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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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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这么一张大网护着,就算地位高如韩畦一时半会的也没有办法真正拿下张瀚,免职和要求张瀚到大同述职的要求反正也不曾停过,和裕升的店还是照封不误,双方也是在不停的角力,看谁坚持不住先倒下。
  范永斗再一次不甘寂寞,从张家口来到新平堡。
  他现在手头连一千两银子也没有了,去年和土匪的交易,还有送韩畦的重礼掏光了他最后的私房钱,包括妻子的家产嫁妆也花费一空,在范家他也什么都不是了,和张瀚的商战打输了,范家元气大伤,族里公议拿范永斗的私财,主要是店面和一些货物来赔补,另外族中选了新的主事人,范永斗还搬出祖传的大宅,和妻子搬到一个小院居住,以后只能指望族里每年公中分下来的红利过活。
  因为元气大伤,范家不知道要多少年才缓的过气来,估计一天也就分个一二百的银子,这钱在以前还不够范永斗送一次礼。
  范永斗现在没钱,没人,没地位,当然也没事做,以前他最缺的是时间,现在他发现自己唯一用不完的东西就是时间。
  这段时间,新平堡在范永斗眼里成了漩涡的中心,他很有兴趣看看事件的演化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当然最好是按自己设想的那样走法,张瀚倒台,和裕升彻底跨下来!


第287章 取代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范永斗心头突然一阵茫然。
  曾经他是一个有雄心壮志的人,一个想把范家再带上一层楼的雄心勃勃的主事者。现在就算张瀚倒台了,和裕升也完了,范家商行还有他的位置吗?
  回答当然是否定,不管怎样,范家的族人把他撵下来,那些族人已经上了位,拿到手的利益哪能轻易吐出来?无论如何,范永斗本人是没有什么机会再上位了。
  自己这一生,前半生也算波澜壮阔,现在苟活只是想看仇家倒台,如果仇家真的倒了,自己的下半生靠什么活着呢?
  范永斗摇摇头,把这种无聊的念头驱除出去……张瀚现在还在李庄那里过的好好的,巡抚出的牌票都没办法拿他……除非韩畦捋起袖子硬干,直接带着抚标营去剿了李庄,不然的话张瀚的关系网就真的如一张蜘蛛网,他自己藏在网中央,那些蜘蛛丝缠的韩畦都没有办法。
  “老李。”范永斗坐在一个小茶馆靠门边的地方,李明达进来时,他点头打了个招呼。
  李明达的分号掌柜也是被第一时间拿了下来,后上台的那些范家族人当然有自己的人手要安插,范永斗原本的人手都被拿了下来,只有不相干的伙计们能幸免。
  “东主……”李明达眼有些热,他坐了下来,举起茶壶给范永斗续了一壶水。
  “听说大德亨的分号要开了?”
  “没错。”李明达咬牙切齿的道:“这店一开,和裕升肯定全完了。”
  “也不一定。”范永斗道:“我打几个关口走了一下,看到不少车队出关去了。韩军门再厉害,底下这些边军他也约束不了,从小兵到千总再到守备,参将,都被张瀚收买了,韩军门到底也不是朝廷,说难听点,就算朝廷也管不住。”
  边军的腐化是朝野尽知的事实,而且越来越军阀化,将门世家的利益十分牢固,家丁就是将领的私兵,朝廷要指望这些丘八打仗就不能管的太过份,现在是天启年间,朝廷的财政还没有破产,所以各军镇总体上还是听话,待辽饷拖跨朝廷财政后,丘八们便是自为藩镇,从崇祯中期之后,皇帝之令只下于督抚,不下于总兵了。
  韩畦这个巡抚,对文官可以如臂使指,对大同镇上上下下的武夫们,说话便是没有那么好使了。
  当然,越是地位高的武官,表面上对韩畦就需要越是客气恭谨,不过也就是如此而已,拥有大量家丁的武将,朝廷甚为倚重,就算巡抚捋袖子和总兵干,弹劾必准,但无非也就是总兵换个地方继续干总兵,如此而已了。
  “东主说的是,韩军门想来也知道这一层,近来对和裕升逼的越发紧了。”李明达看看左右,悄声道:“近来,从大同来了一哨的抚标兵,把张瀚的新住处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对外说是严防张府和土匪勾结,其实是断了张府对外的联络,顺道把米粮柴薪都断了,这么一招可真是釜底抽薪,张瀚不是托病不去大同,不是死不露面么,看把他家人捏在手里,他还怎么藏?张瀚年轻,也算孝顺,老娘有性命之忧,他怎么也会出来露面,那时候,巡抚大人要怎样就怎样,怎样都好了!”
  范永斗听的大为激动,如果这是真事的话,那么果真是一条毒辣的计谋,可以说是找准了张瀚最柔软的部份狠狠插了一刀。
  从公事上,因为走私利益的存在,韩畦拿整个大同乃至宣府和山西等处的官僚集团没有办法,在私下来说,张瀚有财力和军队,绝不是一个可以随便拿捏的普通商人,如果不是用眼下这一招,就算查封了和裕升也没有太大实效,双方其实在僵持之中。
  范永斗十分高兴,苍白削瘦的脸上露出罕见的笑容:“这一下,真是摸着张瀚的命门了!”
  李明达道:“东主,斗跨了张瀚,咱们还能东山再起不?”
  李达明手头倒是还有不少银子,范家只是免了他的分店掌柜一职,又不能抄他的家,他冒险去俞士乾那里,范永斗一下子便赏了他过千的银子,加上这些年的掌柜攒下来的身家,银子和田产都有,可他更需要的是地位和权力。
  “到时候再说。”范永斗明明知道没有任何机会,但他心中似也有熊熊烈火在燃烧,似乎张瀚如果真的跨了,他就能翻身一样,哪怕机会十分渺茫,可他还是忍不住这样想。
  这时附近的街道上传来鞭炮声响,不少人跑出来伸头探脑的看,李明达没有出门,他道:“是大德亨的帐局开张了。”
  “他们怎么不兼做骡马行?”其实范永斗在前年就考虑过也开帐局和骡马行,帐局上是毫无问题的,范家的基业和名誉还有实力都摆在那里,范家原本就有不少钱庄和银号,在京师也有帐局,但他们的帐局偏重于传统的做法……就是放贷给官员和别的商人,收取高额的利息,这是最传统的帐局做法,山西商人在金融业还是很有闯劲的,京师的银号钱庄帐局,包括清季的票号,都是山西商人抢了先手,但范永斗知道这样的帐局是肯定斗不过和裕升的,和裕升的核心利润是帐局,但最核心的竟争力是和裕升的运输物流能力,还有保障商人货物资财安全的能力。
  范家要做,也得研制马车,招募大量的车户和脚夫,然后开设大量分店,开辟路线,在已经落了先手的前提下再做这些,几年也不容易成功,最多能抢一小部份和裕升的市场份额。范永斗考虑再三之后还是放弃了,选择了与和裕升竟争走私这一块,结果也是惨败了。
  倒是背后是韩畦身影的大德亨其实可以把这生意抢下来,查封和裕升的所有分店,然后把帐局和骡马行抢下来做,车马可以用官封的和裕升车马……官字两张嘴,封存的东西就等于是入了官,随便可以用。
  车夫,脚夫,也是可以从和裕升的伙计里招募,掌柜们一时半会的不会变节,普通的伙计到底要吃饭的,能对东家保持多久的忠心?
  但如果没有骡马行业务,大德亨这种帐局生意范永斗是怎么也不会看好。
  李明达当然也不明就里,范永斗皱眉道:“去看看。”
  两人会了茶钱,步出街市,由于和裕升这个巨无霸的存在,新平堡这几年的发展也是十分迅速,这个堡方圆好几里,原本有大量的驻军和平民,商号主要是整条北街和南街的一部份,整个新平堡也主要就是北街的商号最为繁荣,原因当然是因为马市是自北门而来,所以北街的商号最多,包括玉皇楼等著名的建筑也多半集中在北街。
  南街是衙门和宅邸众多,除开这两条核心街道,其余的地方多是仓储或平民百姓的居处,当然也有军营,新平堡的驻军是在额一千六百人,数字可是不少了。
  现在的新平堡却是与以往完全不同了。
  北街成为一条贯穿全堡的长街,近三里长的街道有过千家商号铺子,比起原来涨了三倍还多,南街也有了大量的商号,东西两边,原本的一些贫民的房舍和地产被买下,改成商号或是仓库,也有一些有钱的士绅和商人趁乱出手,买下大量的土地修筑自己的宅邸。
  以前,新平堡的商号虽多,但真正在这里安家的还是不多,当年和裕升和老太爷在这里安家,主要还是因为和蒲州老家闹翻了的原故,现在却是和以往不同,有了和裕升的存在,越来越多的大商家选择在这里安家,配套的东西当然也是越来越多,质量也越来越好,整个军堡以一日千里的速度发展着,几年功夫,几乎是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范永斗走在这里,心中越发觉得闷气。
  他感觉自己的境界相比张瀚确实差的很远,最少他完全没有任何的信心,能把一处地方用影响力辐射改变的这么大。
  范永斗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同样是大商家,范家就做不到张瀚能做的事情。
  “东主,到了。”
  李明达提醒了一声,陷入思绪的范永斗才惊醒过来。
  大德亨是韩畦牵头成立的商号,招牌幌子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大德亨帐局的字样。
  至此范永斗心里隐隐有些明白过来,看来自己那几万银子,送的委实有些冤枉了。
  韩畦的这个帐局,一开始就打的取代和裕升的主意!
  关键之处还在于韩畦看到了帐局生意的利润,这东西不象钱庄,还没有引起亲藩勋贵和太监们的注意,太原和大同的商号众多,不乏资财几十万的大商家,亲藩们放印子钱,开钱庄,设税卡,暂时还没有关注到纯粹的商业运作,韩畦倒是看到了和裕升的财力和帐局的潜力,在他看来,张瀚没有那个底蕴,但他韩畦却是不同,帐局开起来,信用当然没得说,巡抚的实力谁敢怀疑?也不会有哪个不开眼的跑来敲诈勒索,相关的费用也省了很多,路上的安全可以借助抚标营兵,连镖师也不必养几个,这笔钱赚的很轻松,听说张瀚用帐局一年赚几十万两,开了无数分店,韩畦令刘德考察过后发觉属实,这才是韩畦拼命针对张瀚的最重要的原因。
  如果光是为报复当年之事,巡抚悄没声息的直接到李庄,抚标营围着,拿下张瀚,或关或杀,张瀚要是没有情报部门事前察觉的话,直接就被斩杀当场也无法可想。
  巡抚要杀一个九品杂官,实在是太简单的事了。
  加上帐局还有吸纳白银的功能,也能放贷,韩畦对这门生意十分看重,至于骡马行,在他眼里还是车户和脚行综合的贱业,赚不了几个钱,还要费力养活大量的脚夫和骡马,算来算去都不合算。


第288章 中尉
  “怎么没什么人?”范永斗眼前的大德亨真是门前冷落。刚刚的鞭炮声和开业典礼确实吸引了一些人,但十个有十个都是来瞧热闹的,几百人上千人里都没有几个进店谈买卖的,店里的掌柜和伙计都站在门口迎客,脸都笑烂了,也没有让进几个人来。
  有几个生意人倒是进去,很爽快的谈妥了带银子到大同的契约,领了一半的凭票,提前付了费用后就离开了。
  连范永斗这刚到新平堡的人都看的出来这几个人是托儿,附近围观的人就更不必提了,人们脸上露出鄙夷之色,也有人小声起哄,那几个“商人”出了门就挤出人堆,赶紧小跑着走了。
  “大德亨生意怎么这般差?”
  新帐局开张,事前也放出了风声,远在张家口的范永斗都听说了,大同和几个重要的生意兴旺的地方都开了帐局分号,范永斗特意跑来,看着的却是这般情形。
  “何止新平堡啊。”旁边一个人不认识范永斗,在一旁撇着嘴,用讥笑的口吻道:“谁不知道这是韩巡抚在后头开的,谁敢存银子到他家?”
  “咋不敢,人家巡抚还能赖银子,不要名声啦?”
  “要名声?要名声怎么用这手段做生意?”旁边又有商人用嫌恶的语气道:“查抄人家和裕升,抢帐局生意来做,这样手腕的人,你老兄敢放银子?我反正不敢。”
  “要紧的事,费用比和裕升高的多,而且店大欺客,店里的伙计就跟县里老公祖一样,高高在上。另外,我也不是光银子,他一个分号加起来也没几辆车,我有货怎办?和裕升人家可是银子也带,货也保送,我花点银子省了心,现在花多银子还不省心,还不如自己设计找车队,找跟班保护,没有了和裕升,要么多花钱,要么只能暂时不做生意。”
  “我是暂时没有跑买卖,说来好笑,这几年舒服惯了,还真吃不来那辛苦,也是担心路上会不安全……最近匪患可闹的厉害。”
  “韩抚院也真是笑死人,好歹找一个可靠点的理由是不,说人家张东主通匪,人家自己花钱募练弓手,杀的土匪好几百了……和裕升最恨的就是土匪,人家做的生意和土匪就是对着干的!”
  “张东主现在怎样了?”
  “还能怎样,在李庄躲着呗,和巡抚斗,还是鸡蛋碰不过石头啊。”
  “这天真他娘的黑!”
  “怎地就没有人管管这事?”
  “怎么管,巡抚最大!”
  “听说抚标兵派了一哨人过来,把张东主家里围了,内不得出外不得进的,连粮食也不准出来买,眼看就要断顿了。”
  “这一条毒啊,这是要逼张东主出来,他可是孝子。”
  “可不是,明眼人都瞧的出来……”
  议论声里,范永斗的脸色变的很难看。
  他一直以为商战是自己和张瀚的事,张瀚里通外虏,也不是什么好货,和裕升做生意之初的手段也不光彩,勾结官员,强买脚行,张瀚虽然年轻,也是从里黑到外的狠角色。现在遇着韩畦,也算是现眼报。
  结果舆论却是一边倒,现在他渐渐明白过来,张瀚怎么地家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的做法,和裕升已经是一个超级商业帝国,影响辐射了整个大同和宣府一带的商业运作,几乎所有的商人和大量的普通人与和裕升息息相关,更进一步影响到下层的官吏和将校,张瀚又用金钱攻势收买了中层官员和武将,怪不得以韩畦的巡抚之尊,几个月下来了也没有把张瀚怎么样。
  范永斗一直以为张瀚在躲,韩畦处于绝对的强势,现在看来,韩畦的攻势也和自己当年一样,看似凌厉,其实毫无机会,现在范永斗明白过来,自己输的并不冤枉,可韩畦呢?
  范永斗面色灰败,眼若死灰,旁边李明达和一个胖子在说话,并且介绍着自己,胖子还笑着在拱手,范永斗却是什么也不管了,突然仰天大笑,竟是拂袖而去。
  “这算什么?”胖子便是从大同府赶过来的刘德,他名义上是大德亨的东主,新平堡也是最重要的一处分店,过来主持开店是理所应当之事,结果不尽如人意,原本就是窝火,见范永斗这般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李明达擦着汗道:“我家东主自那事之后,恐怕也有些心结难开,行事怪诞了些。”
  “哼,我看他是痰迷心了。”刘德不屑道:“没点静气,也没有担当,这点子事就扛不住,当什么东主,做什么大买卖。”
  李明达还算有些操守,不想说旧东家的坏话,当下沉默不语。
  刘德又道:“你别说我说话不客气,咱们的店,大同的偏关的太原的还有这新平堡的,一气开了五六家分号,到现在也没接着什么生意,咱们急了么?”
  说是不急,刘德脸上还是阴晴不定。
  这银子当然是韩畦掏出来,也有别的官绅暗中入股,刘德等人也是投了不小股本在里头的,要是真的开倒了,各人的损失都可谓是伤筋动骨,损失绝不会小。
  这般风险和压力,刘德怎么可能不怕?
  不过他说的也不尽然是场面话,看看左右,刘德对李明达道:“老李,你不知道,不是我说嘴,张瀚家里被封住了门,抚军大人这一次下定了决心,张瀚不出来绝不撤兵,饿死他全家也得把这人逼出来,他家只能进不能出,这光景看张瀚能忍多久。只要这人一出来,定然不是关就是杀,和裕升没有这人就绝没有指望,那些观望的人不照顾咱们大德亨的买卖,还能找谁去?到时候,老李你来主持这个新平堡的分店,我看那范永斗是完了,你别死心眼了。”
  李明达不想还有这柳暗花明的一刻,当下喜笑颜开,笑的合不拢嘴,深深叉手下腰,只道:“一切都听刘老先生的。”
  ……
  常宁一脸娴静,坐在常府在新平堡的堂房之中,四周围着不少人,她的脸上却是只有决绝之色。
  她身上穿的也很素色,几乎不象是女儿家的穿着,朴素的衣着并没有给她的美貌减分,相反,人们在她的脸上和身上看到的几乎有一层圣洁的光芒,这更增添了她的美丽,哪怕在场的都是近亲,也摄于常宁过于惊人的美貌和气质,几乎没有几个人敢正眼看她。
  “你爹不在,你二叔不好说话,宁儿你还是听我们的。”一个中年妇人作出苦口婆心的模样,劝说常宁道:“原本你住在张家,要是被围了咱们也没话可说,正巧你出来了,他家又遭这样的事,哪有自己再送上门去的道理。宁儿,我是你五婶,还能害你不成?”
  另一个中年汉子在一旁道:“你娘原本就不大乐意和张家的亲事,张瀚是配的过你,可迟迟定不下来,常宁你是咱榆次远近闻名的美人,配不过他?这样的亲事咱不结也罢,何况现在张瀚恶了巡抚,这一生怕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何必再守着这样的人不放呢。”
  常宁五叔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看自己妻子和其余各人都没说到点子上,他板着脸说道:“你们年轻男女,姑表亲戚,见了面心里有些欢喜也是有的,不过你五婶给你说的这门亲事可是更好……那可是怀僖王的嫡二子,堂堂镇国中尉,不说铁杆庄稼那一年几百石的俸禄,就是一个管灵丘王府府事的恩赏,那可是多少出息,灵丘到广灵到蔚州再到宣宁,朔州,灵丘府都设了税卡,一年好几千的进项,你到了那里就是镇国中尉的夫人,可不是当妾,咱们都是你的亲长,不会害你啊。”
  这般的话,常宁听着心中翻滚,着实想吐,但她性子娴雅庄重,脸上还是没有一丝异样的表情。
  她知道娘亲多半是想应这一门亲,那灵丘原本是有一个郡王,世代承袭,是代王谱系一支传下来的,大同一带有二十多人城池里都有郡王,全是开国的代王一系传下来的,亲王的儿子封郡王,郡王的长子袭爵,其余的诸子再袭镇国中尉,然后再是辅国中尉,这样长子袭爵,其余诸子降等袭封,这些朱家的子孙,从出生就有爵位,除了袭爵之外不准读书做官,不准经商,不准为武将,除了吃和睡之外就不准做任何事。
  灵丘城里的郡王也是这么一家,他们在灵丘这样的小城里也建了郡王府邸,也一样有紫禁城,有几百间屋子的王府,有大量的宫女和太监,这样当然就需要吸地方上的血来养活自己……一个郡王一年才两千石粮的俸禄,朝廷越来越穷,这两千石还经常发不下来,不论是亲王还是郡王,指着朝廷的粮食准保饿死,事实上穷困宗室确实有不少食不裹腹的,朝廷因为宗室太多,一再削减宗室俸禄,甚至经常拖欠,穷困的宗室没有权力,只能指望禄米生活,穷困潦倒也就不足为怪了。
  亲王,郡王,有权力的镇国中尉,他们开钱庄,设当铺,私设税卡,抢占良田耕地,生意遍及自己的封地和京师还有北直隶一带,家家都是富可敌国,灵丘的这一家原本也是郡王,在上一代的怀僖王逝世后,长子朱鼎廉袭爵,结果因为刑杀曾叔祖,坏了朝廷宗法,被废为庶人,圈禁凤阳,郡国也被废除,这是隆庆年间的事,万历中期之后,因为代王替他这一支上奏请求恩典,万历叫怀僖王嫡二子朱鼎夫为镇国中尉管理灵丘府事,这样虽然不是郡王,这一支的财富并没有赐还,但郡国的田产,税卡,店铺,还是落在这朱鼎夫手中。


第289章 信心
  朱鼎夫袭爵很晚,曾经十分穷困,曾经娶妻又病死,现在富贵了就广求美人,榆次常家不是望族,但也十分富裕,常宁又是远近闻名的美人,朱鼎夫便动了心思,托人说媒,常宁的母亲动了心,她的几个叔婶也很赞同,在家里每天吵嚷着要应这门亲事,常进有也是不胜其烦,这才动了心思,和常进全携了常宁常威到新平堡来投亲,说是找商机开分店,其实也是躲开这档子事。
  “五叔,五婶,请不必再说了。”常宁款款起身,美丽白皙的面孔上并没有怒气,只有决绝之色。
  看她的神色,几个劝说者都知道白废功夫,脸上要么是悻悻之色,要么就是掩不住的怒气。
  “婚嫁大事,父母做主,哪得自己决定。”常宁道:“叔婶们有什么话,只管和我父母去说,我这里不必多言。然而,我的姑母就在张府之中,哪有小辈坐视长辈有难而不管不顾的道理?若是我父亲在此,必定也是要想方设法去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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