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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三戒)-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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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仁兄……”范镇还想说话,却被唐介拦住,望着包拯道:“既然这样我不多说了。只说一句话,还是那句话,我与你是战友,如果你有足够的理由去做,我们依然并肩作战!”
包拯重重点头。
“希仁兄你放心,”这时候,唐介也不再劝了,改口道:“我不是那个人的走狗,如果你有证据,我愿意当那个急先锋!”
包拯又重重点头,拍拍两人的肩膀道:“你们的心,我明白!”
把两人送走,包拯彻底没了棋兴,他站在府衙院中,慢慢抬起了头,望向门外的院落上空。只见今晚无月,只有漫天灿烂的星光……
“有位哲人说过,世上有两件事震撼心灵,思之愈频,念之愈密,则愈觉惊叹日新,敬畏月益。一是头顶之天上灿烂星空,二是心中之崇高道德律令。”
“什么人说的?”此时此地,包拯听到这句话,分外有感觉,他轻声重复几遍,问道:“像是庄周的话。”
“不是华夏人,是外国人。”
“看来夷狄之中,也有贤人啊。”包拯深有感触道:“方才的对话你都听到了,有道是旁观者清,仲方你说,我该何去何从?”
“我的话不客观,”陈恪笑笑道:“你知道,我和他们家的梁子,是越结越大了。”
“你但说无妨,老夫又不是耙耳朵。”包拯笑起来,说一句川音道:“只听你的道理,不听你的看法。”
“说说就说说。是的,满京城的近支宗室,明摆着那人最出尖。把太子位给了他,是何等稳当?”陈恪点点头,正色道:“可立国储又叫立国本,说它是一国最大的政务,也无不可。所以这个人选,必须要慎之又慎,不能搞得像时不我待、只争朝夕一样。方才唐知谏说,万世之功、一步之遥,我却要说,操之过急了!”
“呵呵。”包拯摇摇头道:“三郎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虽然立储之议是近两年才起来的,但朝中大臣可以说,是看着他从小长大的,对其秉性人品、才学能力,都十分了解。”
“他做过什么,让你们敢说这种话?”
“这……”包拯拧着胡子道:“还真没做过什么,不过听其言、观其行,应该差不了。”
“我不说‘王莽谦卑未篡时’这种伤人的话,单说纸上谈兵的赵括,在没上战场前,除了他爹之外,可是举国看好的!”陈恪沉声道:“好吧,就算他表里如一,我们来数数,他都表现出什么优点来了。”说着屈指道:“谦虚好学,克己复礼、淡泊名利、沉默斯文……还有么?”
“你总结的很全面。”包拯点头道。
“你觉着大宋朝还有谁,比他做得更好?”
“官家。”包拯诚实道。
“对,因为你们根本就是拿官家做模子,来寻找下一个官家!”陈恪一针见血道。
“嗯。”包拯点头道:“难道有什么不对么?”
今天其实出了趟远门,一上午都没时间写字。但这不是理由,我回来噼里啪啦写到现在,码出了第一章。晚上最少还有两章!
回来时,发现我们到了第八,顿时激动地热泪盈眶,写完一章发现,靠,又落到第十了。求保底月票支援,同志们杀上去啊!!!!!()
第二一六章星空(求月票!)
“症结恰在此处!”陈恪沉声道:“十二年前朝廷为什么举新政,老龙图比我更清楚,是因为在那时,国家存在的重重问题,便到了不治不行的地步。但在官家手中,新政兴亡勃乎,问题并没有解决。请问老龙图,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你觉着那些症结,是减轻了,加重了,还是保持没变?”
“朝廷政治还算清明,如果运气好,没有天灾战祸的话,尚且能维持。”
“那就是听天由命了。”
“这已经是最好的状况了。”包拯沉沉一叹,面现忧色道:“三郎,实话跟你说,情况比你能想到的还要糟糕。哪怕是当今官家,最多再过十年,麻烦就要爆发出来。”
“正宗的官家尚且如此,换上个弱化版的又会怎样?”陈恪沉声道:“所以我说,若他只有这么点本事,便要给这个隐忧重重的老大帝国掌舵,一定会触礁的!”
“仲方偏颇了,你方才说‘王莽谦卑未篡时’,怎能不知,还有一句叫‘周公恐惧流言日’。”包拯摇头笑道:“处在他那个境地上,其实是很尴尬的。十分才干,只表现五分,甚至三分。才不能尽舒,自然也无法定论。”
“民间有个办法,叫‘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陈恪悠悠道:“朝廷有‘未经地方长官者不得任宰执’的规定,就算新科进士,也需要先在地方实习。以观其能力,再做任用。为什么到了选定一国之本,却反要靠撞大运了?”
“哈哈哈……”包拯大笑起来道:“你的意思是,让官家先给他官做,以考察他的能力?”
“有何不可?像他们这种宗室。本身就挂着各种虚职。朝廷只需改为实授。命其去地方就职。”陈恪却不觉着好笑道:“这样一方面,可以让他增加实际经验,不会问出‘何不食肉糜’的话。另一方面,也可考察他的行政能力、了解他的执政方针。退一步说,假使官家未来有了龙子,或者他不合朝廷心意,只需命其继续在地方为官,不让他返回京城即可,这样不损任何人的面皮。对朝局的冲击也最小。”
其实陈恪有更靠谱的方略,但这是在谈论立储之事,自个表现出深思熟虑。显然有害无益。横竖只需要表达一种观点,用不成熟的法子便足矣。
“你这法子虽不现实。”包拯仔细想想,沉声道:“但至少点醒了我,未来储君之选。事关国家前途,是万万急不得的!”
“对,万万急不得!”陈恪重重点头道。
同一片星空下,位于西华门外的韩府,韩琦书房。
韩相公有早睡早起的习惯,他是从床上被叫起来的。但直到打扮整齐、精神抖擞后,他才到书房来见汝南郡王。
“老王爷深夜而来。”看座后,韩琦淡淡道:“却不怕遭人非议。”
“顾不上那许多了,”赵允让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一脸苦笑道:“俗话说,‘多子多孙多冤家’。老朽净生了些惹祸的祖宗,能有什么办法?”
“还有句俗话叫做‘不痴不聋不做家翁’。”韩琦揣着明白装糊涂,微微笑道:“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吧。他们闹腾他们的去,老王爷要是各个操心,那可一时不得清闲了。”
这句话虽然是故意乱讲,却引得赵允让十分感慨,唏嘘道:“《诗经》云‘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做爹娘的天生就欠孩子的,能有什么本办法?”
短短片刻,他已经说了两遍‘能有什么办法’,韩琦便知道,他这是求援来了,于是一声不吭的望着他。
赵允让也正望着韩琦,等着他接个一句半句,好引出主题。无奈韩相公只是捻须端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赵允让知道他是不想趟这趟浑水,这一点不奇怪。因为韩琦这样的顶级大臣,完全不需要站队……将来不论哪个当上皇帝,都需要倚仗他、甚至讨好他。
且官做到顶级的,不管多大的功劳,也很难有实质性的进步。建言立储这种事,还会平白得罪官家,将来别人当上皇帝,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换了谁也不会干这种高风险低回报的事情。
这也是文彦博、富弼等人,从不掺和进立储之争的原因。
但赵允让必须把他拉下水,并非是为了今日之危机。他相信,王素、唐介和范镇,足以说服一个包拯了。之所以还要来求韩琦帮忙,其实是想借机把他拉上自己的战车。
因为只有这样分量的大臣保驾护航,十三未来的登顶之路,才能走得平坦。
“韩相公的儿子争气,体会不到老夫的苦恼。”赵允让自我解嘲道:“那咱们就说点别的。”
“王爷半夜来找我,总不是为了闲聊吧。”韩琦淡淡一句,能让人噎死。
“韩公啊。”赵允让这一声带着叹息,“老夫如此推心置腹,你又何必这般戒备重重?我不过是一个为被捕儿子连夜奔走的父亲,此乃人之常情,任谁也说不出什么。”
韩琦岂有不知之理,不过再装下去,就有**份了,他端正坐姿道:“王爷想说什么。”
“我要说的是,前些日子。”赵允让幽幽道:“在蓝帽街附近,发生了一起刺杀案,凶手动用了军用弓弩,目标是一个姓陈的小子。”
“有所耳闻。”韩琦不动声色道。
“这件事蹊跷,很多人猜是我家小子做的。但知子莫若父,他们再胆大包天,也不敢用弓弩杀人。其实是有人存心想浑水摸鱼,嫁祸贾昌朝贾相公,却要我儿替他背这口黑锅,端的是好算计。”赵允让咳嗽两声,目光阴冷的望着韩琦道:“韩公,你说这人会是谁呢?”
韩琦不说话了。他确实是蓝帽街刺杀事件的幕后主使,赵允让说得一点错没有,他就是想浑水摸鱼,把贾昌朝撵出中枢,自己好回去当枢密使。沉默良久,韩琦终于开口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赵允让的脸上,没有胜利者的笑容,而是一脸让人心碎的伤楚道:“老朽这犬马之疾久治不愈,怕是活不了几年了……”
“……”韩琦抿着嘴,听他继续道:“死就死,谁没有那一天,只是不放心我家十三。韩公,你能在我死后,替我继续照顾他么?”
这话说得突兀,但听者的心,却突突地跳起来——这是要让赵宗实将他当成父执辈啊!这不是寻常的君臣关系可比,如果赵宗实能顺利当上皇帝,那自己,将是无敌的存在!
这诱惑实在太强了。让素来大胆的韩相公无法不心动。
赵允让这样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首先他没有骗韩琦,他的身体确实撑不了多久了,不给赵宗实找个靠山,他在九泉之下都不安稳。在重臣中选来选去,他选中了韩琦。其实文彦博是更好的选择,但老先生失去了皇帝的信任,虽然平时没什么,但越是在关键时刻,就越容易掉链子,所以不能选。
至于富弼,那是位有德君子,效忠的是皇帝,看重的是自个的良心。何况,他马上就要接任首相了,于情于理,都指望不得。
只有韩琦,能力、人脉、声望都是顶级,且有强烈的权力**。这样的人如今委屈在三司使位上,本身就有拉拢的可能。
果然,在一番思考之后,韩相公微微点头道:“可以。”
“韩公的恩德,我忘不了,我儿也忘不了。”赵允让登时笑开了花,起身抱拳道:“将来就拜托你了!”
“先别说将来,”既然接了这一摊子,韩琦便进入角色,他冷声道:“把眼下这关过了再说吧。”
“哎。”这就是赵允让的高明之处,我不求你办事儿,我把你整个人拿下来,那我儿的事儿就是你的事,自然不用再费口舌。
“你怎么会让那赵宗汉,去跟黑帮搅在一起呢?”
“我有二十八个儿子……”赵允让无奈道:“连名字都记不全,更没法管他们都干啥。”
“既然儿子多。”韩琦是个狠角色,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那就当没有那个儿子吧。”
“这……”赵允让喉头一抖,满嘴苦涩道:“至于此么?”
“他落在老包手里还想有跑?”韩琦冷笑道:“你这当父亲的,逃不了管教不严之过。继而推之,你教育出来的其他孩子,怕也无法让人满意。”
“这是个例。”赵允让慌了神道:“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何况我几十个孩子,怎么也有不肖的。”
“一锅粥里出现一粒老鼠屎。你说除了老鼠屎外,粥是干净的,谁信?又有谁会喝?”韩琦不留情面道:“老王爷,护犊子是天性,但不要连不肖的儿子也护着,那会害了你的好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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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七章壮士断腕(三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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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鼓后,残月如钩。。
秋天的黎明黑且冷得彻骨,直冻得人缩脖子马喷鼻,喷嚏声此起彼伏,夹杂在喝道声、避轿声、马蹄声、唱喏声中,提醒着半睡半醒的汴京百姓,今天是例朝的日子。。
一顶顶官轿,一辆辆马车,从四面八方汇集到皇城门前待漏院。待漏院外,早已是灯火通明,满是摆摊卖早点的,掏钱买早点的,人声嘈杂,与往常无甚区别。
待漏院内却不同寻常,竟如外面一样嘈杂。官员们在各个房间来回窜着,打探着最新的消息,讨论着朝会上将出现的状况。没有人喝止他们,因为值日的御史,也心猿意马,在竖着耳朵听呢……
突然,嘈嘈杂杂之声降了下来,通常三种情况会导致这种局面,一、领导来了,二、负责纪律的来了,三、话题的正主来了。
现在是第三种情况,只见一个身金带紫袍的枯瘦老者,在一个青年官员的搀扶下,颤巍巍出现在待漏院中。老者正是那汝南郡王赵允让。
“王爷。”“王爷今日怎么亲自来了?”众人赶紧迎上去,这可是稀客。自从年前称病起,这都快一年了,老王爷就没怎么上过朝。
“羞煞人也,”赵允让朝众人抱抱拳,叹口气道:“待会儿朝堂上再说吧。”众人也不好再问,便把他搀扶进房中歇息。
前后脚的,唐介和范镇也到了,还没进屋,便被王素叫住,小声问道:“什么情况?”
“老包说今早给信。”唐介看看四下道:“他还没来么?”
“没有。”王素道:“这可不像他。”每次早朝,包拯向来是最早到的几个之一。
“他早晚会来的。”唐介看看王素,突然叹口气道:“要做好两手准备。”
“我知道。”王素苦笑道:“那老倌,太犟。”
时辰推移,东方露出鱼肚白,待诸位相公都到齐了。城楼上也响起了悠扬而威严的钟声。
官员们赶紧在当值御史的率领下,鱼贯出去待漏院,在宣德门外分班列队。皇宫的朱漆金钉大门,也被司阍缓缓推开。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队伍响起,官员们纷纷侧目,只见包拯风风火火的赶来,总算没有耽误早朝。
同僚们给他留着班位呢。包拯站定后。又喘了好一会儿,才喘匀了气,看到身边所立的。不再是原先的知制诰刘敞,而是三司使韩琦。
“堂堂计相,怎么跑到这站了?”包拯比韩琦大九岁。两人却是同科进士,私交也不错,所以他不客气的打趣道:“莫非跟老刘换了差事?”
“你就咒我吧。”和须发散乱,不修边幅的老包站在一起,韩相公愈发显得身材欣长、器宇轩昂。他嘴角挂起一丝苦笑道:“你老倌咋两眼红得跟兔子似的,哭来着?”
“哭个球,一宿没睡就这样。”包拯一面整理胡子,一面回头,果然见唐介和范镇在巴望着自己。
又何止他俩。几乎所有人都看着他。包拯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便转回身站好。
“你摇头作甚?”在御史引导下,百官开始进宫了,韩琦一边走,一边问道。
“活动下脖子。”老包呵呵笑道。
“说正经的。”韩琦可不吃他那套。
“好吧。”包拯歪头看他一眼,低声道:“想不到你韩琦,也会给人当说客。”
“我是为你老倌。”韩琦不置可否的笑笑,道:“待会儿台谏要联合倡议立储了,你这时候要是蹦出来。会犯众怒的。”
“犯就犯,我老包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又不想当方丈。”包拯撇撇嘴。笑道:“大不了就回家种地去。”
“你是真准备,捅这个天大的篓子?”韩琦看看越来越近的宫阙道。
“赵宗汉算什么天?汝南王也不行。”包拯冷笑道:“大宋朝只有一片天。那就是民心。”
“好吧,”韩琦正色道:“那你既然要干,这个案子必须彻查到底!”
包拯有些意外,同时一振道:“这才像人话。”
“此一时彼一时。昨晚你要问我,我肯定拦着你,不让你捅这个马蜂窝。”韩琦一脸‘我为你好’道:“但现在,你既然要捅开,案子不一查到底,他们便会以诬陷的罪名,反过来对付你。所以到了这一步,只有背水一战了。”
包拯瞪大眼看着韩琦,道:“看来我真是错怪你了。”
“没事儿,我早习惯了。”韩琦脸不红、心不跳道:“不过你得小心,不要伤及无辜。”
“那是自然。”包拯点点头。
还算简洁的仪式后,官家上朝,一眼就看到了赵允让,面露真诚的笑容道:“老哥哥今日怎么来了,快看座。”
便有宦官搬了个锦墩过去,谁知赵允让谢恩之后也不坐,而是扶着墩子缓缓跪下。
“快把汝南郡王扶起来!”赵祯悚然道。在大宋朝,是没有跪礼的,就是等闲百姓见了官家也是不跪的,何况堂堂郡王。
除了拜祖宗神灵时,只有两种人下跪,一种是奴隶,一种是罪犯。
虽然被扶起来,赵允让却已是老泪纵横。
“老哥哥这是怎么了?”赵祯直起上身道。
“臣家出了不肖子,给老赵家丢人了、给官家丢人了。”赵允让一边流泪一边道:“臣恳请官家责罚,臣恳请国法处置!”
“什么不肖子?”赵祯一脸糊涂,对群臣道:“寡人的皇叔太激动了,先让他平复一下,众卿家有谁知情,不妨帮着讲讲。”
“回禀官家。”包拯自然出列道:“老王爷许是因为,昨日开封府抓了他家老十六的缘故。”
“啊,胡闹!”赵祯‘大吃一惊’道:“你怎能未经请示,就抓我的皇侄!该当何罪?”
“官家息怒,包龙图秉公执法,起先也不知道,是撞到了那孽畜的门上。究竟何罪之有?”赵允让摸干泪,为包拯解围道:“据说从他家里搜出来弓弩刀枪、还有一帮劣迹斑斑的匪人,可见抓得一点不冤!”
“哦?”赵祯这才坐稳了道:“包卿家,速速将来龙去脉讲来!”
“是。”包拯便从昨日的绑架案讲起,简略又精确的描述了整个案件,末了道:“根据昨晚的突击审讯,那帮匪人交代了几十起命案,只是尚需一一查证!”
“老哥哥,赵宗汉的所作所为,你之前不知道么?”赵祯眉头皱起道。
“老臣羞愧难当。我家里孩子太多,实在没有经历一一督促。加之不少人在成年后就搬离了王府,更是鞭长莫及。”赵允让黯然道:“过去,我一直把那孽畜当小孩子,以为他只是在外面瞎胡闹,谁知竟成了无恶不作的帮派头目……”
“皇叔说的是实情,孩子多了确实管不过来。”赵祯也不知心里是羡慕还是嫉妒道:“再说,十六还小,多半是觉着好玩,一时瞎胡闹,做不得数。”
“官家宽仁才这么说,但养不教父之过,那孽畜的罪过,我这个当父亲的,也必须连带承担。”赵允让却一脸沉痛道:“微臣请辞去知宗正寺职,请剥夺王爵及一切职务,请赔偿所有无辜遭难的家庭,请求从重处罚那畜生!”
这一连串‘请’,把满朝文武都镇住了,包括赵祯,也对这皇兄刮目相看……如此痛心疾首的反省,如此诚心诚意的赎罪,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包拯也暗暗心惊……他听说昨天晚上,赵允让曾经亲自去找韩琦来着,看来就是得了这样的一计。联想到入朝时,韩琦那些异常的举止,他哪能不明白,那家伙是在试探虚实,以确定计策该不该施行。
赵祯是个心软的官家,还很好面子。韩琦正是抓住这点做文章,让赵允让一上来,就抢先认错,对自己怎么狠怎么说。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让他们无法指责他,更无法借题发挥。
反正以赵祯的脾气,总是会打折再打折的。到最后,差不多能不伤筋骨的度过这一关。
然而韩相公小小失算了——他用平时的官家,来推测赵祯此时的反应,显然把人看成了一成不变的,而忽略了情感、利害等各种因素,对人态度和决策的影响。
后世有句话说,人的情绪就像弹簧,你压得越紧,他就反弹的越猛。官家赵祯就是这种情况。别忘了,从年初到现在,几乎是大半年的时间,他过的是什么日子——大臣们见了面便对他说,你没有儿子,你没有儿子,你没有儿子!
没你妹的儿子啊!
感谢盟主igofgod;感谢帝窿、乡下人j和诸位打赏的书友。。。
第二一八章(一更求月票!)
大殿里鸦雀无声,臣子们都在等官家的下文,赵祯的两眼却望着虚空,思绪回到了昨天夜里……
垂拱殿御堂中,赵祯赤着脚、穿一身道袍,盘膝坐在蒲团上,最近他得了套道家的功法,据说按照此法调养生息一段时间,可以生精固元,大大增加生育的概率。这次宫里一下进来十名用古法挑选出来的女子,相貌都不重要,关键是宜男,现在就等着他的龙精虎猛,好为皇家播种新的希望了。
待赵祯调息完成,胡总管奉上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看一眼那瓷碗,官家叹了口气,便接过来,捏着鼻子饮了下去。待皇帝喝完,胡言兑又奉上茶水给他漱口。去除口中难闻的药味,赵祯才舒了口气,望向静静侍立在帘外的石全彬道:“有什么事?”
“回禀大官。”内侍省副都知、勾当皇城司公事石全彬,低声道:“包拯把赵宗汉的外宅抄了。”如果一个皇帝,连京城发生了什么事,还需等外臣来禀报的话,那他的龙头,就离搬家不远了。
石全彬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给赵祯听,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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