京跑官,才知道吏部衙门往哪开,不然跟老胡是大哥别笑话二哥。

“那是上头又改主意了?”

“不可能,当时我那吏部的朋友,可看到你的官告了。”老爹皱眉道:“这东西一旦定下来,只有吏部尚书才能修改。但堂堂天官会为了个不入流的杂职官坏规矩?那真叫见了鬼。”

“唉,管他呢,反正已经是这结果了。”王贤认命道:“大不了我继续当我的司户,比出去当官舒坦多了。”

“不长进的东西!”老爹大怒,举起鞋底便抽:“还以为你如今开窍了,不想却还是个糊涂虫!”说着把王贤的脑袋当皮球,一下接一下地拍打道:“你要是错过这次机会,只能按照常规、任满九年,然后还得考试,才能获得一份告身!九年后你就二十六了!再从不入流品的小官做起,怕五十岁都升不到典史!你这辈子也就和你爹一样出息了!”

“那还孬么?”王贤抱头道:“爹一直是我的偶像!”

“当然你爹混得也不错。”王老爹不禁得意地抠了抠脚丫子,旋即醒悟过来,又重重拍着儿子的脑袋,继续大骂道:“你个不长进的糊涂虫子,气死老夫了!”

其实王贤知道,老爹为啥这么生气。因为如今已经不再是太祖时了,天下读书人越来越多,吏员向上的路径依然存在,却明显越来越窄,越来越难。一般任满九年,可以到吏部考试,通过之后,由吏部酌情任命为不入流的杂职官。

明朝官制,说起来是九级十八品,但其实从九品之后,还跟着一长串未入流品的杂职官,什么吏目、驿丞、司狱、提控案牍、检校、副使、大使之流,林林总总六七十种官职,很多人一辈子就陷在里头,挣扎不出来。

而一旦被任命为典史,虽然还是未入流,却是到了未入流的顶端,再升迁必然要入流品的。一旦错过这机会,王贤就是再年轻,也难以出头了。所以老爹才会这样着急……

“爹不是说,当芝麻官还不如当司吏么?”王贤不禁苦笑道,“如今干嘛又盼着儿子当官?”

“我那是说我自己,四老五十了还有啥前途?混不上去的话,还不如当个司吏舒舒坦坦。”老爹圆瞪着两眼道:“但你不一样,你今年才十七岁,如果就能当上典史的话,哪怕熬满九年一升,四十岁也能当上知县!要是吉星高照,说不定将来致仕前,还能当上知府!”老爹说着险些淌下口水道:“那样咱王家十八代祖宗,都会笑醒的!”

“可惜,这些事儿不是咱能说了算的。”王贤安慰老爹道:“我还是安心当我的司户,回头用心读书,看看能考个秀才出来不。”

“唉,现在用功,晚了……我还是指望你儿子中秀才更现实。”老爹不知道督学大人的承诺,自然对王贤毫无信心。想了想,他猛地一拍王贤的肩膀,起身道:“干坐着不行,我亲自去一趟南京,不管花多少钱,也得让你上去!”

“爹……”王贤想说算了,但其实他自己也不甘心,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得多少钱?”

“撑死不过两千两银子。”老爹口气大得很:“你这大半年又赈灾、又买粮,这点钱还是能拿出来吧?”

“没有……”王贤羞愧道:“县里本就入不敷出,我哪好意思雁过拔毛。”

“有你这么当司户的么?”老爹直翻白眼道:“我当时说,不该拿的钱一文也不要拿。但还有后半句……该你拿的钱,一文也不要少。”

其实王贤也没多纯洁,他虽然两袖清风,一文不取,但王贵在县立盐号的股份,那可是持续稳定的收入啊!

“钱的话,我可以向陆员外他们借,”王贤道:“几千两应该还是能借到的。”

“算了,我给你出吧。”老爹一副‘你这个笨蛋’的神情道:“人家儿子当司户,老子跟着发大财,我倒好,还得贴补你!”

“爹,你……”王贤瞪大眼道:“这才半年时间,就攒下两千两的家底了?”他记得老爹到杭州时,身上只有二百两银子。

“咳咳……”老爹竟有些羞赧道:“救灾么,本就是发财的时候……”

第一百四十二章授业

老爹是真着急了,只在家住了一宿,就返回杭州去了,他要跟衙门告假,然后赶紧去南京走关系。

老娘倒是在家里住下了,却不是住王贵家,而是原先的老宅子。为此,王贤找人打扫了整整一天,那些人还自作主张,添置了许多家用,让老娘十分开心。

宣旨的第二天,魏知县从狂喜中回过神来,才想起王贤受委屈了。赶忙让司马先生把他找来,温声道:“我已经写好奏章,向朝廷申辩此事,定要给你讨个公道。”顿一下道:“不然我是不会去上任的。”

王贤听了心头一暖,不管怎么说,老魏都是难得的好领导,可惜无论如何,自己给他当狗腿子的日子要到头了。他诚心实意对魏知县道:“老师如今是天下知县的楷模,且不可意气用事。”

“说得有道理……”魏知县深情道,“但为师不能对不起你……”

“……”王贤未免有些呆滞,这好像是要甩包袱节奏。“老师不必介怀,还是如期上任的好。”

“不行,”魏知县正色道:“为师还没履行几天当老师的责任,怎么也得将平生心得传授与你,才能走得安心。”

‘不是说不给我讨个公道不上任么?’王贤小小腹诽一句,还是恭声道:“只怕时间太短,学生来不及学。”

“基础的东西,你日后请韩教谕介绍个好老师教你即可。”魏知县摇头道:“我跟你说的,却是许多人参悟不到的东西。”

“学生洗耳恭听。”王贤竖起耳朵道。

“其实科举考试……”魏知县回想起自己十年寒窗之苦,不禁感慨万千道:“就是那么回事儿吧……”

‘噗……’王贤险些没绷住,他实在想不到,道学先生竟这样评价自己赖以安身立命的科举。

“知道为什么要考八股文么?”魏知县问道:“知道为什么八股文要以四书五经为纲,以朱子集注为准么?”

“为了……”王贤想一想六百年后的书上所说,答道:“为了替圣人立言,为了让理学成为显学。”

“错。你想太多了。”魏知县却语出惊人道:“只不过是为了方便考试罢了。”顿一下道:“科举考试虽说考八股文,考解经、史论、有时候也考诗,但真正用来评判名次的,只有八股文。因为八股文有严格的格式,哪一句该怎么写是固定的,格式不对,就统统不取,这给阅卷官大大减轻了负担。”

“哦。”王贤点点头,听魏知县接着道:“八股文中又有四书题、五经题,但考官事实上只看头场的三篇四书题。甚至可以再缩小范围——头场头篇的四书题,就是决定是否被取中的关键!这篇文章做得好,则必定被取中,这篇文章没做好,其余文章写出花来,也是没人看的。”

王贤明白了,考官因为阅卷工作量太大,便只看头一篇八股文,不管其余的文章。而头一篇八股文,必然是四书题。

“为什么是四书题而不是五经题呢,因为朱子只注了四书,没注五经。”魏知县又道:“四书五经都是圣人之言,每个读书人对那些微言大义都有不同理解,这在做学问时是可以的,但若是考试的话,就乱了套,所以必须要有标准答案才好评判……标准答案就是朱子的注。”说完他看看王贤问道:“你也看过《四书集注》,觉着好懂么?”

“真不好懂……”王贤苦笑道:“很多地方,不知道圣人在讲什么,更不知道圣人那些深奥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所以一直没什么信心。”

“根本不用懂,很多地方我到现在也不懂。”魏知县摇头笑道:“但只要是圣人说的就不会错,所以你千万别钻了牛角尖,只消背诵理解即可。就算朱熹说煤是白的,雪是黑的,你也要深信不疑。非要去反驳去深究,非但浪费宝贵的时间,还一定没有好结果。因为朱子在科举世界里,是绝对正确的。所以写文章的时候,只消照搬就可以了。”

“光背过四书和朱子的注,怕是还不行,八股文实在太难了。”王贤想一想道:“学生听说八股文做得好,非得十年工夫不可。”

“有取巧的办法的。”魏知县做贼似的小声道:“罪过罪过。其实要是纯取巧的话,连朱子的注解都不用背,你只需要学会八股文的格式,然后反复揣摩督学大人作文的文风,再选择那些词句尖新的八股文范文,日诵数篇。待背熟五百篇程文后,就可以入考场了。”

王贤听得目瞪口呆,在他眼中神圣高不可攀的科举考试,就这样被魏老师粗暴地解构了……

“道理其实很简单,四书一共才多少句?适合出题的更是不到一千句,翻来覆去,万变不离其宗,就是五百道题左右。”要不是真心希望报答王贤,魏知县也不会把科举考试那一层层貌似高深的外衣统统撕去,告诉他八股文取士的真相。因为这同时也是扯去读书人光鲜的外衣,露出苍白可笑的内涵。

对魏知县来说,这是豁上自己的脸面在教王贤。要是王贤体会不到他的苦心,魏知县真要吐血了。

好在王贤明白,他感动地望着魏知县,牢牢记下他说的每一句话,那可是通往秀才相公的终南捷径啊!

“等到考试时,你将这些烂熟于胸的八股文移花接木,连缀成文。只要文可对题,格式就绝不会错,文采和内容也有保证,这样的八股文,肯定可以得高分的。到时候就算宗师不放水,你也能被取中。”魏知县叹气道:“为师也不想教你投机取巧,如有可能,还是希望你可以凭真才实学考中。可惜,现在距离院试只有十个月了,按部就班已经来不及,只有走捷径了。”

“老师,这法子真的灵光么?”王贤按捺着心中的狂喜,他虽然欠缺文采,记性却好得很,不然也考不出注会。虽然用十个月背诵五百篇程文有难度,但比起现学现卖八股文,实在靠谱太多。

“为师会骗你么?”魏知县又叹一声道:“实不相瞒,这在我的家乡江西,已是读书人心知肚明的诀窍,是以江西的进士特别多。其实杭州的一些官绅乡宦,也知道这个秘密,只是都想着,越少人知道越好,是以各家才不约而同地瞒下了。”

王贤点点头,心下默然,这年代没有网络没有报纸,人们的生活十分闭塞。那些只知道闭门苦读,从不参加省城文会之类活动的贫寒士子,根本无从知晓这些门道,只能硬下苦功夫,却难免吃力不奏效……

“这几天,我教你八股文如何写。”魏知县又道:“至于五百篇时文,就由为师替你挑选,你只消用功背诵即可。”

“是……”王贤毕恭毕敬地行礼,他第一次看到了中秀才的可能性,却又贪心不足地问道:“对了老师,用这法子能中进士么?”

“单纯中个秀才没问题,再往上的话……浙江乃江西一样的文教大省,考举人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单凭这一招是不够的。”魏知县想一想道:“不过也不一定,看运气吧。”

“呵呵……”王贤收回野心道:“我这样没读过几天书的,能中个秀才,已经是顶好,不能再奢望别的了。”

“这话说的,你还这么年轻,将来几十年还能不考了么?”魏知县正色道:“投机取巧只是权宜之计,待中了秀才之后,还需要沉下心来用功,得兼有真材实料,才有可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学生受教了。”王贤恭声应道。

接下来的日子,他便抽空偷闲跟着魏知县学习八股。魏知县说得轻巧,但他那其实是会者不难。事实上,这可不是个容易事儿,尤其对零基础王贤来说……好在他天生就有股子韧劲儿,十几天后,倒也能渐渐掌握八股写作的方法。

时间飞快,转眼临近中秋,老爹从京城回来了,看他那满脸笑容,就知道有好消息要宣布。

在王贤的巴望中,老爹卖够了关子,方笑道:“原来咱们白担心了,我那吏部的兄弟说,你的官告确实已经写好了,但临近上报时,竟被尚书大人亲自要走了。说我儿是个人才,需要重新安排。”

“那把儿子重新安排到哪儿了?”王贤问道。

“这个,是尚书大人亲自安排,我那兄弟……毕竟只是个吏员,不经手也就不得而知了。”老爹道:“不过既然是天官大人亲自安排的,肯定不会差的!不然多没面子啊!”说着又要流口水道:“说不定,要直接让我儿当知县呢……”

王贤不禁苦笑,老爹也太能意淫了……不过听说老爹准备好的两千两银子,才花出去二百两应酬,没有血本无归,他还是很高兴的。

中秋节过后,果然有吏部的文书抵达县里,当时王贤正请假在家,背诵魏知县给的程文。就见秦守等人冲到屋里来,七手八脚给他换穿衣冠,然后塞到轿子里,抬着就往县衙奔去。

在那里,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着他?

【本卷终】

第三卷秋尽江南图

第一百四十三章青山隐隐水迢迢

秋日的天空格外蓝,格外高,淡淡的白云点缀其间。大雁南飞,凉风送爽,让旅行者的心情也格外开朗。

在这样的天气,乘船缓缓逆行在浦阳江上,非但不会觉着太慢,反而正有杜牧之‘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的意境。

此时立在船头,临水临风,望着远处的连绵青山,看着两岸金色的稻浪,红黄绿交叠的树丛、还有那夹杂其间的绚烂秋花……你才能真切体会到什么叫‘荡舟清波上,人在画中游’。

美景又岂是图画可以比拟,非但更生动,还有沁人心脾的香气。那是金桂在飘香。更有歌声悠悠,清亮脱俗,一如这无边的秋色,令人深深沉醉……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听着这歌儿的下半阕,王贤这样粗线条的家伙,竟然颇为感怀。‘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他真的思念起远在苏州的林清儿来了……此番自己到浦江县上任,林清儿要照顾病重的老母,自然不能跟随。非但如此,王贤还让人将玉麝送到苏州,伺候林姐姐起居。他自个只带了帅辉和二黑,还有闲云、灵霄兄妹俩上路。

这唱歌的正是灵霄,离开富阳县,她也没必要再易容,毕竟那些药膏之类的,用久了会损害皮肤。

此时只见她穿一身淡绿色的衣裙,长发如瀑、肌肤胜雪,一双眼珠黑如点漆,虽才是豆蔻年华,却已清雅秀丽、一派脱俗之气。第一次看到她女装的样子,王贤惊艳不已,想不到这假小子,比我林姐姐还好看。他都这样了,一众船夫伴当自然更是神魂颠倒,干脆以‘小仙女’称呼。

一曲唱罢,众人在回味那美妙的歌声,却被一阵鼓掌声打断。

循声望去,原来一艘游船被歌声吸引、靠近过来,鼓掌的是船上一个白衣翩翩,丰神俊朗的佳公子。

“在下杭州陈瑛,舟次无聊,正感旅途恹恹、忽闻仙音袅袅,凤吟鸾吹,不足喻其美。一时情不自禁,抱歉抱歉。”见对方不满地看着自己,那公子忙和气解释道。

“好酸好酸。”王贤船上,灵霄朝王贤和闲云挤眉弄眼道:“不过比你俩俊多了。”

闲云盘膝坐于船尾,闻言不动声色,王贤却笑道:“说我也就罢了,你哥长得不比他差。”

那翩若惊鸿的白衣公子,见对方好一会儿都不应答,只好又拱手道:“不知贵主人何在,请就敝舟中一酌,少领清诲,聊表歉意,万望不拒。”

“公子,人家问你话呢。”灵霄朝王贤揶揄笑道。目下她扮演的身份,竟然是王贤的丫鬟。但这丫鬟大牌得很,平时都是一口一个‘小贤贤’,有时候气他就叫‘臭王贤’,这‘公子’称呼还是头一回。

王贤白她一眼,掀开帘子从舱里出来,看着那白衣公子,不禁愣住了。

那白衣公子也一愣,竟下意识地展开折扇,挡住半张面孔。旋即意识到欲盖弥彰,徒惹人笑,便合上扇子,朝王贤抱拳道:“想不到竟然是故人,王司户别来无恙啊。”

“呵呵,韦公子贵人多忘事,竟还记得下官的名字,难得难得。”王贤揶揄道。那白衣公子,正是当初富阳县逮捕明教中人,殃及的那个书生,这种绝世美男的面容,哪怕是记性再差的人,也会过目不忘的。

王贤清楚记得,他自称韦无缺,宁波人氏,这下却又自称陈瑛,杭州人氏,是以有此揶揄。

“在下确实叫韦无缺,方才实在是浮浪了。”那白衣公子尴尬笑道:“只因家教甚严,若想寻些快活时,便用表兄的名字,还请王司户不要揭破。”

“怕啥,我又不认识你爹。”王贤大笑道:“咱是个粗人,生平最恨跟秀才喝酸酒,韦公子就饶了我吧。”

“王司户有所不知,我也最恨喝酸酒。”那韦无缺也朗声笑起来道:“咱们喝花酒,总可以了吧?”

“我妈不让。”王贤一句话,把韦无缺憋得险些内伤,闲云、灵霄等人却觉着理所应当……只要见过临别时,王贤老娘的耳提面命、暴龙似的可怕威胁,就知道他这句话,绝对是发自肺腑。

两次邀请都告失败,韦无缺有些怏怏,终于说出真实目的道:“不知方才唱歌的是……王司户的什么人?”

“我家的丫鬟。”王贤看一眼灵霄,意思是,果然是你招来的。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王司户成全。”韦无缺再次抱拳道。

“既然是不情之请,还是不要说了吧。”王贤淡淡道。

“还是听听吧。”韦无缺面皮忒厚,自顾自道:“在下平生不喜读书而喜好南曲,这些年寻访天下歌姬,却无有称心者。遂有亲手调教一名歌姬之念,却苦于良材好遇,仙音难寻。”顿一下,他目光痴痴地望着灵霄道:“方才乍闻这位姑娘的歌声,在下顿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我的歌姬非她莫属,非她莫属!”说着朝王贤深深施礼道:“倘司户能忍痛割爱,见机而作,在下愿以千金相赠。”

此言一出,满船皆惊,王贤等人见灵霄的一张玉面,已经气得铁青,暗叫不好。帅辉和二黑都准备要跳水逃命了……这年代买卖姬妾实属正常,可是灵霄是姬妾么?

王贤赶忙给灵霄妹子降火道:“刚才是说笑的,其实这是我亲生妹子,你还不赶紧道歉。”说着使劲朝那韦无缺挤眉弄眼。

但已经晚了,灵霄姑娘乃武当山孙真人之掌上明珠,哪受过这份折辱,只见她身形化作一道绿影,竟越过一丈宽的水面,跳到韦公子的船上。

身影再一晃,她已经站到韦公子对面,吓得这公子哥脸色发白、手脚发软,结舌道:“你,你要作甚?”

“你不是要本姑娘过来么?”灵霄妹子黑着脸,将裙角系到腰间丝带上,然后便拳打脚踢,将韦公子暴揍一顿。船上韦公子的家丁上来相救,却被灵霄妹子一一揍飞……

对面船上,王贤等人大张着嘴巴,看着灵霄姑娘如穿花蝴蝶般,将七八条汉子打倒在地,然后回身又将韦公子那张俊脸,揍得面目全非,才拍拍手,一个纵身回到船上,连发型都没乱……

这也是王贤为什么对这兄妹俩,千依百顺的原因。实在是因为不想死得太难看……他不禁担心地看着那韦公子,这小子虽然不着调,但肯定是个大户子弟,要是这么死掉的话,麻烦可就大了……

好在那韦公子在家丁搀扶下站了起来,似乎有话要对王贤说,但嘴巴肿肿,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要找麻烦的话,只管到浦江县衙,”王贤本不打算理会他,谁知一直闷瓜的闲云,此时竟开口道:“找闲云即可,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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