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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大明(荆洚)-第3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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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几日,许是说海面结冰,海船靠不了岸,又近新符换旧符,宫中必会挽留,过了年再南下。”杨善亲自煎好茶,倒入杯子。伸手一让,对那些军头说道,“请茶。”喝了一口茶。便笑着说道,“年过完了,哪有大年初一出行的?怎么也得初九之后吧?都初九了,不如元宵灯会过了再走?哈哈哈。实话说。换谁在龙椅上,如晋居于京师,大抵都会觉得心头安稳许多的,毕竟论起文韬武略,这位确是天赋奇才!”
石亨饮尽了杯中茶,放下茶杯笑着接道:“但于大司马却就耐不住了,有丁容城在,别说相权。就是兵部的事,皇帝只怕也是要请丁容城去顾问一番的;首辅更是不自在。原本是大司马操持着相权,这倒也罢了,若是出了错,大司马还是得负责的;现时又多一个致仕的丁容城,到时如有什么差错,总不能问责到早就说要‘明日离京’的致仕官员身上吧?于是首辅不单多出个婆婆,还是得由他来背黑锅的婆婆,哈哈哈!思公所言极是,某等不必沮丧……”
但还没等那些军头附和,这个时候,杨善的长随快步入了内来,却向杨善说道:“老爷……”
还没开口,杨善要止住他要附耳来报的架势,对他说:“诸公皆非外人,何必弄这模样来做怪?只管说便是,可是丁如晋那边出了什么事体?”
那长随面色有点难看,不过听着杨善的话,却也只好老老实实回道:“是,丁容城已从右安门出了京师,现时送别军民人等漫山遍野,站在城墙上看去,黑压压全是人,丁容城的弟子搭了一个台子,小人回来禀报时,丁容城正那台上讲学……老爷!老爷您怎么了!”
他还没说完,杨善一口血生生就喷了出来,不过他这历经数朝的人物,当场就硬生忍住没有昏阙过去,扬手止住要扑上来的长随,用目光示意不要妄动,过了半炷香左右,他那口气才平息下去,拿起炉上的热水,兑了一下凉了的残茶,喝了下去,又取手帕拭去须上血迹,却对石亨等军头说道:“见笑了,老夫自负心思灵动,想不到,今日却教如晋比了下去,诸公,不若也与老夫一同前去,送一送丁如晋?”
石亨刚死了侄子,看着杨善这模样,真担心这个政局上的盟友也死了去,开口道:“思公,还是保重身体为好吧,这么冷的天,又刚刚……”这明显就是被气到吐血啊,对身体损伤是很严重的,再说杨善也是六十好几的人,石亨是真心劝他休养一番。
“不碍事的。”杨善挣扎起身,行了几步,真的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便叫人备了轿,和一众军头往右安门去,他这府第就在京郊,过去右安门倒也是方便,不一阵就看着那人群,真的只怕有几万人,尽管搭了个木台,但在人群望去,也根本看不清人,只是一个黑点,丁一用了铁皮喇叭也不济事,是他在台上讲一句,下面数十个亲卫手持铁皮喇叭,便整齐的重复一句,倒是在人群边缘,还隐约能听得清。
只听得两句,杨善便摇了摇头,对身边扶着他的石亨低声说道:“好好准备来年兵演吧。”
意思就是不要等丁一倒霉了,至少短期是没这指望。因为杨善听着丁一在说:“……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平,忘战必危!学生离京已向天子上了折子,若以学生看来,大明今后,当以仁德布泽四海,永不称霸,不主动挑起战事……但狄夷侵我之地,学生以为,吾等后人,略有生气,当光复旧土才是……大明没有一寸土地是多余的!”
那喝采声不时打断着丁一的讲演,就是因为听着这几句话,杨善才会对石亨这么说。
因为杨善听出来,丁一是和于谦、陈循这些大佬,达成了某种程度的协议。
“永不称霸?”石亨有点不明白了,向杨善低声问道,“这么说,丁容城是要马放南山?的确打下安西都督府和云远,也足名留汗青,此后若是战事不顺,倒是损了令名……”
杨善摇了摇头,听着丁一还在进行的讲演,听着几万人狂热高呼:“大明没有一寸土地是多余的!”当真是震耳欲聋,他苦笑道,“石侯想差了,可知安西都护府疆界有多大么?至盛之时,恐怕单止是安西都护府,就与北宋全盛版图不相上下啊!”
“难道他真到重新打到碎叶去?”石亨听着也是吓了一跳,仔细去想丁一的话,愈觉杨善说的不无道理,没有一寸土地是多余的,又说略有点生气,就要光复先辈旧土,这么说,丁一是表面上安定人心,事实上仍旧是在准备打仗的。
杨善由亲随开路,向前挤去,听着石亨这话,停了下来,低声对他道:“碎叶?如晋之心,依老夫,只怕不会停在碎叶水的!”
“再过去哪里还有旧土?”石亨不解地这么问道。
杨善无奈正好给他扫盲:“安西都护府是到后来不济势衰,才会提起碎叶水……龙朔元年,正是盛唐,大食人入侵波斯,波斯王子俾路斯远赴长安求援,大唐于是在波斯的疾陵城,设波斯都督府,任命卑路斯为都督,隶属安西大都护府!”
疾陵城也就是后世伊朗的扎博勒。
看着石亨合不上的嘴,杨善又接着说道:“那是安西都护府的西面,波斯都督府、安息州、濛池都护府……”安息州就是后世乌兹别克斯的坦布哈拉,“北边呢?贞观二十二年,坚昆首领求内附。唐朝以其地设坚昆都督府,封其首领为左屯大将军、坚昆都督,隶属燕然都护府,燕然都护府也就是后来的安北都护府。”
坚昆大约就是在西伯利亚平原叶尼塞河上游的范围。
“波斯不知在何处,不过听着要比碎叶更远了……坚昆,某听行商说过,那是极北千里啊!”石亨也一时听着失神,“盛唐年间,疆土竟如此浩大……”
杨善翻了翻白眼没有再说下去,直至行了几步,看着石亨没有跟在上来,还在原地喃喃自语,才回身扯了他一把,无奈对他道:“唐虽盛,但于常论,一般也就是到碎叶,老夫方才提到的疆土,当时也只维持到十数年的,老夫是说,若丁容城丧心病狂的话,可以一路打到波斯都护府,都可以说是旧土。”
石亨听着杨善的话,方才清醒了过来,但在他心里,却在转着另一个念头,他慢慢下定决心,明年兵演,一定不能垫底!因为听着丁一的话,又听着杨善的扫盲,他突然发现,丁一夺门那夜说过的,跟着他,要当藩镇也是可以的,若丁一真的打过去,别说去到什么波斯都护府,只要真能打到碎叶,朝廷不太可能在那里置州县的,那么真的是有可能弄出藩镇啊!
想到这一节,他的心就火热起来。
军头和文臣的心思不同,特别是石亨,他和杨善所追求的东西,是不一样的。杨善想的是如何在京师中枢拿到权势,入阁也好,主持部务也好,就是他的目标,就算他只是秀才出身,毕竟终究是士大夫阶层;石亨想的可不是这样,军头期望的,当然就是有自己一块地盘,然后开府,可以不用和地方官吏衙门扯皮,自己说了算的藩镇,也就是国中之国。
在这一瞬那之间,他就有了决定,不论其他军头怎么打算,他是决心不与丁一扛了。
愈近了那台子,看清了台上那个年轻、挺拔的身影,丁容城的身影。
他发觉自己心中一点也不介意跟随着这个年轻人,只因跟随着他,便是最大可能,成就自己的藩镇之梦!
第七章辞京(十)
当杨善和石亨挤到跟前的时候,并没有上去打断丁一的讲演。非不为,是不能也。丁某人有一点很难能可贵的,不单是他分得清什么是自己所愿意的,而什么是对的,更为重要的是下定了决心之后,他的执行力很可怕。所以当他在雕沟顿悟之后,再也没有跟以前一样,自认有枪在手,天下去得,要什么护卫?
而现在除了和陈三一同出关去接替丁如玉的二百骑之外,充任他护卫的是八百都音部落骑兵、利刃、山地物种大队,近乎二千之众,相当于一个警卫团了。而在丁一的指点下,他们的护卫工作对于这个年代来说,是做得很到位的,杨善和石亨等一众军头,根本就不可能接近台边,递上名帖之后,也让能随利刃大队的军兵在边上等侍。
所幸丁一的讲演,也已接近尾声:“……工业化!学生南下之后,将会努力推动工业化的进程,若说骑战非我等农耕民族所长,那么就用钢铁,就用火器,去捍卫大明的疆土……任他狄夷骑射如何,我大明有钢铁,有热血,只要有着足够多的铁和血,更能让敢于犯边的狄夷,在火铳的齐射里消亡!”
丁一极为浅白的讲演,在场的民众不需要那些读书人来讲解,都能听得明白,就算不知道什么叫工业化之类的名词,联系上下,大约也是可以意会的。而在这时,人群突然间就自发的分开了,却是有人喝着:“圣旨来了!快让开。让天使过来!”、“爷爷有旨意给先生了!大伙快让让!”一开始是潜伏在人群里维持稳定的天地会成员在叫喊,然后是厂卫的人等也开始站出来维持秩序。
圣旨对于丁一来说,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出乎意料。不外就是除了被景帝所废的汪皇后不愿随景帝南下之外,英宗将当年宣宗包养景帝生母吴贤妃那外宅赐予她居住;而景帝和他的母亲、妃子都打发南下,由四海大都督府看管。
但紧接着旨意,就让丁一有些惊愕了,因为英宗下旨,由忠国公总督四海大都督府、安西大都督府军民事,兼理粮饷。这很恐怖啊。军民事,就是跟节度使一样啊,如果说四海大都督府除了跟阿拉干王国租借的港口之外。也没什么地盘,倒还罢了,安西大都督府,可是有着原本三卫的地盘啊!
丁一接了旨之理。下意识仔细看了一番。确认是部议之后,内阁票拟出来的,不是英宗一时兴起发的中旨,不由得有些感动了。诚然关外之地,朝廷是不太有兴趣的,开国兵锋强盛之际,也没怎么认真去置州县,就是打老实。别来为祸华夏就好,所以朝廷的大佬。才有可能放手,要换成两广或是云远,哪怕再边陲、再贫穷,也不可能松这个口,让丁一总督军民事的。
但英宗要说服于谦和陈循那些朝廷大佬同意下这样的圣旨,必定是做出不少让步和折衷的。这完全是不消说就能想得到,而对于边上等着的石亨来说,他的心却又更为炽热了,普通民众听着这总督两大都督府的军民事,那是觉得皇恩浩荡,但石亨却注意那八个七品衙门,这是变相的节度使啊!
因为丁一的正式官职是:钦差总督四海大都督府、安西大都督府军民事,兼理粮饷。
但在这官职的后面,还加了一句因为丁一为国征战被创多处,着自行擢选麾下填充八处,以助视事,各处首领官秩七品,当然还要报交出身文字到吏部,再行确认批审等等。对于石亨来说,这些都是次要了,这就是变相开府了,这就在进一步佐证着,丁一答应他的事,要当藩镇,也不是不可能,这话的可行性和真实性。
一个侄子死了,石亨还有很多子侄,他还有许多亲信心腹。
就算是在土木堡,单骑得归,他都能再募壮士。
一个石彪,尽管让他很伤心,很可惜,但相比之于藩镇之路的希望,真的就不值一提了。
当丁一接完了圣旨,准备启程之际,李云聪告知杨善和石亨与一众军头来送他,丁一过来行礼的时候,石亨很客气地长揖到地,真的是低眉顺眼,看着那些军头都在佩服石侯爷能屈能伸,只有杨善隐隐觉得不太对劲,这老头太精明了,历史上能舌灿莲花把英宗弄回来的人物啊,说治理地方什么的他不见得行,但这种人心揣摩,心理变化的捕捉,他真的很强大,石亨还没开口,他就感觉不对了。
但这样的场合之中,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和空间反应,丁一扶起石亨,却是对他道:”令侄勇武,这兵演之中,着实是刀枪无眼……“丁一这话不是客套,其实如果不是陈三在那三十骑兵里的话,按照丁一的命令,石彪是能活下来的;而且石彪死了之后,丁一还是派人送了帛金过去,虽说历史上石彪被以谋反入罪,但现时他又没干出这事,守边还颇有些战绩,丁一对这样的军将,还是很敬重的。
“先生见外了。”石亨很郑重地回答道,并且他言语举止上,很主动把自己置于比丁一低的位置,虽然无论是从文武分野上,还是爵位上,战绩上,他都比不上丁一,不过这些军头往往更愿意讲资历,就算表面服帖,总是有戾气的,但此时的石亨,是完全心甘情愿地行礼,“彪于兵演之中丧失,方教诸军士知战阵之劣端,晓先生操练之法的精妙,昨日石彪亡,某虽心痛,他朝许多的军兵因着石彪的性命,而在抗击狄夷的战阵里活下来,石彪虽亡犹生!”
这一番话,倒就让丁一很是对石亨刮目相看了,至少在丁一所掌握的,对于肢体语言的判断上,是找不出石亨言不由衷的痕迹,也就是石亨这一番话是出自于真心的。要知道这是一个军户地位极低下的年代,哪怕是募兵不用世袭,也不见得就有多高的地位,石亨能有这样的觉悟?
石亨真的有这样的觉悟,他随后便说道:“某尚有子侄,若先生有用着他们的地方,愿于先生麾下听任使唤,生死无悔!”这么说,丁一就听明白了,边上杨善也是听明白了,石某人这是要投靠丁一啊。
丁一点了点头,把着石亨的手臂说道:“石侯豪迈啊,却要好好保重身体,他日若得圣上旨意,恢复旧土之际,只怕还须石侯这样的老行伍来带兵,方才教人放心。”然后丁一自然也不可能在这数万人的包围之中,去和石亨谈投靠门下的细节等等。
与杨善和一众军头述别之后,丁一便在八百精锐骑兵开道,由山地特种大队护卫身侧,利刃特种大队侧翼展开,开始向数万送出右安门的京师民众道别而行。去到京郊的长亭,国子监的一群举监生数十人,备了几担酒和一些肉食,候在那里,见着丁一出来,纷纷跪倒磕头请安,丁一真的是拉也拉不住,这些举监生是发自于内的尊敬,如果说丁一那些理念真有人明白,那么这些自我标榜雷霆学派的举监生,必就是其中的一部分了。
“我等愿随先生南下,工业化推行开来,各处都是缺着人手,学生等人,都已能将先生授下的《平面几何》习题做完,术数里一元二次方程也都能做得出来……我等视功名如浮云,但求追随先生,重振汉唐之风!”那些举监生里领头的,便是跪在地上,这么慷慨陈言。
几年时间,能把数学方面的知识,补到这个程度,这些人也算当真是用了心思的。
对于现代来说,这些都是基础知识,似乎没什么用,但于这个年代,却就不同了。
例如丁一要征用一块土地来建工场,工场得有多大?怎么算这土地的面积?要用多少土方?得用多少工时?要是连初中水平的数学基础都没有,那是很困难的事了,只能大致估算一下,然后边做边看了,至于工期和因此浪费的人力物力,自然是不消说的一大笔消耗。
所以这班热血愤青如果跟着丁一南下,他们是的确可以做得了事的。
不过丁一却对他们说道:“等秋闱之后再说吧,如果实在上不了榜,那么两广自然是要需要办事的人手;但若能进士,到时为官一方,推行吾辈理念,未必就比去两广来得差。”丁一始终还是认为,观念的传播更为重要,除非真的考不上进士,要不然这些人就都是火种啊。而过了年之后就是癸酉,正是开考的年份,按丁一的想法,这百十人里,若有十来个能中进士,放出去当知县的,那就十来个县,就可能成为推动工业化的试点,对于在两广之外,如果推行工业化,是很可贵的知识和经验。
一众举监生是能明白丁一理论的,当然知道丁一说的是有道理,也只强忍眼泪端上酒来,丁一推开要来试酒的文胖子,冷声道:“吾辈同志之间,安忍相疑?”说罢仰头便把一碗酒饮尽了,那些举监生看着,更是激动,觉得自己能了丁一的信任,一个个把酒当成水一样的喝。
“长则五年,短则三年,大航海时代就要到来,大明是不容错失这个机会的!就送到这里吧,诸君,为国珍重!”
“先生珍重,学生恭送先生!”
北风如刀,吹不冷这志同道合的年轻人,一腔的热血。
第一章旧部(一)
咸咸的海风刮过,没有什么已近春来的柔情,只是凛冽的寒意,覆头盖脸地灌过来,只不过站在船头的丁一,却似乎很享受这种感受,他甚至闭上眼,很惬意的模样,以至于连边上身披重裘仍冻得发颤的雪凝,也只能咬着牙伴在他身边。
曹吉祥和门达跟在左近的船舷上,那是蛮难受的挨着冻,虽说这两位一个是掌过团营的;一个是正经升迁上来的锦衣卫指挥佥事,但到了这个级别,怎么也不至于要自己卧冰尝雪,就是大军征发,自然也是有暖轿手炉的。
可是新投了丁一,这规矩却是要立,他们便也只能陪在一旁。
“这对我很好。”丁一睁开眼睛,伸手搂住雪凝的腰肢,对她说道,“这能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他们不让我上阵了,但我还能跟这海风作战。”他搂紧了羞红了脸想要挣开的雪凝,对她笑道,“怕什么?”丁一回头看了一眼又是识字不达标,被罚擦甲板的何铁蛋,对他道,“铁蛋,都当到中队长了,还是文化课考不过?”
何铁蛋却也不觉有什么不好意思,抬头咧嘴笑道:“先生,我又唔系有钱仔,自细就送去读书,又甘大年纪,如果唔系家穷,早点娶上老婆的话,仔都有利班战友甘大,宜家同后生仔一起读册,点读得过?不过没事!我钟意……”
“行了,你还是说广东话吧,你这半咸不淡的官话。我听着太难受了。”丁一苦笑着对何铁蛋说道,“你别在那里瞎扯,不过是海风吹得多。你这厮还不到三十,我专门教安全局衙门去你家乡调了档过来的,宣德五年生人,你想几岁生娃?你的战友最少也有十六七岁,你准备八岁生孩子是吧?你接着给我吹。”
何铁蛋是滚刀肉的性子,被丁一揭穿了也不尴尬,笑道:“嘿嘿。什么也瞒不过先生,不过识字课真的很痛苦……不过先生不用替我担心!等船到了阿拉干,那边有个老友。都系读书人,老马应承教我,他都很利害的啊,御史来的。搞不好中过秀才……”
丁一听着哑然失笑。他知道何铁蛋说的是谁,他说的是监察御史马文升,丁某人手下难得一位不是奸臣的文官,那可是景泰二年的进士,什么叫做“搞不好中过秀才”?不过如果真是教何铁蛋识字,马文升可就有苦吃了。因为何铁蛋这家伙,似乎真的对于读书识字极无天分,这一点黄萧养也很头痛。无意和丁一说过几次“那个九九乘法表他一顿饭功夫就能背下来,随便考他都不怕;教他写自己名字。学了三晚,硬涂不出来!”
说话间何铁蛋已刷完前甲板,却就对丁一告辞要去刷后面的甲板,丁一笑着点了点头,指着雪凝对何铁蛋道:“叫嫂子就好。”何铁蛋连称不敢,对他来说,丁一那是了不得的人物,他哪敢管丁一的女人叫嫂子?
倒是雪凝很大方地向何铁蛋行了礼,称了一声:“见过叔叔。”
何铁蛋真是眼眶立时都湿了,手足无措,在那里愣了半晌,突然跪下磕了头道:“嫂嫂在上,铁蛋给您请安了。”
丁一松开雪凝上前把他扯了起来,却对他道:“军中不行跪拜礼,你这憨人做什么?”
“嫂嫂又不吃军粮。”铁蛋红着眼这么说道,他自小双亲去得早,家里哥嫂是对他很不好的,要不也不会铁了心跟着黄萧养,雪凝本来就落落大方,又站在丁一身边,更是显得高贵,主动唤了他这一声“叔叔”,真的是教何铁蛋发自内心的感动。
但这时就听着有人喊道:“何中队长!军中禁说乡音,你身为中队长,居然犯了这例!禁闭半日还是绕甲板跑五圈,你自己选!”却是今日船上的值星军官,走上甲板就听着何铁蛋在说广东话,当场就来纠察。
不过他行了过来,才看着丁一在船头,曹吉祥那是等着表现的机会等好久,急急就蹿了上来,正要训斥这值星军官眼无尊长,却就听着丁一在边上讪然笑道:“是我教他说乡音的,不关他事,我认罚。”说着丁一就把袍子脱下来交给雪凝,在甲板上跑了起来。
值星军官有点难堪,他刚才是从船舱里上来,只听着声音,却没看到丁一在这里。倒是雪凝在边上对他说:“无妨的,老爷向来都是这般,定下了规矩,便是自己也是守。”这才教那值星军官面上尴尬之色略为消减了些。
丁一的体能向来不错,这广西号连战列舰也算不上,风帆驱逐舰能有多长甲板?跑上五圈倒也很快就跑完,然后在值星军官的记录本上签下违纪受罚者的名字,值星军官很感动地敬礼:“先生!”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民间常有俗话,王子犯法,庶民同罪。那不过是扯蛋罢了,或是说一种美好的愿望。
刑不上大夫,不是开玩笑的,所谓八议,议亲,皇亲国戚;议故,皇帝的故旧;议贤,德高望重的人;议能,才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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