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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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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二,龙抬头。
张瀚在这一天终于回到了李庄,留守的李东学和王长富等人迎出来好几里路,所有的弓手也是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大几百号人排满了道路,枪刺如林,吓的四周出门的百姓不敢靠近官道……李庄弓手的名声是出了名的好,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不扰民,但今天的情形有些不对,为了保险起见,各人还是走远了一些。
“你们闹这阵仗做什么?”张瀚面色有些苍白,咳嗽着,脸上有些不满。
张瀚这几天又染了风寒,不是他身体弱,好歹也是每天和士兵一起进行体能锻炼的人,而且做战训练也没有停止过,用王长富的话来说,张瀚的一身本事也勉强够当个旗队长了……这身体素质当然没话说,但近四十天的功夫一直住帐篷,零下几十度的天在深山和雪地里一呆就是几十天,再强壮的身体也是顶不住的。
他斜躺在硕大的四轮马车里,这是张瀚的私人座驾,是由一辆货运大车改装出来的,这种大车前轮就比中式大车的两轮要大一倍,后轮还要大的多,精铁锻打的转向轴都要比普通车大上几号,减震设备也是最好的水准,马匹也是套用的四匹马,这车如果还是货用的话,只要不是特别崎岖和陡峭的道路,轻轻松松可以装载五吨货物,美国西部大开发时,牛仔们的全部家当都放在这种车上,一辆车就是好多个成员的组合,也可能是好几个家庭,车到哪,集镇就到哪儿,货物也就运到哪儿,在火车网络铺设成功的近百年的时间里,就是这种四轮大车支撑了美国和俄罗斯的扩张。
当然那也是十八世纪的马车,零部件更牢固和精巧,钣金水准更高,减震也从木制改为铁制,是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的成就,其实和手工制成品已经没太大关系了。
“近来人心浮动。”李东学解释道:“这是局百总和司局长以上会议决定的,也是为了震慑一下人心。”
“人心靠这个不一定震的住。”张瀚道:“普通百姓怕,他们不怕,他们眼里是利,猪油蒙了心,刀子不见血始终吓不住人。”
李东学默然点头,王长富杀气腾腾的道:“大人指哪,我们打哪,就算是杀到大同,我老王也跟随到底。”
王长富身上一直有旧边军的影子,在张瀚这里以前的地位较为超然,并不算太核心的班底,不料这样的话是他抢先说出来,一旁很多军官听到了,都很后悔自己没有早点说。
“好。”张瀚咳了两声,脸上浮现出笑意,他道:“王长富说的很好。不过我可不会叫你们杀到大同,到大同杀谁?现成的有人杀,过几日就开刀。”
常威这时道:“人已经押解来了,一共一百五十多人。”
“嗯。”张瀚点头道:“明日到处张贴榜文,方圆几十里的人都哄来瞧热闹才好。”
“这也算先声夺人。”孙敬亭也咳了几声,他坐在张瀚对面,露出苍白的脸来。
在山下熬下来的人,真的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不过,所有人的举止都很亲近,这几十天,在一起熬下来的人,无形之中关系更亲密了。
不少人感觉后悔,当初说东线打的狠,很多军官都跑到东线去了,现在看来,要是在南线,和大人的感情肯定更亲近。
蒋义把车窗关上,车子里有毯子,生着铜火盆,温暖如春,张瀚此时还是较为虚弱,不宜长时间把窗子打开。
这时突然有好多人往这边挤过来,围观的人群被强行分开,一些膀大腰圆喇虎模样的在前,精壮的村民在后,管昭通和管昭富在中间,有一些生员模样的人跟着他们,也有几个缙绅杂在其中,在外围还有更多的村民和喇虎模样的人跟着,人数大约也有近二百人的样子。
在他们身后停着十几顶轿子和一些骡马,这些人想必是听到消息赶过来的。
“张瀚,巡抚军门叫汝速去大同,汝如何还在这里拖延?”管昭通气势十足,指着张瀚的大车便是叫嚷起来。
管昭富道:“军门已经停了你巡检司的官职,你还在这里摆这样的谱?”
“通匪之人,也敢这么张扬。”
“嚣张跋扈,莫此为甚。”
“怪不得军门说他通匪,眼前情形便是实证,他一个九品巡检,杂职末流,见着我等诸生还滞留车上不动,拥兵自重,鱼肉乡里,便是没有通匪,也很该把他拿问才是。”
第285章 抽薪
跟着管昭通管昭富过来的多是诸生,而且几乎全部是“癝膳生员”也就是学业优秀,由朝廷供给衣食的优生,这些人并不一定是考的多好,他们的生员地位就是社会地位和财富的体现而已。
除了诸生,便是有监生或贡生身份的缙绅,明朝几乎不放开捐官的途径,只有监生和贡生能捐,并且受到一定的限制,能在乡里被称一声“某监生”的,也是有一定社会地位和财富的大人物。
这些人,掌握着地方的实权,他们当然是眼高于顶,盛气凌人。
“你们不要再靠近。”王长富张臂拦道:“我们大人染了风寒,有什么话对我说。”
“你这丘八知道什么。”管昭通满脸蔑视的道:“让开!”
王长富涨红了脸,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的动作也有些迟疑。
别的军官倒没有他这么畏怯,不少人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张瀚在车中看到了,对孙敬亭道:“你看到没有,边军出身的都有些迟疑,倒是喇虎无赖出身的不怕这些诸生老爷。”
孙敬亭道:“国朝以文驭武,这使得武夫对文人过于害怕了。”
“这是病态。”张瀚道:“若他日有一丝可能,定要将这样的局面给扭过来。军人不能干政,否则必为祸乱之源,但军人的地位也不能低,否则国家必将孱弱,外战无力,受外人欺凌。”
“张瀚,出来说话。”管昭通等人推着王长富,大声叫喊着。
“我们进去。”张瀚对蒋义道:“不必理他们。”
孙敬亭推开窗,对王长富道:“长富,若有人冲击营门,按军规该怎样就怎样好了。”
“是,孙先生!”
王长富听到吩咐,眼中似有烈火燃烧,他挺直胸膛,转向对着管家兄弟等人,掷地有声的道:“我是丘八,但这里是军营,军营就是丘八的地盘,各位如果不守这里的规矩,我们军人手中的刀枪便是我们的口舌,请各位先生自重。”
“好,我们走。”
管昭通脸上阴晴不定,眼中波光闪烁,犹豫片刻之后,便是决意退走。
众多生员和缙绅转身后,跟着他们的人群也排众而出,众多喇虎趾高气扬,自从李庄有了巡检司后,各处查捕群盗和辑拿一些不法之徒,这些喇虎不愿学好,这些日子里来是过的最憋屈的一群人,多次被拿捕拷问,有一些跑了,也有一些蛰伏下来,今日跟随前来的便是四周方圆几十里留下来的喇虎和游手,他们对李庄巡检司恨之入骨,恨不得立刻把这里铲平,在离开时,他们口里都是污言秽语在侮辱着弓手,看到弓手们毫无反应,这才慢慢的得意洋洋的离开。
王长富和梁兴两个司把总一直冷眼看着对方离开,这时才对在场的部下们道:“和你们相比,这些人就是跳梁小丑。你们是军人,军人只杀人,不必学这些小丑的模样,大家都做的很好,现在,解散!”
“杀!”
所有弓手一起吼叫起来,似乎要把刚刚的闷气用呼喊的方式消解掉,四周的百姓都吓了一跳,不少人转头就跑。
……
马车驰近签押房的时候,蒋义带人先跑过去,他们要赶紧生火升高室温,张瀚和孙敬亭,常威,李东学等人还要商量事情,屋里如果冷冰冰的,他们害怕张瀚再次受凉而生病。
车门打开后,张瀚发觉蒋义等人还站在门口,脸色都有些古怪。
“你们搞什么鬼,还不赶紧生火。”张瀚笑骂起来。
常威站在一旁,说道:“瀚哥你似乎不生气?”
“这些无赖小丑生什么气。”张瀚一边前行,一边淡淡的道:“生气是无能为力的情绪发泄,我分分钟能捻死这些臭虫,干吗要生气?”
“那我叫杨秋去弄死他们?”常威目露凶光,他的脾气和以前也是完全不同了,说是弄死这些生员的时候,云淡风轻,似乎真的在说一群臭虫。
“要等等。”张瀚一摆手。
“为什么?”常威叫喊道:“瀚哥,报仇不隔夜啊,要不然多难受!”
“少废话……”张瀚还是急脚走着,管家兄弟来的不简单,凭这两个秀才也不该集结那么多人,这后头当然有文章,估计杨秋应该知道一些,否则的话这个情报主管真的能换人了。张瀚能容忍杨秋在韩畦身边的失败,那很正常,但如果连管家兄弟的底细也摸不清,那这个情报主管是绝对不合格了。
他一边说,一边推门进屋。
蒋义等人还是站在一旁,张瀚觉得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但当他看到屋中的情形时,也是禁不住呆征住了。
屋中已经升了火,好几个硕大的铜火盆向上窜着火苗,屋中的温度温暖如春,而玉娘俏立在屋子当中,正对着张瀚笑颜如花。
这一瞬间,张瀚目瞪口呆,两眼也是情不自禁的紧紧盯着玉娘。
火光之下,正值人生最好年华的少女显得柔媚娇俏,肤如凝脂,染上轻红,整个人似乎都散发着异样的光彩。
“你回来了。”玉娘咬着唇,眼中满含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有忧愁……她这一次是不管不顾的跑了来,孙安乐拦也拦不住,气的跳脚,只得由了她。但事前声明,如果张瀚不纳她,或是不以平妻娶她,玉娘从此都不要再回娘家,孙家也不会认一个自愿给人当妾的女儿……哪怕这人是张瀚。
更多的是心痛,在她面前的张瀚一脸病色,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萎顿,孙玉娘记忆中的张瀚是英气勃发,自信满满,充满男儿活力和勇气模样的张瀚,哪象眼前这般模样?
也有高兴……不管怎样,她来了,也站在张瀚对面。
这个时候,张瀚什么也没有说,不管怎样,他得做男人应该做的事……他上前一步,执住了玉娘的两手。
这手有些冷,手指很纤细,很长,也很软,离的近了,还闻得着女儿家身上淡淡的香气,但也能感觉到玉娘手指和腕口处有一些粗糙,这时张瀚又想起她为自己挡的那一箭,可能在身上还留了疤痕,就如这些茧子一样,眼前这个身材纤细修长的女儿家,其实也是一个颇有武功的高手呢。
“我一会叫人给你先安排好住处。”张瀚看着如玉般的美人,柔声道:“然后再去信给新平堡,和母亲禀报此事,不论如何,会给你还有孙家一个交代。”
“嗯。”玉娘终于伏在张瀚宽阔坚实的怀中,感觉心中无比欣慰,只有这样有男儿担当的男子,才配她喜欢,也不枉她喜欢。
常威正和孙敬亭说话,眉飞色舞的不知说着什么,孙敬亭有心事,只不时的发一声表示自己在听,两人一起进来,便是看到这样的场景。
“要长针眼了,要长针眼了。”常威大叫起来。
孙敬亭摇头苦笑,说道:“常威别胡闹……玉娘你出来,一会我会叫你嫂子接你去住。”
“至之兄这样安排最好。”张瀚也想到了,未婚的女孩子,这样投奔过来,不管自己怎样安排,传扬开来名声都不会太好,只有住孙敬亭的家里可以防人说不相干的闲话。
“好,就这样定下来。”孙敬亭瞪眼看着依依不舍的玉娘,拿出了长兄的威严,说道:“赶紧先出去,在旁边的屋里候着!”
张瀚已经在磨墨,他在琢磨信里怎么写……在提笔的时候,他想到常宁,那充满柔情的温婉一抱,尽管是自己事起仓促,但一抱之后也是念念不忘,他叹口气,只想着这件事,不要太伤着常宁才好。
……
天黑之后,张瀚从孙敬亭的家里出来。
他和玉娘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的话,张瀚的信也发出去了,当然是先说事实,然后言说苦衷,再请娘亲和二舅爷说项……常进全是常宁的父亲,也在李庄这里,但这事反而不能先和常进全说,那样太尴尬了。
和玉娘说的都是别后的情形,玉娘从草原回来后就没和张瀚长篇大论的说话过,她说到底也就是十六七的小姑娘,去了心事之后,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象一只不停鸣叫的百灵鸟。
一直快起更了,孙敬亭看到有不少人在外等着张瀚,强行把玉娘驱离出房,然后就决定在孙府的屋子里议事。
来的是常威和两个司把总,还有杨秋这个情报主管等人,都是张瀚打造体系里最核心的一群人。
“大人,”杨秋先没有坐,拿着报告说道:“管家两秀才的事查清楚了……他们和大同府的一些缙绅有瓜葛,和咱们有过冲突,又离的最近,所以几天前韩畦将他们召了去,这两人回来后就伙同了这么些人,说咱们有‘商团’并没有防住土匪,他们要成立灵丘总团,请朱庆余当团总,他们几个人当副团总,今天的事,肯定是这事的发端,底下这个总团和咱们的商团,还会有矛盾起。”
“韩畦这一手倒是毒辣。”孙敬亭有些郁闷的道:“咱们的商团刚搭建,他用这些民练总团来取代,这是釜底抽薪。”
第286章 大德
常威道:“韩老儿这是要赶绝咱们,罢巡检司,挤跨商团,查封和裕升,瀚哥建立的这整个体系他都要铲平啊。”
“这样反而是好事。”旁人都有些紧张,甚至有些沮丧。韩畦对张瀚绝对是下了功夫的,几乎出招都出在要害地方,张瀚见此,反而是一笑。
“牛鬼蛇神都出来了,这是好事。”张瀚展颜笑时,似乎病体痊愈了,自信和力量都回到了他的身上。
“这条路,咱们已经走了很久很久,现在终于要走出来,一切的破局都是从这件事开始呢。”张瀚缓缓道:“实话说,我不信大明的地方官员,也不信朝廷。但我不能告诉旁人,也不能叫所有人都能知道我的想法,认同我的看法。这件事出来后,反而是件好事。今日之后,弓手们谁不恨那些生员老爷,恨不得剥他们的皮?但这还不够。各处的商人同盟,和我们关系不错的士绅,普通的百姓,还有弓手,土匪,我们的掌柜,伙计。通过这件事才能得到真正的教训,知道只有跟着我走,什么巡抚,总督,甚至皇帝老子,都统统不必放在心上。我们的未来,我们的生活,最终只有我们自己作主,靠我们自己的努力,才会真正的越来越好。”
张瀚已经很久没有长篇大论过,而且在这种艰难困苦的局面之下,这阵子张瀚更是沉默寡言,不少人都害怕他已经失去了信心,到此时此刻,所有人才明白过来,张瀚并没有失去信心,甚至都不算蛰伏,他的心中有这般大的丘壑在,大的几乎叫人想不明白,差点儿都是跟不上趟。
孙敬亭的脑海中也是如电光火石一般,他感觉自己的很多疑问都有了解答。一直以来,张瀚的种种表现都叫他有些纳闷,此时他才明白过来,那并不是自己多想,而是实实在在的事实。
张瀚,一直不甘雌伏,一直不愿为顺民黔首,他的胸中,从来不曾把自己当朱明的一份子,而是要自立体系,成为能与皇帝抗衡的人!
“大人是不是要造反?”王长富有些紧张,咽口唾沫,问梁兴。
“是不是都不管我们的事情。”梁兴道:“我反正跟着大人走。”
“我也是!”王长富生怕人误会似的,挺起胸膛,大声的表着决心。
“我不是要造反。”张瀚笑了笑,缓解一下众人的紧张情绪。
“我是商人,商人最讲利益和规矩。”张瀚看看左右,和声道:“谁给我们利益,就是朋友,谁要拿走我们的利益,就是敌人。如果规则能保护我们,我们就尊守规则,如果规则要毁灭我们,我们就得自己重新建立一套新的规则。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要在大同这里,建立起一套我们的新规则,就是这样,简单的很。”
“你这是要逆天改命啊。”孙敬亭苦笑摇头:“这还简单的很?”
……
“这就是和裕升的马车?确实不错。”
巡抚驻地的庭院之中,韩畦看着一辆精致的马车,啧啧赞叹着。
刘德等幕僚站在一边,脸上都是讨好的笑容,一个幕僚道:“我适才坐了一圈,确实较为平稳,也不颠簸,也难为他们怎生做出来的。”
另一个幕僚道:“东翁不妨也坐坐,应是比轿子还舒服快捷些。”
“这东西,也就是缙绅和商人坐坐还不坏。”刘德看看韩畦的脸色,说道:“东翁这般身份怎能坐这东西。”
韩畦这般身份的官员,出入都是八抬的绿呢大轿,仪卫庄重森严,隔着几里路远都能听到动静,所谓开府建衙,起居八座,无非如此。
这马车当然是又快又稳,也堂皇气派,可比起八人抬的大轿来,到底还是感觉失了几分威严气度。
刘德向韩畦悄声道:“大德亨,东翁,这名字怎样?”
“不坏。”韩畦点点头,说道:“商行你来挂名,各处我都打了招呼,和裕升的这些马车直接充公给你用,再招些无赖打手当镖师,照样便是把帐局弄起来。”
“骡马行呢?”
“车户的下流生意,赚不了几个,不要弄了。”
“是,是。”
刘德知道和裕升的核心其实不是帐局,也不是主店的粮油布匹杂货生意,而是骡马行。商有利于国家的地方就是流通,流通就是靠着车马和道路,这两年由于和裕升的横空出世,大同到宣府和京师一带的商业逐渐繁荣,物流方便,货物运转快捷,然后才是帐局出现,银钱周转也方便了很多,这些都是利好的因素,所以近两年来虽然年成不好,农民的收入减少,但商业反而变得繁华,这也导致手工业和雇工人数需求赠加,刘德不会分析具体的数据,但他知道骡马行业务也很要紧,但韩畦不明此理,只觉得车户和脚行生意是贱业,收入也是菲薄,实在不值一提。
这时门子进来,对韩畦禀道:“灵丘和天成卫一带的士绅来了。”
韩畦点头道:“很好,我到书房见他们。”
他看看刘德,刘德会意,赶紧跟了过去。
……
“晚晚生管昭通,叩见军门大人。”
管昭通等人在张瀚面前从来一副骄狂模样,在韩畦面前,却是只差在背后插上一根狗尾巴,好作摇尾乞怜状来搏韩畦的欢心。
“我听说了你们去闹营的事。”韩畦神色还是很冷淡,话语倒是夸赞眼前这些人。他瞟了众人一眼,见所有人都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心底也是满意,接着话语就有些柔和:“张瀚又托病了,另外用公文和我打擂台,郑兵备当然向着他说话,巡按也首鼠两端,官员中尽有不少站在他一边的,这段时间我也颇有压力。最为关键的地方还是匪患,你们的民练总团一定要办好,我批下条子,要钱要粮要兵器均会叫地方上照顾,但差事,一定要给我办好,再不能叫匪患闹腾起来!”
“回禀军门,”管昭通起身道:“总团按惯例当由地方父母官兼任,我们请灵丘朱大令任总团,他却推辞不任,相反,他却任了张瀚和裕升背景的商团总团之职,这实在很伤下头的士气。”
团练在清季是层层管控,一省都有团练大臣,曾国藩以侍郎的身份才够格任职湖南团练大臣,而在明朝,因为中枢乏力,对地方控制力很弱,各地的团练很混乱,不过按惯例来说,地方的总团一职定然是知县担任,然后是有名望和家世清白的士绅生员任职副团首,处理日常的具体事务。
“我会写信给朱庆余。”韩畦冷然道:“只要他还是大同府下的知县,这事他就得给我办好了!”
……
转眼就是天启元年的三月中旬。
韩畦和张瀚的斗争渐渐趋于白热化,和裕升在大同境内的分店几乎全部被封,张瀚用正规渠道用文书解释自己的行为,但并没有到大同去“亲辩”,所以韩畦借口张瀚嫌疑难解,封店的措施一直没有解除……双方都明白,张瀚不可能去大同面见韩畦,韩畦也不会因为张瀚来亲自答辩就放弃,甚至张瀚一来,韩畦最可能的做法就是立刻杀掉张瀚,解决掉这个心腹之患。
一个巡抚,一个商人兼九品巡检,按理来说是体量完全不相当的战斗,韩畦应该用一根手指头就捻压张瀚……但事实却是双方斗了个旗鼓相当。
张瀚有大量的官场关系网,不仅是几个位高权重的高官,而且是大量的能影响到官员的那些人。
幕僚,师爷,吏员,书办,武职官员从总兵到守堡的守备,千总,这是一张笼罩在大同和宣府两地的庞大关系网,特别是三月开始后,张瀚往草原上的发货量猛增,这也给了各地的官吏打了一剂强心针,大家都等着坐地分钱了,这是一个异常庞大的官僚网络……历史上的晋商也是一样,走私生意的关系网遍及蓟镇宣府镇和大同镇,也包括辽镇,如果没有这些军镇的文武官员和底下办事人员的参与,晋商的走私生意怎么可能做的下去?
有这么一张大网护着,就算地位高如韩畦一时半会的也没有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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